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智者与船长，国王与刺客
京都基地市，警务总署。
第二议长司马诞，端坐在一张枣红色办公桌后，一份份文件从他眼前流水般划过。
在办公桌前，躬身站立着十来个人，个个衣装笔挺。这些人，全都是京都最优秀的警探。
站在最前面的，也是腰弯得最低的，正是京都总警长，张令学。
“酒店密室杀人案，你们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这个最先发现尸体的服务员，才是第一嫌疑人。你们去查一下这个人，我猜他应该入职不到三个月。”
“西五街流浪汉连续失踪案，要和这个邪神教案并案调查。他们的老巢应该就在西城，给我加派人手，地毯式搜索，一定会找到献祭仪式的痕迹。不能再纵容这帮渣滓了，必须斩草除根！”
“还有这个案子，看这个被害者老师的不在场证明，事发时他正在自己家里听收音机。邻居可以作证，那一天确实清晰听到隔壁传来的广播声，播的是晚间新闻。据我所知，这个老师住的是新建小区，房屋质量很好，墙壁的隔音效果也是极佳。而邻居能清楚听到隔壁收音机播放的内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故意让他听到的。这位老师才36岁，应该没有耳背的毛病吧？”
……
这是京都警务总署的惯例，每月月底，第二议长都会亲临此地办公，帮助他们解决这一个月积压下来的悬案要案。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十余宗让这些警探们倍感棘手的案件，就在第二议长的三言两语间拨云见日。
工作结束，雷厉风行的司马诞起身离开，总警长张令学一路陪送，满脸谀笑。
“您简直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物，福尔摩斯、波洛、汤川学……不不不，您比他们还神！”【注1】
走出警署大门，来接司马诞的车已经停好，充当司机的秘书王铎，小跑过来为领导开门。
“老张啊，你那些马屁话，还是留着给第三议长讲吧，我不好这个。”
说完，司马诞连看都不看这位总警长一眼，直接钻进了眼前的深黑色高档轿车中。
王秘书小心将车门关好，然后礼貌地朝张令学点了点头，快步走进驾驶位，启动车辆，稳定而又快速地离去。
愣在原地的张总警长，目送着第二议长专车，只觉喉咙发干。
一个月前，他确实准备了一份厚礼，托人送去了新约克基地市。这事他做的极其缜密，每一个环节都是假人之手，自认为天衣无缝，可怎么就被第二议长知道了呢？
“该死的东厂……”张令学咬牙暗恨。
很明显，他身边有FMB，也就是联邦神秘事物调查局的人。
这个发现，让这位位高权重的总警长如坐针毡。
他只能回去暗中调查，可就算查出来是谁又能怎样？只能找个由头从自己身边调走罢了，第二议长的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动。
专车内，司马诞正在闭目养神。
“他的飞机，没有误时吧？”
王秘书自然知道领导说的是谁，“我刚刚和机场那边联系过了，高桥先生的专机一切正常，将在十二分钟后准点降落。您也将正好抵达机场，不会耽误。”
“慢点开。”
“领导……”
“慢点开。”
“是，明白了。”
半小时后，京都基地市机场，最高级别会客堂。
复兴党党魁高桥阳太，坐在宽大的主客位沙发上，虽然已经等候了许久，但依旧神色泰然，不急不躁。
终于，司马诞到了。
高桥阳太立刻起身相迎，笑容真挚，两位“老友”紧紧相拥。
“司马兄瘦了许多。”高桥阳太这第一句话，是用他的母语讲的。
司马诞沉默半晌，然后用华语微笑开口：“抱歉，我听不懂东瀛语。”
高桥阳太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得已改用华语，“我记得第二议长精通七十余种语言……”
“除了东瀛语。”
这位追随者众多的复兴党党魁，讪笑两声，坐回自己的位置。
司马诞回过头去，对王秘书交待道：“你也出去吧，把门关好。”
“是。”
王铎立刻走出会客堂，关好门后站在外面，不让任何人接近。
“第二议长这次召见我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确实有件事，需要你高桥帮忙。”
话虽这么说，但司马诞语气颇为强硬，没有半点求人帮忙的味道。
高桥阳太身体稍稍前探，“愿闻其详。”
“我得到可靠情报，某位叛军的大人物，将在半个月后秘密抵达北大洋某小岛。我想邀请你联手，咱们两个尝试将他留下。”
容貌俊逸的高桥阳太，眼神中顿时精光迸发。
“你都没把握独自战胜的对手，叛军中只有那两位。许还是姜？”
司马诞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热茶，然后长出口气。
“是许割。”
高桥阳太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你之所以找我，是因为我‘船长’的特殊能力，对吧？”
司马诞也不遮掩，“当然，在海上战斗，你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好，我答应你。”
第二议长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真挚了些，“很好，我替全体人类感谢……”
“那咱们谈一下报酬的问题吧。”
会客堂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之后，司马诞幽幽开口：“如果事成，联邦将允许复兴党，在全球所有基地市开设办事处。”
高桥阳太苦笑一声，“这确实很诱人，但咱们都清楚，就算你我二人联手，击败许割容易，可要想将他留下，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那你提条件。”
“还姚槐自由。”
司马诞颇有些诧异，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抱歉，我没有这个权利。”
高桥阳太目光晦暗，“那我要见她一面，无论行动的成败，这是我的底线。”
司马诞直接站起身来，伸出右手。
“成交。”
芦山军事禁区，山巅。
第一议长的午餐很简单，两块桂花糕，一杯苦茶。
其实以周解如今的实力，就算三四个月水米不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依旧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坚守人性，抵御神性对他的侵蚀。
周解不知道，如果真的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而又无欲无求的生命体，他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了？
如果连人都不是了，那这一切又都还有什么意义？
周解一身素色长袍，盘膝而坐，身下是一块块极其名贵的古木地板，身前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漆黑长案，身后则是一排排巨大的书架，堆放的珍本善本数不胜数。
而在他的眼前，则是一整块长达数十米的巨大玻璃屏，能看到外面流云舒卷，大日高悬。
这个仿佛宫殿一般的建筑，被一些人私下腹诽为“国王行宫”。
但在明面上，却没有一个胆敢跳出来，指责周解劳民伤财的。就算是第三议长奥顿·维戈，最多也就是在一些私人聚会中，半开玩笑似的讽刺几句。
周解从不在意外界对他的看法，只在乎想要在乎的。
极致的享受，也是他维持人性的手段之一。
吃完了眼前木案上的糕点，立刻就有侍女轻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收拾瓷碟和茶杯。
年轻漂亮的侍女始终低垂着脸，不敢抬头，只是在离开时，快速瞟了一眼周解的脸庞，心跳瞬间加快。
即使没有人类第一人这个头衔加持，单论长相，周解的相貌也堪称完美无缺。
披散的长发，瘦削的面庞，忧郁的双眼，不长不短、极度工整的胡须。
大灾厄爆发前，周解便以其俊美的外表，闻名猎人学校。而在盗火行动之后，那一段段传奇故事，更是为他添上了“神”的光环，令人目眩神迷。
“他还是不开口？”周解忽然询问道。
正要退走的侍女瞬间站住，一时间身体有些发僵，确定第一议长大人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之后，她艰难地转回身，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因为太过紧张和兴奋，不但身体在控制不住地抖，声音也有些发颤。
“那个刺客……他……他始终一言不发，就在囚室里坐着，饭也是一口不吃。”
“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周解来到囚室之前。
这座囚室采用极稀有的特殊材质建造，里面的囚犯绝无逃脱可能。
在囚室门前，把守着一支全副武装的精英小队，十人编制，个个都是四阶异者之上的实力。
第一议长驾到，小队成员们个个亢奋莫名，瞬间整队成一排，如同参加阅兵一般。
“我要进去。”
精英小队的队长立刻出列，小跑过去开启囚室的大门。
这扇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圆形大门，足足有半米多厚，上面布置着指纹、密码、瞳孔识别等各种禁制，安全级别匪夷所思。
小队队长足足操作了三分钟之久，额头见汗之时，才终于传来咔的一声，大门缓缓开启。
“我进去之后就关门，半个小时后再打开。”
“议长先生……”
这名足有六阶实力的精英队长，明显有些担忧，想要开口劝阻。
里面那个人实力之恐怖，他们是见识过的，而且公认的人类第一人周解也被其所伤，所以他们确实有充足的理由，担心第一议长的安全问题。
周解不再开口，只是摆了摆手，抬步踏入大门。
没有办法，精英队长只得在周解走进去之后，再次关闭大门。服从命令，是他的第一天职。
“加强警戒！都给我精神点！”
“是！”
完全封闭的囚室之内，非但不昏暗，反而光线极为充足。没有窗户，也没有灯的存在，仿佛那些白光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一样。
这是一个通体白色的方形囚室，白得发亮。像一个陶瓷盒子，也像是一个独立于虚空的神秘空间。
“你老了。”
开口的自然就是这里关押的囚犯，一个十八九岁，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极瘦，极白，神色冷淡，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盘膝坐在囚室中央。
“司马说，我们这些人不会变老。”
周解走到杀手对面，也盘膝而坐，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呵呵，司马……还真是亲密啊。他现在成你唯一的朋友了？”杀手笑着说道，言语间讽刺意味浓厚。
“做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滋味如何？”
沉默半晌之后，周解忽然轻笑一声，“我已经想清楚了，你是如何突然在我背后出现的。”
杀手也咧嘴笑了。
“你化作了某位侍者的影子，然后在那位侍者给我送餐，影子交汇之时，你又趁机融入了我的影子。可对？”
杀手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蓝星第一强者，人类的守护神，新世纪的开创者，伟大的第一议长，继往开来的圣人……”
嘴里一边讽刺着，他一边将右手伸到太阳穴部位，凭空拽出一张银闪闪的硬质卡牌来。
卡牌的背面，是一串拱形藤蔓，上面盛开着八朵鲜花。
而在正面，则篆刻着一个人物形象，身材瘦削矮小，一身紧身衣，蒙面，身躯下蹲，倒持一柄短刃。
两条锁链，呈“X”形，将“杀手”封印。
“当年你就是用这一招，限制的川哥，对吧？”
周解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终于浮现出愠怒之色，也没见从何处借力，眨眼间便一跃而起。
年轻的杀手愈发咄咄逼人，“现在这两条链子，比那时结实多了吧？你也是如此对待槐姐的？”
周解的脸庞逐渐涨红，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来时的大门，似乎想要立刻离开这间他亲手打造的囚室。
“我带你出去。”
没想到杀手却往后退了一大步，拒绝了这个充满诱惑性的提议。
“怎么？可怜我？想收买我？七擒孟获、义释严颜？【注2】算了吧，我看这儿挺好，肃静，就在这里面过年了。想要我出去也行，跪下给川哥的在天之灵磕三个响头先！”
周解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已是怒极。
“阿决，我毕竟是你亲哥哥！”
杀手脸上的戏谑笑容一扫而光，盯着周解的脸，一字一顿开口。
“我周决，只有一个哥，就是宁川！”
“我继承的，是真正的盗火意志！”
【注1】：均为著名悬疑推理小说中的神探角色。
【注2】：为罗贯中《三国演义》经典情节。
第二议长司马诞，端坐在一张枣红色办公桌后，一份份文件从他眼前流水般划过。
在办公桌前，躬身站立着十来个人，个个衣装笔挺。这些人，全都是京都最优秀的警探。
站在最前面的，也是腰弯得最低的，正是京都总警长，张令学。
“酒店密室杀人案，你们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这个最先发现尸体的服务员，才是第一嫌疑人。你们去查一下这个人，我猜他应该入职不到三个月。”
“西五街流浪汉连续失踪案，要和这个邪神教案并案调查。他们的老巢应该就在西城，给我加派人手，地毯式搜索，一定会找到献祭仪式的痕迹。不能再纵容这帮渣滓了，必须斩草除根！”
“还有这个案子，看这个被害者老师的不在场证明，事发时他正在自己家里听收音机。邻居可以作证，那一天确实清晰听到隔壁传来的广播声，播的是晚间新闻。据我所知，这个老师住的是新建小区，房屋质量很好，墙壁的隔音效果也是极佳。而邻居能清楚听到隔壁收音机播放的内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故意让他听到的。这位老师才36岁，应该没有耳背的毛病吧？”
……
这是京都警务总署的惯例，每月月底，第二议长都会亲临此地办公，帮助他们解决这一个月积压下来的悬案要案。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十余宗让这些警探们倍感棘手的案件，就在第二议长的三言两语间拨云见日。
工作结束，雷厉风行的司马诞起身离开，总警长张令学一路陪送，满脸谀笑。
“您简直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物，福尔摩斯、波洛、汤川学……不不不，您比他们还神！”【注1】
走出警署大门，来接司马诞的车已经停好，充当司机的秘书王铎，小跑过来为领导开门。
“老张啊，你那些马屁话，还是留着给第三议长讲吧，我不好这个。”
说完，司马诞连看都不看这位总警长一眼，直接钻进了眼前的深黑色高档轿车中。
王秘书小心将车门关好，然后礼貌地朝张令学点了点头，快步走进驾驶位，启动车辆，稳定而又快速地离去。
愣在原地的张总警长，目送着第二议长专车，只觉喉咙发干。
一个月前，他确实准备了一份厚礼，托人送去了新约克基地市。这事他做的极其缜密，每一个环节都是假人之手，自认为天衣无缝，可怎么就被第二议长知道了呢？
“该死的东厂……”张令学咬牙暗恨。
很明显，他身边有FMB，也就是联邦神秘事物调查局的人。
这个发现，让这位位高权重的总警长如坐针毡。
他只能回去暗中调查，可就算查出来是谁又能怎样？只能找个由头从自己身边调走罢了，第二议长的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动。
专车内，司马诞正在闭目养神。
“他的飞机，没有误时吧？”
王秘书自然知道领导说的是谁，“我刚刚和机场那边联系过了，高桥先生的专机一切正常，将在十二分钟后准点降落。您也将正好抵达机场，不会耽误。”
“慢点开。”
“领导……”
“慢点开。”
“是，明白了。”
半小时后，京都基地市机场，最高级别会客堂。
复兴党党魁高桥阳太，坐在宽大的主客位沙发上，虽然已经等候了许久，但依旧神色泰然，不急不躁。
终于，司马诞到了。
高桥阳太立刻起身相迎，笑容真挚，两位“老友”紧紧相拥。
“司马兄瘦了许多。”高桥阳太这第一句话，是用他的母语讲的。
司马诞沉默半晌，然后用华语微笑开口：“抱歉，我听不懂东瀛语。”
高桥阳太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得已改用华语，“我记得第二议长精通七十余种语言……”
“除了东瀛语。”
这位追随者众多的复兴党党魁，讪笑两声，坐回自己的位置。
司马诞回过头去，对王秘书交待道：“你也出去吧，把门关好。”
“是。”
王铎立刻走出会客堂，关好门后站在外面，不让任何人接近。
“第二议长这次召见我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确实有件事，需要你高桥帮忙。”
话虽这么说，但司马诞语气颇为强硬，没有半点求人帮忙的味道。
高桥阳太身体稍稍前探，“愿闻其详。”
“我得到可靠情报，某位叛军的大人物，将在半个月后秘密抵达北大洋某小岛。我想邀请你联手，咱们两个尝试将他留下。”
容貌俊逸的高桥阳太，眼神中顿时精光迸发。
“你都没把握独自战胜的对手，叛军中只有那两位。许还是姜？”
司马诞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热茶，然后长出口气。
“是许割。”
高桥阳太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你之所以找我，是因为我‘船长’的特殊能力，对吧？”
司马诞也不遮掩，“当然，在海上战斗，你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好，我答应你。”
第二议长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真挚了些，“很好，我替全体人类感谢……”
“那咱们谈一下报酬的问题吧。”
会客堂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之后，司马诞幽幽开口：“如果事成，联邦将允许复兴党，在全球所有基地市开设办事处。”
高桥阳太苦笑一声，“这确实很诱人，但咱们都清楚，就算你我二人联手，击败许割容易，可要想将他留下，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那你提条件。”
“还姚槐自由。”
司马诞颇有些诧异，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抱歉，我没有这个权利。”
高桥阳太目光晦暗，“那我要见她一面，无论行动的成败，这是我的底线。”
司马诞直接站起身来，伸出右手。
“成交。”
芦山军事禁区，山巅。
第一议长的午餐很简单，两块桂花糕，一杯苦茶。
其实以周解如今的实力，就算三四个月水米不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依旧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坚守人性，抵御神性对他的侵蚀。
周解不知道，如果真的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而又无欲无求的生命体，他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了？
如果连人都不是了，那这一切又都还有什么意义？
周解一身素色长袍，盘膝而坐，身下是一块块极其名贵的古木地板，身前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漆黑长案，身后则是一排排巨大的书架，堆放的珍本善本数不胜数。
而在他的眼前，则是一整块长达数十米的巨大玻璃屏，能看到外面流云舒卷，大日高悬。
这个仿佛宫殿一般的建筑，被一些人私下腹诽为“国王行宫”。
但在明面上，却没有一个胆敢跳出来，指责周解劳民伤财的。就算是第三议长奥顿·维戈，最多也就是在一些私人聚会中，半开玩笑似的讽刺几句。
周解从不在意外界对他的看法，只在乎想要在乎的。
极致的享受，也是他维持人性的手段之一。
吃完了眼前木案上的糕点，立刻就有侍女轻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收拾瓷碟和茶杯。
年轻漂亮的侍女始终低垂着脸，不敢抬头，只是在离开时，快速瞟了一眼周解的脸庞，心跳瞬间加快。
即使没有人类第一人这个头衔加持，单论长相，周解的相貌也堪称完美无缺。
披散的长发，瘦削的面庞，忧郁的双眼，不长不短、极度工整的胡须。
大灾厄爆发前，周解便以其俊美的外表，闻名猎人学校。而在盗火行动之后，那一段段传奇故事，更是为他添上了“神”的光环，令人目眩神迷。
“他还是不开口？”周解忽然询问道。
正要退走的侍女瞬间站住，一时间身体有些发僵，确定第一议长大人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之后，她艰难地转回身，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因为太过紧张和兴奋，不但身体在控制不住地抖，声音也有些发颤。
“那个刺客……他……他始终一言不发，就在囚室里坐着，饭也是一口不吃。”
“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周解来到囚室之前。
这座囚室采用极稀有的特殊材质建造，里面的囚犯绝无逃脱可能。
在囚室门前，把守着一支全副武装的精英小队，十人编制，个个都是四阶异者之上的实力。
第一议长驾到，小队成员们个个亢奋莫名，瞬间整队成一排，如同参加阅兵一般。
“我要进去。”
精英小队的队长立刻出列，小跑过去开启囚室的大门。
这扇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圆形大门，足足有半米多厚，上面布置着指纹、密码、瞳孔识别等各种禁制，安全级别匪夷所思。
小队队长足足操作了三分钟之久，额头见汗之时，才终于传来咔的一声，大门缓缓开启。
“我进去之后就关门，半个小时后再打开。”
“议长先生……”
这名足有六阶实力的精英队长，明显有些担忧，想要开口劝阻。
里面那个人实力之恐怖，他们是见识过的，而且公认的人类第一人周解也被其所伤，所以他们确实有充足的理由，担心第一议长的安全问题。
周解不再开口，只是摆了摆手，抬步踏入大门。
没有办法，精英队长只得在周解走进去之后，再次关闭大门。服从命令，是他的第一天职。
“加强警戒！都给我精神点！”
“是！”
完全封闭的囚室之内，非但不昏暗，反而光线极为充足。没有窗户，也没有灯的存在，仿佛那些白光是从墙壁里渗出来的一样。
这是一个通体白色的方形囚室，白得发亮。像一个陶瓷盒子，也像是一个独立于虚空的神秘空间。
“你老了。”
开口的自然就是这里关押的囚犯，一个十八九岁，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极瘦，极白，神色冷淡，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盘膝坐在囚室中央。
“司马说，我们这些人不会变老。”
周解走到杀手对面，也盘膝而坐，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呵呵，司马……还真是亲密啊。他现在成你唯一的朋友了？”杀手笑着说道，言语间讽刺意味浓厚。
“做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滋味如何？”
沉默半晌之后，周解忽然轻笑一声，“我已经想清楚了，你是如何突然在我背后出现的。”
杀手也咧嘴笑了。
“你化作了某位侍者的影子，然后在那位侍者给我送餐，影子交汇之时，你又趁机融入了我的影子。可对？”
杀手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蓝星第一强者，人类的守护神，新世纪的开创者，伟大的第一议长，继往开来的圣人……”
嘴里一边讽刺着，他一边将右手伸到太阳穴部位，凭空拽出一张银闪闪的硬质卡牌来。
卡牌的背面，是一串拱形藤蔓，上面盛开着八朵鲜花。
而在正面，则篆刻着一个人物形象，身材瘦削矮小，一身紧身衣，蒙面，身躯下蹲，倒持一柄短刃。
两条锁链，呈“X”形，将“杀手”封印。
“当年你就是用这一招，限制的川哥，对吧？”
周解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终于浮现出愠怒之色，也没见从何处借力，眨眼间便一跃而起。
年轻的杀手愈发咄咄逼人，“现在这两条链子，比那时结实多了吧？你也是如此对待槐姐的？”
周解的脸庞逐渐涨红，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来时的大门，似乎想要立刻离开这间他亲手打造的囚室。
“我带你出去。”
没想到杀手却往后退了一大步，拒绝了这个充满诱惑性的提议。
“怎么？可怜我？想收买我？七擒孟获、义释严颜？【注2】算了吧，我看这儿挺好，肃静，就在这里面过年了。想要我出去也行，跪下给川哥的在天之灵磕三个响头先！”
周解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已是怒极。
“阿决，我毕竟是你亲哥哥！”
杀手脸上的戏谑笑容一扫而光，盯着周解的脸，一字一顿开口。
“我周决，只有一个哥，就是宁川！”
“我继承的，是真正的盗火意志！”
【注1】：均为著名悬疑推理小说中的神探角色。
【注2】：为罗贯中《三国演义》经典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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