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只能如此了
桂树前,圆月下。
青衫小公子眉飞色舞地讲着考题,小侍女一脸羡慕的听着。
时不时续上热茶。
陈长风静静地靠在门上,双目无神。
凉风徐徐,小侍女熟练地脱衣睡觉。老爷依旧是每天都靠在门上,日子还是亘古不变。
......
三日后,第二场。考题,‘秋’赋、诗一首。
死公!云等道?何不以溺自照!陈长风怒骂一声。撕了试卷,大步走出考场。
小侍女只知道老爷彻夜未归,一连消失三天,再见面时已是第三场考试。
......
看到老爷后,小侍女嘤嘤抽泣。
“呜呜呜,老爷你会不会不要奴婢了,呜呜。”
陈长风不理不睬,铁石心肠地进了贡院。
第三场,考题,北国骑兵三千、步卒两万攻城。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披甲两千、劲卒八千,如何守城。
陈长风无悲无喜,草草交卷离开了考场。
再回首,已是穷经皓首,背影萧萧。
方今圣贤相逢,治具毕张。
拔去凶邪,登崇畯良。
占小善者率以录,名一艺者无不庸。
爬罗剔抉,刮垢磨光。
盖有幸而获选,孰云多而不扬?诸生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
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
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劝学
......
城东的官道上,一匹瘦马,一辆小车,连夜离了淮阳城。
小车内露出个粉嫩丫鬟。“老爷,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赶车的秀才声音嘶哑,似乎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
…
裴府。一家四口在吃着精致的小菜,虎头虎脑的裴庆已有半人多高,正在津津有味的听着眼前那青衣小公子讲着考题。
“娘亲,前两场的两个‘秋’字,难住了大半考生,不得其中诀窍。要我说他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小公子脆生生说道,又看了看旁边细嚼慢咽的父亲。
“难道躺着也中枪?”裴山瞥了一眼洋洋得意闺女。
“为父是买的功名。”说完起身回了厢房。
小公子不以为意,追着父亲边走边说:“这两个秋,明显意境不一样,一个秋指的是暖秋,五谷丰登。第二个秋指的桂榜折枝,大吉之照。所以分别以民生、国计切题。我看这次出题的主考很有学问,非当代大儒不可。”
“至于第三题就更简单了,虽兵力相差悬殊,大楚国单兵战力尚有不足,但靠着城高墙固,你闺女我先坚壁清野,在率民兵三千携滚石火油...待城破以后,分段狙敌,遣步卒藏于深巷...直至援兵到来...按照先生教的兵策,不管是战是守,纪律严明,赏罚分明,非严不克,以战则胜,以守则固。敌军见我军死战,必然以为还有伏兵,实则只派百人精锐断其粮道,能断最好,不断也乱其军心。兵法云: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哼哼...既然攻城了,匹夫所为!如此边打边退,伺机待援......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没有写......”
裴山只觉得今天的蚊子特别多,嗡嗡嗡,啪,打死了脸上的一只蚊子,一肚子鲜血。又嗡嗡...嗡......小闺女扔在眉飞色舞,看那口水四处飞溅,看着那蜡烛缓缓燃尽。顿时心烦气躁。
......
啪,甩出一纸花笺。“陈长风留的信。”说完暗道不好,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信上寥寥数语:已回乡,勿念。陈长风。
静、静、静,厢房内只听得见沉重的喘息声。许久,青衣小公子小心翼翼地折起花笺,轻轻揣入怀中,安安静静地回了闺房。
...
…
裴夫人与裴山焦急的站在闺房之外。
“福伯说哭了半宿,下半夜睡下了。”裴夫人脸色憔悴。
“再敲敲门,老这么哭也不是事儿。”裴山脸捏着眉毛说道。“都怨我,看完烧了不就好了。”
“小孩子家,过几日就忘了,再等等吧。”裴夫人道。
“只能如此了”裴山很无奈。暗暗想着“希望如此.”
......
驿道上的黑夜吞噬着黄昏的云,将蓝色的一角留于天际。
一辆小车,映入的茫茫天边。
冷风吹过,捉摸不透的水纹在湖面上缓缓荡漾。
一拉缰绳,老马缓缓驶入镇中。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秋风不改旧时波。
别时轻车简从,踌躇满志。
归时寥寥一身,老马破车。
蹉跎十年,终是一事无成。
陈长风呆立在客栈前,昏昏暗暗的饭堂里点了两盏油灯,有几个行商大声说着什么。
略显佝偻的中年掌柜已是满鬓花白,小心地陪侍左右斟茶递水。那几人似乎心情大好,订了楼上的客房,中年掌柜一瘸一拐,将客人引上楼去。
送热水洁面,又赔笑几句,终于步履蹒跚地回了饭堂,收拾那一桌子残羹冷炙。
......
“小相公,等人还是投栈?”,老掌柜对门外招呼,这对主仆在那站了许久。
门外之人似乎没有听到,愣愣站在那里,老掌柜又上前几步。“这位相公,小号还没打烊,也有上房能住。”
但看着那洗的发白的青色儒衫,似乎有些落魄了。
“小相公,舟车劳顿来喝碗茶水,出门在外谁还没点难处呢,我儿也是读书人,现如今在那淮阳府当书匠,是贞宗二十...”
老掌柜自顾自说着,提起儿子,脸上的褶皱也铺平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噗通...青衣书生伏地不起,紧紧低下头颅。“你那不孝儿回来了!”
“你说你是谁,我这耳朵不灵光了。”老掌柜目露狐疑。
“是你那不孝儿陈长风回来了。”那青衣再也绷不住眼角,滚滚热泪滴滴答答地落青石板上。
老掌柜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相认,颤颤巍巍。“你说你是谁?我儿可不长你这样。”
小侍女连忙进了客栈,对着宛若离魂的老掌柜,轻声说:“确是陈公子,刚从淮阳城回来。”
一阵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之声。
老掌柜率先回过神来。“都进来,都进来,怎么一见面就哭哭啼啼。”
小侍女搀扶着陈长风进了大堂。老掌柜忙拿起油灯,照亮清瘦黝黑的脸庞喃喃。
“高了,也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青衫小公子眉飞色舞地讲着考题,小侍女一脸羡慕的听着。
时不时续上热茶。
陈长风静静地靠在门上,双目无神。
凉风徐徐,小侍女熟练地脱衣睡觉。老爷依旧是每天都靠在门上,日子还是亘古不变。
......
三日后,第二场。考题,‘秋’赋、诗一首。
死公!云等道?何不以溺自照!陈长风怒骂一声。撕了试卷,大步走出考场。
小侍女只知道老爷彻夜未归,一连消失三天,再见面时已是第三场考试。
......
看到老爷后,小侍女嘤嘤抽泣。
“呜呜呜,老爷你会不会不要奴婢了,呜呜。”
陈长风不理不睬,铁石心肠地进了贡院。
第三场,考题,北国骑兵三千、步卒两万攻城。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披甲两千、劲卒八千,如何守城。
陈长风无悲无喜,草草交卷离开了考场。
再回首,已是穷经皓首,背影萧萧。
方今圣贤相逢,治具毕张。
拔去凶邪,登崇畯良。
占小善者率以录,名一艺者无不庸。
爬罗剔抉,刮垢磨光。
盖有幸而获选,孰云多而不扬?诸生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
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
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劝学
......
城东的官道上,一匹瘦马,一辆小车,连夜离了淮阳城。
小车内露出个粉嫩丫鬟。“老爷,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赶车的秀才声音嘶哑,似乎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
…
裴府。一家四口在吃着精致的小菜,虎头虎脑的裴庆已有半人多高,正在津津有味的听着眼前那青衣小公子讲着考题。
“娘亲,前两场的两个‘秋’字,难住了大半考生,不得其中诀窍。要我说他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小公子脆生生说道,又看了看旁边细嚼慢咽的父亲。
“难道躺着也中枪?”裴山瞥了一眼洋洋得意闺女。
“为父是买的功名。”说完起身回了厢房。
小公子不以为意,追着父亲边走边说:“这两个秋,明显意境不一样,一个秋指的是暖秋,五谷丰登。第二个秋指的桂榜折枝,大吉之照。所以分别以民生、国计切题。我看这次出题的主考很有学问,非当代大儒不可。”
“至于第三题就更简单了,虽兵力相差悬殊,大楚国单兵战力尚有不足,但靠着城高墙固,你闺女我先坚壁清野,在率民兵三千携滚石火油...待城破以后,分段狙敌,遣步卒藏于深巷...直至援兵到来...按照先生教的兵策,不管是战是守,纪律严明,赏罚分明,非严不克,以战则胜,以守则固。敌军见我军死战,必然以为还有伏兵,实则只派百人精锐断其粮道,能断最好,不断也乱其军心。兵法云: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哼哼...既然攻城了,匹夫所为!如此边打边退,伺机待援......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没有写......”
裴山只觉得今天的蚊子特别多,嗡嗡嗡,啪,打死了脸上的一只蚊子,一肚子鲜血。又嗡嗡...嗡......小闺女扔在眉飞色舞,看那口水四处飞溅,看着那蜡烛缓缓燃尽。顿时心烦气躁。
......
啪,甩出一纸花笺。“陈长风留的信。”说完暗道不好,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信上寥寥数语:已回乡,勿念。陈长风。
静、静、静,厢房内只听得见沉重的喘息声。许久,青衣小公子小心翼翼地折起花笺,轻轻揣入怀中,安安静静地回了闺房。
...
…
裴夫人与裴山焦急的站在闺房之外。
“福伯说哭了半宿,下半夜睡下了。”裴夫人脸色憔悴。
“再敲敲门,老这么哭也不是事儿。”裴山脸捏着眉毛说道。“都怨我,看完烧了不就好了。”
“小孩子家,过几日就忘了,再等等吧。”裴夫人道。
“只能如此了”裴山很无奈。暗暗想着“希望如此.”
......
驿道上的黑夜吞噬着黄昏的云,将蓝色的一角留于天际。
一辆小车,映入的茫茫天边。
冷风吹过,捉摸不透的水纹在湖面上缓缓荡漾。
一拉缰绳,老马缓缓驶入镇中。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秋风不改旧时波。
别时轻车简从,踌躇满志。
归时寥寥一身,老马破车。
蹉跎十年,终是一事无成。
陈长风呆立在客栈前,昏昏暗暗的饭堂里点了两盏油灯,有几个行商大声说着什么。
略显佝偻的中年掌柜已是满鬓花白,小心地陪侍左右斟茶递水。那几人似乎心情大好,订了楼上的客房,中年掌柜一瘸一拐,将客人引上楼去。
送热水洁面,又赔笑几句,终于步履蹒跚地回了饭堂,收拾那一桌子残羹冷炙。
......
“小相公,等人还是投栈?”,老掌柜对门外招呼,这对主仆在那站了许久。
门外之人似乎没有听到,愣愣站在那里,老掌柜又上前几步。“这位相公,小号还没打烊,也有上房能住。”
但看着那洗的发白的青色儒衫,似乎有些落魄了。
“小相公,舟车劳顿来喝碗茶水,出门在外谁还没点难处呢,我儿也是读书人,现如今在那淮阳府当书匠,是贞宗二十...”
老掌柜自顾自说着,提起儿子,脸上的褶皱也铺平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噗通...青衣书生伏地不起,紧紧低下头颅。“你那不孝儿回来了!”
“你说你是谁,我这耳朵不灵光了。”老掌柜目露狐疑。
“是你那不孝儿陈长风回来了。”那青衣再也绷不住眼角,滚滚热泪滴滴答答地落青石板上。
老掌柜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相认,颤颤巍巍。“你说你是谁?我儿可不长你这样。”
小侍女连忙进了客栈,对着宛若离魂的老掌柜,轻声说:“确是陈公子,刚从淮阳城回来。”
一阵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之声。
老掌柜率先回过神来。“都进来,都进来,怎么一见面就哭哭啼啼。”
小侍女搀扶着陈长风进了大堂。老掌柜忙拿起油灯,照亮清瘦黝黑的脸庞喃喃。
“高了,也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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