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入江湖

    三日后，白鸣飞召集天山派一众门人，当众宣布将掌门之位传与秦少君，随后亲手将代表掌门信物的凌霜剑交到秦少君手中。完成交接后，白鸣飞特意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对秦少君嘱咐道：“天山派易主的消息，我特意吩咐过不许门中弟子外传，只因为师当年闯荡江湖时曾结下了不少仇家。这些年为师坐镇天山，那些鼠辈畏惧我的威名不敢轻易冒犯，可是他们一旦得知了我离开的消息后，恐怕便立刻会有仇家找上门来，那些人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还很难应付。所以你闯荡江湖时切记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天山派易主的消息。等你武功大有长进后，若自觉担得起天山派掌门的名头，到那时再亮出身份来也自无不可，切记切记。”秦少君听着师父谆谆教诲，含泪拜别。白鸣飞看着眼前的徒弟也是欣慰一笑，如今，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子，此后便要义无反顾的踏上那条前路漫漫的求道之旅。

    师父走后，偌大一个天山派，便交到了自己的手上。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突然成为一派掌门，这等情形想来在江湖上也是独一无二的吧。秦少君如此想着，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在心头萦绕。这时，一名弟子走了过来恭声道：“启禀掌门，行李马匹都已备好。”秦少君回过神来，点点头。此次下山历练，他将凌霜剑留在房中，只随便带了一柄宝剑，便跟随弟子来到山下，只见一匹毛发油亮，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正被一名弟子牵着，马背上是已经打点好的行囊。秦少君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便翻身上马，从一名弟子手中接过缰绳，对身后的一众同门挥手告别。随后，双腿一夹马腹，只听马儿长嘶一声，便载着秦少君向远方飞奔而去，一人一马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白鸣飞临行前，曾交给秦少君一封书信，命他下山后带给昆仑派现任掌门青阳真人。故而秦少君这初入江湖的第一站便是羌州。羌州地处高原，与西域仅仅相隔一条昆仑山脉，但昆仑山脉道路难行不说，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也极易迷失方向。于是秦少君便打算先至凉州，随后自龙夷郡取道羊同进入羌州。天山派地处西域，所以门中弟子为他准备的马匹自然是一匹上等的大宛驹。大宛驹马力强健，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九年前，因大随内乱，塞北诸部趁机大举犯边，朝廷历时数年虽击退胡虏，但也再无力维持对西域的统治，遂逐渐裁撤了西域都护府的驻军。以至短短几年光景，原本热闹繁华的丝绸之路，变得满目荒凉，一路上少有人烟。秦少君一路日夜兼程，杀退了六七波马贼，和三五队胡兵，才用了短短五日便已进入凉州境内。进入凉州后，道路两侧才逐渐出现了炊烟。途径一个村落，秦少君一勒缰绳，停下马来，寻到一处人家讨了口水喝，又问了路，从村民口中得知此地属凉州治下河源府统辖，再向南行五十多里便是河源府的府城。于是，留下几颗散碎银两后，秦少君便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酉时两刻，太阳渐渐落下，一位白衣骑士出现在河源府城门不远处，他抬头打量了一眼城门上镌刻的河源府三字，便翻身下马，任由城门卫兵查验了身份。守城卫兵看着手里的路引，惊讶道：“你是打西域来的？那里的路上可不太平啊。”秦少君咧嘴一笑并未答话，接过路引后，迎着守卫敬佩的目光牵着马儿步入城中。府城内人来人往，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让久居天山的秦少君看的新奇不已，他像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孩子，在城里东逛西看，买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酉时将尽，街上的商贩也陆续收摊回家，独留秦少君一人在城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只见他嘴里叼着一串糖葫芦，戴着一顶虎头帽，配上那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显得十分滑稽。偏偏他还怡然自得，恍若不觉。见大家都陆续回家，街上一下子冷清起来，秦少君这才想到自己应该要找家客店投宿。奈何时间已经太晚，一连问了四五家客店都是人满。无奈之下秦少君只得在街道上四处晃悠着，却不知黑暗中早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盯上了他。先天武者六感何其敏锐，秦少君虽然有所察觉，却故意佯装不知，直到一位伙计打扮的主动现身，找他搭话。他便顺水推舟的跟随这人朝他口中的客店走去。这伙计带着秦少君在城中七绕八绕的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城隍庙前，只听他口中打了个呼哨，便从庙里窜出来七八个衣衫褴褛的花子将秦少君团团围起。见状，秦少君双手抱拳，口中问道：“不知诸位将在下引来此处所为何事？”只见其中一位疤瘌脸的花子说道：“小子，打一进城兄弟们就盯上你了。牵着一匹好马，包裹里鼓鼓囊囊的，一看你就是个头回出远门的公子哥儿。今儿把你引来，俺们也不伤你性命，只要乖乖的将马匹行李留下，你就可以走了。”不等秦少君答话，其中一个跛足花子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一番后，目露一丝淫邪之光，啧啧道：“这小公子倒是长了张好俊的脸啊，瞧着细皮嫩肉的倒比窑子里的兔儿爷还要美上三分呐，不如人也一齐留下吧。”秦少君闻言脸色一黑，正欲发作，却听得一旁最年长的花子说道：“咱们丐头受邀前往郡城参加杆子大会，说不得咱们兄弟以后就是丐帮中人了。我听说这丐帮的新帮主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这事儿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恐怕丐头也保不住咱们。所以兄弟们行事还是要收敛几分的好，只让他留下行李马匹也就够了。”跛足花子听见丐帮的名头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之色，随即道：“罢了罢了，算你小子好运，留下马匹行李爷爷们就放你一马。”秦少君这时早已怒极反笑，眼前这等腌臜之辈也敢大言不惭，他反手抽出挂在马鞍上的宝剑，冷声道：“今日小爷就替丐帮清理门户。”说罢，剑光一闪，便有三名花子倒地不起。其余花子见状亡魂大冒，连忙四散而逃。不等他们逃出很远，便被秦少君赶上一剑一个纷纷毙命。只留下那跛足花子，逃了不过三五步，便瘫软在地，自他身下传来一股恶臭。秦少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雪亮的剑锋上，鲜血一滴滴滑落下来。跛足花子见他神色冷峻，不由得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只听秦少君厉声道：“我把你个有眼无珠的孽畜，敢把歪主意打到小爷头上，决计不能让你死的便宜了。”跛足花子闻言正要开口求饶，只见剑锋一转，半截血污便从他口中飞出。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但看跛足花子表情狰狞，满口是血。嘴里不住的发出“嗬嗬”之声，疼的满地打滚。秦少君眼中闪过一丝冷漠，长剑挥舞间挑了他手筋脚筋，又以隔空掌力震碎了他的琵琶骨。看着面前如一滩烂泥般昏死过去的花子，秦少君不屑地唾了一口，又低头看向手中沾满血污的长剑，眼中露出一抹嫌弃之色，口中恨恨道：“几个杂碎，还污了我一柄宝剑。”说罢，秦少君掌力一吐，只听“咔咔”几声，一柄百炼精铁剑便断作几截。随即他便牵起马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清晨，城隍庙庙祝前来开门，看着眼前这一地尸体直吓得魂飞魄散，便连忙跑去报了官，衙门里很快便派来差人将这一地尸体带走。

    停尸房中仵作验毕尸体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便急忙赶去向知府汇报。府衙后堂，河源知府静静听完仵作的陈述，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一位武官，口中询问道：“李参将，你怎么看？”李参将拱手答道：“回大人话，末将觉得不过是死了几个花子，不必因此大动干戈。”“哦？”河源知府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参将一眼，徐徐道：“几个花子倒不算什么，只是他们的丐头却是个厉害人物，据说郡城中的一位丐帮长老已将他收入丐帮。等他回来后若是得知他这一帮兄弟被人杀死，你觉得他会怎么做？”李参将闻言沉吟了一番，回答道：“想必此人定会广邀丐帮弟子前来报仇，到时他们双方若是在城内大打出手恐怕会伤及无辜，破坏城中秩序。”河源知府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吧。”李参将应道：“末将这就去找到那个杀人者，“劝”他离开河源地界。”

    日上三竿，秦少君才幽幽醒转，闻着四周浓郁的脂粉气，他不禁皱了皱眉，连忙翻身坐起穿好衣物。昨夜，他牵马在城中转了半宿，不得已之下只能投宿到一间青楼中。活动了一下筋骨，秦少君收拾好了行囊，径直出了青楼来到后院的马厩内将自己的马儿牵了出来。正欲离开，眼前却突然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看着面前这些荷戟执戈的官兵，秦少君抱拳问道：“不知诸位军爷为何要拦住在下去路？”官兵们并不答话，只是让开身子，便见一位朝廷武官龙行虎步走了过来。他站在秦少君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正要开口，却倏然瞧见了秦少君袖口处绣着的一朵雪莲图案，神情顿然一肃，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不由得咽了回去。但见他抱拳行礼道：“原来公子竟是天山派的高徒，失敬失敬。”秦少君见他认出自己的来历，心中稍显惊讶，面上却未显露半分，也顺势还礼道：“不敢当，敢问将军是？”这武官正是李参将，他此行本是奉了知府之命前来恐吓这小子，让他识趣的速速离开河源府，却没想到眼前之人竟大有来头。心知原本的说辞已经派不上用场，他索性开门见山道：“在下年少从军时，曾有幸在龙牙卫干过一段时间，因此对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图案标记也都略知一二。”秦少君点点头，心道原来如此。这龙牙卫本是朝廷设立，专门负责处理江湖事的官方机构，眼前这人既然有着龙牙卫的出身，能认出天山派的门派印记也不足为奇。李参将顿一顿，继续说道：“公子昨夜可是在城隍庙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府尊大人今早得知情况后，特命在下前来劝说公子速速离开河源府。”秦少君疑惑道：“不过是死了几个花子，竟还值得府尊大人如此关注吗？”李参将苦笑道：“若是一年前，这伙花子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今年，这河源府的丐头不知怎的竟攀附上了龙夷郡丐帮分舵的一位长老。若是公子不尽快离开河源府，恐怕会与丐帮弟子发生冲突，进而影响到河源府的治安。”秦少君心想这伙花子竟真的与丐帮有所勾连，他心中也不愿因此而牵连旁人，于是便拱手道：“在下本就打算今日离开河源府，便不劳将军相送了。”李参将连忙客套道：“不妨事，在下也算是奉命相送，公子不必挂怀。”秦少君心中好笑，明白他是想亲眼看着自己离开河源府，于是也不再推辞。有官兵净街开道，自己索性也享受一把知府出行的待遇。秦少君就这样骑着马儿在河源府官兵的护送下一路大摇大摆离开了府城。不远处的街角，一个伙计打扮的人站在那里看着秦少君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若是秦少君在此，定能认出，他就是昨夜将自己引入城隍庙的那个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