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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李金吾

    “你这儿子,要好好把握着啊。此子,天赋绝伦,本应是国之栋梁,岂料,他为人嚣张乖戾,行事更是荒唐莫测,生生的耽误了自己啊。”关于李金吾,皇帝内心复杂。

    荣兴王听闻皇帝此言,也是思绪万千。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低头品茶。

    李金吾这个名字,不说整个武朝,至少在庆阳府以及周边的几个大城之中,那是妇孺皆知。

    其人天生聪慧,一岁就能与人交流,三岁开始习字读书。

    在他四岁时,荣兴王找来大儒孙如一为其开蒙,自此开始正经的学习。

    十二岁那年,李金吾就要参加科考,荣兴王本是不应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身为皇家国戚,更应该韬光养晦,但李金吾却非要参加,说是就算不让他参加科举,他也不愿再跟着孙夫子学习学问了,他觉得孙夫子的为人迂腐,心中生厌,同时他还威胁着说若是不答应他,他就要直接去跟孙夫子考较一番,赶孙夫子出门。

    李金吾平日里表现得还算乖巧,这忽然冒出的混账话气得荣兴王七窍生烟,但那个时候的李金吾,是荣兴王的宝贝疙瘩,最终,荣兴王只得答应了下来。

    此后,李金吾在科考中一路高歌猛进,最终考得探花。

    在科考结束的琼林宴上,李金吾语不惊人死不休,向皇帝讨要廷尉侍郎一职,惹得堂上一片喧哗。

    天子见其年幼,格外开恩,为其特设查卷秘书一职,希望他在刑部好好学习。

    事后,荣兴王问过他的想法,他只说是对人感兴趣。

    李金吾去廷尉府的日子,开始的半年倒还算风和日暖,他每天要不就是在家里研究刑律,要不就是在刑部学习断案,查阅案卷。

    忽的,狂风暴雨就来了。

    首先,李金吾向上级提交了《刑律四十六改》,此章程被刘廷尉扣下后,拿给了荣兴王,荣兴王将李金吾关了两日禁闭。

    出来之后,李金吾先是利用家里的势力,办理了十数件案子,驸马府私自圈地的案子,他敢办,泼皮陈二狗灭门焚尸这样的小民案件,他也愿意管,两个月过去,少年李青天的外号,开始在庆阳府流传开来。

    在这个时候,李金吾携着李青天这一称号的威势,向上级提交了《冤案录》,里面详细描述了近五年来,廷尉府所办理的错案冤案十五件!

    刘廷尉拿着《冤案录》,手都抖了,连忙叫来李金吾,要与其详谈。

    最后,双方达成协议,以刘廷尉向皇上提交《刑律四十六改》,并支持李金吾改任御史为条件,换李金吾不再提起《冤案录》。

    据可靠消息,当日,刘廷尉在荣兴王府求爹爹告奶奶的请荣兴王出手相助,改任李金吾为御史,双方的交流内容不可考,但从之后结果上看,两人应该是达成了一致的。

    李金吾要当上御史,阻碍甚大,御史除了监察百官,更是要监督皇帝,李金吾作为皇帝的侄儿,乃是打破平衡之人,也不知刘廷尉和荣兴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在十五日后的早朝中,在刘廷尉那一声声对李金吾的夸奖下,皇帝再开金口,赐李金吾为太子伴读,可上朝,并为其特设御史台少郎一职,此职位只可建议,不可上书。

    李金吾当御史台少郎的日子不长,只有短短两个月,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少发言,即使皇上问起,他也都是和稀泥,在所有人都快要忘记他的时候,他又因为身体抱恙,提出辞官。

    这时,他十三岁。

    据他所述,他的病情乃是头痛难忍,已有几次在家中痛晕过去的经历,因害怕殿前失仪,特请辞官。皇上挽留了几次,后面也就放他离去了。

    辞官后的李金吾,开启了声色犬马,放浪形骸的生活。荣兴王与荣兴王妃,可怜自己孩儿遭此打击,故而对他也并未过多的制止。

    李金吾年少成名,身份尊贵,整个都城的少年郎,也只有太子能跟他掰掰手腕。

    五年时间,李金吾一家家赌坊,一家家青楼的玩过去,无人可挡。最终,他完成了统一整个都城的纨绔子弟与三教九流的大业。这期间,因为他看不惯糟心污浊之事,常常因此打上各府大门,都城的治安倒是好了不少。

    最后,赐婚一事来了,李金吾在都城的传奇事迹,才终于告一段落。

    “二弟啊,早早地把他的婚事定下来吧,不论其他,金吾也该收收心了,诶。”

    “诶。”

    兄弟二人,都为这个晚辈头痛不已。

    ......

    荣兴王府,李金吾与李兰离兄妹二人意见达成一致后,关系恢复如初,随后二人携手来到北院,给母亲请安。

    荣兴王妃看到兄妹二人和好,喜不自胜,自是想要留着二人多聊聊,李兰离说是有要紧事要办,荣兴王妃看她说的郑重,只能放她离开。

    女儿出去后,荣兴王妃要李金吾详细地说说这五年多的经历,李金吾当即添油加醋的讲述起来。

    “那日儿臣费劲千辛万苦,才逃离了都城,逃出去之后,因为害怕被父王的兵马抓住,只得把浑身弄脏,扮作流民,随波逐流了一段日子,那段时间,食不果腹,好不容易才留的性命,到了乾州,若不是在一个庄子上觅得一份教书的工作,儿臣怕是早就饿死了。”说着说着,李金吾挤出两滴眼泪。

    若是元初在这里,怕是绝不肯相信自己的师父会这样无耻,当初在福州梅岭县的初遇,自己的师父明明是穿着棉袍,披着袈裟,满脸皱纹却目光有神,一副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做派。

    “是谁家请的你?我要好好的报答他们啊!”荣兴王妃也是热泪盈眶。

    “万万不可,母妃,那个庄子上都是好人,他们帮我,也是看重儿臣的才华,而且,若是为了贪图回报而帮助他人,岂不可耻。”

    荣兴王妃深以为然。

    “然后,我在街边遇到了小元初,他的样子,就跟我扮作流民时一样,所以,我才动了恻隐之心,将他纳入门下。”

    “我儿,心善啊。”

    “儿臣也只是感同身受罢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什么了,在那个庄子里天天就是读书,教书。因为思念母妃,儿臣就回来了。”

    李金吾掩面而泣,荣兴王妃也是哭得稀里哗啦。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惊受怕,万死莫赎,现在我已经痛改前非,望母亲原谅。”

    说着,李金吾不再顾忌宗室规矩,跪在了荣兴王妃的身前,把头伏到了她的腿上。

    “好,好,好,改了就好,母亲没什么不能原谅你的,儿啊,你起来,快起来。”荣兴王妃心疼的摸着儿子的头。

    李金吾在荣兴王妃的耐心劝解下,抬起头来。

    “母妃,以前的儿臣太不懂事了,儿臣现在只想去鹿山学院,好好的学习一番,学习如何为人子,为人臣,重新做人,望母亲成全。”

    “好,回头母妃就转告你父王,与他协商。”

    “儿臣是说现在。”李金吾看着荣兴王妃,一脸坚决。

    荣兴王妃不禁感叹,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这才是李金吾的真正目的,荣兴王昨日对李金吾下达了禁足令,他现在又迫切的想要进入鹿山学院,只得求到荣兴王妃这里了。

    “这...好吧,我为你修书一封,你带去学院。但是,第一,你得带上家将和你一起,第二,每天晚上,你都得回来。”

    “好!”

    这就样,李金吾获得了通行手令,带着十个精兵健卒,两个擅长追踪的暗卫,出发了。

    哎,母亲对自己还是不放心啊。

    直到李金吾走得远远的,荣兴王妃才想起元初早上没有过来的事情,忙差人去寻,却被告知元初已离开了,她以为自己的徒孙是跟着儿子一起出去的,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李金吾纵马行至东城,终于看到了与北城不一样的市井之气,一路行来,赌坊与青楼还是那几家没变,上面条幅的内容很是令他舒心,不禁感叹自己余威犹存。

    路上有眼尖的看到他,远远的过来拜见,却也被他黑着脸喝走了,他现在有正经事要做,没时间耽搁。

    鹿山学院在城外的鹿鸣山上,距离荣兴王府,需要骑马两个时辰。

    李金吾一路上紧赶慢赶,这才在书院放学前赶到。

    李金吾翻身下马,门童看到来人气势不凡,连忙走到近前。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到我鹿山书院来,又有何事?”

    “我是李金吾,这是拜帖,速速拿给陈院长。”

    递拜帖的同时,李金吾还递上了十两银子。

    “银子收下,勿要推辞,我李金吾给的,你敢不收?我只要你紧迫些,跑快些,明白了吧。”

    门童按下自己心中惊惧,抓过东西冲进院里。

    母亲不让自己留在书院读书,大不了自己借回去嘛,陈院长,哼,他的儿子还不是老子跟班,就算是自己安排他偷书,也是可以的,只是,也偷不了三五本,没必要,还不如直接借回去看,可以多借点。只要自己把礼貌做足,陈院长应该会给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