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贺时
踱步声...
钥匙的碰撞声...
牢门被打开的摩擦声...
狱友起身的声音...
深夜如期而至，南哲男的警告应验。
第一夜，闹腾一天的牢狱终于安静下来，闷热和骚臭夹杂在一起，贺时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后半夜的响声不禁让他回想起白天南哲男所说的话，贺时没敢翻身查看，他能感觉到房间内有人走了出去。不止是他的牢房，开所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在空寂的监狱内格外入耳。贺时整晚未眠，临近天亮时再次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白天的点名时间，所有囚犯依次靠墙站好，狱卒会按时清点人数，同时抽查部分牢房，检查是否藏有违禁品。排队时贺时观察到那个外号叫六狗的囚犯，昨天来时人还好好的，今天却差点认不出他来，两只眼肿的像两个红糖馒头，鼻梁也被打断，嘴角还残留着没擦拭干净的血痕，从他走路踉跄的情况来看，身上估摸着也没几块好肉。
“喂，他怎么回事？”贺时拽着身旁的南哲男问道。
“不该问的就别问！”少年再次提醒他。
早饭过后是放风时间，终于逃离臭气熏天的牢房，贺时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黑沼监狱的操场比想象中要大很多，配套设施齐全，运动器材，篮球场，足球场一应俱全。最令贺时在意的还是那堵高耸入云的围墙，从外看时，他从认真在意过；现在从内再看，它的存在是多么令人望而生畏，像是在警告囚犯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遥不可及的高度仿佛将监狱外的所有美好都隔绝在此。
“给我讲讲黑沼的故事吧。”贺时自知无法从南哲男口中套出六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索性和他闲聊起来。
“想听啥，能说的我知无不言。”
“你多大？犯什么事进来的？你是异人还是人类？”
“异人，今年20，三年前在这里发芽。”南哲男笑着指着自己腹部。“不过我蔓延速度好像比较慢，暂时还不需要担心。黑沼监狱的关押机制是不分人类异人的，只有那些特殊异人会单独关押，你来的时候应该在二仓见过了吧。”
“嗯。”
“哈哈哈，大叔你还是有点骨气的，那是狱卒为了防止新人惹事，特意给囚犯下马威，每次都要带新人走一遍二仓，有好多囚犯走完后都被吓得尿裤子了。”
贺时挑了个有阳光的地方邀请南哲男坐下，他还没有适应坚硬的水泥石床，睡过一夜后腰酸背痛，随便扭动下身体骨头像是要折断一样。“所以呢，看你和我闺女一样大，到底是犯什么事进来的？”
“大叔，你认为罪恶应该由谁来定夺？”南哲男指着操场上行走的囚犯。“那个守门员，三年前出手打了想要对自己老婆意图不轨的两个男人，因为是异人，他的案件被转送到调和法庭，最后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老婆有被侵犯，结果判他故意伤人入狱。”
“以为他是异人吗？”
“再看那个躺在地上的，那家伙一年前偶遇一起车祸，一辆汽车撞击在树上，因为四周是荒无人烟的山村，这家伙好心呼叫特管局，接着又为情况危急的伤者紧急处理，结果那两个忘恩负义的混蛋醒来后硬说是他突然从路边冒了出来害他们来不及反应才出了车祸。”
“要我猜还是调和法庭判他有罪是吗？”贺时附和道。
异人和弗拉沃的出现，让人类意识到需要有一个用来审判这些特殊个体的权力机构，调和法庭应运而生。然而调和法庭的诞生与其说是公平公正的象征，不如说是将宣告异人有罪合法化，自2010年法庭正式开始审理异人弗拉沃案件以来，异人不论是受害者或加害人的案件都会被转送至此。异人狂欢俱乐部的网站上曾有人做过统计，14年间代表异人一方胜诉的概率为28.7%。
“诚然这里绝大部分都是有罪之人，只是那些无罪之人一旦被披上有罪的外壳，便是将罪孽纹刻在灵魂之上，终生无法辩驳。那么谁能来为他人宣判罪刑，所谓的正义也终究是自圆其说的谎言，调和法庭上的审判长也不过是披着权利披风的外衣，给出人们最满意的答案而已。”
是啊，贺时心中说道，当看到与异人相关的事件时，人类总会不自禁把加害者一方联想到异人身上，审判的结果只需顺向民意，又有多少人会在意真相。
“特别活动开始了。”南哲男画风一转，二人的气氛不再压抑，目光转向远处的围墙。
大量囚犯聚集在围墙下，十几名囚犯相互揽住肩膀，靠墙弯腰半蹲下；其余囚犯接力爬到他们身上，同样的姿势半蹲下。精密的配合让人瞠目结舌，一波一波囚犯像叠叠乐一般逐渐架起三米多高的人墙，整个人墙开始呈现出三角形的轮廓。
“这是在干嘛？”贺时为囚犯怪异的行为感到疑惑。
“越狱啊。”
“啊！狱卒不管吗？”
南哲男摆了摆手：“这还是副狱长特许的呢，他说只要有人能翻过黑沼的围墙，想去哪就去哪，自己也不会派人去追他们。”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规矩，贺时心中不停唾骂这个玩忽职守，滥用职权的男人。“如果让那些杀人犯逃出去危害老百姓，谁来付这个责任？”
看着贺时一脸严肃的表情，南哲男解释道：“不要那么紧张大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翻过这座高墙呢。”
“可是这是早晚的事！总会有人翻过去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南哲男淡定的回答他。“先不说这座墙是整块熔炼高达17.9米的巨大石砖，墙体上早就被涂抹了特殊涂料，人的手指放在上面就像碰到冰丝绸一样，抓不住也踩不牢，所以他们才想到堆人墙的方式来越狱。”
不出所料，人墙在堆到七层的时候瞬间塌了下来。最下面的囚犯最惨，不禁扛的时间最久，倒塌后还要变成其他人的肉垫。几个囚犯之间开始互相职责，兴许是在埋怨对方关键时刻卸力了，激烈的争吵逐步演变成群体斗殴，一旁看戏的南哲男咯咯直笑。
不过南哲男的解释并没有让贺时安心，他在心中暗自发誓，等他出去后，一定要举报冯治江在监狱内一系列丑恶行径。
看他还是满脸怨气，南哲男继续安慰道：“他们都叫它海伦，如果征服她，就意味着征服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这也是仅有的两个离开黑沼的办法之一。”
“另一个是服刑期满出狱吗？”
“不。”南哲男的语气再次充满警告意味。“在黑沼，没有人能坚持到刑满出狱！所以大叔，你应该庆幸自己的无知，如果两个月的沉默不语能换来自由，我相信白痴也知道这是笔多么划算的交易。”
阴云覆盖了天空，偌大的操场开始被阴影包围，‘海伦’耸立在那里，等待着下一批前来征服她的挑战者。如若失败，如同这里的名字一般，将会陷入无尽的黑暗沼泽之中，再无挣脱的可能。
钥匙的碰撞声...
牢门被打开的摩擦声...
狱友起身的声音...
深夜如期而至，南哲男的警告应验。
第一夜，闹腾一天的牢狱终于安静下来，闷热和骚臭夹杂在一起，贺时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后半夜的响声不禁让他回想起白天南哲男所说的话，贺时没敢翻身查看，他能感觉到房间内有人走了出去。不止是他的牢房，开所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在空寂的监狱内格外入耳。贺时整晚未眠，临近天亮时再次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白天的点名时间，所有囚犯依次靠墙站好，狱卒会按时清点人数，同时抽查部分牢房，检查是否藏有违禁品。排队时贺时观察到那个外号叫六狗的囚犯，昨天来时人还好好的，今天却差点认不出他来，两只眼肿的像两个红糖馒头，鼻梁也被打断，嘴角还残留着没擦拭干净的血痕，从他走路踉跄的情况来看，身上估摸着也没几块好肉。
“喂，他怎么回事？”贺时拽着身旁的南哲男问道。
“不该问的就别问！”少年再次提醒他。
早饭过后是放风时间，终于逃离臭气熏天的牢房，贺时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黑沼监狱的操场比想象中要大很多，配套设施齐全，运动器材，篮球场，足球场一应俱全。最令贺时在意的还是那堵高耸入云的围墙，从外看时，他从认真在意过；现在从内再看，它的存在是多么令人望而生畏，像是在警告囚犯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遥不可及的高度仿佛将监狱外的所有美好都隔绝在此。
“给我讲讲黑沼的故事吧。”贺时自知无法从南哲男口中套出六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索性和他闲聊起来。
“想听啥，能说的我知无不言。”
“你多大？犯什么事进来的？你是异人还是人类？”
“异人，今年20，三年前在这里发芽。”南哲男笑着指着自己腹部。“不过我蔓延速度好像比较慢，暂时还不需要担心。黑沼监狱的关押机制是不分人类异人的，只有那些特殊异人会单独关押，你来的时候应该在二仓见过了吧。”
“嗯。”
“哈哈哈，大叔你还是有点骨气的，那是狱卒为了防止新人惹事，特意给囚犯下马威，每次都要带新人走一遍二仓，有好多囚犯走完后都被吓得尿裤子了。”
贺时挑了个有阳光的地方邀请南哲男坐下，他还没有适应坚硬的水泥石床，睡过一夜后腰酸背痛，随便扭动下身体骨头像是要折断一样。“所以呢，看你和我闺女一样大，到底是犯什么事进来的？”
“大叔，你认为罪恶应该由谁来定夺？”南哲男指着操场上行走的囚犯。“那个守门员，三年前出手打了想要对自己老婆意图不轨的两个男人，因为是异人，他的案件被转送到调和法庭，最后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老婆有被侵犯，结果判他故意伤人入狱。”
“以为他是异人吗？”
“再看那个躺在地上的，那家伙一年前偶遇一起车祸，一辆汽车撞击在树上，因为四周是荒无人烟的山村，这家伙好心呼叫特管局，接着又为情况危急的伤者紧急处理，结果那两个忘恩负义的混蛋醒来后硬说是他突然从路边冒了出来害他们来不及反应才出了车祸。”
“要我猜还是调和法庭判他有罪是吗？”贺时附和道。
异人和弗拉沃的出现，让人类意识到需要有一个用来审判这些特殊个体的权力机构，调和法庭应运而生。然而调和法庭的诞生与其说是公平公正的象征，不如说是将宣告异人有罪合法化，自2010年法庭正式开始审理异人弗拉沃案件以来，异人不论是受害者或加害人的案件都会被转送至此。异人狂欢俱乐部的网站上曾有人做过统计，14年间代表异人一方胜诉的概率为28.7%。
“诚然这里绝大部分都是有罪之人，只是那些无罪之人一旦被披上有罪的外壳，便是将罪孽纹刻在灵魂之上，终生无法辩驳。那么谁能来为他人宣判罪刑，所谓的正义也终究是自圆其说的谎言，调和法庭上的审判长也不过是披着权利披风的外衣，给出人们最满意的答案而已。”
是啊，贺时心中说道，当看到与异人相关的事件时，人类总会不自禁把加害者一方联想到异人身上，审判的结果只需顺向民意，又有多少人会在意真相。
“特别活动开始了。”南哲男画风一转，二人的气氛不再压抑，目光转向远处的围墙。
大量囚犯聚集在围墙下，十几名囚犯相互揽住肩膀，靠墙弯腰半蹲下；其余囚犯接力爬到他们身上，同样的姿势半蹲下。精密的配合让人瞠目结舌，一波一波囚犯像叠叠乐一般逐渐架起三米多高的人墙，整个人墙开始呈现出三角形的轮廓。
“这是在干嘛？”贺时为囚犯怪异的行为感到疑惑。
“越狱啊。”
“啊！狱卒不管吗？”
南哲男摆了摆手：“这还是副狱长特许的呢，他说只要有人能翻过黑沼的围墙，想去哪就去哪，自己也不会派人去追他们。”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规矩，贺时心中不停唾骂这个玩忽职守，滥用职权的男人。“如果让那些杀人犯逃出去危害老百姓，谁来付这个责任？”
看着贺时一脸严肃的表情，南哲男解释道：“不要那么紧张大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翻过这座高墙呢。”
“可是这是早晚的事！总会有人翻过去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南哲男淡定的回答他。“先不说这座墙是整块熔炼高达17.9米的巨大石砖，墙体上早就被涂抹了特殊涂料，人的手指放在上面就像碰到冰丝绸一样，抓不住也踩不牢，所以他们才想到堆人墙的方式来越狱。”
不出所料，人墙在堆到七层的时候瞬间塌了下来。最下面的囚犯最惨，不禁扛的时间最久，倒塌后还要变成其他人的肉垫。几个囚犯之间开始互相职责，兴许是在埋怨对方关键时刻卸力了，激烈的争吵逐步演变成群体斗殴，一旁看戏的南哲男咯咯直笑。
不过南哲男的解释并没有让贺时安心，他在心中暗自发誓，等他出去后，一定要举报冯治江在监狱内一系列丑恶行径。
看他还是满脸怨气，南哲男继续安慰道：“他们都叫它海伦，如果征服她，就意味着征服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这也是仅有的两个离开黑沼的办法之一。”
“另一个是服刑期满出狱吗？”
“不。”南哲男的语气再次充满警告意味。“在黑沼，没有人能坚持到刑满出狱！所以大叔，你应该庆幸自己的无知，如果两个月的沉默不语能换来自由，我相信白痴也知道这是笔多么划算的交易。”
阴云覆盖了天空，偌大的操场开始被阴影包围，‘海伦’耸立在那里，等待着下一批前来征服她的挑战者。如若失败，如同这里的名字一般，将会陷入无尽的黑暗沼泽之中，再无挣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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