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白首如故 » 第四章 同行

第四章 同行

    第二日一早,觉音便来到客栈,谢临渊正在客栈一楼吃早点,觉音一眼便望见谢临渊,上前行礼,谢临渊起身还礼之际,有些意外觉音来的如此快,如此早,他还想吃完一会儿去找她呢,没想到她就先来了,这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谢临渊也吃的差不多了,遂引着觉音到客栈二楼房间吃茶,觉音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想法,只见谢临渊眼睛亮亮,仿佛把他的想法全部说中,和觉音一拍即合,直接商量起未来的行程。

    其实觉音不仅想领略山河之美,还想途中悬壶济世,但现在天下初定,各地还不是特别太平,与谢氏商队一起,要安全许多,有人在各地引领,也能便利许多。

    觉音师承太医,道医大家,对自己的医术颇有信心,昨晚几乎一夜未睡,越想越兴奋,她想好如果行至一处心之安处,便定居下来,开个小善堂,边行医,边修行,边教授流离的孩子读书、识字、算数、医术,孩子大了就送到手里的各个产业去,人嘛,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干。

    这一路行,一路捡,说不定这一路还能选几个学医的好苗子。

    觉音和谢临渊用了小半天敲定大致行程,三日后,觉音与谢临渊码头相聚,觉音为方便接下来的行程,依旧是个仙风道骨的小道士,并敷了黄色胭脂,简单上了个妆,看着从小道姑的十分貌美降至五分英气。

    觉音抬头望着谢氏的百石船只,三层构造不禁叹为观止,谢临渊看着觉音的侧脸,对她的易容术叹为观止。

    觉音随谢氏商队一路北上,每途经重要港口,需要休整三五日的,觉音就进入城镇内,一边走走停停感受城市风光,品尝各色美食,一边悬壶济世,免费义诊,日子过得倒也潇洒惬意,没事还自言自语的和柒分享,美食自然也少不了他的。

    有时觉音会和谢林渊打好招呼,下了船就直奔名山大川而去,行遍苍林古道,拜访宝刹道观,有柒在,总能刚好在开船之日赶回。觉音虽然一个人长大,朋友很少,懵懂时就已经入了道家,开始修行,但也许是自小修的逍遥道,喜与山水为伴,也许是知道一直有柒在,所以她从不寂寞。

    谢临渊可就没这么逍遥自在了,他可是来历练的,之前一直觉得随管事熟悉掌握家中产业,很重要也很有意思,每每还能有自己的一些感悟,但现在有了觉音从旁对比,心里没有起伏,那他就枉为少年,人前装的沉稳干练,人后心早就随觉音飞了,可是飞了又如何,也只能在闲暇时,在城中近郊陪伴一二,名山大川的行程只留羡慕了,毕竟他此次的修行是入世的修行,每次开船后,谢临渊便拉着觉音不放,秉烛夜谈,让她好好讲讲见闻,这漫漫旅程仿佛时间眨眼。

    商队越往北行,河道越发不畅,经济繁荣程度逐步下降,更明显的感受到了北民南移,果然富庶之地更具吸引力,越接近洛阳愈发淤堵不堪,谢临渊临船而立想起宋仁宗时期京杭大运河的盛况,不禁感慨,不知何时还能再现。但这一行中明显感受到元立国后北方经济贸易中使用的中统元宝钞,以银本位,比交子更有安全性和便利性。

    从扬州而上,已行三个月,马上要到达洛阳,这里有觉音一直心心念念的龙门石窟,也是他俩行程的一个节点。

    三个月,说长不长,不过一季,从六月到九月,从仲夏到深秋,但对于谢临渊和觉音来说,人生的厚度和广度都得到了迅速的拓展。

    谢临渊六岁时初见粉雕玉砌的觉音,就喜欢的不行,觉音想干什么,他都想帮她实现,后来觉音不见,他私底下伤心了许久,十年后的再次相遇,梨花笑靥,更是晃了他的眼,扬州偶遇,他就知道事不过三,这次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更没想到的是觉音竟然主动找上他,还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想法,他有那么一刻仿佛只在自己的世界里静听自己的心跳,敲定行程时,他有些恍惚,行程具体内容他没听清,因为一边顾着压抑内心的喜悦,一边努力控制自己仪态不能逾矩。后来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每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深陷,对觉音的欣赏与喜爱与日俱增。

    最近无数深夜更是惆怅,觉音把临渊只当知交好友,看起来全无俗世念想,临渊想让觉音明了自己的一番赤忱,又怕让觉音知晓自己心意后,觉音远离,临渊绞尽脑汁想过如何让觉音还俗,想着是不是还俗后,他就有了希望,可他对觉音这三个月的观察了解,明了觉音并无任何尘念,还不还俗都只是形式而已,觉音仿佛一块上好的琉璃,明净剔透,不落凡尘,即便身处红尘也片叶不沾身,谢临渊不禁越想越怅茫。

    觉音计划在洛阳短暂停留,做接下来行程的充分准备,商队继续北上至涿州进大都,觉音与商队分开,由东往西入京兆府路(长安),过秦州(天水),出嘉峪山,之后到敦煌,如果可以还想通过西域贸易要道去古龟兹的克孜尔千佛洞看看,实在去不了也没关系,能行至哪里就是哪里,也许这一行需要许多年,西域不似关内,去敦煌可能都会千难万险,克孜尔千佛洞就把它当做心中所念也未尝不可。

    到达洛阳这一日,正下着淋淋细雨,越往北,秋日的寒气一日胜似一日,觉音与谢临渊在客栈安顿完毕,准备共进晚膳,觉音罕见颇为正式的在席间邀请谢临渊,这两日如若岳峙兄哪日空闲,可愿与我一同去伊河两岸游赏龙门石窟。

    谢临渊欣然应邀,并让管事将后日一应行程安排妥当,空出一日陪觉音同游龙门石窟,无人注意到他桌下暗暗攥紧的双拳。

    为何二人对此次龙门石窟一行都如此重视,是二人都知晓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此相聚。

    觉音虽知将别,确无愁绪,坦荡相邀,须知缘聚缘散就如四季更迭,如常天道而已。

    谢临渊心中焦灼,百感交集,勉强受邀,须知情海翻涌就如逆水行舟,事在人为而已。

    觉音心如天边闲适,谢临渊心如地火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