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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落花听雨蝉 高昌观里两师徒

    许昌高昌观的后山

    六月的细雨夹杂着丝丝初夏的烦热,让整个都城都笼罩在抑郁的雨幕之中。建安十二年的雨季淋漓不停,与往年相比,格外的让人烦躁不安。

    高昌观在许昌皇宫的西北角上,紧紧依靠着皇宫西处的教坊司。是一处格外幽静的所在。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太常卿下属的太卜和其他官员,在此为天子进行占卜吉凶的所在。除此之外,道观内还有一些修仙的道士在此修行,是许昌城一处无人打扰的幽静之地。

    高昌观在山下,而在高昌观的后山上另有一处僻静的宅院。这间宅院平日里几乎没有人在此居住,显得格外安静。道士们也很少去往此处,一是因为它坐落在山顶,上去一趟费时费力,殊为不易,二是因为这里曾经是死于李儒手下的少帝刘辨的皇后避世之地,所以一直以来被视为禁地。

    三年前,前皇后终于在寂寞和苦闷中离世,此处便空闲了下来。只是这不祥的过往,让这里变得更加神秘和闭塞。

    只是最近,这处宅院内却突然住进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打。因为他的身份高贵,又不愿意与人接触,喜欢独处,最特别的是此人为人癫狂,最是不信这些妖魔鬼怪的传说,偏偏要选择此地作为他的落脚之地。观主无奈便只留下了几名杂跑腿的道童在此地伺候,其余闲杂人等被勒令远离,不得轻易靠近。

    宅院的二层楼台上,丝丝细雨顺着屋檐成串的落下,形成了一面偌大的雨幕,雨幕中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与一名不及弱冠的少年一边对弈,一边悠然的交谈着。

    一旁的雀舌香已经燃尽了大半,清幽的香气弥漫在周围。男子一边抿着茶,一边注视着正在冥思苦想的少年,满眼都是怜爱神情。

    少年面沉似水,正低头注目棋盘,浑然不曾察觉男子的目光。平日里他与人对弈无数,今日却有着不同于以往的紧张和拘束,只是因为此时在他对面的对手不同于以往,既难得又意义非常。

    少年落下一子,紧锁的双眉略有舒展,缓缓抬起头,用崇敬的目光望向对方。这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曹操的小儿子,曹冲。

    曹冲的对面的坐着一位中年人。中年人年龄不到三十岁,面容消瘦,面色苍白,神情也略有些疲惫而憔悴。一番棋下来,时不时的响起几声剧烈的咳嗽,让本就苍白的面容泛起一阵阵不健康的红晕。

    “恩师,不如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且好生休息吧!”曹冲一脸关切的说道。

    “仓舒,行棋当聚精会神,切不可三心二意。天下大事,必作于细。连下棋都要瞻前顾后,又岂能担负起天下的大事呢!”男子正色说道。

    曹冲低头,重新把目光聚集在棋盘之上,说道:“恩师教训的是。冲,谨遵教诲。”

    男子一捋额下的胡须,微微笑着说道:“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说罢将手中白子按在棋盘之上。棋盘上白子已成屠龙之势,黑子再无活口了,“胜败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你瞻前顾后,顾虑颇多,败局其实已经早已注定。”

    曹冲投下两枚黑子与棋盘之上,恭敬地说道:“师傅棋力远在冲儿之上,纵然冲儿使出十二分力气也不是师傅的对手。”

    “仓舒,奕棋之道,便如两军对垒。你知对手是我,便未战先怯,如此如何能获胜呢?今日虽是奕棋,他日若是相对于阵前,你还是如此患得患失,如何能对得起交托你重任的主公,又如何对得起在你身后,将生命交投于你的将士呢?”男子正色继续说着:“而对于我而言,虽棋力略胜与你,但若不能在优势之下,倾尽全力,奠定胜局。时势变迁,下一刻可能就胜败相易了。所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切不可瞻前顾后,当断不断。”中年人说道,

    曹冲低头答道:“徒儿惭愧,多谢师父教诲。”

    中年人站起身,走到阑干边上,看着外面绵绵的细雨,说道:“仓舒,在你曹家兄弟之中,你的二哥字子桓,三哥字子建,四哥字子义。为何你的字偏偏是仓舒呢?”

    曹冲一脸茫然,不知这位男子为何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急忙问道:“师父,一直以来我对此事也是颇为奇怪,曾经问过父亲,父亲却讳莫如深。只是说时候到了,一切自会分晓。”

    中年人微微一笑,望着曹冲的眼睛说道:“只是因为你与你的兄长不同,你的字,不是你父亲所起,而是我起的。”

    曹冲长大了嘴巴,很是惊讶,说不出话来。

    中年人悠悠地说道:“世家子弟,冠字,或是家中长辈,或是授业恩师。我给你冠字,其实本也正常。”

    曹冲一脸严肃的说道:“在平常人家那是自然。不过曹家这多年来,所有子弟都是由父亲亲自冠字,从无例外。”

    中年人慈爱地看向曹冲说道:“单单你是个例外。我想你心思细腻,其中道理,你应该不难猜出来吧!”

    曹冲低头回答道:“父亲和师父对冲儿寄予厚望,冲儿,心中感激莫名。”

    中年人缓缓说道:“此事说来倒也是有趣。其实你父亲子嗣甚多,一般来说,都是由魏王府里的幕僚作为各位世子的师父。我生性懒撒,身体又羸弱不堪。这种麻烦的事情我是从不愿参与的。但不知为何,你父亲却坚持要我收你为徒,还与我说,收你为徒定然不会让我失望。

    起先,我一想到若是成为你的师父,日后必然会卷入曹家传位的争夺之中,所以我是不答应的。于是机缘巧合之下,我便心生一计,对你父王说,我收下的徒弟,必定是天资聪慧异于常人之人。我本意是想让你父亲知难而退,却不想你父亲却当了真。

    于是,我便亲自在你六岁的时候,出了一题以测你资质,我本想可以借此糊弄过去,也给了你父王面子,也乐得我清闲。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置象舟上以称其重,这种方法出自于一位垂髫之年的六岁孩童之口,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如今想来你父亲早有图谋,我郭奉孝自然是着了他的道了。

    而这几年来,我倾力向授,你也发奋不懈。更令我笃定你他日必有一番成就。你我二人这本属意外的师徒的缘分,如今看来似乎是上天注定的了。”

    中年人微微的笑着,满脸都是慈祥的关爱之色。仿佛看着自己一生中最宝贵的作品一般。

    曹冲也是心中一惊,此事父王从未和他提起,今日从师父口中亲口听到,倒属实让他意外,说道:“原来称象之事乃是师父有意为止!父王从未向我说起过。”

    中年人呵呵一笑说道:“仓舒,即为你的师父,我便事事应当为你考量,也为主公曹家后事为计。你自小天赋异禀,又果敢坚毅,小小年纪,无论在智谋和品性上,皆是出力拔萃。以我毕生所学悉心教导,他日不负你父王所托,成就一代帝王之业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之事。

    大丈夫生与世间,又岂能寂寂无名。我也不是圣人,自然也有私心,只想这平定天下之主,身上要留有我的痕迹。所以那日便戏言与曹公要求,由我来为你取字。

    曹公的胸怀又岂是天下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的。别人耿耿于怀的取字,在你父王心中不值一提。在他心中什么都比不上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最好的师傅。我今日尚且记得当日里,你父王高呼道,我儿有郭奉孝悉心教辅,大业可期。

    仓舒这两个字,便是如此成为你曹冲的表字的。”

    曹冲一脸惊愕。多年来,郭嘉作为他的恩师只有父亲和极少数人知晓。父亲怕自己成为哥哥们的众矢之的,故意将他隐藏起来,进行保护。今日才知父亲在自己身上寄托了如此大的期盼。心里十分感动。

    郭嘉继续说道:“仓舒乃是上古高阳氏儿子的名字。因为他才德兼备,又身份正统。我才为你取此为字。希望你他日能成为德才兼备的继承人。”

    曹植心中感激,嘴上恳切的喊道:“恩师,思虑深远,冲儿,感激不尽。惟愿师傅助冲儿日后成就大业。”

    郭嘉接着说道:“愿望虽好,如今看来确实如镜花水月了。仓舒,为师的时间不多了…!”

    曹冲着急的说道:“恩师,不必说这个丧气话。您这病也不是绝症,只要父亲寻得墨纹雪蛤,便可以药到病除,师父不必灰心丧气啊!”

    郭嘉微微一笑,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一旦我等不到这宝贝,未雨绸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当日我与这墨纹雪蛤失之交臂之时,我便隐约有种感觉,我与这宝物恐怕是没有缘分了。”

    郭嘉转过头,微笑地看着曹冲说道:“你父亲意欲派我出使北地,也是希望我完成那个任务。才能有机会让皇帝陛下无法拒绝,心甘情愿的将墨纹雪蛤从他爹的坟墓里掏出来。”

    曹冲恨恨地说道:“这皇帝无能昏聩,父亲就是麻烦,直接向他索来,难道他还敢废话不成。”

    郭嘉摇摇头说道:“仓舒,这墨纹雪蛤乃是置于在皇帝他老爹的陵墓之内。你让他挖了自己父亲的陵寝,实在是强人所难。就算他答应,满朝忠心汉室的文武大臣,也不会同意的。主公的声望也会因此受损。”

    曹冲说道:“让父亲,派摸金校尉前去。”

    郭嘉笑着说道:“偷坟掘墓的罪名本来就不清不楚,若是盗的还是天子之陵,你怕你父亲的恶名还少么?况且墨纹雪蛤本来就保存隐秘,若是没有皇帝的帮助,摸金校尉是很难成功的。到时你师父我恐怕就十死无生了。”

    曹冲忧心忡忡的地说道:“恐怕皇帝不会轻易就范。”

    郭嘉面色沉静地说道:“扬汤止沸,莫如如薪。皇帝怯懦胆小,但却不是个蠢人。若是完成了那个任务得了那件东西,皇帝会亲自向他父亲祭祀,那时候顺理成章的取出墨纹雪蛤。他即不会辱没皇家尊严,更是会让他风光一时无两。他岂会拒绝。

    所以你父亲属意我去往北地,拿下这份功劳,来吊住我的命。”

    曹冲说道:“师父,此方法确实是最为稳妥。一步步下来步步为营,皇帝和众大臣也没有任何可以反对的借口,确实没有什么破绽。”

    郭嘉笑着说道:“仓舒,所谓威覆盛,则内实坚,内实坚,则莫敢当。虽然人人心知你父王是以威势压迫皇帝就范,但却抓不住任何把柄,无话可说。这便是你父亲的处世之道。

    但是,反观你处理吕承之事,却破绽连连,让为师甚为失望。”

    曹冲低头应道:“冲儿,知错了。”

    郭嘉站在阑干边缘,伸出右手去感受从屋檐下不停滴落的雨滴。幽幽地说道:“你十岁便执掌校事府,这两年来成绩斐然。我一直都颇为满意。这一方面有贾文和从旁协助,另一方面又因为你自己才智过人,能谋善断。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你平常办事细致入微。为何在对待吕承的事情上却如此粗糙。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仓舒,你的心不宁静。”

    曹冲答道:“恩师,吕承非比常人,智谋,心性,意志都出力拔萃。我向来也是阅人无数,但唯有此人,冲儿却总也猜不透,而且其行事也出乎我的意料。是敌是友,我实在难以辨别。”

    “于是你便沾染了校事府平常的手段。杀了一了百了?”郭嘉诘问道。

    曹冲羞愧难当一时语塞,

    “杀还杀不利落,两次失手,李儒也搭了进入。”郭嘉呢喃着。

    曹冲解释道:“中间发生的变故,确实在意料之外,阴溪生能够驰援吕承,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郭嘉厉声说道:“吕承拍下招魂幡,给何人所用,为何不去探查?

    他和手下在青云镇独留三日,是为了等待何人?

    李儒在行商大会上直接索要招魂幡,是否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些线索,但凡你心思细腻一些,又怎么会想不到阴溪生会中途接应吕承。咳…咳咳…。”郭嘉一时着急,不停地剧烈咳嗽。

    曹冲赶忙上前服侍,好不一会,郭嘉才恢复如常。

    “吕承此人,若是可以加以利用,完全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你当有容人之量,越是卓绝之人越需要你费心吸纳。你父亲有一位郭奉孝。你怎知这吕承不会是你的郭奉孝呢?”

    曹冲回答道:“师父,你抬举他了。”

    “此人你先停止对他的暗杀,待我仔细观察之后,再做计较。”郭嘉转过身,又回到软榻上坐定。

    郭嘉喝了一口茶,又幽幽地说道:“校事府乃是国之重器,你若是运用得当,当成为你日后坐拥天下的利器。若是你行差踏错,也会成为对手置你于死地软肋。

    你父亲已经年过五旬,这曹家的天下也快要确定后继之人了。

    你父亲心里瞩意与你,也将这校事府暗中交托与你。但你的几位哥哥却也不是会轻易甘居你之下的。

    如果你再如此行事鲁莽,被抓住把柄,恐怕祸患就在眼前。”

    曹冲解释道:“哥哥们待我关怀备至,宠溺有加。应该不会有此想法。”

    郭嘉摇摇头说道:“你掌管校事府之事,你的哥哥们并不知晓。你父亲对你如此倾心,你的哥哥们也并不完全清楚。从来主公的位置只有一个,权力的巅峰上是容不下兄弟情分的。

    你二哥年少时为人潇洒不羁,可最近几年却越来越深沉阴郁。他虽然不被你父亲所喜,但作为嫡长子,只要韬光养晦,不出纰漏,自己便会有机会。他的这个变化难道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么?

    你三哥与你最为交好,更是才学出力拔萃之人。除你之外应该最为你父亲所喜爱。但他持才傲物,好大喜功,会甘于臣伏在你之下么?

    你四哥,虽不喜文墨,但多年与你父亲征战四方。积累下硕大的战功,更是在军中颇有威望。若是振臂一呼,你又该如何应对?”

    曹冲低头不语,陷入深深地忧虑之中。

    郭嘉呵呵一笑,说道:“如此看来,你觉得是将吕承化为助力好呢?还是向你这般杀了一了百了好呢?”

    曹冲躬身行礼,喊道:“恩师,您算无遗策。有您在,定能助冲儿得偿所愿。”

    郭嘉朗声说道:“仓舒,少年之求学于师,无非如对镜。学得一人,镜中便此人。再换一人,镜中再得另一人。直到他日,镜中之影便是你自己。至此方大彻大悟,茅塞顿开。那日便是为师心安之时,也可含笑九泉了。”

    曹冲满眼含泪,久久不可平复。

    许昌城的雨水终于在连续下了五天之后渐渐停了。水滴嘀嗒嘀嗒的从高昌观的屋檐上落下。静谧的高昌观后山里师徒二人,正在为未来的宏图大业憧憬着。每一个人都如这大争之世上的一枚枚棋子,用算计与较量排布一着整个乱世之局。

    但是,上天又怎么会事事如你所愿。总是在不经意间将你的所有计较用你一时想象不到的方式轻易改变。仿佛在平静地池水中投入一颗小石,也会涌起层层的波浪,将这短暂的平衡击破。

    郭嘉病倒了。

    曹操在丞相府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急匆匆地唤来了宫中的御医一同前往高昌观探视了。

    三年前,曹操便寻得神医张仲景看过郭嘉的病情。老神医深深为郭嘉而担忧。郭嘉身患痨疾,最需要清心寡欲,安心静养。可惜郭奉孝却夜夜笙歌,酒不离身,完全不将老先生的话放在心里。张仲景曾断言,若其不能安心静养,继续酒色无度,恐怕寿命也至多只有五年。如今已经三年有余,郭嘉的病情却是越来越急迫了,

    作为曹操最得力的谋士,郭嘉不同与荀彧的循规蹈矩,也不似程昱的刚正纯直,更不似贾诩的沉稳老辣。与其说是曹操的谋士,更好似曹操的知己。他深知曹操志不在复兴汉室,却从不明言。他仿佛能看透曹操的本心,每一次的筹谋算计都是为了曹操求得最大的利益,又最契合曹操代汉而立的野心。

    失去郭嘉,是曹操不可估量的损失,更是会带给曹操心里无法承受的痛楚。在第一时间得知郭嘉的病情之时,曹操便心急如焚。在百般打探之后,才得知墨纹雪蛤这等药物对郭嘉的病情会有效果,便想尽办法千方百计地求药。直到最近,他才得知这副珍贵的药材其实就在这汉家皇陵之中,在刘协老爸灵帝的陵寝之中。于是与郭嘉想到此计策得到雪蛤。

    自前几日来到许昌后,曹操便把郭嘉送到了高昌观静养,远离酒色。眼见着郭嘉的病情在逐渐好转,可惜连续几日的湿寒天气,终于让郭嘉的病复发了。如今的曹操正在和时间赛跑,尽其全力也要将雪蛤弄到手。若是时间来不及,纵然是背负骂名,曹操也要一闯皇陵,抢得宝物。

    曹操带来的御医也是杏林妙手。药石之下,郭嘉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不过治标不治本,御医私下里已经和曹操禀报了,如今的法子也只是权宜之法,并不能根治郭嘉的病患。若想救治郭嘉,最终还是要按照神医张仲景的法子取得这墨纹雪蛤来调制药物。

    “主公,我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这北地之行恐怕是不能成行了。”郭嘉仰卧榻上,轻声说道。他面容憔悴,虽然已经苏醒,但还是看得出非常虚弱。

    曹操坐于榻边,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多年来一直陪伴着他南征北战的属下。更或者说知己好友。

    他心生怜惜,暗自腹诽天妒英才,如此出力拔萃之人,竟然被病痛折磨。曹操幽幽地说道:“奉孝,好生将养。雪蛤之事,我明日便向刘协讨要。你且放心。”

    郭嘉急忙说道:“主公不可,这强闯皇陵,会有损皇家尊严。若是他日主公登高而立,此事变成了您的污点和,汉室的老臣也会借机发难,切不可行。”

    曹操皱着眉头,一脸的焦虑。忧心地说道:“可是,我见你日渐憔悴,若不能及时找到雪蛤,该如何是好……?”

    郭嘉说道:“主公不必惊慌,我们只需按计行事,属下的身体自己明白,应该可以支撑到使者归来。主公莫要着急。”

    曹操说道:“此事你说的不算,我已经去请张神医到来,且听他的判断再做计较。”

    郭嘉笑着说道:“主公,张神医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岂是一时半会能寻到的。而且张仙人,早就留了后手了。”

    曹操诧异的问道:“后手?什么后手?还有此等事?奉孝,快快与我说来”

    “三年前,张神医曾留下一道药方,乃是给我的救命之策。若是我病情反复,便使用此药方来保命。张仙人云游四海,你上哪里能寻得到他呢?所以张仙人给我药方,就是怕我发病之时,他不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郭嘉一边说着,一边向堂下侍候的道童使了一个眼色,道童退下,不一会将一绢白帛恭敬的递与了曹操。

    白绢上乃是一剂药方。郭嘉说道:“神医临走时嘱托,此方不比寻常,本身也是虎狼之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用地此法,便可稳固我的病情为我们寻得雪蛤留下足够时间。”

    曹操一脸惊讶,连忙问道:“奉孝,我为何从未听张神医提起此事?”

    郭嘉解释道:“主公,公事繁忙,张神医私下里与我有所交代。我特意嘱意他不必因为此事劳烦主公。”

    曹操,又将白绢捧起,细细看了几遍,说道:“奉孝,此法果真可行?”

    郭嘉笑着说道:“主公放心,张神医乃当世圣手,且与我多有交情,您大可放心。”

    曹操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一来,老夫倒是略感慰藉。只是此法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获取雪蛤之事仍然刻不容缓。”

    郭嘉回答道:“主公,只需另派得力之人,替我出使北地,依然以此向皇帝求得雪蛤。便可以救得臣下之命了。”

    曹操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倒也可行,只是这出使之人奉孝可有计较?”

    郭嘉微微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对曹操说道:“我心中倒已经有了属意之人,只不过容臣下卖一个关子……。”

    离开高昌观的后山,曹操的心情已经不似刚来的时候那么沉重,毕竟郭嘉的命还有转机。人虽然憔悴,但是还有一切向好。人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顺着后天的山道,向着教坊司的方向一路走去。

    纵然下了五日的阴雨,六月地天气已经有了一些暑意。郭嘉肩膀上却披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一件大氅。他缓缓地走到窗前的阑干处,一松抓着那片白绢的左手。白绢便从高昌观后山木楼的二楼坠下,随着一阵微风飞舞,仿佛一只飘荡在山间的白鸟。渐渐消失不见了。

    而那雨后的新鲜阳光正照在他的脸颊之上,闪烁处一滴明亮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