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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李素瑾的南下归途

    世间能御剑者不知凡几,但能够御剑隔空杀敌者,少之又少。

    拂晓境可以利用炼化的兵刃进行御空飞行,但是这对御剑者本人有很大的限制。

    这类限制一般出现在体修身上。

    那就是兵刃踩在脚下时,体修的道术跟体术相比实在差得太多,所以很难在御剑时进行杀敌。

    除非那个体修另有法宝可以施展。

    那可不可以自己不站在兵刃上,直接驱使自己的兵刃毙敌呢?

    自然有体修尝试过这类法门,极难。

    难就难在兵刃远离之后,操持者很难维持元气和兵刃之间的相互联系。

    所以将兵刃丢出去,丢得近了,力道小,丢得远了,收不回来。

    萧渐离当日利用奔雷箭一举击杀自己两名同伴,那是因为他的本命神通乃是因果,意思便是,他只要预先设定好自己的果,那么中间的那些因会用人比较难以理解的方式出现。

    所以才会出现神奇的箭矢拐弯现象。

    可眼前这个操控利剑在半空好似游龙飞舞……

    木沐看了看刚才握剑的苏奴儿,不,一定不是这个小姑娘。

    木沐又看了看李素瑾,难不成是她?可她连施展本命神通的道诀都没有捏……

    “是……是擒金诀吗?”

    李素瑾点了点头。

    “是……瞬咒和擒金诀吗?”

    李素瑾又点了点头。

    木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就抱了抱拳。

    曙光境木沐当然见过,自家宗门长辈就有曙光境。

    可是双本命神通的……

    祖坟冒青烟了吗?

    李素瑾没在意木沐的态度转变,随意的挥了挥手:“快些去吧,记得见到他了,告诉他别直接找我兄长,我会在明月楼等他。”

    说完后,李素瑾的面色有些发苦,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元气流转有些不畅,急需静坐调息,木沐则是直接告辞离去了。

    李素瑾身上的伤势已经有许久没有发作过了。

    不过没发作并不代表痊愈。

    聂铮准备了不少蓄元符,它们的作用是在使用小白身上的符刻时,可以利用蓄元符催动,不必使用自身元气。

    其目的便是希望李素瑾能够尽量少的调动元气。

    然而真到危难时刻的时候,人们第一反应还是使用自己最擅长的御敌方式。

    李素瑾这一次没有全身僵直,还是多亏前些日子能够安心静养。

    至于后面的路途……

    李素瑾也略显迷茫。

    围绕着许晴鸢布下的这个局,必然会牵动某些势力主动参与进来。

    虽然说自己只要默默跟着便好,但身在旋涡旁,很难不被牵绊进去,更何况……还是在目前这种两国战事已起的尴尬局面之下。

    李素瑾的调息很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此情形,不可能让自己完全恢复,只能让自己尽量舒适一些,后面再寻机会慢慢调养了。

    稽仙司等人出发已久,若是再迟一些,很可能就要追不上了。

    李素瑾和苏奴儿一骑,白凌波和小白狐一骑。

    架着从辽兵那里缴获来的两匹快马,在这深秋罕见的烈日下,快速朝南驰骋而去了……

    ……

    秋日中,这样的烈阳往往代表着第二日的酷寒。

    大雨瓢泼,迷人双眼。

    都是寒风凌冽,如刀一般在不停的切割着人的肌肤。

    木沐正在御剑沿着太行山脉向北行,沿途看着很多紧裹衣衫的难民,心情沉重至极。

    这样的天气,没办法生火取暖,若是没有一个避雨之地,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木沐看了看身上被雨水不停击打的传声符,心中同样惴惴。

    如此大的风雨,这道符篆……还能用吗?

    风雨愈发大了。

    木沐一直在向北前行,根据李素瑾所说,聂铮那一波人,肯定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到达南面,而他们……似乎是要在太行山中寻一处落脚的。

    这里如此多山,哪一座呢……

    忽然间,木沐听到了些许嘈杂声。

    那是有人在争执。

    “……现在最主要的,是定基调,我们这里有几万人,劲该往哪里使才是第一要务。”

    “那样和奴役百姓有何区别?”

    “自然有区别,人是有惰性的……”

    木沐低头往下方一看,那里确实有许多人,纷纷躺着,七零八落的,一动不动。

    显然,并不是活人……

    木沐瞬间将手覆盖到了传声符上,顿时符力通过他的手掌脉络,以一种奇特的形式将对面的嘈杂传到了他的脑海中。

    木沐弱弱的说了句:“安叙?是不是安叙安无语?”

    顿时那里就有一个声音传来:“嘘……大家静一下。”

    这是安叙的声音。

    “你是?”

    “我是木沐,这是李前辈给我的传声符。”

    ……

    木沐赶到的地方名叫锦山。

    这里地处石门县正西侧大约一百六十里的地方,是太行山中一处闻名遐迩的所在。

    恰好处在晋冀咽喉,雄关险峰众多,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

    它以碧湖、茂林、奇峰“三绝”闻名,可谓是奇、秀、雄并存,幽、静、险齐聚。

    木沐目前所处的地方叫做丹蹬云梯,这里有两条登山道,一条叫青云梯,一条叫壮志路。其中青云梯最近,但也最陡,丹蹬层迭,直抵山顶。

    聂铮这一行人位于半山腰一处叫做避水珠的地方。

    在那里有一处沟涧,上方有一块彩斑斓的圆形巨石,是传说中的“避水神珠”。

    而它,也确实有避水的神效。

    如此大雨浇在上方,雨水很神奇的就从两面流淌而过,下面仅仅略微潮湿,地上更是连处小水洼都没有。

    聂铮这一行人大约有两万人。

    其中戍边军不到八千,其余都是保定百姓。

    他们早在两天前便到了。

    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安葬卢承林,然后便是修建各类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

    山林中植被丰富,有戍边军相助,搭建一些简易的屋棚也很快。

    只不过当真遇到恶劣天气时,这些屋棚就顶不住了。

    此刻这避水珠的下方,乌泱泱的齐聚了一大片的人,都有些面色愁苦的望着天空中的密布乌云。

    木沐身上一直源源不断的传来争执的声音。

    双方争执的根本则是要定一个基本的规矩来,然而乐永明等戍边军却有些不同意。

    因为聂铮大概制定的几个规矩中,就有一条是要从百姓头上按劳所得收取税赋。

    然而戍边军中幸存的将官几乎是呈完全相反的观点。

    收取税赋,岂不是在压迫百姓?

    我们是爱民护民的戍边军,怎么可以违背一贯宗旨?

    此刻还有许多人连脚跟都未曾站稳,一上来便提出这样的事情,就算咱们能同意,百姓又如何能够接受了?

    木沐不懂这些。

    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如果没有赋税,当然是好事情了。

    南楚的杂税颇多,自家宗门长辈也吐槽过无数次了,可稽仙司问世以来,所有宗门都不敢抗税不交,以至于本来就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仙家修士,也得考虑弟子的生计问题。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逃难,不先想着让大家有个安身之所,却在想着怎么捞钱……

    安叙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不过随着木沐继续将他们的争执听下去,反而逐渐有些转变了自己的观念。

    “……有些事情,是必须的!我知道戍边军的宗旨是为民,可是你们不妨想一想,若是没有基本的物质利益,没有基本的欲望驱动,仅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和理念,能支撑多久?”

    “这二十年,都是这么过的。”乐永明说完后,顿了顿,“唔……不准确,前几年还是有饷银的,后面十来年,都是这么过的。”

    聂铮直拍额头。

    戍边军为爱发电已成习惯了。

    这样的争执当然没有什么最终结果,不过戍边军的所有人都还在听聂铮的安排与调度。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

    我不同意你的做法,我会直接说出来,但是你安排下去的事情,我依然会办。

    这大概便是戍边军平日里做事的风格了?

    还真是卢承林一手带出来的好兵。

    木沐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停止争执了,转而将话题放到了怎样可以让百姓更快的将房子搭起来,还能起到遮风避雨的效果。

    聂铮对此自然是有法子的,只要一张避水符,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可是眼下……没有黄纸与朱砂,自己若是给每家雕一个避水符刻,那自己怕是得累死。

    这样的阴雨持续了一整天,在夜幕降临之时才算是彻底消停下来。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百姓都受了潮,山中夜间阴冷无比,这怕是一宿就得冻死不少人。

    被驱赶过来的百姓很多都是有怨言的,毕竟……他们本来就打算一直待在保定城中。

    遇到阴雨天,再遇到听说要收取赋税,同时再面临半夜可能要被冻死的风险时,许多人都有些绷不住了。

    在一旁议论纷纷,言语中充满了对戍边军和聂铮的敌意。

    “这么冷的天,该怎么活哟。”

    “本就不愿意出来,非要把我们赶出来……”

    “整座保定都被辽狗烧了,你不出来也得死。”

    “谁说的,你没见新来的那个木姓修士说,保定是被那姓安的烧掉的?”

    “他?他还想着要收税!以为自己是皇帝了吗?”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

    “怕个甚,他还能把老子剁了?”

    “……他又不是卢大帅,还是小心些好。”

    寻常百姓最容易受到蛊惑,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局面其实反而变得紧张起来。

    当然了……

    他们也不傻,此刻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只有戍边军了。

    所以骂着骂着,怨气很快就撒到了聂铮一人头上,不再提自己可能晚上要被冻死的事情,言语中对戍边军都颇为信任,认为他们定然会妥善安置自己。

    然后开始纷纷拿着税赋的事情说起聂铮的坏话来。

    聂铮当然是头疼的。

    他可从来没有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过,他面临过的情急时带人活下来,最多也就十来个人,从没有照顾过上万人的死活。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纵然聂铮天纵英才,在这等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具体事务上,难免有些遗漏。

    或者说……难免在处理事情上,做不到尽善尽美。

    税赋这种东西,肯定是要的。

    如果你希望戍边军会护卫的百姓能够长久的生存下去,那么考虑的第一要务便是如何让这个小社会可以持续的运转下去。

    这样的运转方式其实是有参照的,那就是现如今的大楚朝廷本身。

    如果朝廷不收取赋税,百姓会爽到吗?

    只看眼前,自然是会爽到的,可是如果换个位置想一想便知道这种事根本不现实。

    朝廷指派的官员过来做事情,辛辛苦苦跑前跑后,自家的春种秋收都耽误了,结果朝廷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官员的生存,官员能活下来全靠那些被他帮助的百姓救济。

    长此以往,谁还为你们老百姓做事情?

    眼下的戍边军就是这些官员,聂铮相当于朝廷。

    这些官员觉悟都极高,都愿意无偿提供帮助,眼下看起来和谐无比,日后呢?

    这个时候可没有保定府尹在那里兜底了,不是骂名都被府尹担着了。

    不收赋税,绝非长久之道。

    聂铮一直在低头皱眉思忖,耳朵中那些不好的声音当然直直得就灌了进来。

    说实话,本就是尽心竭力的为将来考虑,被这样的评价和议论,谁能好受?

    但聂铮也不好跟他们多解释什么,只是招手示意众多百姓尽量朝自己这里聚拢一些。

    “就那么大的避水珠,他还站在正下方,也不知道让我们躲雨取暖,他好歹是个修士!”

    “莫非让我们聚拢一些,就是为了贴得近一些,好让大家好过点吗?”

    “这算什么取暖的法子……”

    这样的碎碎念依旧响彻在聂铮耳边,声音不大,但就是听得很清晰,似乎就是在故意恶心聂铮一般。

    他们此举倒也无可厚非。

    这时候的聂铮,他们谁认得呢?

    不过很快,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就都住了嘴。

    因为他们发现一个十分神奇的事实。

    在避水珠下方,一个十分巨大的平台之上,出现四个半透明的元气柱子。

    这些柱子不大,基本两个手掌就能将他们握住了。

    在这柱子身上,却刻着一些复杂奇怪的纹路。

    百姓们将信将疑的聚集起来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四根元气柱子覆盖住的地方。

    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