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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时光过客

    已经一个小时了,赵书捷躺在床上,可就是如何也睡不着。她想起下午郭锦秋来找她,她不是不惊讶,只是没想到这会让她失眠。五年没见的人,她很清楚,她一点也没有感到惊喜。

    第二天,赵书捷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客厅,把室友谢一下吓一大跳。

    谢一过去捧起赵书捷的脸,对她说道:“赵书捷,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黑眼圈这么重,你要不要现在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惨状。”

    赵书捷一把推开她,朝沙发走去:“没干嘛,失眠了。”

    “失眠。”谢一若有所思的说。“是不是想谈恋爱了,我最近可看见你们科室那个什么医生天天送你回家啊。”谢一一把过去扑住她,露出猥琐的笑容。

    赵书捷从沙发上坐起来,推开她:“胡说什么呢,我对他可没那种想法,我们就是普通同事。就是快毕业了,我在想毕业论文的事。不是还要搬寝室吗,还得找搬家公司。想想都头疼。”

    谢一有些无奈,心想就这么点事也能失眠:“这是什么事啊。搬寝室的事你交给我啊,我替你找搬家公司。肯定帮你办的妥妥的,你别老想着替我省钱。”谢一起身,扯了扯赵书捷的脸。

    许是怕赵书捷拒绝,还未等她开口,谢一便拿起包朝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说:“我知道你又想拒绝我,不过,你还是趁早打消这种念头。早饭我已经给你买好了,记得吃啊,我先去上班了。下午搬家公司会给你打电话的,拜拜”谢一朝着赵书捷甩了一个飞吻,然后便出门了。

    赵书捷看着谢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五年了,唯一让她觉得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谢一。

    那时刚实习的赵书捷到房产中介去找房子,刚巧遇见了正在挂房找室友的谢一。于是谢一便一眼相中了赵书捷,对赵书捷提出了诱人的条件。水电费全免,每月给她几百块房租,就当赵书捷给自己买一个心安。

    其实谢一家有点小富裕,她爸爸有一家私人企业,每年能有几百万的利润,勉强能让她当个小富婆。她说第一眼看见赵书捷就觉得她好,更何况后来知道她是学医的,就更对她爱不释手了。

    谢一以前本来想当护士来着,但她又觉得这种职业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属性,后来就放弃了,其实主要是她觉得太累。认识赵书捷也算了了她半个心愿。

    赵书捷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她在寝室收拾了一圈,下午真的有搬家公司给她打电话。她给谢一发了个短信:一哥,谢谢你啊,搬家公司的来了,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晚上我请客,我们出去吃吧。

    谢一一看见她说要请客,立马给她回了个电话。

    “你居然要请我吃饭,真是千年一遇啊。这我可不得好好宰你一顿。”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哪有你说的那样,还千年一遇。这叫节俭。”赵书捷反驳

    “行行行,你请客你说了算。但在哪吃得听我的啊。”

    “你尽管选位置。”

    “哟,这是发财了啊。那我可得好好选选。”谢一调侃道。

    “好,那下班给我打电话。我到了,先挂了。”

    赵书捷把一切弄好后就去饭店等谢一了。但没想到的是,她在那里碰到了宋西周和郭锦秋。

    重逢来的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准备。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们,这里看起来与他们格格不入。

    宋西周朝她走来的时候,她很想逃,但她发现自己竟然逃不开,因为脚步是那样沉。那天郭锦秋来找她,就是为了告诉她,他们回来了。可她居然忘了,才让如今这场重逢变得如此猝不及防。

    “赵书捷,好久不见。”宋西周对她说。

    是的,是他回来了。只有他才会这样的叫她。赵书捷,连名带姓,从不拖泥带水,给她半点温柔。

    “宋西周,好久不见。”赵书捷回他。但她做不到像宋西周那样云淡风轻,她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不让自己像从前那样一见他就自乱阵脚。

    “这些年,你挺好的。”宋西周试探的问,但又像在安慰自己,她过的很好。

    “挺好的,是挺好的。没有你,我也挺好的。”赵书捷喃喃的开口,像是回答他,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宋西周的手紧了紧,刚想开口,赵书捷的手机却响了。

    “喂,一哥,你到哪了?”

    “赵赵,不好意思啊,我可能得加班,你能不能多等我会,要不你先吃。”

    “没事,你先忙吧,我等你。”赵书捷语气温柔的说。

    “好的,爱你。”

    赵书捷挂完电话再看到宋西周竟觉得他是那么恍惚,她想转身离开。

    宋西周一下拉住她:“你谈男朋友了?”

    赵书捷被他拉住这样质问,突然有些恼。他为什么这么问,是觉得没有他自己就找不到别人吗?还是又想羞辱她吗?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他凭什么?

    赵书捷语气生硬的回道:“不关你的事。”她不想尽显狼狈。

    “你爱他吗?”宋西周看着她的眼睛。赵书捷被她盯得发怵,底气有些不足,一把甩开他。

    生气的说:“宋西周,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你的妻子还在那边等你,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那边却在这里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她吗。请你自重。”

    “妻子?自重?”宋西周疑惑的看着她,但只一瞬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当初他和郭锦秋离开之前是订了婚再去的德国。五年了,她一定以为他们结婚了。

    “我们。。。。。”宋西周刚想解释,就被赵书捷打断了:“你别说了。宋西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我们一直都没有关系。而且现在你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不会再有交际了。我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打扰你。”

    赵书捷走了,宋西周一直看着她,眼里满是悲伤。郭锦秋走过来:“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回来,是为了她。”

    “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她以为我们结婚了。”

    郭锦秋有些惊讶。赵书捷会这样认为显然是对宋西周死心了,可她记忆里的赵书捷不是这样的。

    其实早在宋西周之前郭锦秋和赵书捷就已经认识了,但他们三人的相遇是在赵书捷家的一次家庭聚会上。郭、宋两家是同时到的,赵书捷本来是想找郭锦秋玩,却无意间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宋西周,十二岁的宋西周已经能看出少年的轮廓,但赵书捷当时还不懂,只知道他长得好看,喜欢他,后来便时常跟着他。

    赵书捷对宋西周的喜欢表现的太过明显,这不得不让郭锦秋思考自己对宋西周的感情。但从小的家庭教育告诉她,她不能,她应该做一只骄傲的孔雀,一位自信的公主。她不会对宋西周说喜欢,更不会透露自己的心迹。

    于是后来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郭锦秋总是高高在上,沉默寡言。而赵书捷总是缠着宋西周,一路上对着他说个不停。对他,她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热情。

    尽管宋西周总是表现出一副很厌烦她的样子,但赵书捷依然可以不管不顾的奔向他。

    郭锦秋从回忆里出来,便听到宋西周对她说:“没事了,我们走吧。”

    谢一到的时候,饭店里只剩下几个还在闲聊的客人。

    赵书捷坐在那里发呆,谢一来了也没注意到她。谢一朝她挥了挥手,叫了她几声,才把她拉回来:“忙完了。”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没怎么,这不是等你吗。快点菜吧。看看想吃什么。”赵书捷把菜单递给谢一。

    谢一接过菜单,叫了服务员点了菜后,有些抱歉的说:“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啊。”谢一抓着赵书捷的手摇了摇:“就怪那人事部经理,自己不会做事,让我们跟着加班。对不起,赵赵,我下次不会了。”

    赵书捷被她逗笑了:“没有,我没有生气,你经常加班我都习惯了。你点好菜了吗,我都快饿死了。点了些什么?”

    谢一得瑟了一下,宠溺道:“还不都是你爱吃的。”

    赵书捷和谢一吃完饭后夜已经很深了。谢一拉着赵书捷在街上闲逛,一路上赵书捷都心不在焉的,不对,是一晚上,这不像她。

    “赵赵,不对,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谢一担心的问道。

    赵书捷心思不在这里,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话你都没听见,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有事,快说。”

    “我没事啊,肯定是困了。”赵书捷拉着她,假装犯困的样子。:“快走,我们回去睡觉啦。”

    “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我信你我就是大傻子。”谢一一脸鄙夷。“你真的不告诉我吗?”

    赵书捷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她沉默了会儿,有些艰难的问到:“一哥,如果一个人非常讨厌那种充满市井的地方,但他会为了一个人妥协,后来还自己去是为什么。”

    “喜欢,他喜欢她。不,我觉得这是爱。”谢一很坚定的说。

    “爱吗?是爱吗?”赵书捷轻声的问。

    谢一见赵书捷这样,八成是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了,更加不打算放过她:“你遇到前男友了?”

    前男友?不是的,宋西周不是前男友,他们什么也不是。赵书捷低着头想。

    谢一见她不说话,继续追问:“还是那个男人回来了吗?你心里的那个人,宋西周。”

    赵书捷突然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谢一:“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你。”

    赵书捷承认谢一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对她也很好,她甚至把她当亲人,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所以对于谢一的明了,她很惊讶。

    “之前去你房间帮你拿东西无意间看到了你的照片,下面有日期,还有你和他的签名,和你写的日记。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我想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你的原因,所以我从来没有提起过。赵赵,我不是故意看的,你不会生气吧?”谢一担心的问道。

    赵书捷见她委屈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她本来也没打算瞒她,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她说:“不会的,其实我本来也打算告诉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们找了张长椅坐下,可赵书捷竟不知从哪里说起。

    赵书捷吸了一口气,对谢一说:“一哥,对不起。”

    谢一有些懵,不是说她的事吗,怎么跟她道歉。似又怕她反悔,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想不告诉我吧,道歉可不行啊。”

    赵书捷笑笑:“不是,我跟你道歉是想告诉你,我骗了你,其实,我爸爸是市长。”

    谢一正在喝水,听她说这话差点没被呛死,指责她道:“行啊,赵书捷,可以啊,瞒得天衣无缝的。这都不告诉我,亏我对你那么好!”

    赵书捷急忙解释说:“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想靠我爸爸。家里的钱我都没怎么用,你知道的,我实习还要倒贴钱。我是真的没钱。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没有骗你。”

    谢一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了一下,坐了下来:“行吧,姑且原谅你。”“快说你的事。”谢一故作生气的说。

    “我和郭锦秋在九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宋西周,我们仨算青梅竹马吧。我第一次见到宋西周就喜欢上了他,后来就一直缠着他。但我知道,他很烦我,虽然他从来不会说。可我能感觉到。也是当时年纪小吧,觉得这些都没什么,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一心只想和他在一起,就很满足了。锦秋虽然和我是好朋友,但她跟我却有很大的不同,她总是很骄傲,很自信,像个公主一样。不过,她本来就是公主。”赵书捷有些自嘲的笑笑:“她从来不会向别人表露自己的心声,就连我,她都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我知道我们是真的好朋友,她就是这样闷闷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知道,她也喜欢宋西周。后来长大了一些,我也渐渐明白了那些感情上的东西。在我和宋西周在一起,粘着他的时候,她的眼里总是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悲伤。但当时的我并不怎么在意,只觉得是自己疏忽了她,让她自己一个人,总觉得事后我哄哄她就好。后来才明白,她是喜欢宋西周才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她是不是和你抢宋西周才让你们分开?”

    “不是的,她没有。她甚至没有对宋西周说过喜欢他。每次宋西周对我爱理不理的时候我向她抱怨,她会鼓励我,虽然语气很生硬,但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只是她不知道如何表达。现在想想那时她一定很煎熬吧,鼓励自己的好朋友去追自己喜欢的人,而自己只能袖手旁观。”赵书捷说道:“那时的我总以为,只要我不放弃,就算宋西周的心是冰做的,我也能把他捂化。年轻气盛,总是自以为是。以为喜欢他,讨好他,为了他努力,就一定能得到他。可渐渐发现,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那后来呢?”

    “我的整个青春都是他,将他的习惯变成自己的习惯,他的爱好变成自己的爱好,我如今喜欢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小时候的我很羡慕彩虹,因为它有五颜六色。因为爱宋西周,我喜欢上了简单的颜色。我爱他几近痴狂,甚至想把自己变成他”赵书捷陷入了回忆,想想自己那时真愚蠢:“后来,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是没有婚姻自由的。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们订婚了,准备一起出国。”

    “可你爸爸是市长,你也可以,为什么不是你?”谢一有些疑惑。

    “是啊,我爸爸是市长。可是,锦秋比我更适合宋西周。我只想平凡的活着,不想继承什么家业,我没有那个天分。而锦秋不一样,他可以帮宋西周打理公司,帮他很多。她从小就被当作郭氏继承人的身份在培养,她可以做一个贤内助,而我不行。况且郭、宋两家常年有生意上的合作,他们的继承人政治联姻再合适不过了。是我一直忘了追随他的前提是接受不平凡。”赵书捷沉默了一下,说道:“也或许,宋西周一直喜欢的人是锦秋吧。她,那么优秀。”

    赵书捷站起身来,对着谢一说:“好晚了,我们回家吧。”

    谢一还想说什么,可赵书捷已经走远了。

    谢一想,宋西周喜欢郭锦秋吗?不,至少她不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