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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前尘往事

    时光飞逝,渐渐地,长宁市已经开始入秋了。树上的绿叶开始泛黄,街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添上了外套。

    秋天总是显得人落寞又寂寥。

    自那日赵书捷离开别墅后,宋西周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但每天从公司离开后,宋西周都会驱车到赵书捷现在住的公寓,有时让她陪自己吃饭,有时就坐在车里,看着她房里的灯亮起,直到熄灭才离开。

    这天,宋西周照常像往日一样等在公寓楼下,兴许是来得太早,赵书捷还没回来。他下了车,倚在车门前,就这样静静等她回来。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看见来人,宋西周竟不免有些紧张,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

    赵书捷看见宋西周也不觉得奇怪,再浓烈的爱情最终也将归于平淡,如今这样,她已然觉得是最好的结局。

    可惜天总是不遂人愿。

    赵书捷朝宋西周走去,突然从身侧出来一辆车,直直朝赵书捷撞去,赵书捷失了神,一时脚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车朝自己撞来。风驰电掣间,宋西周快步跑过去,抱住赵书捷滚进了一旁的草地。

    撞他们的车已经开远。

    赵书捷从宋西周怀里出来,仔细的检查,担心道:“你没事吧。”

    宋西周借力坐起来,剑眉微皱,他刚想开口,一股液体从手臂流出。他脱下外套,手臂上赫然出现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此刻正滋滋的往外冒着血。

    是刚才宋西周伸手护住赵书捷的时候,被加速的汽车前灯划伤了。

    赵书捷心疼,眼泪涌上心头,抬手扶起宋西周:“我们现在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你家里有急救箱吗,我上去简单包扎一下就行。”

    “有。”赵书捷不放心:“还是去医院吧,我怕你感染破伤风。”

    宋西周轻笑出声,安慰她道:“这点伤口,不会。我们上去吧。”

    赵书捷顿了顿,也没再说什么,扶着宋西周往电梯口走去。

    赵书捷替宋西周简单的消了毒,做了包扎,并叮嘱他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及时去医院。宋西周的心思却不在这儿,他看着赵书捷,语气严肃:“你不能再住在这儿了,跟我回家吧。”

    赵书捷收好急救箱,拒绝道:“不用了,我以后回家会小心的。”

    “你当真觉得这只是意外吗?”

    赵书捷当然知道这不是意外,但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不管她在哪儿,只要那人示意,天涯海角她都逃不掉。与其如此,不如让她一人承受,又何必再让宋西周陷入不利之境。

    “我知道。”赵书捷淡淡开口:“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担心我。伤口三天之内不能沾水。”

    赵书捷将急救箱放好,在宋西周身旁坐下。

    宋西周沉默良久,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沉声道:“你不回家也行,去周易安那里吧,他能保护你。”

    赵书捷不解,周易安只是一个小小的律师,他如何能在宋骋手里将自己护住。何况,这件事与他无关,她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看出赵书捷的顾虑,宋西周看着赵书捷的眼睛,郑重其事:“你不用考虑太多,相信我。”

    赵书捷这才点点头,答应了。

    从赵书捷那里出来后,宋西周并没有直接回别墅,而是掉头去了宋家。

    进门后宋西周没看见宋骋,管家说他在书房,宋西周径直朝书房走去。

    这次宋西周没敲门,而是直接闯了进去。他满身怒气,眸子阴沉。

    “她都答应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置她与死地。”

    宋骋在喂水缸里的乌龟,听见来声,喂饲料的手顿了顿,呵斥道:“如今怎么越发没有规矩。”

    见宋西周没说话,宋骋瞥他一眼,放下手中的饲料,渡步到桌旁坐下:“爱一个人没有错,可太爱一个人就失了分寸了,你得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些都与她无关,有什么您冲着我来。”宋西周喉咙发紧。

    “她让你有了软肋,那她就不能置身事外了。只有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你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商人。”宋骋说的轻巧,好像在他眼里,掌握一个人的生死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宋西周握紧拳头,语气几近哀求:“只要您别再动她,以后我保证变成您期望的模样,刀枪不入。”

    宋骋没应声,只轻轻说了句“出去吧”。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赵书捷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她觉得那些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离她如此远,她摸不到,够不着。

    那些爱恨交错一时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思及此,她索性提交了辞职报告,辞了职。

    她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申请一所学校,回去念书,重新感受青春的氛围。

    陆于枫得知赵书捷辞职,赶忙一个电话打给宋西周,惊慌道:“哥,嫂子辞职了你知道吗。”

    宋西周在那头情绪不高,应声道:“不知道,但是挺好的,她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她和你离婚了,现在又没有工作,你不担心她?”

    “放心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于枫也没了兴致,跟着赵书捷辞了职。

    本来他来医院上班就是为了帮宋西周看着赵书捷,撮合他们。现在他们离了婚,赵书捷也不在这里了,陆于枫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正好辞了职去郭锦秋公司,还能天天看见她。

    这天,她在家收拾行李,准备搬去周易安那里。突然门铃声响起,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开门。

    来人是宋顷绎。

    赵书捷惊讶,好奇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我老头子没打扰你吧。”宋顷绎打趣道。

    赵书捷笑笑,不好意思摇摇头:“没有。”

    “不请我进去坐坐?”

    赵书捷这才发现宋顷绎一直站在门外,随即将门大打开,让了道,让宋顷绎进来。

    赵书捷给宋顷绎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爷爷你喝水。”

    放下水,赵书捷在宋顷绎身前坐下。

    宋顷绎环顾了一下四周,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为了西周爸爸。”

    最近发生的事宋顷绎也有所耳闻,他本不想再管后辈的事,可如今宋骋对赵书捷下手,他不得不亲自出面。

    赵书捷心里了然:“爷爷,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西周爸爸对你和你父亲做出那样的事,是我教子无方。”宋顷绎叹口气。

    赵书捷没出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顷绎继续说道:“爷爷也不求你能原谅西周爸爸,只希望你不要怪罪于西周才好。”

    赵书捷咬了咬唇,终是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爷爷,我只想知道宋叔叔为什么要害我父亲于此。”

    宋顷绎看着赵书捷,道出了那些陈年旧事。

    其实宋氏最开始是靠黑道发家的,在宋顷绎那个年代,要创办一家企业并将之壮大,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啊。后来,他几经周折,认识了当时的黑帮掌权人,Bertha的爷爷,郑望。

    在郑望的帮助下,宋顷绎靠着黑道资源渐渐将宋氏扩大,当时的宋氏集团可谓是如日中天,一时风头无两。

    后来,在一次秘密走私时,负责人出了纰漏,差点被警察查封,这件事敲响了宋顷绎的警钟,他便想脱离郑望,将宋氏洗白,走上正轨。

    可那时的宋骋心里早已有了对权利的渴望,野心不输当年的宋顷绎。他怕没了郑望在背后帮衬,宋氏会逐渐衰落,开始走下坡路,执意与宋顷绎对抗,不愿将宋氏洗白。宋顷绎拿他没有办法,一气之下便决定将宋氏全权交由宋骋,自己退居身后,从此再不管名利场上之事。

    没了宋顷绎的束缚,宋骋更加得心应手,与郑望的接班人Bertha父亲郑仕成成了挚友,达成了长期合作关系。

    在一次启动项目时,从郑仕成那里私下运输过来的材料须得经过政府批准,才能下放使用。可偏偏这长宁市市长赵河升是个清官,恪守执法,任由宋骋如何行贿请求,他都无动于衷。至此,赵河升和宋骋与郑仕成结下了梁子。

    以至于后来,宋骋想方设法要将宋西周与赵书捷分开,不惜手中沾上人命。

    赵书捷高中毕业那年,宋西周本想像她表明心意,告诉她等自己大学毕业就和她订婚,待赵书捷毕业的时候就结婚举办婚礼。

    可老谋深算如宋骋,怎会不知道宋西周的心思,以姓名要挟他与郭锦秋订婚,再去了德国,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宋西周走后,宋骋在一次金融危机因为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差点将宋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公司的董事不再信任他,要将他弹劾,他别无他法,只得让宋西周回来当接班人,主持大局。

    可宋西周的心不在这里,他没有成就伟大商业帝国的抱负,便一口拒绝了宋骋。

    在公司各大董事的压力下,最后,他只得妥协,只要宋西周愿意接手宋氏,就让他回国取消和郭锦秋的婚约。

    宋西周接手宋氏后第一件事就是完成了宋顷绎多年的心愿,解除了与郑仕成的合作,将宋氏洗白。

    可令宋骋没想到的是,宋西周一回来就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他频繁去找赵书捷,出现在她面前,还带她回宋宅吃饭。宋骋大怒,陷害赵河升想给宋西周一个警告。可事情偏离了他的初衷,这件事刚好给了宋西周一个娶赵书捷的理由,宋西周得偿所愿。

    宋骋本想叫来Bertha给赵书捷施压,可偏偏赵书捷倔强,Bertha的到来非到没有破坏两人,还让赵书捷彻底明白了宋西周的心意,增加了彼此的感情。

    此事触到宋骋逆鳞,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公然与他对抗,宋骋气急,赵书捷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置若罔闻,他只得对赵河升下手,对赵书捷做出了最后的警告。

    事后赵书捷提出离婚,倒也正合他的意。他本以为没了赵书捷,宋西周便会全身心的将心思放在公司,顺着他的意与Bertha结婚。可自从赵书捷离开后,宋西周便一蹶不振,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助理。宋骋才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到底出在赵书捷身上,便派人出手,想要置赵书捷于死地。

    赵书捷现在才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为了生存,委身于中间地带的人。他们或许心甘情愿,或许逼不得已,可都不能成为他们无视法律的理由。

    可幸好,赵河升是那一抹白,纯洁无暇的白。

    赵书捷将宋顷绎送走后,回到房间拿出了她和赵河升的合照。

    照片里,赵河升满脸慈祥,她伏在赵河升身后,眉眼弯曲,笑靥如花。

    她抚摸着赵河升的脸,想将他揉进指尖。看着照片上的面孔,她突然觉得熟悉又陌生,半响,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将相框抱进怀里,无声的哭了出来。

    赵书捷收拾好行李,宋西周已经在楼下等她。赵书捷将箱子放进后备箱,坐进副驾驶看了看宋西周,终是什么都没说。

    知道赵书捷今天要来,周易安专程将手里的事务交接给了同事,早早的下了班在楼下等她。

    宋西周将车停在了楼下,叮嘱了赵书捷几句便让她自己先上楼,他有话同周亦安说。

    赵书捷看了看周亦安,周亦安朝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便拿着行李去了电梯口。

    因着上次来过,这次倒也轻车熟路。

    见赵书捷走远了,宋西周才开口:“我把她交给你了,你照顾好她。”

    “放心吧,在这件事上,我们并不是对立。”

    “她在你这里的事,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我明白。”

    此刻,他们都像为爱冲锋的战士,为了保护心爱的人,放下芥蒂,统一战线。

    周易安上楼的时候,赵书捷正在客房里整理自己的行李。他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需要我帮忙吗?”

    周易安突然出声,吓了赵书捷一大跳。

    缓过神后答道:“不用,都快弄完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西周说你能保护我,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是麻烦你了。”

    周易安笑笑:“跟我还这么客气,晚上想吃什么?”

    “家里有菜吗?晚上我给你做饭。”

    周易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一天也没多长时间在家。等下出去买点吧。”

    赵书捷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衣柜,笑道:“好啊。”

    赵书捷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许是有些烫,她将手放在耳垂上缓了缓:“菜上齐了,快尝尝。”

    周易安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赵书捷拉过凳子坐下,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

    周易安放进嘴里嚼了嚼,面无表情,下一秒却称赞道:“好吃。”

    赵书捷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好吃就多吃点。”

    “你也是,看你瘦的。”

    窗外突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宋西周打开雨刮器,坐在车里,望着楼上亮着灯的房间,灯光照映在窗前,一男一女欢快的在餐桌前吃着饭,只是那人已不再是他。

    万家灯火,唯独灭了为他留的那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