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见不如怀念（上）

    再再接过林婉瑾递过来的茶，喝了起来。周围的客人又各自吃着各自的夜宵，划着拳娱乐，喝着酒言欢。林婉瑾和跟她一起来的朋友关切地看着再再，一时无话。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再再的脸色稍微恢复了，她侧过身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盘饺子，十个鸭脚，两瓶啤酒，并嘱咐要最辣的辣椒酱。林婉瑾跟朋友对望一眼，还是林婉瑾开了口，“再再，没吃晚饭呢？”

    “没有，饿死了，我要多吃点，你们也多吃点，我这次下乡的稿子多，赚了不少钱，我请客。”再再说完给一人到了一杯啤酒。

    “来，干一杯！”再再用手制止了好友的问话，和林婉瑾她们碰了杯，一饮而尽，好难喝，这是再再心里的想法，但面上却笑着，眨眨眼睛，装的跟武林豪客似的喊到：“来，好酒，我们不醉不归！”林婉瑾和同伴相视一眼，也喝了一口酒。

    夜宵店的服务员很快端来了再再点的菜。再再嚷着快吃啊你们，自己就开始对心爱的鸭脚下手了。当再再啃完第五个鸭脚，在消灭掉两个夫妻饺后，林婉瑾和同伴终于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也许是酒精让人放松了些，也许是气氛烘托刚刚到位，再再张了张嘴，终于开始正常聊天了。

    “婉瑾，我……我刚刚在街上碰到顾择安……跟他女朋友了，他很好。”再再的声音有一点哑，像在回忆一件往事，又像只是单纯的说出事实。

    一向大大咧咧的林婉瑾脱口而出，“哦，你老相好啊，嗨，多大的事，看你这样子，来，啃鸭脚啃鸭脚。”一边说一边又把装鸭脚的盘子往再再面前挪。

    再再好不容易缓和的脸在听到老相好三个字的时候再次惨白起来。刚刚碰面的场景再眼前飘来飘去，让人胸腔钝钝的，需要用什么液体压一压，冲一冲。手碰到啤酒杯，拿起来就一饮而尽，比刚刚好像好喝呢？起码让心口舒畅不少。

    难怪别人都说酒是好东西。

    顾择安刚刚用半边身体替他女朋友挡着雨，右边肩膀湿透了，但是他一直笑着，右边侧脸上宠溺的样子和弯弯的嘴角，把女友搂在怀里，亲昵的用下巴蹭蹭女友的头，他们一说一笑着，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伞刮到了自己的，而顾择安也完全不知道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是自己，更不知道自己一时怔怔发呆失魂落魄之下掉落了破伞，而伞又被风吹走被车压坏，而自己就变成了落汤鸡。

    想到这里，再再又觉得，幸好他没看见，不然这样多年不见后不期而遇的自己，他又会怎样看呢？那落魄的自己，又该用怎样的微笑去告诉他，这是多年后的安再再？

    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再再喝了一口，还沉浸在思绪里。

    肯定是笑不出来的，不管是他当初多喜欢的笑，几年以后的今天，看着几年以后的他，肯定笑得不好看。

    因为再再知道，哪怕再过几年，自己也不会这么坦然，一笑泯恩仇，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曾以为是最好看的笑，人被伤害过后往往会陷入自我怀疑。

    幸好刚刚雨够大，没有人看出自己的狼狈，雨幕和他的大伞挡住了自己的慌张，脑海里排练过很多次的相遇，应对，那一刻都粉粉碎，总有一个念头，幸好他没发现我。

    果然啊，人家怎么说来着，相见不如怀念，对，相见不如怀念！自己三年来日日夜夜以回忆为生，这个人不在身边，不出现在曾经会出现的碰到地方，渐渐的就变成了一种寄托，无所谓真人和真实，有过，好像就够了，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回到Y城却不一样了。也许是空间距离一下子变短，总觉得能在哪里遇见，那种雀跃的心思就一下子被激活，不由得人否决。

    实习以来，踏遍每条街道走过每个路口，心心念念着能与他不期而遇一场，即使没见到他安慰自己，哪怕是个像他后脑勺的人也好。可是，今天的相遇真的太过突然，看到的画面震撼力也太过强大，真正是相见不如怀念了。想到这里，再再又往嘴里塞了个饺子。

    味道真不错，这家店真的是多年如一日。老板手艺稳定得很，抬头看一眼店里的场景，再再托腮继续吃着。

    反应迟缓的林婉瑾终于发现不对，讪讪笑了一下，开始转移话题。再再也强挤出一个笑脸，跟大家一起吃饺子喝酒。

    辣椒酱真是辣啊，连啤酒喝着都是辣的了，再再扯过纸巾擤了擤鼻子，又抹了一把辣出来的眼泪，继续大块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