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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二)

    “你属狗的啊?”杏娘喘着粗气。

    林云慵懒的躺在床上道:“我如果是属狗的,你就是属母狗的,现在我这只公狗想喝水!”

    杏娘站起身来,娇嗔道:“哼!喝水还要伺候!等着,我先下楼盘算盘算今天的账,伙计们该回家了,店也该打烊了!”

    说话间出了房间,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往楼下走,迎面正赶上伙计王贵匆匆上楼。

    杏娘不禁脸上一阵飞红。

    王贵低声道:“老板娘,本来打扫好卫生该打烊了,可刚刚又来了一个客人!”

    杏娘不解道:“就说打烊了呀!”

    王贵道:“我是这样说得呀,可他说外面下着雨,然后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就要一壶酒,一盘牛肉!”

    说话间,他已将银子递到了杏娘的手中。

    杏娘手里揉着银子,窃喜道:“那……让他进来吧!”

    王贵道:“他已经进来了,还是个和尚!”

    杏娘好奇地俯下身子,顺着楼梯的缝隙往下看,确有一个人坐在楼下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牛肉;虽然戴着斗笠,却依然从鬓边看得出此人没有头发,且身上穿着圆领方襟的青色海青服。她有些疑惑道:“这年头和尚也忍不住要喝酒吃肉,还真是怪事!”

    王贵吞吞吐吐道:“那……这怎么办呢?”

    杏娘听懂了他的意思,低声道:“看来今天晚上要辛苦你在店里多盯一会,来!这个给你!”

    她分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王贵。

    天下没有任何伙计会拒绝这样的“美差”,王贵当然也不例外。

    杏娘随即提了个茶壶,又回到了三楼。林云双手抱过茶壶,嘴巴含着壶嘴,立着壶身往喉咙里倒!

    杏娘笑道:“刚说你是狗,这会又变成水牛了!”

    林云一口气干了半壶,擦擦嘴巴坏笑道:“不管是狗还是牛,店里打烊了,咋俩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杏娘瞥了他一眼,嫌弃道:“看来你还是狗,一只不知疲倦的狗!不过店里刚又来了个客人,所以暂时还打不了烊!”

    林云惊奇道:“这么晚还有人来喝酒?”

    杏娘道:“谁知道呢!又喝酒又吃肉,看样子还是个和尚!”

    听到“和尚”二字,林云激动地坐了起来:“在哪里?”

    杏娘一脸茫然:“你激动什么?在楼下喝酒啊!”

    林云没有理她,下床冲出了房门,到了二楼的楼梯口,他蹲下来并半倚在扶手上,通过楼梯与楼板间的夹角看到了楼下的人。

    与刚刚不同的是,此刻那人正低着头吃肉,头上的斗笠挡住了他的脸,林云只能看到那一身衣服,确实是和尚圆领方襟的海青服。

    林云定神盯着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就更没有注意杏娘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而此刻的杏娘也已明白,他这是联想到了祝圣寺的案子。

    终于,那人举起了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林云就在等这一刻,可只是一瞬间,一个模糊的面相,林云却突然感觉有些熟悉,没有给他确认的时间,那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继续低着头吃肉。

    林云还在回忆。同时也在等待,等他喝第二口酒。可林云没有等到他喝酒,却等到了另外一个人走进了杏花楼。

    是个青年人,身着黑色劲装,头顶着斗笠,斗笠边还在滴着雨水。

    他坐到了和尚的对面,林云也随之竖起了耳朵。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不是他们说话声音小,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说话。

    那和尚忽而双手从桌底下拿出一筐白菜,满满一筐白菜,黑衣人双手接过了白菜。随之二人同时站起身来,眼看他们就要出门。

    林云猛然起身,却顿感双脚发麻,一个踉跄,却吓了身后杏娘一跳!

    杏娘惊恐道:“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此言一出,楼下二人闻声已冲出门外。

    林云无暇顾及杏娘,三步并作两步,疾驰下楼跟出门外。

    地上的脚印东西纵横,显然二人分路扬镳。林云没有犹豫的时间,他选择了往东,往城里追。

    寻着前面踩着雨水隐隐的脚步声,他卯足了力气,迈开了双腿。

    汗水混同着雨水,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跑出了极限的速度。可他却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这个时候他才倏然明白了一件事,提着竹筐的黑衣人一定往西走了,他现在追得一定是那个已经空手的和尚!

    因为他一直对自己的脚下功夫很自信,没有人能在提着一箩筐白菜的情况下不被他追到!

    但此刻他却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脚步声已经消失了,再追也失去了意义。

    夜已深,西郊通往城里的小路上伸手不见五指。林云太熟悉这条路了,他能感觉的出来,正前方就是通往祝圣寺的方向。

    雨越下越大。

    淋着冷雨。

    他又想到了那张只出现了一瞬间的脸,那张既模糊、又感觉熟悉的脸!

    是真的见过?还是错觉?他无法分辨,也再想不起来。

    当他回到杏花楼的时候,王贵已经拿着银子回家了,只有杏娘倚在门口在等他。

    她低着头,因为她觉得刚刚正是因为自己说话的缘故,才惊动了楼下的两个人,所以深感内疚。

    他已经浑身湿透了,活脱像一只落汤鸡,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望着失落的杏娘道:“不怪你!”

    杏娘抬起头望着他,嘴角溢出了浅浅地笑容。她开心的理由当然不是得到原谅,而是她发现他开始懂自己。

    “懂”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既需要生活的累积,但更需要一种天生的默契。

    正如杏娘知道林云一定会淋着雨回来,所以她早已贴心的烧好了足够的热水。

    当林云将身体浸入倒满热水的浴盆中,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到每一寸肌肤都放松了下来,这一瞬间他忘记了案子,甚至忘记了一切。

    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浪子”来说,很难体会到“家”的意义;可在这一刻,他找到一种类似于“家”的感觉。

    原来被人牵挂的感觉这么好,好到水早已凉了,他也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