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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马闱三日:第二日——却之不恭,徐潇然

    “小姐,时辰快到了。”

    宁府闺房内,宁如萌的贴身侍女阿卓轻轻唤了一声坐在镜前发呆的宁如萌。

    一双出神的眸子在镜光流转间收回思绪,看着似乎在瞧镜子里的人,可目光却看着窗外的紫藤架。

    阿卓将窗户关上,又道:“小姐若是不想去,今日便不去了。”

    宁如萌轻声一笑,受寒的嗓子带着些许沙哑:“我为什么不想去?”

    “纪家公子鲍鱼之肆,去了反而脏小姐的心。”

    宁如萌拿起桌前摆的一根银簪,上面是紫藤花的样式,她来回摩挲着:“我在想徐潇然说的那句话。”

    狗吠鸡鸣,咬回去嘴上都是毛,脏。

    “我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会给自己把名字改成潇洒的潇了。”

    阿卓怔了一下,低首道:“小姐与那个荒蛮之地的女人不一样。”

    宁如萌眼神忽然阴鸷:“不一样吗?那儿和丽齐就隔着一座北哭骨山呢。”

    马闱三日的第二日与第三日均为马术比赛。

    “术”既作马术也作武术,是修行者展示“马上天下”的一种比赛方式,更进一步,是为军方选拔人才常用的手段。第二日三组人马先各自在组内混战进行比试,下马者输,每组决出一人在第三日争魁。与第一日不同的是,后面两日均可以使用灵势与法器。

    宁如萌从遮挡严实的马车中慢悠悠的下来,场间满是议论,与昨日看到她容貌所引发的言论不同,今天议论的对象,是宁家。

    她耽搁的时间不算短,到的时候第一场比赛的场上已经只剩下两个人,令她疑惑的是,徐潇然并没有到,坐在宁家棚子里等她的,是昨日闹事的纪聘。

    纪聘全身上下穿的十分招摇,半瘫坐在椅子上,把宁家的地方完全当做自己家的帐子,吊儿郎当的看着发蒙的宁如萌。

    “传闻宁家小姐一直闺中养病,能出棽已经让我十分震惊,怎么自从运都回来后,你倒是撒了欢往外跑?看来这个徐萧然对你们宁家很重要啊。”

    宁如萌只是一瞬便将恐惧与恶心隐藏起来,面色如常,甚至带了几分冷若冰霜的美人样子,有气无力的说道:“若不出来,怎么能见到鹊巢鸠居的纪衙内呢?”

    鹊巢鸠居,这比喻不知道说的是纪聘占了林听献殷勤的位子还是现在他姓纪的人占了宁家的位子。

    纪聘没见怒色,反而调笑道:“那这位置上原本应该是你还是林听?”

    宁如萌默然,摸了一下鬓间的紫藤花银簪,向里走去。

    纪聘瞬间脸红到耳朵根,站起来厉色冲到宁如萌面前。

    “你说我不如林听那个窝囊废?”

    宁如萌听到这句话,明显比刚刚多了几分怒气,她绕过纪聘,一边说一边走:“衙内误会,这帐子是设于宁家主人与客卿的,我既然来了,你占的自然是徐潇然的位置。”

    占领的对象从高高在上的林家少爷到一个宁府的小客卿,而宁如萌话里话外的刺激明显是在说纪聘连他们宁府的一个养士都不如。

    纪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咬牙切齿一番后,冷笑一声:“以宁家如今的境况,恐怕没有在本衙内面前嚣张的余地。宁家一旦落败,你只会一文不值...美人儿,你求求我,我或许还能帮你。”

    场下是针锋对决的言语声,场上是无尽刀枪碰撞的打斗声。

    锣声适时响起,宁如萌穿过纪聘看下拿着九步血海稳坐马上的阿侬,笑着对纪聘说:“衙内你看,胜了。”

    被锣声转移注意力的纪聘顺着宁如萌的声音看下场内,发现有一双异态的眸子狠狠盯着自己,是一双属于妖族的眼睛。

    那双带着震慑力的野蛮气息是从小在棽都锦衣玉食的衙内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扭头对宁如萌的无所谓表示出疑惑:“宁家出事,你不着急?”

    宁如萌黛眉微踅,说话却是不紧不慢:“衙内不是说会帮我吗?”

    纪聘脸上露出难掩的兴奋,冲过去一把抓住宁如萌的胳膊:“你答应要跟本衙内了?我就说林瑾带着东西去宁家你也没有当聘礼收掉,一定是不想和林听成亲的。我爹虽然是禁军统领,无权干涉大理寺,但在朝中也有不少人脉,定能护你宁家周全。”

    宁如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随即转化为魅惑心神的样子,纪聘看着她,下一秒就想让纪夫人去林家和宁家将亲事退掉。

    “衙内好天真,这种事情中枢阁和大理寺怎么会容忍?我不着急只是因为我相信,陛下勤勉爱民,连反贼之女都能赦免,我一个活一日算一日的弱女子,朝廷怎么会杀我呢?”

    纪聘看着宁如萌的脸,声音逐渐迷离起来:“可本衙内想帮你。”

    宁如萌挣脱开纪聘的束缚,阿卓隔在两人之间:“衙内一定能帮到我的。”

    逍遥王别苑的奴仆肯定是见过大世面的,马场被搞得七零八乱,带着血迹的布条满场都是,同时还有马跑吐得呕泄物,七杂八杂,着实惨不忍睹。仆役们面不改色,冷静的拖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另外两个“无辜者”先行疗伤,随后清理着无法直视的“战场”。

    徐潇然昨日去了一趟息途小院查阅书籍,一直到丑时才在藏书阁里昏昏沉沉闭上了眼,荀渡看徐潇然进了藏书阁就自己休息去了。

    一直到日上三竿轩辕明月来敲门的时候,手里抱着书的徐潇然才睁开眼睛。

    场下的小厮敲响了第一声提示钟,示意参赛之人做好准备。

    今日天晴,可作手笔。

    刘鸿历骑着白马,缰绳被他在手上反复缠绕。刚被轩辕明月推进来的徐潇然睡眼惺忪的进了马厩,遇见了前来还马的余紫翼,与昨日不同的是,他身上杀伐的气势被九步血海杀的一丝不剩,代而替之的是满身的嘴角与身上的血色和战败后的愧疚感。

    余紫翼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对上徐潇然清澈的眼眸,准备下跪,徐潇然在前一秒钟精准的扶住余紫翼,没有让这里成为全场的焦点。

    “不要在我面前下跪。你的伤口很严重,先去处理一下吧。”

    听到这句话,身形高大的余紫翼眼眶被浸湿,羞愧道:“是我无能,他,他太强了。”

    余紫翼既然被安排到了马闱赛里面,他的作用自然不言而喻。他知道阿侬的威名,知道他是安南君和陈仁清选定的人,但他还是愿意为了徐潇然搏一次。

    年少轻狂的人总是有不认命的爱好,自己意气风发过了,是朋友也没有了,性命也没有了。

    肖之唤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余紫翼忍下心中酸楚,看向徐潇然接近无知的样子,内心暗叹一口,道:“姑娘一定要赢吗?”

    徐潇然脸上闪过笑意:“你不希望我赢?”

    “我不希望您和我一样被阿侬打成这个样子,他下的手很重,其他两个人都是被抬下去的,我能抗住,是因为我是妖。”

    “你伤的太严重了,快去包扎一下吧。”

    徐潇然说完便往马厩深处走去,她在里面绕了两圈,将视线停留在昨天余紫翼骑的那匹马上。

    这匹马和她在望止漠养的那匹秉性像,模样也像,那匹马刚被上官无铭牵过来的时候连徐潇然碰一下都会发疯,而到它生命的最后一刻时,是为了护住徐潇然。

    她翻身上马,漠衣所拂之处皆是等候她审判,没有任何异动。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在一侧,早已准备好的刘鸿历意味深长抬起下巴,扬鞭而去,顺势把风头抢了过来。

    其中一个体态微胖像蹴鞠的年轻人好似是和身边的人商量好共抵外敌,没有了限制灵势这一条约束,二人默契的拉开一条防守线,接着便是铺开成琴弦的样子,一人驾着马,走位受到限制却也还算灵活,另一人骑着马一跃而起,用马蹄在琴弦上弹奏出声音,将剑势化为意念,幽居潜藏,外不化于行。

    “还是两个幽镜。”刘鸿历分析道。

    他手下暗自生起一团烈火,直冲琴弦而去,琴音未来得及干扰什么就已经被他烧毁了。

    “艹!最讨厌这群学法势的了,尤其是火法,太tm的野蛮了!”胖胖的年轻人骂道。

    刘鸿历嘴角上挑,控制着火苗烧毁琴弦后一分为二,如同厉鬼一样追着二人,眼眸所及处有些不寻常的意味:“你们二位刚刚那一曲妙曲奇弹不也是依靠剑势转化法势?我也如此,你们怎么光斥责我却表里不一呢?”

    被火苗追的满场跑的两个人‘合伙人’压根记不起什么招式来应对,不知道为什么马匹比昨日要暴躁许多,身上也有麻痹的感觉,光留着脑子斗嘴:“你把这燎人的玩意儿收了,追着我们还怎么打?”

    安德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重修草场,即使是见了火星子这草还是视若无睹,并没有出现走水的现象。

    刘鸿历控制住缰绳,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停下来说着风凉话:“那苗子是冲着马去的,二位下马自然无事。”

    下马?下马他们不就输了吗,还说个屁的后话。

    另一个人稍微冷静下来,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激起自己的剑势,在马上来了一段“项庄舞剑”,等他马后的火苗子渐渐小了刘鸿历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用冷峻的剑意化作剑势熄灭火苗,不过惹人注目的是他所用的剑法。

    “张怀民?”刘鸿历眯起眼,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脖子上嗖的爬上一阵寒气,刚刚都快要跑出马场的人乍现在刘鸿历眼前。他依旧不慌不忙,评头论足的接了前面自己的话,语音拖长:“汉民诡步啊。”

    “知道爷的名号就乖乖认输下马。”此时潇洒威风的“张怀民弟子”恣意享受着看台上惊愕的目光,丝毫不关心远处师弟是死是活和他凄惨的叫声。

    刘鸿历直接忽略脖颈处的刀锋,看着那人十分拙劣的汉民诡步,转头道:“那是你师父的名头又不是你的——张怀民的弟子为什么来参加马闱三日?直接跟着你师父去满国试不就好了么?我记得江东张派是有资格参试的。”

    那人低头,抿着嘴不肯说话。下一秒就可能刀下亡魂的刘鸿历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自己的热闹,已然猜透了七八分:“不会是被逐出师门了吧?”

    年轻男子被这话激昏了头,重新挥舞起剑刃就朝刘鸿历砍去,剑挥到一半,甚至还没来得及往下砍,只见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在浴火中消失了。

    年轻人慌了神,四处查看刘鸿历的去处,只感觉眼花缭乱,明明声音在西边,怎么身形在东边。一来二去摸不准方向,身上的麻痹感更加严重。

    他分不清在耳边响起的是自然风还是刘鸿历快速移动所产生的风,只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好不混乱。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对零星的火苗影子快速说道:“好汉手下留情!我们可以合作!”

    霎时,他看着火影在白日中与阳光一齐熄灭,脚下踩着单薄的空气,人只是在混沌之中。

    混乱的找人,混乱的叫好声,混乱的被踹下马。

    那位胖胖的师弟和师兄心有灵犀的在同一时间被刘鸿历的火苗子黏下了马。

    二人被逐下马后,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阳光之下,刘鸿历身骑白马,以胜利者的姿态取笑道:“你们二人早已联手,我们有什么可合作的余地。”

    看着高坐白马的刘鸿历,那位师兄人居马下知晓胜败,眼里充满失望与疲惫:“你们?从头至尾可只有你一个人,那小丫头从一开始就消失了......你刚刚不是隐身更不是诡步,是什么步法会比师父的还要快?”

    “自己琢磨吧小兄弟,张怀民踹你出门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有点狼狈,还有点丢人,除了那个师兄,另一位心不甘情不愿的张怀民弟子是被逍遥王别苑仆役拉下去的。

    准备好竭力一战刘鸿历牵着马头转身,仍然没有看见徐潇然。

    经过昨日的比赛,他对外界给徐潇然的评价很不满意,自己对徐潇然却做不出其他的评价,只有和宁如棠一样的认知。

    怪物。

    在刚开场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场上有一股奇怪的波动,随后那深蓝色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他很清楚地认为,对付徐潇然这样的人一定要耐下心来好好琢磨,所以选择先对那两名师兄弟动手。

    而在追逐两人的过程中,他用长剑把青草拨开,眯起眼看了一下遍布整个马场的金色线条。其中分布错杂,比他在书上看到过的还要纷乱。

    他牵着缰绳来回绕了好几圈,环视四周,略过青草下掩盖的金光,目光放在一个金光圆点上。

    圆点的位置正好在太阳光线可以照射的地方,而整个马场呈圆形,所以刘鸿历不管是在刚才的打斗中还是默默观察之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格外亮眼的存在。

    他在脑海中翻过他十几年来读过的所有武学秘籍,挖出了仅有的一点印象。

    夜郎与前凉鏖战白狼河之时,以三千兵力击败前凉十万大军,是历朝以来以少胜多的优质代表,用的便是这匿形符阵。

    这样明媚的天气,惹得人难以睁眼,长久日晒下虽是冬日,终归要犯一下迷糊。刘鸿历感受到冷风吹过他的脸颊,他才晃了晃脑袋。

    没错,确实是匿形符阵。

    但不是宁如棠一行人在运都遇到的“盗版”,而是真真正正以隐匿身形为目的阵法,阵眼是解阵的唯一途径,却不会轻易展现,刘鸿历看到的那个只是徐潇然放出来的障眼法。一旦试图碰上解阵眼的金线,便会产生电流。运都时刘洋把它的身后改成了墓海,而正规的匿形符阵,只会产生电流,目的和这场比赛一样——拉人下马。

    在运都的时候徐潇然和宁如棠都很明白真正匿形符阵不会带来过大的人体伤害,才会掉以轻心。

    一般来说,匿形符阵的阵眼可以根据金线来随时调整方位,但调整也意味着有位置暴露的风险,所以布阵之人通常会把阵眼安排在离自己藏身之处较近的地方好方便接下来的操控。

    这些全部都记载在锦易门藏书阁的秘闻中。

    从刚才的追逐中,刘鸿历每一次恰巧躲过金线的时候徐潇然心里就很明白,刘鸿历知道的不比她少。而刘鸿历心里对徐潇然闪过一丝佩服,而又想起昨日她那副不拘世事的样子,把升起的佩服又按下去。

    他不可否认徐潇然能认识并且布置出来这种军中常用的阵法有过人之处,但从自己刚才躲避的路线看来,徐潇然布置的匿形符阵十分简单,除了金线脉络错综复杂,并没有什么可圈点的地方。

    当然,这只是对刘鸿历和徐潇然来说。

    “下面金光闪闪的,不会又出岔子了吧。”

    钱治文担忧的望向场下,脸上愁容满面。

    他今天本来并不想来,可是陈仁清和司徒昕并没有同意,一大早他拖着自己的驱壳强行坐在了此处。

    宋书坐在偏后的位置,安德同他们坐在一起,宋书看了一眼安德,又道:“第二日就同意灵势的存在是不是过早了,这毕竟只是个满国试的开胃菜。”

    宋之问回头瞪了宋书一眼,随后面带和蔼的问道:“柳院使,依你看场下是什么情况?”

    柳寒斌过了很久只说了三个字:“死不了。”

    死不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钱治文和宋书不禁表现出惊讶的神情,想说些什么的钱治文一时间语无伦次嘴里满口“你”“我”之类的词。脑子里已经在安排叫人去准备担架抬一辈子瘫痪的刘鸿历。

    安德端着微胖的身躯笑了起来:“知弦啊,就是个匿形符阵,何至于说的这么恐怖。”

    柳寒斌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后恭敬的欠身,嘴上的话仍然冰冷无比:“我是驯兽师,对阵法的判断仅基于有没有生命危险,不如王爷知之甚多。”

    长孙汗青怪异的哟了一声,白髯之下是一张笑意横生的面庞:“我没听错吧,这小子竟然夸人了?”

    “瞧瞧,太尉大人久不出门,连我们安察院中阁院使的脾气也忘了,他哪是夸本王,他是气本王下了他的面子。”

    柳寒斌脸上难得一见慌张,起身作揖:“此乃下官真心实意的话,下官只是没想到,王爷也会懂阵法。”

    安德摆摆手,笑声扩散到了整片上方:“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大安以武立国,阵法便是武力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本王小时候听父皇和老一辈的人讲过白狼河那一战的细节,匿形符阵不过是军中再常见不过的阵法,哪里有柳院使院内内师懂得多。”

    柳寒斌依然站着:“下官惶恐。”

    安德呵呵一笑:“你还会惶恐?安察院的实力不是本王说了算是陛下说了算,你呀,都没资格惶恐。”随后又笑了起来。

    阵眼所在的地方与草场之中所埋藏的金线息息相关,踏错一步便会如电击之般疼痛麻木。刘鸿历不敢马虎,凭借自己记忆中对匿形符阵的了解小心转到徐潇然上马的地方。

    马腹正下方霍然亮起一个和刚刚一样的金光圆点,他极力拉扯住慌张乱叫的白马,根本无济于事,他想拉着马离开却发现现在的小白马根本不听他使唤。

    刘鸿历坐在马上,随时担心马会因为疼痛而把他摔下来,没料想从哪里袭来一阵寒风,让他在思绪全放在如何控制马匹脱离点击范围和不跌落马下的时候,整个人仰躺在马侧,两腿还紧紧勾住白马腹部,连鞋子也蹭掉了一只。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让自己掉下马的根本不是风,而是徐潇然手里没有出鞘的将尽刀。

    徐潇然快速的将刀放回定风波,这次成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刘鸿历。

    刘鸿历双手被环压在脑袋下,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沉吟道:“你是夜郎人?”

    徐潇然轻声道:“安人。”

    他若有所思的发笑:“想过是匿形符阵,却没想到你下了两层。其实我看到的那个是第二层符阵的阵眼吧。”

    徐潇然翻身下马,漠衣随之飘起:“对。”

    “你怎么确定我会走到第一层的阵眼上?毕竟这马场这么大,我不会光临每一处的。”

    “马场很大,昨天的时候我看你马球技术很好,却极为慎重,不是一味盲打,喜欢分析对方的路数衡量自己的实力,今日面对张怀民弟子亦如是,其他地方我拿不准,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到别人消失的地方进行研究。”

    徐潇然说刘鸿历是一个爱分析的人,而刘鸿历在听徐潇然的分析当中也这么认为徐潇然的处事风格。

    “在大安阵法出神入化的不多,在九州会符文阵法的更寥寥无几。”刘鸿历终于褪去失败的尴尬,站起身拍拍土,“我本来还想看看锦易门的弟子法势如何,没想到你竟是连灵势都未动半分。”

    “本就落后一步,不好逞一时之强。”徐潇然委婉的承认坊间传闻,自己本就未开天命,能做的也就只有发挥一技之长了。

    看着此时大方承认自己缺陷的徐潇然,刘鸿历对徐潇然的为人评价摸不着边。

    二人骑马到了马厩,少年人一个横越,跨过围栏拍拍手,然后将右手伸出,友好的说道:“我叫刘鸿历,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徐潇然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但也没细想。

    她径自下了马,还专门挑了另一边,生怕撞到那只伸过来的橄榄枝,绕了一圈才转到刘鸿历面前,几乎是在握上手的同时说。

    “却之不恭,徐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