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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

    在华北平原上有一个三千年从未改过名字的城市,它就是邯郸。这地方是晋冀鲁豫四省交界处,在战争年代,它的战略意义十分重要。就在这个平凡而伟大的地方,有一个人因为感恩而建了一个社区,社区的中心有一个小区名叫金玉满堂。

    小区名字大家见得多了,起的文艺些的,叫些个凤凰台还有梧桐苑之类的,起的大气些的叫个荣盛或者安居之类的,起个洋味儿些的叫个拉德芳斯还有安德房思的,还是第一次听说叫金玉满堂的,这个词现在大家感觉颇有些招财进宝的意思,开发商真是直白,毕竟明目张胆的喊着我爱钱的人不是太多。

    但了解实情的人都知道,这是开发商为了感恩纪念恩人满堂,而专门起的名字。

    满堂这个名还是有些来头儿的,六三年发大水,村里的许多人家被水淹了,刚生下满堂的家里因为地势高,大家都搬过来住在一起,有的背着粮食有的扛着被卷有的带着孩子,总之本来空荡荡的房间里被占的满满当当的。来个人问满堂爹娘孩子叫什么,接着来个人再问一遍,因为没啥文化孩子三四个月了还没有想出来什么好名字,满堂爹娘只能憨厚的笑着,不好意思的说还没起名字。

    村里最有地位最有文化最让人敬重的老支书最后一个来到满堂家,他也像所有人一样问起孩子的名字,像操心满堂家贫穷怕他们过不下去一样,老支书也得操心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

    村里哪有什么文化人,碰巧遇到这群人,碰巧遇到老支书,他因为灾情忙碌的两天两夜没顾上睡一会儿,要不是看到大家安然无恙,他才没心情给小孩子起名。

    “就叫满堂吧,富贵满堂,看一屋子的贵人带着他们的贵重东西聚在这里,这可是大富贵!”

    老支书的名字起的好,赢得满堂彩。幸好不叫富贵,听起来有些像大户人家的下人,老支书就是有水平。

    满堂有个弟弟叫福堂,就是金玉满堂的开发商,他原本不叫福堂,也不是满堂的亲弟弟,这里也有个故事。

    福堂叔原来叫福祥,他比满堂小几岁,住对门,天天哥哥长哥哥短是满堂的小跟班。眼看着两人都长成了小伙子,两家一个比一个穷,一个没钱盖房子娶媳妇,一个学习好想上学不能去,爹娘老实整天就会刨地,哥俩愁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满堂到了该结婚年纪,有媒人说亲,一打听家里穷的只有几间土坯房,好事儿就成了坏事儿。

    满堂一合计媳妇可以先不娶,恢复高考后福祥考上的大学不能不上,索性把钱借给福祥吧。

    满堂走到河边,脱下一只洗的泛白的布鞋一屁股坐了上去,随手薅起一根狗尾草,扫扫鼻子痒痒的打了几个喷嚏,“娘的,舒服,憋死人了!”

    他看着平静的水面被一阵风吹起皱纹来,发一会儿呆,搓起手来,“咋的就没有一个姑娘不嫌我穷呢?不翻盖房子不行,不行,不行就打光棍!”他对着河水咆哮几句,冷静下来,又回头看看周边有人没有。

    不远处树林子里走出来福祥,他上身穿着发黄的背心,下身穿一件大裤衩子,裤腿刚盖过膝盖,又宽又长,还不时的需要往上提提。

    “是你啊!我还以为丢人现眼让别人听了我的话去。”满堂脱下另一只鞋示意福祥坐到上面去。

    “大歇空儿,谁吃了饭不歇会儿,跑这里偷听你说话?”福祥不坐,站着说话,他偷穿他爹的裤衩可不能弄脏了。

    “满堂哥,我有个法能让你娶到媳妇,你把媳妇娶到我家,我跟你换换,住你家。”

    “你不上学,过两年你也该娶媳妇了,到那时怎么办?”满堂眼里亮了一下,又叹口气。

    “算了,哥先不娶媳妇了,再干几年翻盖房子,等不了几年。钱先借你去上学吧。”满堂也知道福祥多想走出村子去大城市,他也想好了,等他干几年攒多了钱,福祥也大学毕业上班挣钱了,这是最好的打算。

    福祥回家求爹娘把房子借给满堂哥,他娘大吃一惊,几句话点醒福祥,说到:“这傻孩子耍小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不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谁家嫁闺女不打听婆家啥情况?”

    “福祥这个法儿倒是也不差,相看时,领咱家来看看也中,领对门家里离的也不远,咱这个房子好歹是砖包墙,满堂家房子实在是不交差。”他爹还是想帮满堂家一把,试试也行。

    福祥慌张的很,赶着给满堂送消息,忘记提裤子。他腰上的大裤衩子掉下来绊住他,他一条腿没抬起来被门嵌子拦了一下,跌他个五体投地啃了一嘴泥。

    满堂听了福祥家大叔的意见,高兴坏了,跑到他爹娘跟前说,让媒人领着姑娘来看看,谁知爹娘一辈子实在人,怕露馅不敢糊弄人。

    “满堂唉,咱人穷志不穷,娶媳妇给人家过一辈子,咱不能一开始就哄人。”他娘满脸皱纹,可能愁的事比较多,眉头上的“川”字,就没有展开过。

    “娘,嗯!我真高一个男子汉,有的是力气,我一定能翻盖房子,那咱先借给福祥钱,让他上大学,中不中?”满堂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娘。

    福祥也直勾勾的盯着满堂家大娘。

    满堂娘,看看满堂爹,嘴皮微微颤了几下,终究没有张开嘴。

    福祥想起来他嘴里还有许多泥,觉得特别难吃,“呸,呸,……”他转身走出门,直奔院里的大缸,舀起一葫芦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凉水下肚后,他觉得冷静了许多。

    “满堂哥,我就说吧,这个办法行不通。我再让爹娘去别处借借,你别管了。”

    满堂看着福祥从半截土墙头上跳出去,好像他的心也跟着跳了出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兄弟俩,到底没啥好命。

    “这俩孩子都是啥命?”满堂娘叹口气,坐在门嵌子上,看着西天上落下去的太阳,只剩下红个济济的云彩,像满堂生气时眼里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