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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家丑外扬

    月黑风高,房上悄悄。

    谢自然靠着屋檐,仰躺在瓦片上,身下则是计履霜的厢房。

    不对啊。

    这《拾妙诀》虽然嗅到了一丝真妙的味道,可他躺在这半天,却什么也没复写出来。

    拾妙决复写的前提,是宿主就在他身边不远,而且与他亲厚。

    眼下计履霜正在床榻上打座,距离肯定没问题,难道说...

    这计履霜对待他谢先生,也有两幅面孔?

    白天见她谢先生长谢先生短的,与自己一副知交故人的样子,原来心里边对他谢某人一直暗中提防,毫无亲厚可言。

    这死丫头!

    心思真重。

    谢自然撇撇嘴,正准备大袖一拂扭腚回屋,却见东厢的景墙处,一直纸鹤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划出一道弧线,钻入他身下的屋子里。

    一想到计履霜冰清玉洁的外表下藏着杀戮剑心,谢自然还当是什么暗地里的勾当找过来了,谁知他神意一扫,那纸鹤已悬停在了计履霜掌心间,里边正传来薛谙的怒骂。

    “计姐姐,快过来,这老孙家讨了个自以为是的小仙女,气得我啊。”

    虽然薛谙明显是压着嗓子在说,但仍是一副怒火攻心,随时会岔气的样子。

    本在盘腿修炼的计履霜一头雾水,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此刻在哪?”

    “我在彦文住的屋外边,你过来就知道了。”

    “你大晚上不睡觉,窜到人家小俩口那去干嘛?”

    “哎呀,如今孙家这情况,我自然要救济一番。妹妹我红尘打滚几十年,腰包里自然还是有些积蓄的,若还不够,大不了明日再写些诗文字画去卖,怎么也能把窟窿补上。不过嘛,我怕孙大叔面子上过不去,这才想着去找彦文,让他暗中把这事办了。谁晓得,在他屋外听了出家风大戏。”

    “不说了,计姐姐你赶紧过来。”

    计履霜一头黑线,手中的纸鹤也渐渐淡去灵光,隐约中,还能听见薛谙一丝抱怨。

    “娘的,不中用了,要不是怕打不过,真想进去撕了她。”

    计履霜闻声一笑,俏脸上的冰冷都融化了一些,看得出来,此女对待薛谙,颇有些身为长姐的宠爱在。

    “就去看看吧。”

    只见她把眼一闭,双手合十,一道元神顿时脱体而出。

    谢自然见她要元神出窍,一下翻坐起来,身体顿时从房顶消失,出现在了自家的床榻上。

    见这情形,刚才还埋头看书的谙儿,两眼顿时滴溜溜一转,又在那胡想联翩。

    东厢大院里,计履霜的元神似流光般一划而过,最后在一间靠角的屋舍后面,发现了以耳贴墙的薛谙。

    “薛妹妹,我来了。”

    薛谙眼眶一怔,没有说话,只是拿食指点点了转角过去的窗户,示意她自己去听。

    计履霜苦笑一声,当即一溜烟遁入房内,偷听人家小两口的私房话,还真是她这辈子头一回。

    不过显然是她想多了。

    房屋里,孙彦文衣衫未解,正气得发抖,而她那名叫秦舒柔的俏媳妇,正在穿戴宫裙,看她长发湿透,显然是刚沐浴出来。

    只听秦舒柔口中谩骂道:“真没想到,你现在是越来越龌龊了,就这么喜欢偷看人洗沐么?你就这么馋这一口?”

    孙彦文举了举手里檀木雕花的皂盒,怒急道:“我说了,我就是进来给你送些脂膏!”

    “这东西是今日胡商送来的,集市买都买不到,嫂嫂侄媳们全都抢着要,我见你不在才厚着脸讨了些过来。”

    秦舒柔明显并不领情,一边擦拭着长发,一边冷冷说道:“所以你就可以借用这个说辞,在我洗澡的时候悄悄摸进来?这就是你在象山书院学来的圣贤礼节么?”

    孙彦文脸色一僵,耳根子瞬间红了,毕竟他多少有点讨好佳人然后一亲芳泽的意思。

    “怎么?不说话啦?你把我秦舒柔当什么了?难道我是潇淑馆里那些给点甜头就能让你摸上床的娘皮么?我原本只当你孱弱一些,没想还是个腌臜之人。”

    一听到“腌臜”两个字,孙彦文只觉得心头一绞,咬牙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看见你身子又怎么了?”

    孙彦文越想越是窝火,手中皂盒一砸,大吼道:“这三年我碰过你一下么?你倒是说说,我看见你身子又怎么了?”

    听到这一声反问,原本只是在一角冷嘲热讽的秦舒柔,脾气也一下被点燃了。

    “怎么了?当初你不是告诉我,你孙家有仙人妙法么?就是这蛰龙功?”

    说到这,秦舒柔打开了窗户,仰头倚靠在雕栏一侧,自嘲一笑。

    “哼哼,可笑我秦舒柔,就为了一本连筑基都修不成的半吊子修行法,嫁给你这窝囊废。”

    孙彦文如同被浇了一桶凉水,黯然道:“你终究还是瞧不上我。”

    秦舒柔眼中静入止水,冷冷道:“我秦家七代修儒,皆有官身,若非当年东临国亡国之祸害我秦家受了牵连,如今在大虞朝也是一等一的名门世家。而你孙家,若非攀上这仙门世家的名头,那便什么也不是,可从今日这寿宴看,你们连这最后的家底也没了。”

    这些话孙彦文明显没有听进去,只是丢了魂一般追问道:“所以,你我之间…真就一丝鱼水欢爱也没有么?从那年在象山书院初见,到如今这么多年,我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

    秦舒柔始终背对着他,最后只是冷不丁回了一句:“求求你放过我吧。”

    窗户外,薛谙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咋呼道:“计姐姐,你在不在?快快快,用你的法术,给我大嘴巴掴她!”

    她一边说还一边抚着自己胸口,悄声骂道:“她自己心甘情愿嫁做人妇,还搞这冰清玉洁的一套,彦文娶妻三年,居然连她身子都没看过,哪有这么欺负人的,计姐姐,你可别手软。”

    当然,她对孙彦文那小子同样恼恨的很,这怂包软蛋!

    房屋里,计履霜的元神就站在秦舒柔不远处,听了这么一场出墙戏,就算薛谙不说话,她也有些手痒了。

    杀戮剑心,生厌则杀,绝不二话。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谢自然的一缕神意,此刻也化作人形站在她不远处,感受着她外泄的杀意。

    谢自然心想,如此纯粹凝实的杀意,此女果然有点东西!这不禁让他对计履霜修成的真妙越发期待了。

    至于那小两口的事,谢自然却是懒得去管,秦舒柔虽然惹人生厌,但这孙彦文他也同样看不入眼,堂堂七尺男儿,竟如此被人拿捏。

    房屋里,计履霜倒有些犯难了,若是易地而处,她怕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宰了秦舒柔这娘们,可现在还得顾忌下孙彦文的感受。

    正当她想着该如何出手时,窗户外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光一溜烟钻了进来,化成个满头鹤发的老头儿。

    来人不是孙舒来又是谁?

    孙舒来同样是元神出窍过来的,显然是秦舒柔推开窗户后,一些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

    按理说,他一个炼气修士不可能做到元神出窍,可谁让人家熬得久,这些年修为虽没有提上去,但元神的打磨却从没懈怠过。

    当然,比起计履霜来,他的元神薄如水雾,显得羸弱不堪。

    孙舒来刚一抬头,就看见计履霜在一旁站着,错愕中顿时老脸一红。

    “计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计履霜冷冰冰的脸上,也难免露出一丝尴尬,毕竟是她自己跑到人家儿子儿媳屋里偷听私房话的,这算什么事。

    死丫头害我!

    只见她急中生智,提起食指,点了点墙外薛谙藏身的位置,孙舒来顿时一溜烟穿墙而过。

    当他看见薛谙一脸贼相的趴在墙上偷听时,只觉两眼一黑,差点直接元神归窍了。

    家门不幸啊!

    孙舒来欲哭无泪,当着计履霜长叹一声:“我孙舒来与你们同出广妙山,如今却混到了这般份上,害我幺儿白白受辱。还好谢先生不知道,否则真是无颜见他了。”

    听了这话,旁边的谢自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家以为是三缺一,实则正好凑一桌麻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