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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星星在哪儿1

    【极目所及的星星只是在许多光年外残留的影像,就如你,并不是真实的存在。】

    修长的手指上,指头覆盖着因长期接触键盘而生出厚硬的茧,有种独特的凹凸质感,掌心却又大又温暖,被牵着就如被刚出炉的面包捂着,还带点蒸气,热烘烘的。

    这样的手一直由高小牵到初中,同学都以为是男朋友接放学。曼晨起初也有点尴尬。

    她哭了。

    怎么哭了?是不是被欺负?给她出一口气。她不愿告诉他,只一个劲儿哭。要说也说不出,说出来也没能改变什么,但是哭的话,至少发泄一下,至少可以妄想伤心会随泪水而去。

    可是他也没有拍拖,没有带女生认识她,但没见过也不代表没有女朋友,可能是没告诉她,就算真的没有拍拖,也可能因为工作忙、没遇上合适的。

    不可能。

    与其大声说爱让双方难堪、被别人谩骂不道德,倒不如悄悄将爱埋藏心中,永远伴随,不是更好吗?

    这样想,牵手就不再沉重了,可以的话,她希望牵到来世,轮回转化成情侣的十指紧扣。

    他如星光般强大,跑几多光年远,为了照亮她的路。平凡满街的她,能用什么报答他的付出?也许只有做好自己吧。

    她不能像他保护她那样保护别人,但她可以强壮自己的内心;她不能像他那样半工读赚钱养家,但她可以专心学习,增值自己。

    “小曼妳知道声纹是什么吗?是声音的纹路,像人的指纹,每人不同,有识别身分的作用。”

    看着自己的小手掌,又看看旁边并排的大手掌,女孩好奇地探索起来。

    “世上有仪器扫瞄指纹系统,而妳,就是天生的人肉扫瞄声纹系统。”

    她当时并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在听觉方面有着天生的优势,大概在音乐界能有所发挥。在他的耳濡目染下,由对音乐没兴趣到慢慢喜欢,甚至把音乐当作信仰,没音乐基础的她上大学也勇敢选读了音乐系,可惜领跑的他离开了跑道,她就如迷失方向的小狗在原地转圈,毕业的终点遥遥无期。

    本要燃起的音乐之火被扑灭,随着他的消逝像流星一样殒落。

    什么强壮内心、专心学习,至今的她没有一项能做到。

    她怀念那温暖又独特的手牵着她带领她的安全感,在黑夜中也无惧跌倒地跑,一直跑,跑呀跑,心跳和气喘都甩在身后,眼前剩下他回眸一笑的背影,然后轮廓渐渐和夜幕融合。突然身体升起,双腿踏着空中阶梯般向上奔走,朝着南方的星光,轻巧地飞去。

    “我这就带妳去看南十字星。”笑得比星星还要光,还要美。

    “好。”

    在陶醉之时,他放开她的手,地心吸力狠狠地把她扯落,他的脸渐渐远离,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倏地坠入大海中。

    不会游泳的她在惊慌与痛楚之中乍醒,口鼻仿佛还充塞着海水,无法呼吸。发觉自己在漆黑的房间中,旁边是熟悉的沙发,才大口大口地透气。

    “⋯⋯”

    海水,堕海,自杀。明明是会游泳的,怎么会淹死?警方说死者被验出体内残留安眠药,估计死者事先服了安眠药再下海,跟据公司同事证供,因为发展中项目被停止而抑郁自杀的机会很大。

    不可能!难以置信。这不是理由,不是他能抛弃她舍弃音乐离开世界的理由!

    “傻瓜,世上好听的声音还有很多,当妳听过外面不同的声音,慢慢开拓宽阔的听觉领域时,妳就会深深迷上这个世界,不愿离去。”那虔诚的侧脸轮廓,和憧憬的眼神,永远记忆犹新。

    没有遗书、没有医生证明他那些时日的精神状况,但也没有别的证据显示其他可能。然而实在的死亡证书,说明他已经不在了。

    明明不在,却又无处不在。

    “⋯⋯”

    未干的泪痕被新的泪水拭去。

    储存柜除了自己的衣物、手袋钱包,占了半个空间的都是星星饰品,柜门内中间是小镜子,旁边随意贴著有他的自拍照和特殊的星星装饰玩意,柜里有一瓶用彩色纸条折成的许多星星、有个木纹小木盒,內里尽是自己走遍各区的大街小店精挑细选发掘而来的星星首饰,有银的胶的木的透明的荧光的五颜六色的,就像宝箱一样一打开便兴奋无比。家里房间也有一个同款又盛满宝藏的小盒子,犹如一对门神坐镇,里里外外守护着主人。但今天盒子没有被打开,兴奋法术没有发挥作用。机械地换好制服,曼晨勉强对镜子笑了笑,关上柜门。

    在洗手间走出来,赫见荣总㕑在检查㕑具准备开伙,本来心烦意乱的曼晨更焦躁,这老头子不是上晚班吗?怎么又回到早班呢?刚刚还发现月事来早了,预感今天诸事不顺。

    “曼晨姐,昨天谢谢妳帮我调班。今晚有空吗?我要报答妳呢。”口中尊称曼晨叫姐,然而从外表和年龄上,小玲都要比曼晨大三岁,不过从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一年的小玲,职龄上及职位上都不及曼晨,但对责任感强的女主管非常敬佩,而且特别喜欢她的没架子个性,虽然娇小的身形和善良的心地时有怯场,但她定会尽力提出方案解决问题,在她身边总是很安心。小玲一边执拾桌面一边说:“妳想去哪一间日本料理店?”

    “哦。”在旁桌检查调味料的曼晨精神恍惚:“小玲,妳说什么?”

    “我说今晚请妳吃饭啊。曼晨姐,妳没事吧?”

    “没事⋯⋯好的。我先给外婆打电话,妳们准备好便开门营业吧。”

    “没问题。”主管走向服务台后,小玲才想起还未选好去哪间店吃饭,姐似乎有心事了,迟些再问吧。

    给外婆说明了不回家吃饭,问老人要带点什么日用品或吃的,老人一一拒绝,说她老人家在收养两孙子前一直都是独个儿生活,义工探访也是每周一次,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反而是老人家怕担误了孙女的社交,没法结识男朋友了,叫孙女晚些回来没关系。

    日复一日的工作,回家照顾婆婆,休息日也赖在床,好像一条会走路的咸鱼。对于一位21岁正值可以疯狂挥霍年华的女生,这样生活的确挺无聊的,还有点浪费,但日子就是这样过去了。也許這就是她的將來,她還有將來嗎?曼晨甩甩头,甩掉无谓的事情,回神到工作上,在手中平板电脑上轻轻点击,为客人点菜下单。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帮我催促一下,我的全日早餐是不是漏单了?等了半小时还没上,我朋友的鳕鱼柳沙拉已经吃完了。”男客人鼻孔冒烟,明显是抑制着怒火表达诉求。

    “对不起,我帮您跟进,请等等。”曼晨浅浅躬身以表歉意,立刻向㕑房走去。瞥一眼玫瑰红墙纸上的时钟指着十一时,再看偌大的餐厅中央小舞台上,经典的黑色钢琴前并没坐着人。

    “钢琴仔呢?不想拿工资了吧?”曼晨逮着那个跟琴手熟悉的服务员问道。

    “他说堵车,快到了。我再催一下他。”服务员心想钢琴仔死定了,顾主管今天应该是亲戚到、脾气躁,没事别惹她,避之则吉。

    ***

    “我想不到任何理由戴总会选择在这里吃饭。”车刚泊定,高耀一直不满,不论从餐厅外观看着多高级、从门外等吃的人龙来看多好吃,却怎么都没吸引力。地点近公司无疑是方便的,但不近戴总的公司啊。

    “我先拿位。”琛秘书说了一句后,只见他来来回回跟几位服务员沟通,大约五六分钟才又匆匆走向路旁点了烟的高耀:“高总监,已经有位了,起初以为是用戴总的名义预订,原来是以你的名字预订的。现在弄清了,可以入坐。”

    捻熄烟头进入餐厅,漂亮的钢琴首先映入眼帘,高耀便明白为什么总是感到厌恶,因为面前又是一间打着音乐餐厅之名作宣传之实的食店。这年头多的是卖弄音乐的地方,网上、电视节目,甚至教学,华丽的包装和耍酷的名词一大堆,但其实一点内容都没有。

    坐落以后,把西装外套挂在椅背,服务员放下餐牌和清水微笑点头离开,菜品选择不多,但从周遭所见卖相及气味不差,可就是阵阵的琴声有点刺耳,如锥子一下一下凿穿他的心脏。眉头忍不住紧皱起来。

    “高总监,你没事吧?”

    “要是谁能叫那弹琴的停止,我就没事了。”高耀轻闭双眼,深呼吸一下。

    “那我去⋯⋯”

    琛秘书正要从坐位上起来,琴声消失了。高耀睁开眼,秘书还在,扭头张望,便见琴手站起来,对着矮他一个头的女主管摊摊手,食客纷纷静下来一致地朝向小舞台好奇一番。

    “你连琴键不对调也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音乐人?你不用来上班了,请你离开。”女主管翘着手。

    “今天的工资⋯⋯”琴手弱弱地问。

    “你迟到了还想拿工资,快给我滚!”女主管没空理会琴手的无奈目光和转身走向大门的落寞,只着眼寻找解决办法。

    “先播放备用的轻音乐⋯⋯召一位调音师来。”

    一键走音,怪不得总体琴声这么不堪。可听着毫无震慑力的播放音乐,人们都习以为常,以衬托功能来说,现场演奏跟播放音乐也没差,分别在于是否有美女型男可给刷朋友圈,又是否提供足够娱乐,不问演奏如何,更别说对音质有所要求。

    客人的注意力又再回到自己桌上的食物,高耀的视线却落在远处正在指挥场面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