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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集 女学生3

    一夜好睡,第二天起床时,都已经快九点了。

    最近一直忙,好容易闲下来,三人都有点懒洋洋的感觉。

    胡乱吃了点早饭,三人先去王启年的铁作,取了之前让他们做的几样小东西。

    有铅笔,钢笔,蘸水笔,还有蜡纸,这是准备回去油印教材用的。

    在纸上试了试铅笔,不同的石墨配比,画出来的线条,深浅粗细都不一样,从中选出来两种合适的,让工匠就按照这种比例,两种各做一千支。

    钢笔其实就是在蜡纸上写字的铁笔。蘸水笔是在铁笔头的背面,加了一小块软木,这样蘸了墨水以后,可以多写几个字。

    试了试,反正都不好用,但是勉强能用,只能拿回去以后边用边慢慢改进了。

    从铁作出来,又走去蔡家乐器作坊去取定做的吉他。

    老蔡看到这三个古怪的道士终于出现了,赶忙迎到门口,笑呵呵地施礼道:“三位道长总算来了,您几位的乐器都做好了,小的却不知应该送到哪里才好。”

    蓝采和摆手道:“不用你送,我们这不是亲自上门来验货了嘛。拿出来看看。”

    老蔡把三人请到会客区的桌子旁坐了,又给上了茶。这才去把做好的吉他和尤克里里小心地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蓝采和一看,两把琴的模样,长得和后世的差不多,用料和做工好像也都不错。

    不过拿起来试了以后,不禁有点摇头,总觉得这音色有些古怪。

    何晓霞在音乐方面甚为痴呆,她完全听不出好坏,见蓝采和不太满意,就问:“咋啦?做坏了?”

    蓝采和苦笑道:“也不算做坏了,只是我听着这声音不太像吉他。”

    他示意余杭也弹弹看。

    余杭一把抄过尤克里里,拨拉几下,哼哼唧唧,假装深沉地低声唱道: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哼了几句,他又换了一个节奏,张口就是女中音,配合夸张的蒙古族摔跤舞的动作: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风吹绿草遍地花

    彩蝶纷飞百鸟儿唱

    骏马好似彩云朵

    牛羊好似珍珠撒

    啊,牧羊姑娘放声唱

    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表演完了,余杭笑道:“听出来了吗,这琴特别适合草原歌曲。”

    蓝采和一拍大腿:“唉呀,我就说嘛,老觉得有一股马头琴的味道。”他转头对远处干着活的老蔡吼道:“喂,蔡老板,我这两把乐器,你咋都给做成马头琴啦?”

    老蔡听见喊声,赶忙跑过来,陪笑道:“这可都是按照您老的意思制作的啊。要不我再帮您调调弦?”

    蓝采和佯怒道:“那不行,声音根本就不对嘛。要不这样吧,这两把琴你就给算便宜点,要不我们就不要了。”

    老蔡苦着脸,磨磨唧唧半天,一共给让了二钱银子。

    蓝采和笑道:“好了好了,你也怪辛苦的,那就这样吧,也不难为你了,都给我们装起来”

    三人又随机多买了几件乐器,满载而归。

    这次汉中之行,收获之大,远超预期,三个人心情都不错,下午收拾行装时,大家都还在哼着歌。

    傍晚,关盛闻带着亲家张肇伦过来,两个人满脸愁容,也不说话,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蓝采和笑着问道:“咋啦这是?咋都这副模样呢?”

    那俩人相互推让了半天,才见张肇伦鼓起勇气,磕磕巴巴说道:“蓝兄弟,是这样啊。我们同知大人不是有一个小妾嘛,前几个月被歹人掳去,这个案子,最近已经被缉贼通判衙门破了,人也给找回来了。”

    余杭在一旁插话道:“这是大好事啊,你俩咋看着不太高兴呢?”

    张肇伦苦着脸道:“好事自然是好事。只是同知大人家里娘子厉害,死活不让她们再进家门,还说要把她们卖去怡红院。”

    余杭听了,感叹道:“还有这事?那这个小妾倒也是个苦命的人。”

    蓝采和不解地问:“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嘛,咱们也管不着啊。哎,这不对呀,你们两位跟着愁眉苦脸干嘛?”

    张肇伦的脸更苦了,像苦瓜一样,满是皱褶,还透着绿色:“这个嘛,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同知大人找到我,说他听闻我亲家公这里,正在给三位道长收买下人,就让我过来说说,一定要你们收留这苦命的主仆二人。“

    说完,又从怀里哆哆嗦嗦拿出两张纸,放在桌子上,道:“这是她们的身契。“

    然后又掏出两张纸片,说:“同知大人说,他也不要你们的银子。还让我捎来这二百两银票,说是不要缺了她们的衣食。让她们跟着去了华阳,这辈子不要再回汉中。“

    张肇伦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蓝采和,手里还拿着那两张银票。

    穿越三人组被震惊了。

    这事儿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范围,让他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一个烟花女子,从良后做了同知大人的小妾,然后又被那个流氓和尚掳去了几个月,如此复杂的经历,实在不是女学生的合适人选。

    余杭尴尬道:“啧啧,这同知大人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蓝采和的脸也有点绿,他疑惑道:“这,这合适吗,二位?”

    关盛闻尴尬地笑。

    张肇伦打躬作揖道:“蓝道长啊,好兄弟,你们可不能推辞啊。同知大人把这事交代到我头上,要是办不好,以后在衙门里我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余杭拿起桌子上的两张纸来看,上面涂涂画画乱七八糟的,也看不大明白,只看到一个叫苏瑶,一个叫青团,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

    吃晚饭时,三人都很安静,刚才这事儿实在是无语得很,虽然一文钱不花就又多了两个女学生,并且还因此得了二百两银子,但三人心里都没有占到便宜的感觉。

    饭后,撤去碗筷,收拾了桌子,三人继续围坐,开始对教材做最后的调整。

    半个小时以后,苏瑶和青团就被送过来了。

    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进了门,望着穿越三人组,似乎有片刻的愣神。

    猛然,她们跪伏在地,娇声道:“奴家叩谢三位道长的救命之恩。”都是软糯的江南口音。

    蓝采和笑道:“明天就要跟我们去华阳那边的山里吃苦,谈不上救命之恩。快起来吧,我们这里不兴磕头。”

    两个女子却不起身,只听那领头的苏瑶道:“我们姐妹要叩谢的是草堂寺的那一次。”说完又磕下头去。

    余杭奇怪道:“你们在草堂寺见过我们?”

    青团抢着道:“三位道长当时和缉贼通判衙门的人站在明处,我和小姐一眼就看到了。”女孩子声音清脆,很乖巧的样子。

    蓝采和笑道:“好好好,小丫头倒是眼尖得很。不过此事保密,以后不要再提,我们不愿意和那些歹人还有什么牵扯。快起来吧。

    “婢子知道的。”两人又磕了一个头,盈盈地起身。

    陌生人初次见面,一般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拘谨,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小姑娘,而苏瑶就显得落落大方,丝毫没有畏惧的感觉。

    她穿着鹅黄色的长纱裙,身材修长,鼓鼓的胸脯,很吸引两个宅男的目光。

    房间里点着两根蜡烛,桌子上开着二十瓦的户外露营节能灯。亮度虽然比不上后世的书房,但是相比这个时代的蜡烛或者油灯,还是要明亮得多。

    灯光下,苏瑶的皮肤细腻光滑,一张鹅蛋脸很有羊脂玉的质感。黑白分明的眼睛,大而有神,长长的睫毛微动,三个人都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扫过。

    蓝采和故作轻松道:“既然以前见过,那咱们就算熟人了,我先把规矩说一说啊。以后咱们在一起,没有主人和仆人,也没有老爷和奴才,不许下跪磕头。我们三个是老师,你们都是学生。还有一点,到了华阳,要有吃苦的准备,每天不但要学习,还得干活。“

    躲在苏瑶身后的青团,是一身绿色的纱裙,长相也颇为精致。她对桌子上的节能灯很是好奇,一直在偷偷打量,不明白这个灯为什么如此明亮。

    听蓝采和说完,她傻傻地问:“老师,我们每天把活干好,是不是就不会挨打?“

    三位老师都被逗笑了。

    何晓霞笑道:“放心吧,没有人敢打你。再说啦,你们过去也不是劳动改造,而是咱们大家一起干活,修更好的路,建更好的房子,造大明朝没有的东西。“

    青团用她可爱的手指,遥点桌上的节能灯,怯怯地问:“造那样的灯吗,女先生?“

    何晓霞笑道:“咱们要造的东西多了。不过这种灯嘛,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造不出来。“

    一旁的苏瑶训道:“青团,今天你的话最多!“

    青团吐了吐舌头,赶紧缩头回到苏瑶身后的阴影里躲着。

    蓝采和道:“这样很好啊,有话就说。听你们口音,是苏州人吧?“

    苏瑶浅笑道:“我们姐妹正是苏州人。”她声音不高,但很是柔美悦耳。

    这个女人似乎有一种柔和的力量,站在那里,即使不言不语,也能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也许这就是后世所说的明星气质吧。

    余杭尬聊道:“那你知不知道秦淮八艳?”

    苏瑶茫然道:“秦淮八艳?没有听过这个名号啊。”

    余杭解释道:“就是八个大明星,大美女,蓝哥,都叫什么来着?好像有什么李香君,陈圆圆,柳如是,董小宛这些,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苏瑶笑道:“老师提的这几个人名,我倒是知道两个。董小宛是董家布庄的董小姐,家道中落以后,在半塘卖艺为生。她工书善画,精晓食谱茶经,在苏州颇有一些名气。奴家真正相熟的是陈圆圆,她是梨园中人,最擅扮演《西厢记》里面的红娘,扮相漂亮,唱功尤其好。”

    余杭羡慕道:“哎呦,那你一定也算是大明星啦。你们几个比起来,哪个最漂亮?”

    苏瑶眼波流转,顿时风情万种:“世间女子,任谁不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嘛。”

    余杭笑道:”啊,对对对,是我失言了。不过你这句话说得好,很有哲理。“

    苏瑶又笑道:“哪有什么大明星,只不过是一些可怜女子罢了。当年,我住山塘街,陈圆圆家住桃花坞,时有来往。”

    余杭挠头道:“桃花坞?这地方听起来很有名的样子。”

    苏瑶笑道:“都是因为唐寅的一首《桃花庵歌》的缘故。”

    余杭道:“唐寅?就是唐伯虎吧。《桃花庵歌》嘛,好像没什么印象啊,你们不要提醒啊,让我想想先。”

    想了半天,脑袋里面仍然是空空的,只好说:“苏瑶,我猜你也背不出来,对吧?”

    苏瑶笑道:“老师这是在考校我吗?好吧,那我就背诵一遍。这首诗,我们苏州人,自然都是会背的。”

    说完,她吟诵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