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阁楼上的她
“老爷，您回来了，午饭已经备好了。”李嫂急忙迎上去，熟练地接过大衣和羊毛帽。
高大挺拔的男子始终沉着脸，眉头微蹙。他声音低沉，缓缓说道“今日风大，你去阁楼看看。”说着便往饭厅走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吩咐道“顺便送个暖炉上去。”
李嫂闻言心头一紧，却又不敢表露“是的，老爷！”
这时从饭厅走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加厚的旗袍，头发简单盘着，身戴华丽的首饰却不庸俗，反而衬得她气质非凡。
“华扬，你回来了！今日风凉，李嫂炖了参鸡汤，你怎么都得喝一碗，暖暖身子。”
魏华扬平日里最不喜欢喝汤，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多病，喝了太多汤药，厌烦了。但是看着身旁那张脸又不忍拒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看着魏华扬嘴角的微微笑意，杨予兰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喝汤的时候魏华扬若有所思，他陷入了回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寒冷风大的日子：
魏华扬从学校回来，听见厨房的动静，于是前去查看。只见厨房里乱作一团，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望着地上打碎的砂锅锅盖不知所措。尴尬又气恼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发笑。
“我说万大小姐，你可是特地来拆掉我家厨房的？”
女子闻言望向那人，有些羞赧：“不帮我就出去，本小姐做事向来不拘小节，你等着就好，今日看我给你好好露一手。”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魏华扬无奈地笑了，这女人向来争强好胜：“李嫂，把厨房收······”
还没等魏华扬说完，他的嘴就被捂住了。
“你别喊了，我好不容易才把李嫂支走，叫她晚饭前不准靠近厨房的。”
万启蝶小声说话的样子，甚是可爱，终究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姑娘。魏华扬忍不住拨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万小姐对我真好，我······”魏华扬欲言又止。
“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华扬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万启蝶并没与察觉到什么。说着便在魏华扬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魏华扬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了。
“好啦，出去等我，厨房是女人的天下。”说着便推开了他，去收拾残局去了。
万启蝶突然兴起，朝着正欲离开的魏华扬说道“哈哈，魏先生，有没有觉得自己太有福气、太幸运了！”
她灿烂地笑着，那笑容印在魏华扬眼里却有些刺眼，不得不承认他也被动摇过，他最讨厌万启蝶那样的女人，要强、功利甚至不折手段，不像个女人，就算她没有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她也绝对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清楚她所有的坏，但却又忍不住心疼这个十五岁辍学接管家族事业的女子。
“是啊，能让万小姐为我洗手作羹汤，魏某何其幸也。”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魏华扬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若有所思放下汤碗。万启蝶，对不起。
“李嫂，盛碗鸡汤趁热端上去吧！”
“好的，老爷。”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李嫂心中也有些发怵，虽然照顾阁楼上那位的吴妈已经离开一些时日了，但她每次去送饭也还是会战战兢兢，害怕阁楼上那位又发疯，毕竟当时的景象她还历历在目。
“算了李嫂，我拿上去吧。”
“华扬，你不能上去，他会伤害你的。”
杨予兰听说过万启蝶发疯的事，她发疯的时候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害华扬，虽然她来到魏家这段时间阁楼上一直很安静，但她还是放心不下，这些日子里，也没见过华扬上过阁楼，为何今天······
“放心，她不会真的伤害我的。”
杨予兰闻言一怔，神色变得失落。
杨予兰第一次见到魏华扬的时候，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为爷爷得意门生的他来家中拜访爷爷，那时她正值少女懵懂之时。她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看书，那是一本她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书，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声音“《诗经》是本好书。”她抬头望去，一个身形俊朗的少年和爷爷站在一起，阳光洒在那位少年身上，显得那样的耀眼，只那一眼，她便红了脸颊。
那位叫魏华扬的学生经常来探望爷爷，和她也熟络了起来，直到后来爷爷退休，她和爷爷一起回了老家。在她的记忆中他一直是个阳光开朗的男子，但半年前在爷爷葬礼上再见他时，他却好似变了一个人，神色和气质都有些阴郁，那种阴郁不只是因为爷爷去世。她很想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当魏华扬提出让自己跟他一起回去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当她从李嫂口中得知华扬的事时，她心疼又心碎。她对阁楼上的女子既害怕又好奇。她很想亲眼见见那个叫万启蝶的女人，却又不敢靠近，因为那是魏华扬的伤疤同时也是自己心中的刺。她不能免俗地嫉妒着她。
杨予兰心里忍不住叹气：终究还是不能装作她不存在。
站在阁楼门口的魏华扬内心竟有些许忐忑，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也会好奇，或者说他会期待点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万启蝶从浅睡中惊醒，她飞快起身。
“吴妈!”她欣喜若狂，因为她刚刚在梦里梦见吴妈来看她了。
待她看清来者何人时，心情跌入谷底，那个人那个摧毁一切的人，她的爱，她的喜，她的梦，她的尊严······
“滚，给我滚！”她的声音撕心裂肺。
见来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她的情绪开始崩溃，她开始尖叫，她的手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身体缩成一团。
“这种报复我的方式很不聪明，你只是在折磨你自己。”
听到这声音的万启蝶停止了尖叫，她抬头看着魏华扬，没有咬牙切齿，只有满脸的讽刺。
“报复你？可我才是那个最十恶不赦的人，别人都该来报复我，我如何能去报复别人，更何况是魏先生你。”
魏华扬仿若没听到一样，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走向了她
“把汤喝了再与我争个输赢，你看你，冻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魏华扬，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你那么恨我，我那么罪不可恕，让我死也算是为民除害不是吗？”
看着被打翻在地的碗，魏华扬并无过多情绪，只是蹲下身去将那碎片一一拾起。
“不愿意喝汤，把饭吃了，你瘦了很多，太憔悴，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魏先生，好看？你不是说，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披着再华丽的外壳，也同样丑陋不堪不是吗？”
万启蝶的心早已破碎，这些曾经深深伤害她的话语如今也变得没那么痛了，看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她继续说道。
“承认吧，你爱我，你看你，为了不让我死，付出了这么多，明明我在别人眼里死不足惜。”
说着她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
“看，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魏华扬拨开她的手：“万小姐，你还是那么自负。救你的不是我，是科学民主的新社会，株连九族祸及家人之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万启蝶收回手，收回灼灼的目光，她埋下头再次蜷缩成一团，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
“让我走吧，我想离开，这些日子我想了好久，我不要你相信我了，我也不想继续你眼中那幼稚的报复。你们能拿走的都拿走了，现在的万启蝶不过是一副壳子，如果你没办法为民除害，就让我离开吧。”
魏华扬正在收拾碎片的手停了下来，为了不让万启蝶像一年前一样用碎片划破手腕，他仔细地收拾着碎了一地的残片，一年未见，她好像变了很多，不再要求他相信她，不再强求她自己留下来。是啊，若不是她自己愿意，他也留不住她。如今她主动提出要离去，魏华扬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万小姐，恨我吗？”
“我不恨任何人，我母亲只教了我如何爱人，可惜我天赋太差，一直都没有学会。”
“那，现在你心里爱着哪些人？”
“为了不恨，已经清空了，以后我想学会先爱我自己。”
说着这句话的万启蝶内心果然不再有涟漪，只是回忆在脑中没有删除，很多往事很多只属于万启蝶的秘密在脑海中一幕幕展开，她再次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魏华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哪种心情点头答应的，只知道下午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他站在窗前，看着她穿着一身红衣，清瘦的背影已撑不起曾经量身定做的衣装，但她的脚下却十分轻快，中午的饭菜应该有好好吃完吧。他的心里谈不了是喜悦还是悲伤，只是后悔自己没让李嫂给她备一件厚一点的外套。
高大挺拔的男子始终沉着脸，眉头微蹙。他声音低沉，缓缓说道“今日风大，你去阁楼看看。”说着便往饭厅走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吩咐道“顺便送个暖炉上去。”
李嫂闻言心头一紧，却又不敢表露“是的，老爷！”
这时从饭厅走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加厚的旗袍，头发简单盘着，身戴华丽的首饰却不庸俗，反而衬得她气质非凡。
“华扬，你回来了！今日风凉，李嫂炖了参鸡汤，你怎么都得喝一碗，暖暖身子。”
魏华扬平日里最不喜欢喝汤，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多病，喝了太多汤药，厌烦了。但是看着身旁那张脸又不忍拒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看着魏华扬嘴角的微微笑意，杨予兰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喝汤的时候魏华扬若有所思，他陷入了回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寒冷风大的日子：
魏华扬从学校回来，听见厨房的动静，于是前去查看。只见厨房里乱作一团，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望着地上打碎的砂锅锅盖不知所措。尴尬又气恼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发笑。
“我说万大小姐，你可是特地来拆掉我家厨房的？”
女子闻言望向那人，有些羞赧：“不帮我就出去，本小姐做事向来不拘小节，你等着就好，今日看我给你好好露一手。”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魏华扬无奈地笑了，这女人向来争强好胜：“李嫂，把厨房收······”
还没等魏华扬说完，他的嘴就被捂住了。
“你别喊了，我好不容易才把李嫂支走，叫她晚饭前不准靠近厨房的。”
万启蝶小声说话的样子，甚是可爱，终究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姑娘。魏华扬忍不住拨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万小姐对我真好，我······”魏华扬欲言又止。
“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华扬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万启蝶并没与察觉到什么。说着便在魏华扬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魏华扬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了。
“好啦，出去等我，厨房是女人的天下。”说着便推开了他，去收拾残局去了。
万启蝶突然兴起，朝着正欲离开的魏华扬说道“哈哈，魏先生，有没有觉得自己太有福气、太幸运了！”
她灿烂地笑着，那笑容印在魏华扬眼里却有些刺眼，不得不承认他也被动摇过，他最讨厌万启蝶那样的女人，要强、功利甚至不折手段，不像个女人，就算她没有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她也绝对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清楚她所有的坏，但却又忍不住心疼这个十五岁辍学接管家族事业的女子。
“是啊，能让万小姐为我洗手作羹汤，魏某何其幸也。”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魏华扬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若有所思放下汤碗。万启蝶，对不起。
“李嫂，盛碗鸡汤趁热端上去吧！”
“好的，老爷。”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李嫂心中也有些发怵，虽然照顾阁楼上那位的吴妈已经离开一些时日了，但她每次去送饭也还是会战战兢兢，害怕阁楼上那位又发疯，毕竟当时的景象她还历历在目。
“算了李嫂，我拿上去吧。”
“华扬，你不能上去，他会伤害你的。”
杨予兰听说过万启蝶发疯的事，她发疯的时候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害华扬，虽然她来到魏家这段时间阁楼上一直很安静，但她还是放心不下，这些日子里，也没见过华扬上过阁楼，为何今天······
“放心，她不会真的伤害我的。”
杨予兰闻言一怔，神色变得失落。
杨予兰第一次见到魏华扬的时候，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为爷爷得意门生的他来家中拜访爷爷，那时她正值少女懵懂之时。她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看书，那是一本她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书，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声音“《诗经》是本好书。”她抬头望去，一个身形俊朗的少年和爷爷站在一起，阳光洒在那位少年身上，显得那样的耀眼，只那一眼，她便红了脸颊。
那位叫魏华扬的学生经常来探望爷爷，和她也熟络了起来，直到后来爷爷退休，她和爷爷一起回了老家。在她的记忆中他一直是个阳光开朗的男子，但半年前在爷爷葬礼上再见他时，他却好似变了一个人，神色和气质都有些阴郁，那种阴郁不只是因为爷爷去世。她很想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当魏华扬提出让自己跟他一起回去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当她从李嫂口中得知华扬的事时，她心疼又心碎。她对阁楼上的女子既害怕又好奇。她很想亲眼见见那个叫万启蝶的女人，却又不敢靠近，因为那是魏华扬的伤疤同时也是自己心中的刺。她不能免俗地嫉妒着她。
杨予兰心里忍不住叹气：终究还是不能装作她不存在。
站在阁楼门口的魏华扬内心竟有些许忐忑，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也会好奇，或者说他会期待点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万启蝶从浅睡中惊醒，她飞快起身。
“吴妈!”她欣喜若狂，因为她刚刚在梦里梦见吴妈来看她了。
待她看清来者何人时，心情跌入谷底，那个人那个摧毁一切的人，她的爱，她的喜，她的梦，她的尊严······
“滚，给我滚！”她的声音撕心裂肺。
见来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她的情绪开始崩溃，她开始尖叫，她的手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身体缩成一团。
“这种报复我的方式很不聪明，你只是在折磨你自己。”
听到这声音的万启蝶停止了尖叫，她抬头看着魏华扬，没有咬牙切齿，只有满脸的讽刺。
“报复你？可我才是那个最十恶不赦的人，别人都该来报复我，我如何能去报复别人，更何况是魏先生你。”
魏华扬仿若没听到一样，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走向了她
“把汤喝了再与我争个输赢，你看你，冻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魏华扬，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你那么恨我，我那么罪不可恕，让我死也算是为民除害不是吗？”
看着被打翻在地的碗，魏华扬并无过多情绪，只是蹲下身去将那碎片一一拾起。
“不愿意喝汤，把饭吃了，你瘦了很多，太憔悴，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魏先生，好看？你不是说，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披着再华丽的外壳，也同样丑陋不堪不是吗？”
万启蝶的心早已破碎，这些曾经深深伤害她的话语如今也变得没那么痛了，看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她继续说道。
“承认吧，你爱我，你看你，为了不让我死，付出了这么多，明明我在别人眼里死不足惜。”
说着她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
“看，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魏华扬拨开她的手：“万小姐，你还是那么自负。救你的不是我，是科学民主的新社会，株连九族祸及家人之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万启蝶收回手，收回灼灼的目光，她埋下头再次蜷缩成一团，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
“让我走吧，我想离开，这些日子我想了好久，我不要你相信我了，我也不想继续你眼中那幼稚的报复。你们能拿走的都拿走了，现在的万启蝶不过是一副壳子，如果你没办法为民除害，就让我离开吧。”
魏华扬正在收拾碎片的手停了下来，为了不让万启蝶像一年前一样用碎片划破手腕，他仔细地收拾着碎了一地的残片，一年未见，她好像变了很多，不再要求他相信她，不再强求她自己留下来。是啊，若不是她自己愿意，他也留不住她。如今她主动提出要离去，魏华扬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万小姐，恨我吗？”
“我不恨任何人，我母亲只教了我如何爱人，可惜我天赋太差，一直都没有学会。”
“那，现在你心里爱着哪些人？”
“为了不恨，已经清空了，以后我想学会先爱我自己。”
说着这句话的万启蝶内心果然不再有涟漪，只是回忆在脑中没有删除，很多往事很多只属于万启蝶的秘密在脑海中一幕幕展开，她再次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魏华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哪种心情点头答应的，只知道下午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他站在窗前，看着她穿着一身红衣，清瘦的背影已撑不起曾经量身定做的衣装，但她的脚下却十分轻快，中午的饭菜应该有好好吃完吧。他的心里谈不了是喜悦还是悲伤，只是后悔自己没让李嫂给她备一件厚一点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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