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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梦

    确实没问题,整个现场没有任何人接近那个货车。加兰头都大了,头发太长,每次盘的时候都很花时间,还有眼睛,因为总不能老是戴变色眼镜,她只好解释是带了美瞳。但这些都只是生活上的问题,监控器里能看出来,当时自己一定是受了骨折级别的重伤,为了推开那个小胖子男孩,她确实没来得及躲开那个货车,所以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因为与泉荷约定的原因,她一直在找那包药品的来历,可是调用了一切资源,司机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是毒品,搞的人心惶惶的。加兰只好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局长一直没有让加兰回到一组,但归还了她所有权限,她向数据中心导入了一个名字,那人的所有信息就成功导出了。

    “被撞之后,就到了梦境中,也许与他有关,而且……”那个黑色卫衣的男人,需要问问怎么回事。

    “拾光心理质询中心……这不是那个很出名的心理医疗结构吗?”原来身份是催眠师吗?还真是符合他的能力。不由分说,她马上起身前往。

    “小扬帮我拟个假条,我要申请三天的年假。”发完这个消息后,她骑上摩托往定位开去。

    “她来找你了。”希昭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看不清脸色的男孩。

    “真的吗?终于来了。对了,小六回来了,你叫和韵去治疗一下,我该用什么办法,把你的姐姐拉入局呢?”希昭似乎有些兴奋,而亓寒光咧咧的看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借用一下小六的记忆,给她造个梦。暂时不会让她知道你的,放心。”身后的目光收回,然后安静的工作室更加安静。

    “黑暗将由我带进坟墓,光明将由你伸向未来。”呵,只怕小六今后会更加疯狂吧!希昭摇了摇头,此时门被敲响了,助理说有人要见他。

    “请她进来。”

    他请加兰坐下,然后给她泡了杯茶。

    “在茶凉之前,你可以对我任意发问。”

    “原来在梦里你没有给自己加‘美颜’吗?我以为世界上极少有您这样的金瞳。”

    “人与人应该这样打招呼吗?”

    “让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想我不应该客气。你说过那个梦是有人精心为我造的,是谁?”她希望能知道他们的能力都能做到那个地步。

    希昭看穿了她的心思,“那我只好向你介绍另一位朋友了,她是我们中最小的人。”她也承受了我们中敌人最多的伤害,希昭低着头,拿出了一块怀表,像电视剧里那样摆动起来。

    “你要催眠我?”她刚想说这些对意志坚定的人没用,但她的眼神却开始发僵,然后闭上了眼睛。

    “其实远程也可以,但耗时。摸额头的话,小姐会不高兴,所以就用这浅显的东西来吧,祝你好梦。”这次应该不需要他当引路人了,他让加兰以一种舒服的姿势躺着,现在,他要去见见小六,这次她带来的情报,需要和大家一起分析。

    加兰快骂人了,又被拉进了一片空白,她讨厌身不由己的感觉,等醒过来直接用手铐铐住他!这次有方向指引,她往前跑去。

    “门?”上一次是有人将她推入,这次……

    这次醒来的地方是在一辆汽车里,而她被捆得结结实实。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不是她原来的身体,这是一个少女。

    “我们会按时电击的,她绝对不会醒来。”她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前面两个人一个在驾车,一个人电话里对别人保证什么。

    加兰主观上判断这是一起绑架。

    “保险点,给她打一针。”驾驶员建议。

    旁边的人打了一下他的头,“你蠢啊!她是重要的实验体T423,早就有抗药性了,而且听说她的体质和人不一样,出问题了你负责啊!好好开车!”

    实验体?还不是一起简单的绑架案。说起来,这个梦也是假的?和上次不一样,被特殊的金属绳捆得紧紧的,身上有疼痛感。

    “时间到了,这次要再加几百伏。”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响起,梦里的这个身体下意识的开始害怕。

    人的大脑有一种防御机制,如果在梦中遇到十足的危险,会下意识的转换场景,只是进行到下一个地方时,加兰看到这个身体挣扎着,颤抖着,却没有哀嚎,她看到了攥紧的拳头。如果不是第一视角,或许能看到这眼里盛满的怒意。

    刚恢复视线,就有一段洐射弹从头上顶飞过,这具身体负了伤。“该死!”人的求生本能让加兰迅速转身逃跑。如果没看错,那是一架毫无行动障碍的机器人,这和她印象中的家居机器人完全不一样。白裙子很碍事,她直接撕下来一大截再奔跑。

    “这是什么地方!”一条狭长的跑道,看起来旁边有很多分支和房间,但是门前都有一个脸部扫描装置,而身后穷追不舍。加兰总是下意识的想从身后掏出枪来反击,但这个少女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反击的东西,连脚都是光着的,踩到了被子弹打碎的玻璃碎片,但没有流出多少血液。由于害怕,她下意识往前伸出了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回应她,越来越近。直到一根巨大的藤蔓冲天而起,紧紧缠住了机器人,加兰稍微握紧拳头,机器人居然被那根藤蔓缠报废了,火花四处发散。

    但身后一阵子弹扫射而来,她的腿部中了枪,跪坐在地上无法奔跑。大脑清晰的感受到了疼痛和无力,冷汗从额头上流下,她看到了一双没有灰尘的锃亮皮靴子踩到她流出的血上,加兰感觉站不起来,像有威压一样,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看得出来他是男性,腿很长,那个人拽着她的头发往一个方向拖去,这个少女好像经历了无与伦比的恐惧,加兰又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你们让我花了很多心思去找,现在,该接受惩罚了。”低沉的,不寒而栗的声音。

    “顾狗,你以为我仅仅因为一次失误,就会放任你带我去那个地狱吗!哈哈哈哈!大不了,同归于尽!”她的声音还带有少女的清脆感,但满腔的恨意。

    看着周围向他扑来的植物,他叹息般的说:“本来,你可以活着的。”他拿出手枪,在第一视角即将看清他的脸时,周边一红,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意识逃脱了吗?”看着手里已经木质化的身体,他气得狠踩了几脚,“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下次不会让你们再有机会使这种小伎俩。”

    随着第一视角沉入地下,加兰的感觉很奇妙,虽然身体的掌控权不在她这里,但周围给她的感觉就像在水里穿行一般,没记错的话,是下体吐出了一颗种子,被植物们包裹起来,运输到了现在的地下。而它们正在远离刚才那个像实验场所一样的地方。

    “总有一天,他要成为我的养分。”好像是这具身体主人的话。

    她在一处花坛边生长得起来,缺少阳光,周围的树会让开一部分叶子,缺少水分,周边的植物会相互吸引,为它运输养分。居然成了一棵苗,这还真是人生新体会。

    “他们怎么还没有找到我,已经死去两个同伴了,难道又放弃我了吗?”少女的情绪很低落,但她很少开口。

    而加兰百无聊赖的等着时间过去。她发现只要她想要,这具身体的掌控者就是她,但只能在这里吹风的日子,真是无聊啊!不过有意思的是,这里是安思乐的花园,他经常和马怀运在这里除草。对于一株陌生的植物,他好像从来没在意过。

    但看情况,现在应该是安思乐最后的一个月。他总是把种好的花捧给他看,眼里满是期待,而马怀运给他的回答是:花比你好看多了,你要我看花还是看你呢?往往这时,安思乐会失望的把花盆放回原处。

    在燥热的日子里,花园里的花都蔫儿了,但唯独加兰这株植物长得最精神。安思乐终于发现了她,他摸了摸这株植物的花苞,他说:“你好呀!”后来实在喜欢,就把它挖了出来,养到了自家的阳台上。安思乐总在自言自语,有时候很期待,又突然失望,患得患失的自言自语,后来他甚至把希望寄托在了一株花上,“你说,如果你开出了很美丽的花,那我的生活是不是会好起来。经纪人好久没联系过我了,她总让我休息,可是在家里,我开心不起来。”

    当然开心不起来,马怀运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不管是暴力还是冷暴力安思乐永远不反抗,他好像觉得这家伙就是他的唯一了,每天说什么都不让姓马的出门。有时候加兰真想拍个照做证据,安思乐总在被殴打,这是故意伤害。

    少女本体很少说话,她宁愿沉睡也不愿意醒着,但醒来就是骂,人听不到,但旁边的植物显然蔫儿的更快了。

    “太贱了,有那么幸运的活着的方式,居然这么浪费,要是我能活在阳光下,我一定能活得比他更好。哼!”对马怀运往往很不客气,想到什么就骂什么,骂累了就睡。很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她嘴里总是说着实验养分什么的。

    有史以来第一次,安思乐爆发了他的情绪,他是那样不堪的辱骂,他的难过他的愤怒他的……悲伤。马怀运一开始还听着,后来也是开始生气,想要离开。而安思乐如日记里所记载的,不许他走,不管是央求还是威胁。

    马怀运要他的房产证,以及名下所有的财产权。

    “我知道,我给了你,你就一定会离开我。”他擦了擦眼泪,用倔强的语气这样说。

    “把那些给了我,我才能带给你更好的生活啊!你没了我,你该怎么活?你明明什么都不是,还害死过自己的亲人,你差点把我变成和你一样恶心的同性恋!”最后一句话打击到了安思乐,他想起来最开始他们是因为什么而争吵的。

    “你走吧!如果你真的喜欢女孩,我不能拦着你。”他眼睛里没有了光,姓马的摔门而去。

    “真不该在这个这种时候醒过来。”少女如果有手,现在一定在揉眉头。

    加兰同情他,所谓同情啊,就是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我一样的不堪的过去。只不过,她只伤心了一天,虽然带来了无尽的恶果。而安思乐,将自己永远困住了。

    “听我说,小子。”少女开口了。加兰心想,都没有嘴,这是怎么和人交流的啊?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幻觉?”

    “是这颗草,这个即将开花的!”加兰配合的摇动叶子。

    “你现在是不是想死?”

    加兰:语出惊人啊,少女。

    “我可以选择死吗?”也许他在极度灰心失望的心情下,对奇异的现象无法产生好奇,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这最后的光景就是幻觉。

    “给我弹一首钢琴曲,我教你怎么死的有价值。”

    “钢琴……”他仿佛被点醒,他叫她们等等,他居然要写日记。

    他又默默的哭泣,终于写好后,他说:“我给你弹《风吹过的街道》吧!”

    加兰知道这是梦境,而一直是第一视角,说明这是这个少女的记忆。她不会阻止这个少女试图引导安思乐去死,因为已经发生了事实无法更改。

    安思乐换上了他的演出装,他曾经是一名音乐家,但此刻,他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

    “看来是这些家具让你无法发挥了?”少女开始生长藤蔓,那些藤蔓并不是像具有攻击性的藤蔓那样,而是细小的,带刺的。“我记得你想看我开花来着,那可不行,那是我的……但我可以让你看其他的花。”攀上家具的密密麻麻的枝藤上,开始长出细小的花苞,但当它们绽放出来时,花就开满了一整个房间。

    安思乐越发觉得这是幻觉,不知道是哪个藤蔓触发了短路,灯灭了,那些花好像得到了某种能量的供应,发出了微微的莹弱的光,但当一整屋子的花都发出光芒时。独坐在这个藤蔓牢笼中的钢琴家,安心了下来。

    凄凉,美丽,只有一个观众的盛大演出,花朵们微暗微明,像在伴舞。

    “太悲伤了,会影响胃口,我要听快乐的。”少女让周围的花散出花粉,安思乐好像闭上了眼睛,片刻的宁静中,他笑了,眼神微闪,他开始弹奏一曲加兰出来没听过的乐章,弹的很慢,她猜是现作的曲子。

    不只是作曲,他口中念念有词。

    “向往自由的灵魂,追求风向的勇气。”

    他闭着眼睛流出了眼泪。

    “这是想起什么了?”少女不解,在她的印象里,人的眼泪只有恐惧受到伤害才会流下,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笑着流。

    关于自由与梦的乐章,一曲终了,安思乐跪到少女面前,也在加兰面前,一滴眼泪滴到了叶片上,他说,“我真的可以有价值吗?我只是一个罪人,病人。”

    远处一根藤蔓从厨房卷过来一把小刀,“成为我的养分吧!”她把小刀举到安思乐面前,用十分天真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他举起刀,犹豫不决。因为死亡的当头,他想听一句夸奖,只是一句……

    “你刚才弹的曲子很好听,我记下来了,你一定不会介意吧!成为我的养分,为我重塑身体,我替你活着,如何?”她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就算对面不答应,她也会……

    但她不知道这对安思乐来说是多大的开心,他知道这是恶魔的交易,但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有价值,“那就……让黑暗由我带进坟墓,光明……”他用双手把刀准确无误地插入心脏,喷溅的血撒到了花盆中,少女的叶子兴奋的发抖,然后她听到:“光明将由你伸向未来,太好了……妈妈,爸爸……我,咳……咳咳……来找……”

    她的叶片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收回了那些藤蔓,将安思乐托了起来,“喂,我不要你的养分了,我才不要光明,我不许你单方面就做出这样的约定!醒醒!醒醒!”她很生气,但对面已经没了反应,藤蔓裹挟着他,它们贪婪的吸收着死者的血液,少女用藤蔓将他顺着墙壁向下,她与安思乐,最终交换了生气。“人类总是这样脆弱,仅仅是这样的程度,就失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生命……”她想留下他,“把你埋在土里,我让它们续着你的身体,等我恢复了,会来找你的。”

    随着安思乐被埋入地下,梦境开始崩落,随后,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