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突变】
自己的父亲竟和周扬帆是旧相识。
都来自叶镇，显然这很合乎情理，但出乎意料的亲密透露着背后有许多周江羽所不知的故事，自己如同粘稠的胶水，把这早已四分五裂的日记又粘在了一起。
“你咋可能认识，他离村的时候你才一岁吧。”周保国说。
“真的，在上海认识的，还加了微信。”
“他走那年还真说是去上海，你给我看看他照片。”周保国更激动了。
周江羽翻阅起周扬帆的朋友圈，找到了一张他左手盘着长发的对镜自拍。
“是他是他！这眼睛鼻子我一看就知道是他！和小时候一毛一样，就是这小子现在头发留这么长，怎么娘兮兮的。”
“能让我看看吗？”陆晓芸丝绸一般的声音传来，引得两人朝她看去，她放下手中的助听器，“我看一眼，好吗？”
周江羽走上前，递上手机，看着眼前女人出神盯着屏幕，露出温柔的笑容。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很熟吗？”
陆晓芸归还了手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答道：“不是很熟啦，感觉他过得不错，挺好的……保国叔，我还是给你试试助听器吧。”
……
配完助听器两人回叶镇的路上，周江羽始终觉得其中必定藏着很多故事，但转念一想并不是好奇别人故事的时候，自己的事都忙忘了——他还没和张悦然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出席生日聚会。
于是在那个显示六十秒等待的红灯前，周江羽熟练地打开手机，输入了“生日快乐，悦然”并点击发送。
但屏幕上出现了陌生的感叹号，那是格外显眼的红色感叹号，伴随着“发送朋友验证”描述字眼的弹出，他意识到自己被单方面解除了好友。
直到后面的车按响催促的喇叭，身旁的周保国摇了摇周江羽肩膀，他才回过神来踩下油门。
“开车就开车，发什么呆！”周保国用严肃口吻训斥着，“开车要集中注意力，多危险啊……”
周江羽并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他无处发泄的情绪被绷紧的皮囊锁得死死的，无尽的委屈与失落盘旋在心情的高地，他感觉自己在往下滑，在漆黑的公路上往沼泽里深陷。
“你听到没有……”周保国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但被周江羽突然猛烈砸方向盘，砸出汽车几声短暂尖叫的场面惊到了。
“啊！！”他用几乎破音地大声呐喊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的周江羽长舒一口气，“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这一幕，似曾相识……
“停车，停路边。”
“什么？”
“我说，把车停路边。”周保国轻声细语地说。
漆黑的公路上，周江羽打开双闪把车停在路边，放下车窗伸出头感受着微风，“爸，有什么事吗？”
“帮我把窗子放下来。”周保国说，“没什么事，咱爷俩这么多年也没聊过几句，想和你聊两句。”
“咱们上次聊天是啥时候，我忘了。”
“我也忘了，管他呢。”
“聊什么？”
“你恨我吗？”周保国用平稳的气息吐露出让人震惊的问题。
“什么？”
“你真要也配一副助听器吗？我问你恨我吗？”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回答我就行。”
“我……不恨啊。”周江羽摇摇头。
“我从小这么严格得对你，你不恨我？”
周江羽望着周保国一副清楚答案，故作疑问的样子感到非常奇怪，“你想听到什么答案，爸，”
“我想听实话，你别把我当你爸，你就说实话。”
“你要不是我爸，”周江羽停顿了一会，“我没法假设，想象力不够，你就是我爸，没法改变的事实。”
“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你这么确定为什么还问我呢？”
……
沉默，两人之间最常见的相处方式。此刻的父子二人都陷入寂静之中，周保国闭上了眼低声地说：“我也没办法。”
他又睁开眼，望着天上的群星，满是落寞，“我也没办法，江羽，如果不是你妈把你托付给我，我早就想下去见她了。我对她的墓碑发过誓，我要抚养你长大，我要对你负责，我要让你好好学习，我……我没办法。”
“我有啥，我早就啥也没有了，我就一土农民，我能给你啥，我啥都给不了你，我会啥？我啥也不会，我没得选，我没法做个好人的同时保证培养你这件事不出错，这个坏人我只能当。”
周江羽凝望着着窗外的月亮，继续悄无声息地听着。
“你怎么会不恨我，我们都没得选，路是铺好的，唯一的出路就在前面，我只能拽着你往前走。”
周保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为什么突然和我讲这些？”周江羽转过头，凝视着周保国，“即便我真的恨你，你这几句话能让我从此不恨你吗？”
“不，很多痛苦一旦发生就是不可能挽回的，这道理我比你更理解。”他语重心长地说，“我曾想，自己任务就快完成了，只要你结婚了，我的责任就结束了，这样即便我马上入土我也放心了。”
“我是什么？”
“什么……”
“我是你对于已经去世的妈妈交代的工具吗？这么多年我对你唯命是从，本质上就是对你的恐惧，对，我恨你！我恨你从没有把我当成一个自由的个体！总是用最极端的手段让我走你认为正确的路！”周江羽握紧双拳，没了以前冷静的外表。
“我知道，所以我和你说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周保国露出让人难以揣测的微笑，并再次拍了拍周江羽的肩膀，“不用等到你结婚了，以后，你自由了，江羽，我的任务结束了。”
诧异和反常挤满了整个车厢。
一辆载着满车花束的三轮蹦蹦急驰而过，洒下一路芬芳，引得周江羽再次忆起脑海中属于姚千婷的香味，记忆中，她正带着哭腔把周江羽抱在怀里，“你原谅他，他也没有办法，他也没有办法……”
“什么……意思？”周江羽注视着眼前苍老的男人问道，他好似换了个人。
都来自叶镇，显然这很合乎情理，但出乎意料的亲密透露着背后有许多周江羽所不知的故事，自己如同粘稠的胶水，把这早已四分五裂的日记又粘在了一起。
“你咋可能认识，他离村的时候你才一岁吧。”周保国说。
“真的，在上海认识的，还加了微信。”
“他走那年还真说是去上海，你给我看看他照片。”周保国更激动了。
周江羽翻阅起周扬帆的朋友圈，找到了一张他左手盘着长发的对镜自拍。
“是他是他！这眼睛鼻子我一看就知道是他！和小时候一毛一样，就是这小子现在头发留这么长，怎么娘兮兮的。”
“能让我看看吗？”陆晓芸丝绸一般的声音传来，引得两人朝她看去，她放下手中的助听器，“我看一眼，好吗？”
周江羽走上前，递上手机，看着眼前女人出神盯着屏幕，露出温柔的笑容。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很熟吗？”
陆晓芸归还了手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答道：“不是很熟啦，感觉他过得不错，挺好的……保国叔，我还是给你试试助听器吧。”
……
配完助听器两人回叶镇的路上，周江羽始终觉得其中必定藏着很多故事，但转念一想并不是好奇别人故事的时候，自己的事都忙忘了——他还没和张悦然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出席生日聚会。
于是在那个显示六十秒等待的红灯前，周江羽熟练地打开手机，输入了“生日快乐，悦然”并点击发送。
但屏幕上出现了陌生的感叹号，那是格外显眼的红色感叹号，伴随着“发送朋友验证”描述字眼的弹出，他意识到自己被单方面解除了好友。
直到后面的车按响催促的喇叭，身旁的周保国摇了摇周江羽肩膀，他才回过神来踩下油门。
“开车就开车，发什么呆！”周保国用严肃口吻训斥着，“开车要集中注意力，多危险啊……”
周江羽并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他无处发泄的情绪被绷紧的皮囊锁得死死的，无尽的委屈与失落盘旋在心情的高地，他感觉自己在往下滑，在漆黑的公路上往沼泽里深陷。
“你听到没有……”周保国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但被周江羽突然猛烈砸方向盘，砸出汽车几声短暂尖叫的场面惊到了。
“啊！！”他用几乎破音地大声呐喊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的周江羽长舒一口气，“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这一幕，似曾相识……
“停车，停路边。”
“什么？”
“我说，把车停路边。”周保国轻声细语地说。
漆黑的公路上，周江羽打开双闪把车停在路边，放下车窗伸出头感受着微风，“爸，有什么事吗？”
“帮我把窗子放下来。”周保国说，“没什么事，咱爷俩这么多年也没聊过几句，想和你聊两句。”
“咱们上次聊天是啥时候，我忘了。”
“我也忘了，管他呢。”
“聊什么？”
“你恨我吗？”周保国用平稳的气息吐露出让人震惊的问题。
“什么？”
“你真要也配一副助听器吗？我问你恨我吗？”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回答我就行。”
“我……不恨啊。”周江羽摇摇头。
“我从小这么严格得对你，你不恨我？”
周江羽望着周保国一副清楚答案，故作疑问的样子感到非常奇怪，“你想听到什么答案，爸，”
“我想听实话，你别把我当你爸，你就说实话。”
“你要不是我爸，”周江羽停顿了一会，“我没法假设，想象力不够，你就是我爸，没法改变的事实。”
“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你这么确定为什么还问我呢？”
……
沉默，两人之间最常见的相处方式。此刻的父子二人都陷入寂静之中，周保国闭上了眼低声地说：“我也没办法。”
他又睁开眼，望着天上的群星，满是落寞，“我也没办法，江羽，如果不是你妈把你托付给我，我早就想下去见她了。我对她的墓碑发过誓，我要抚养你长大，我要对你负责，我要让你好好学习，我……我没办法。”
“我有啥，我早就啥也没有了，我就一土农民，我能给你啥，我啥都给不了你，我会啥？我啥也不会，我没得选，我没法做个好人的同时保证培养你这件事不出错，这个坏人我只能当。”
周江羽凝望着着窗外的月亮，继续悄无声息地听着。
“你怎么会不恨我，我们都没得选，路是铺好的，唯一的出路就在前面，我只能拽着你往前走。”
周保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为什么突然和我讲这些？”周江羽转过头，凝视着周保国，“即便我真的恨你，你这几句话能让我从此不恨你吗？”
“不，很多痛苦一旦发生就是不可能挽回的，这道理我比你更理解。”他语重心长地说，“我曾想，自己任务就快完成了，只要你结婚了，我的责任就结束了，这样即便我马上入土我也放心了。”
“我是什么？”
“什么……”
“我是你对于已经去世的妈妈交代的工具吗？这么多年我对你唯命是从，本质上就是对你的恐惧，对，我恨你！我恨你从没有把我当成一个自由的个体！总是用最极端的手段让我走你认为正确的路！”周江羽握紧双拳，没了以前冷静的外表。
“我知道，所以我和你说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周保国露出让人难以揣测的微笑，并再次拍了拍周江羽的肩膀，“不用等到你结婚了，以后，你自由了，江羽，我的任务结束了。”
诧异和反常挤满了整个车厢。
一辆载着满车花束的三轮蹦蹦急驰而过，洒下一路芬芳，引得周江羽再次忆起脑海中属于姚千婷的香味，记忆中，她正带着哭腔把周江羽抱在怀里，“你原谅他，他也没有办法，他也没有办法……”
“什么……意思？”周江羽注视着眼前苍老的男人问道，他好似换了个人。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