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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雨恨云愁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后悔与我相遇吗?夙命就像是被点亮的万家灯火,若做不了它的主人,那于我而言——不过皆是虚妄一场。

    流苏圣洁无暇,如梦如幻。

    回首相望,才知我只是途径了它的绽放。

    无憾无悔......

    卢家庄穆奢华的大院挤满了往来的宾客,虽说是小门小派,但该有的体面却一样也不少,精巧的楼阁挂满了红绸锻花喜字灯笼,为了突出这场婚宴的喜气,芳香沁人的红色玫瑰花瓣更是铺天盖地席卷全场。

    随着一身华服红妆新娘的进门,卢长老为了彰显他们颇有财力,更是提前就吩咐好了十几个奴婢待塔塔进门的一刻,就洒上金粉,不仅突出了他们门派的高风亮节,也还算是暂且给足了在场公羊族人的面子。

    在场围观的宾客们更是亢奋嘈杂了起来,大家都无不好奇这名震八方的公羊一族到底会培养出一位什么样国色天香的佳人,就这么便宜了卢家小子。

    同样一身喜服的卢霖,见到塔塔进门了,更是激动地直拽卢长老的衣袖。

    “爹,你看见没?她来了,她最终还是嫁于我了,哈哈哈,多少次梦中缱绻,您有所不知,如此可儿,这可比百花楼的头牌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了。”

    卢长老听言后,老脸眉头一瞥,低声斥责小儿道:“胡闹,你要知道你如今娶的可是那公羊族长唯一的嫡亲女儿,岂能与你们几个混小子总去瞎逛的百花楼相比,如今来往亲朋以及那丫头的族人都在场,吾儿说话可要慎言呐,待你真的抱得美人归后,那失去了家族地位的丫头片子,还不是得唯你言听计从。”

    卢霖露出一脸得逞的表情,狞声喃喃鄙疑道:“切,说到底她如今不过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灵力稀薄的废人,人人都觉得是咱们高攀了公羊世家这棵大树,实则还是咱们慷慨大度,收留了她,等与她拜了天地,就不信她还会在咱们这里,摆出她那不可一世的架子。”

    塔塔迈着轻盈端庄的步伐,名门世家的优雅高贵的仪态,此时让她展现的淋漓尽致,宛若浮水睡莲,身形气质让人不可方物,目光都纷纷随她而去。

    走进大堂正厅,卢门主和卢长老稳坐高堂,唯独缺席高堂的公羊族长还未到场,卢门主和卢长老面面相觑,如今万事俱备,却唯独只欠东风,二老不免心里想着,这公羊老儿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莫不是要让我派难堪,当众故意姗姗来迟?想到这里卢长老也不免留了几滴虚汗,心里暗道,早知如此,便不给那丫头下马威了,那毕竟是公羊一族的大族长,想必是对吾儿未去接亲的事耿耿于怀,很是不满。

    头盖红帘的塔塔,一点也不为所动,因为对她来说,这无非就是一场没有夹杂半分真心的荒唐仪式而已,所以随旁人怎么评头论足,都没关系。

    不过相反恰恰让她担心的是,一向恪守时间的阿父,竟会迟迟未到场,难道是因为对她未来结局的走向,过于自责和担忧了吗?

    阿父......

    心中料想到这里,不免悲切直冲心头,不觉攥紧了华丽的衣摆,即使再不安,也不敢对这场婚礼有丝毫懈怠,因此只好故作镇定。

    规格不小,设计巧妙别致的宅院里,三三两两流动的人群中,有一位故意戴着半遮面淡紫色面具,身形清隽卓然而立,双手交叉环于胸前的白色羽衣男子,从新娘跨入门槛的那一刻,目光便一直形影不离地尾随着,接着抬眸望了眼天空中时不时飘落的红色花瓣,心中不知为何竟厌恶至极,于是利落的拂袖一挥,漫天的红色瞬间变成了冰清玉洁的白,纯白无暇的落花与明艳多娇的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全场人的惊愕,纷纷不约而同感慨道:“这怎么还变天了,这么个大喜的日子,卢家这是闹得哪一出?”

    “是啊是啊,本来大红就挺喜庆的,怎么还临时给我们这些人变起戏法来了。”

    “哎哟喂,这可真不吉利,看来这卢家也没有多重视公羊一族嘛。”

    在场的多数人都觉得这么做完全是对其新人的怠慢,便都表里不一事不关己地你一句我一句议论起卢家来。

    众宾客中,只有几个半大的孩童,手舞足蹈地笑的很开心,还夸耀着漫天的白色花雨很漂亮,不过很快便被自己爹娘制止住了其举动。

    卢霖环视了一圈,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大声怒喝道:“是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杂种也敢来坏老子的好事,还不出来受死谢罪。”

    同样的,卢长老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坐在高堂上的卢长老身形微颤,肉眼可见的额头上爆出了青筋。

    红盖头下的塔塔此刻也开始不淡定了,瞳孔收紧,泛着不可置信的点点泪光,心中道:“他——怎么来了?”

    就在于此同时,久久未到的公羊族长,气场全开,威风凛凛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表姐,两人仿若提前商量好般,径直走向大厅就露出刺耳得意的笑声,这可让卢门主和卢长老脸上如同挂彩了一样难看,还是卢长老先一步问询道:“公羊族长先前是我们怠慢了您,可您也算总归到场了,又何故猖笑让他人看了你我两家的笑话。”

    “卢家长老这是哪里话,令长老家的公子,虽不是那德才兼备之辈,但也绝不是那三教九流只会耍耍三脚猫功夫的人能比的。”

    卢长老被这话的言外之意,气的脸色憋得透红,但碍于人家是地位显赫的大家族族长,就是哑巴吃了这苦黄莲,也认了,不过就是嘴上吃点亏,何况过了今日,他女儿塔塔还不是得听我卢家的话。

    到时候看你这个老家伙,还怎么跟我们颐指气使,摆破架子!卢长老眼露精光,精明的盘算着一切。

    公羊影影斜着红衣加身的塔塔,嘴角挑起不屑,怒意直冲心头,不禁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脏乱的破败不堪的,臭气熏天已经半塌的茅草屋里,蜷缩着一个已经分辨不出是人是兽正值髫年的女娃,气息虚弱浑身淤青血迹斑斑的匍匐在屋内潮湿的地面上。

    屋外的阳光明明那么耀眼温暖,却偏偏不能分她一杯羹。她低垂着被几个恶人打的有些肿胀的眼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水肿的小手发呆,她天生就有些爱水肿的体质,是娘胎里遗传出来的毛病,她不能碰热水,尤其是滚烫的开水,因为那不仅代表着会被烫伤,还会让她彻底水肿膨胀变成一个不伦不类丑陋的怪物。

    她本以为只要在偌大的世族中,老实本分做好自己的事,然后小心翼翼的活着,就可以平安长大,长大后她就脱离家族,到外面的世界去,她想当一个大夫,悬壶济世,研究高深的医术。

    年少无知的她便把想法向族内同龄的孩子透露,却不知他们不仅不理解,还比起往日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于她,嘲笑她不自量力,就跟她父母一样,抛下她,妄想脱离家族的掌控,不懂得知恩图报,最后在外被公羊一族的仇家手刃,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为了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影影一个教训,几个臭小子拳打脚踢,还把她扔在了快塌陷满是垃圾的草屋内,任其自生自灭。

    在这个庞大的驱魔师家族里,适者生存,没有任何人庇佑的她,不过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还不是怎么欺负都行。

    本以为一命呜呼的影影,出乎意料的被族长的女儿塔塔救了,族内都说塔塔是下一任未来的大族长,地位不可动摇,前途无量,塔塔的身边总是围绕着甘愿奉承听她左右的人,曾几何时,自己也羡慕过,虽然她是塔塔的表姐,但待遇却天差地别,没有了父母庇佑的她,就是案板上的鲶鱼,随便别人怎么切割,她都不能反抗,因为她得罪不起任何一个往自己身上泼过脏水的孩子,那些孩子的背后都有着可以为他们撑腰的人,所以即使她影影原谅了他们,可是还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永无止境的闹剧。

    柔软舒适的楠木大床,屋内还点着价格不菲的熏香,医师细心的为她擦拭伤口,可身上的伤治愈了,心里的呢?

    塔塔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劝慰道:“幸好你有灵力护身,不然那滚烫的开水,足以要了你的命。”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你,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生厌。”影影压着情绪淡淡道。

    塔塔有些不知所错,看着影影满身的伤痕,欲言又止。

    良久后,看着已经喝完消除水肿汤药的表姐影影,塔塔突然脑袋里灵光乍现,想出一个点子,炯炯有神地盯着塔塔激动道:“不如,不如你逃走吧,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了,只有彻底脱离家族,你才能获得新的自由,有新的生活,况且表姐也并不喜欢未来成为一名驱魔师不是嘛?”

    影影没有丝毫犹豫地握住了塔塔的手,面露感激,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嗯!”

    几日后

    公羊家雄伟壮观,层楼叠榭的一处大院里,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被行刑的人眼神里透露着绝望,无助,惊恐。

    “修黎大人明鉴啊,真不是小的打开结界引狼入室啊,是,是这个贱妮子,用银钱收买我,说是只要把结界打开一点,能让她离开这里就行了,小的,小的嗜酒,所以才想着攒些银钱,等他日出去伏魔时,好去集市买些好酒喝。”男人被鞭笞的皮开肉绽,强行忍痛连忙解释道。

    公羊修黎转头看到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影影,面上竟是冷厉之色,质问道:“你一个小女娃,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说,到底是谁给你的!”

    影影鼻涕一把泪一把,小手瑟瑟发抖,回道:“我……是……表妹,是塔塔给我的,塔塔帮我出的主意,说是只要我离开家族,就自由了,就可以……不受表哥,和其他人的欺负了。”

    “荒唐!你你你,小小年纪学会说谎了,塔塔是未来公羊家的继承人,跟他阿父一样,是个刚正不阿,勤奋上进的人,怎会给你一个无名小辈出什么馊主意,你若再不说出幕后主使,休怪叔伯对你不留情分了。”

    影影看着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塔塔,露出了求助的眼神,面对叔伯的逼问,她哽咽着喉咙,甚至不惜用乞求的眼神,向表妹求助。表妹是未来公羊一族的大族长,只要表妹放话,这件事一定,一定会就此平息的。

    可是她错了,正是因为这层身份,纵使塔塔帮了她又怎样,成败只不过是她自己的事,关于这点,她未曾想到塔塔竟然这般无情无义,落井下石。

    公羊修黎故作一脸关切和蔼的对着塔塔说道:“塔塔啊,快去修炼吧,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莫要让你阿父和大家失望了。”

    塔塔只是撇了影影一眼,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影影一人伫立在原地,也被不留情面地狠狠鞭挞一顿,但是年纪尚小的她却硬是没吭声,疼痛使得指甲嵌入肉里,被打的每一鞭,都是她对塔塔的恨意。

    翌日下午

    修炼的满身大汗的塔塔,顾不得休息,抽得空闲时间,就赶紧跑过来看望影影。

    简陋的木床上,影影侧过身并不想见塔塔,她这一身伤,她所有的屈辱,都是拜她所赐,没错,她和她阿父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帮乌合之众,我要报仇,公羊塔塔,我要夺走你的一切,让你也尝尝被人欺辱到泥里不得反抗的滋味。

    “哈哈哈哈……”影影突然开始有些失控的笑,小小年纪面露狰狞,像是精神失常般,着实把塔塔吓了一跳。

    塔塔站在一旁,不敢靠近,一脸担忧的说道:“表姐你,你没事吧……”

    自那日开始,不被人看好的影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不仅灵力比一般的同龄人雄厚,还是罕见的应劫之体,加上夜以继日的不停修炼,终于她不负自己所望替代了塔塔,不过这还不够,她们注定做不了姐妹,她公羊影影,注定会毁了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