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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一章 露章面劾贾政革职

    贾赦贾琮戚有禄三人在宫门下钥前一刻,才出宫回府。

    刚回黑油大门。

    便看见荣庆堂中的两个厮,站在门前悬悬而望。

    贾琮眉头微皱,登时烦躁得够够的!

    不消。

    自然是贾母看见翠儿及笄大典,心里又在蠢蠢欲动。

    厮连忙上前大千请安,满脸陪笑道:“的给老爷,三爷,二姑爷请安……”

    “老太太请……”

    贾赦不等他将话完。

    冷冷瞪了他一眼:“今儿累了!”

    “什么荣庆堂,荣禧堂,老爷我一概不去!”

    知母莫若子。

    贾母今日作妖的原因,他早就猜到了三四分。

    就只不知道贾母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脸,大心思!

    生出这些异想开的念头!

    那厮还待再话。

    贾赦已经带着贾琮两人,拂袖进了大门。

    厮没法子,只能垂头丧气回荣庆堂。

    贾赦边走,边冷冷地道:“老太太再这么作作地作下去。”

    “万一哪不留神被你六叔知道她起了这龌龊念头。”

    “只怕那凤话这条命就要葬送在嫡亲祖母手上!”

    贾琮满脸嗤笑:“那凤话如今还养在碧纱橱里打滚哀嚎!”

    “这里老太太还在帮他想些匪夷所思的事!”

    “福子,看来你那下手还是下轻了!”

    郑多福连忙轻声道:“三爷,那可再不能重了……”

    “只消再重两分,那凤话都会变成颗死蛋!”

    贾琮拍了拍额头:“刚刚忘了问孟姑姑或者清雨繁霜要点东西出来!”

    他实在是被贾母烦躁够了。

    想着顺便再给凤话加加作料!

    此时。

    贾母正守在碧纱橱里看满床翻滚的贾宝玉。

    心内自是悒悒不乐。

    才刚过了三,贾宝玉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那张大圆脸上连下巴尖尖都露了出来。

    算算时间,还有四不知道要怎么熬下去……

    她愈加坚定了要将贾宝玉尚主的念头。

    否则大房里走出任何一个人,都能肆无忌惮的欺负她心肝尖尖上的玉儿!

    不行!

    这个绝对不行!

    正好厮进来回报,老爷三爷与二姑爷已经回府。

    但是坚决不肯过荣庆堂。

    贾母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沉声道:“鸳鸯,琥珀,再去请你们老爷!”

    “就算三爷跟二姑爷不肯来,也一定要将老爷请来!”

    鸳鸯听见要她去东院,连脚肚子筋都在打颤颤。

    她哪里不知道现在去东院请贾赦,就是作死。

    是挨巴掌还是挨板子,一切都看贾赦贾琮等人心情。

    鸳鸯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开荣庆堂。

    琥珀问道:“鸳鸯姐姐,难道咱们真去东院?”

    鸳鸯叹了口气:“不去要挨板子挨巴掌,去了也是一样……”

    “反正都是要挨揍……”

    “不如早去早回……”

    琥珀忖道:“要不,咱们进园子请二姑娘帮着?”

    迎春如今跟原先大不相同,在贾赦贾琮面前能上话。

    鸳鸯摇头苦笑:“如何进的去园子?”

    “伱当咱们是清雨繁霜?还是司棋绣橘?”

    当年迎春在荣庆堂后抱厦住的时候。

    司棋绣橘都要看她眼色。

    句难听的,连她脚下的泥都比不上。

    如今却成了她跟琥珀都要仰望的存在……

    琥珀无计可施,只得脚步灌了铅似的。

    拖拖拉拉朝东院走来。

    东院书房。

    贾赦父子翁婿正在喝茶闲话。

    刚听门口厮明来意。

    贾赦瞬间暴怒!

    “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娘皮给老爷扔出去!”

    “再敢来东院聒噪,送人牙子卖了!”

    鸳鸯跟琥珀相视一眼,反而长长舒口了气……

    至少没挨揍。

    贾母听了回话,被贾赦这混不吝气得暴跳如雷!

    半晌。

    才冷冷地道:“老大,你别以为我除了你,便没人帮我提这头亲!”

    她完全不知道。

    这个念头一升起,又直接坑惨凉霉催的大脸宝……

    …………………………

    正月十九。

    钦监择选午正之时,神京各大衙门开印。

    是处官府衙门张幕结彩,朱绿辉映,焕然一新。

    次日正月廿日。

    玺帝御门听政,百官朝服行礼。

    仪式才过。

    便有言官工部给事中出列,露章面劾工部员外郎贾政。

    参其官声不佳,尸位素餐,蝇营狗苟,毫无才干,失察失职,等等等等。

    玺帝心内早就烦躁贾政那假正经不校

    又早已经跟贾赦、贾敬、林如海等人通过气。

    知道他们都半分没有保下贾政的意思。

    当即下旨革去贾政工部员外郎一职,交由部议。

    圣旨到工部的时候,贾政还在部里书案前坐着。

    装模作样看公文当摆设。

    忽然接到圣旨,听见革职查办,交由部议几个字。

    顿时浑身上下,抖若筛糠。

    他在工部尸位素餐十几年,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是打从今年开始。

    就连做梦都想不到。

    他被参是因为傍上北静王后,上蹿下跳,引人注目。

    才会有此一劫。

    一时心神恍惚,五内俱焚。

    想着想着,猛地大叫一声。

    “圣人明鉴,贾政冤枉……”

    顿时两眼翻白,倒地昏迷不醒!

    工部属员拿他没办法,只得除去贾政官帽官服。

    将他塞进一乘轿,命吏送回贾宅。

    元春见贾政如此狼狈被人送回来,哪里还不知道必定出了大事。

    急命人去回贾母。

    又让厮长随去请太医。

    贾政虽然罢职丢官,她身上还是有五品品级。

    请些低级的恩粮医生与吏目上门诊治,还是可以。

    但是想要如贾赦一样动辄就去薅太医院院使,左右院判上门诊治。

    那是做清秋大梦。

    贾母昨日才出门。

    亲自去了一趟南安郡王府上。

    跟南安郡王老诰命略微吐露出几分,想让嫡孙贾宝玉尚主的心意。

    今日还没等到回应。

    便被贾政革职查办一事,给“哐当”一声,砸晕了脑袋!

    贾政丢官革职成为犯官罪民。

    贾宝玉自然再无半分尚主的希望!

    贾母脸色死灰。

    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政儿的官职是当初老太爷临终遗折,皇恩浩荡钦封。”

    “怎么可能忽然被革去……”

    贾母顾不得年纪老迈。

    当即命袭人紫鹃麝月等人看好贾宝玉。

    换了衣裳,备上八抬大轿,亲自过贾宅探视贾政。

    贾政此时已经苏醒。

    只是双目发直,心神不属,浑浑噩噩。

    见贾母亲至,贾政这才回过神来。

    从床上直扑而来,抱住贾母双腿,放声痛哭!

    “母亲……”

    “你救救儿子……”

    “儿子,儿子不能被革职……”

    “这一大家子可靠什么养活……”

    贾母将贾政扶起身,轻声问道:

    “到底是因为什么罪名革职查办的?”

    贾政涕泪双流。

    “今早大朝,工部给事中露章面劾……”

    “参得是官声不佳,尸位素餐,蝇营狗苟,失察失职……”

    贾母皱皱眉头。

    贾政这五品员外郎早就做成了工部的花瓶摆设。

    至于什么尸位素餐,蝇营狗苟,失察失职云云。

    只不过是个动参的借口而已。

    不找到背后的真正理由。

    贾政这芝麻绿豆官儿,怕是再也拿回不来了……

    “政儿,你仔细从头想想。”

    “自衙门封印后,到底做了些什么?”

    贾母到底比贾政要敏锐太多。

    贾政才刚了两句,贾母便知道那些弹劾内容都是幌子。

    没有一条有实质上的内容。

    “母亲,儿子带宝玉去了几趟北静王府……”

    “顺便帮他去传了几个口信……”

    “难道是因为这个?”

    贾母心内勃然大怒,下意识抬起巴掌!

    见贾政神魂不宁,精神萎靡的样子。

    这一巴掌,又无论如何打不下去……

    半晌。

    才深深吸了口气。

    “政儿,我再三再四嘱咐你,莫要跟北静王有半点牵缠……”

    “更是绝对不能带玉儿去见他,为何不听?”

    如今的北静王府,在神京之内就是个巨大的马蜂窝。

    贾政这棒槌可能还不知道。

    贾母又能不知?

    贾政心翼翼看着贾母脸色,嗫嗫嚅嚅地道:“母亲……”

    “儿子不过,不过是帮着他传了几个口信……”

    “并没太过牵缠……”

    “就算那些口信也不过就是王爷让人送些黄鱼去辽东……”

    “或是带些白物棉布去高丽倭奴之类的事……”

    贾母听了如遭雷劈!

    顿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胸膛急剧起伏……

    好半才喘匀这口气,低着头颓唐叹息。

    她是真的心累了……

    “无知的蠢货啊……”

    “黄鱼便是黄金,白物是白银……”

    “北静王这分明是要转移家产……”

    贾政瞪圆了双眼。

    “母亲,这,这,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异姓王爷!”

    “他为什么要转移家产?”

    贾母闭着眼睛,再也不想看见这满脸清澈愚蠢的棒槌。

    半日。

    才缓缓起身。

    “异姓王又算什么……”

    “甄家倒了,甄应嘉兄弟送上菜市口……”

    “原次辅邵能死成了十八块……”

    “义勇亲王倘若不是头上顶着个徒字,他也早就死了八百回……”

    贾母摇摇头。

    “政儿。”

    “从今儿起,你哪里都别去,静待部议。”

    “千万别再去北静王府上,能不能做到?”

    贾政一言不发。

    贾母顿了顿才道:“政儿,你若实在做不到的话……”

    “那母亲只能亲自帮你做到……”

    “还有,元春那庶妃的位置,从此就没这回事!”

    打断贾政两条腿养在府里,总比这蠢货丢了性命好!

    贾政还是满脸蒙圈。

    问道:“母亲,这又是为何……”

    贾母精神颓丧,萎靡不振。

    缓缓摇头:“不要问,只要听……”

    “我回府去见你大哥……”

    贾赦贾琮可比贾母等人知道贾政丢官的消息更早。

    此时都在东院正房话。

    贾琮笑道:“只希望二叔丢了官后,能安安分分待在他的贾宅里。”

    “不管他是去学义勇亲王造人也好。”

    “还是继续养两个请客相公捧着吹牛皮也好。”

    “只要不跟那兔儿爷继续掺和就万事大吉。”

    贾赦摇头冷笑:“只怕未必。”

    “狗哪里能改掉吃屎?”

    “那蠢货就连暗中帮兔儿爷转移家产布置后手的事,都曾经干过!”

    贾琮与戚有禄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这得多蠢的人才干得出来?!”

    “将来一旦事情败露,九叔要杀他自不必。”

    “就连那兔儿爷也都未必不会杀人灭口!”

    贾赦正待话。

    只听门外厮回道:“老爷,三爷,二姑爷,老太太来了……”

    贾赦冷笑道:“琮儿,还记得当日你爹我怎么的?”

    “假正经一旦丢官,老太太必定作妖!”

    “这不就来了么!”

    贾琮皱眉起身:“总得让她进来话。”

    戚有禄上前将帘子掀开,请贾母入内。

    他们父子翁婿话的时候,房内自然不会留人伺候。

    此时。

    贾琮见贾母精神不振,颜色萎靡,竟是比平日老了十岁不止。

    贾母走进正房,还来不及入座。

    看着贾赦眼睛,急吼吼问道:

    “老大,你要如何才肯出手救你二弟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