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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三兄弟 茶与琉璃5

    艾乾刚走出物料房,安排好一些琐事的保寿齐也凑了过来,看着艾乾拿着一块石英石,便问:“这是所需的材料么?”

    “嗯。”艾乾低头看着手里的石头,想着所需的其他材料,“还需要一些金属调色。”

    一般烧陶土瓷器是用不到多是金属的,做多也就是着色时候用一点,要是搁到近现代,谁往这些里面加多了金属,一旦检测出来,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当然也有无害的,就像给紫砂泥里加氧化铁调红,加钴调绿。琉璃也是如此,原材料里有氧化铅有四分之一,却也对人无甚害处。

    保寿齐看烧制琉璃有望,拍着胸脯满口答应:“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不好了!坏事了!”一个穿着粗布服饰,家仆打扮的人飞奔进了院子直奔三少爷。他弓着身子喘了几口大气,“三少爷,不好了,沙子,一时半会运不来了。”说完,他又喘起了气。

    “你慢慢说。”保寿齐故作镇定,心里已经有些慌乱,但也猜出了一些眉目。

    这工人说,他们把沙子运到半路,却跟运泔水的一队人撞到了一处,接着两边的人又打到一处,现在脏的脏,湿的湿,要再运到窑场怕是得很久。

    一个人送泔水实属正常,一队人有组织有纪律的送泔水就不那么正常了。撞一车正常,撞每一车也就不正常了。

    听了工人的叙述,甘曦也明白了几分:“你哪个哥哥干的?”

    “这手笔,应该是大哥。”保寿齐苦笑一声,“习惯了。”

    甘曦转向呼延盛:“你哥哥也这样?”

    呼延盛匆匆回忆了一下,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的摩擦不计其数,虽然谈不上阴谋,但也让他费了不少心神。

    这倒是难住了艾乾,虽然能断定这里是幻境,但他们也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最好是怎么节省时间怎么来,早点找到破解的法门,早点出去最好不过。可对比沙子,石英砂虽然比普通的沙子质量好,但存量肯定有限,而且他没有经验,最好是拿普通的沙子先练练手。没了沙子确实是一个难题。

    所幸昨天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把乾坤袋里的玻璃制品都卖给保寿齐。

    等等,艾乾灵机一动,昨晚呼延盛喝酒的时候不是讲了一个故事么?越王剑,青铜废料!

    仔细一想,从青铜废渣变成琉璃只是书上的记载,其中是否存在偶然性?如果这是偶发事件,那就算把全城的青铜废料凑到一起也未必能找到琉璃,就算找到了,也未必够烧成一件器皿。

    索性拿这些石英石试试,若是不成,就索性将那些玻璃瓶、茶叶罐什么的都给保寿齐好了,这也好省下时间去制茶。

    “带我去看看。”得了这样的消息,琢磨明白缘由,保寿齐已然平静,只剩微微的波澜隐于形色之内。

    “走,我们也去看看。”呼延盛一时起了兴致,旋即跟着走了出去。

    “我想留下拍琉璃的制作过程。”郁婉露说道。

    “那我跟着去看热闹。”甘曦想起昨晚呼延盛索要酒喝,又想想他昨晚的态度,不免有一点出于人道的关心,至少她是这么劝慰自己的。

    保寿齐赶到事发现场时,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只剩下几个工人收拾残局。虽然已经在收拾了,可隔着老远还是能闻到残留的气味。一则是当时还在夜色笼罩之下,一则是这沙子和泔水混在一起,着实不好收拾。

    听工人说,送泔水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于是两边的人便打了起来,打完之后各自收拾,泔水自然不能全收回桶里,他们假模假式的收拾残汤剩饭和烂菜叶子,借机弄走了不少沙子。保寿齐的人本来有心阻拦,可架不住四围邻里怨声四起,只能舍弃了那些染污的沙子。

    保寿齐也没责怪他们,走到一堆沙子边,蹲在旁边,伸手捻了一捧沙子,用手指捻了几下,沙子已经潮了,又闻了闻,幸好没沾染太多异味,抬眼看了一下,剩下的沙子也有百斤上下,不幸中的大幸。

    他起身吩咐:“你们只管把这些先运到窑场,实在不行,明天再运些来就是。”他回头转向呼延盛,“就是得耽误呼延公子你们的时间了。”

    甘曦看着这场景,想着这样的事在呼延家是不是也时有发生,又想起此前大家都遇到了与自身心结相关的场景,又想起刚才呼延盛也提起过这些存在的源头是他们加入了这里。她转头问:“呼延,”又努嘴指了下前方,“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你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虽然没有经历相同的事情,但也有类似的情景,呼延盛付之一笑:“嗬,不过是忍了,认了,和他们干罢了。”

    “所以,你会如何?”甘曦追问。

    “如果是在我家里,我会视若无睹。”呼延盛答道,但表情渐渐变了颜色,“忍了,他们会变本加厉,认了自己却不服,他们会没完没了的纠缠,和他们干一架,不论输赢,结局受气的都是我母亲,我……”他审视了一下内心,“于心不忍。”

    这已经说得十分明了了,甘曦又想起保禄远说的那番话,调侃道:“你也会像保禄远说的那样,做得刚好?”

    “哪有那么多刚好?”呼延盛一贯的笑容里多了些冷漠,“我可以让所有的成绩都是85分,但总有些我不能控制的事情,比如,别人的态度。”

    一旁酒馆二层的阳台上缓缓走出了保禄远,他一手提着青铜盉,一手握着青铜爵,可见这热闹他看得十分爽快。

    他大喊:“三弟,明天就是跟父亲交代的日子,要不,”他提起酒盉,“上来喝一樽?”

    保寿齐抬头看去,借着灯光,可以看出是他的二哥,他不禁横眉怒目,可仔细一想,那制造这事故的人八成也不是他,二哥不过是留下来看热闹,何必跟他计较。

    他干脆进了酒楼,来到桌边,保禄远正距踞坐在席上,中间的矮桌旁,炉火上正温着酒。他坐到对,拿起酒斗舀了一斗,递到嘴边闻了闻,保禄远刚好递过一个酒爵,他便顺手倒了一爵。

    一口干了眼前的酒,保寿齐微微蹙了一下眉:“我虽然不打算跟你们争高下,但被这样对待还是会生气。”

    保禄远又给弟弟添上酒,笑道:“从小到大,父亲总是想方设法考验我们,功课、行商,无非是为了选最适合的继承人。这偌大家业,只能有一个人继承,你我都培养了经商的能力,父亲百年之后,就算被扫地出门,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他喝了一口酒,看他已经透红的双颊,就知道喝了不少。他放下酒爵:“我们是同胞兄弟,也并没有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他顿了一瞬,“可是,财帛动人心啊!继承家业,可以少拼博十年,甚至二十年,你就不动心吗?”

    这时,甘曦和呼延盛也走了过来,甘曦先开了口:“这个问题我也好奇。”

    保寿齐低头沉思,两人刚坐好,他抬起头:“我也动心,但父亲没有交到我手里,就不是我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保禄远,“难道你还想抢不成?”

    保禄远略带着鄙视与不服气,哂笑一声:“哼,说这漂亮话给谁听?”说罢,又喝了一口酒。

    呼延盛也给自己添了杯酒,品了一口,有点像米酒。他放下酒爵:“贫富命也。倘命之厚,则贫无几时,而不贫者无穷期矣。或命之薄,彼锦绣王孙,其无立锥者岂少哉?”

    保禄远似乎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甘曦一听是知乎者也,也以为是什么儒家经典,认真的揣摩起来。

    呼延盛将扇子横在桌上,又喝了一口酒,笑道:“《聊斋志异》想必你们是没看过的,简单来说,两个字,”他伸着两个指头晃了晃,“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