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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秦瑺忙弯下腰收拾货担,后背对着那二人,王怀礼继续吃着糕饼,那二人没想到这小小的城隍庙里竟有这么多人,也有些意外,那个流浪汉他们见过,长年在这一片出没,那两个货郎不知是哪来的。王怀礼看见那二人阴冷的眼神盯着自己,装作茫然害怕的样子,转过身继续吃,秦瑺不敢在此停留,示意王怀礼赶紧走,二人挑着货担往门外走去,“站住!”秦瑺一惊,那个瘦高的年轻人拦住他俩,“都卖些什么东西?”王怀礼堆笑着说:“都是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客官也挑些?”“哪里来的?去哪呀?”那人一边在货担里扒拉来扒拉去,一边问,“从南面来,到京城去。”“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不买。”说完冲王怀礼挥挥手,二人便往外走,这时薛二过来了,“等等。”秦瑺汗都下来了,薛二来到秦瑺的货担前,翻出一盒胭脂,“这个我要了。”说完看也不看秦瑺,揣进怀里,扭头就回去了,秦瑺也不敢吱声,但是觉得不吱声更让人生疑,正犹豫不决之时,那个流浪汉站起来,“还没给钱呢?”薛二面露狰狞,用手指着那个流浪汉喝道:“你给我闭嘴,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王怀礼急忙冲流浪汉摆摆手,“不妨不妨,不值什么钱,初来乍到,就当是交个朋友。”说完拉着秦瑺就往外走出,出了庙门,秦瑺在前面走的飞快,王怀礼懵懵地跟在后面,走出好远才放下货担喘息,秦瑺把刚刚的险境告诉了王怀礼,王怀礼说:“我说呢。”“好险,看来我的分析是对的,薛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问题!”“什么问题?”“我想,那庙后的山里会不会?”“您是说藏马的地方?”“是。”“把薛二抓回去审问就明白了。”秦瑺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得有证据才行,如果不是藏在这,我们的目的就暴露了,到时打草惊蛇,再要查找就难了。”王怀礼有些惭愧,“下官鲁莽了。”“快走,回去再说。”二人挑起货担接着赶路,忽然,后面有跑步声传来,秦瑺和王怀礼都开始紧张起来,也不敢回头,跑步声越来越近,“二位善人,二位善人等等。”原来是那个流浪汉,“是你?”流浪汉大口地喘着:“二位善人,你们走后,那二人说了一些骇人的话,我怕你们没防备,趁他们不注意,赶过来知会你们一声。”“什么话?”“他们说你们不像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像是官府的探子,要对你们下手。他们可能到城隍庙后面的山里去了,你们马上躲起来吧。”秦瑺和王怀礼互相看了一眼,又四下张望,流浪汉看出二人的紧张,“二位善人,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跟我来,我知道一个藏身的地方,他们绝对找不到。”说完自顾在前面带路,二人没犹豫,跟着他进了路边的林子,七绕八绕,在一个山洞前停下,“这是我以前睡觉的地方,你们进去躲躲,天黑了我再带你们出去。”说完转身走了。王怀礼钻进去一看,不大,但是足以容身,于是二人躲了进去。

    秦瑺和王怀礼走后,流浪汉倒在草席子上休息,那二人在供桌前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忽然看见供桌上的糕饼,就喊流浪汉问是什么人放的,流浪汉说是那两个货郎,二人纳闷,此地偏僻荒凉,即使是附近庄子的人也极少到此,那二人皮白肉细,气度举止也不像是风吹日晒走街串巷的货郎,再说这条路不是官道,又不直接通往汴梁城,买卖人怎会在此经过落脚?薛二突然感觉那个走在后面年龄稍大些的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二人在那商量了一会,过去拽起流浪汉狠狠地踹了一脚,问他货郎从哪来的,到哪去等等,流浪汉本来就感念那二人对自己的好,这二人又这般凶神恶煞似的,就推说自己一直在睡觉,不知道,说完就从草垫子上爬起来出去了。薛二越想越心疑,跑出庙门一看,那二人已没了踪迹,这么快!一定有鬼!回头与那年轻人商量,一定要抓住那二人,二人往庙后跑去,不长时间骑马着从山里冲出来,向着汴梁城的方向追了下去,走没多远,就碰见那流浪汉在前面晃荡,“看见那两个货郎没?”流浪汉回头往反方向一指,“那边。”“胡说!他们不是去京城吗?”流浪汉耸耸肩,没回答,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二人半信半疑,商量了一下,还是掉了头,不大功夫,又带着一股黄土返回来,那个瘦高的年轻人冲着流浪汉就是一鞭子,流浪汉的脸上立马出现一条血痕,“你干嘛打人!”那二人没理他,骑马向着京城方向追了过去,折腾到天黑,也没看见货郎人影,他们挑着担子,不可能走那么快,两边没有人家,一定是躲在林子里,于是二人在离汴梁城东城门不远处躲起来,不信你们不出来!不信堵不着你们!

    秦瑺和王怀礼在洞里不敢出来,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天早已经黑了,也没见那流浪汉过来,正商量要不要出去探看探看时,就见那流浪汉用破布衫兜着秦瑺他们放在供桌上的糕饼来了,“二位善人饿了吧,快吃吧。”“外面怎样了?”“他们好像在前面路上堵着呢,你们出不去。”二人无奈,只能接着等。转眼天就亮了,秦瑺和王怀礼继续等流浪汉回来,吃的已经没了,这也还能忍,关键是带的水早就喝光了,天又这么热,要不是这山洞里凉快,只怕二人早就倒下了。眼看中午了,那流浪汉才过来,带着秦瑺昨日给他的皮囊,还有一些野果,秦瑺这才看清流浪汉脸上的伤口,便问他怎么弄的,流浪汉便把昨日被抽了一鞭子的事说了,秦瑺和王怀礼叹息了一番,十分感谢流浪汉的仗义,“外面什么情况?”“他们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趁这空挡赶紧跟我跑。”流浪汉过去要帮着秦瑺挑货担,秦瑺:“不要了,还是逃命要紧!”流浪汉惋惜地看了一眼货担,低头先出去了,二人跟着流浪汉在林子里穿梭,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出了林子,来到一条小路上,“顺着路往前走,再一拐,就是东城门。”“小哥儿,怎么称呼?”“韩学义。”“哦,前面不知道怎样,你再护送我们一段可好?”“好。”韩学义痛快地答应了。几人绕到了城门附近,没看见那两个人,韩学义转身想离开,秦瑺忙道:“麻烦小哥再护送我们进城可好?”“好。”几人进了城,找了一家客栈,开了间客房,“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出去看看市面上的行情,完事回来接你。”韩学义感到奇怪,我都给你们送到这了,你们看你们的,我走我的,怎么让我在等着呢?可看那二人一脸诚恳,也就没好意思开口,反正有住的地方,于是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等着。晚上,客栈的伙计就把饭菜端到房间来,开始韩学义不敢吃,伙计告诉他是那两个货郎吩咐的,已经付了钱了,韩学义才放心地吃起来。第二天一早醒来,那两个货郎还没回来,韩学义先是有些焦急,后来就开始不安起来,伙计端来的早饭也没吃,自己也不能这么白吃白喝地闲待着花人家的钱呀?那二人会不会出事了!韩学义越想越怕,决定出去看看。他关上房门正要往楼下走时,只见一个人急匆匆地往楼上来,韩学义一看,原来是那个年轻的货郎,这才放心,可一看他这衣着,又纳闷起来,王怀礼笑着拉韩学义返回客房,“小哥儿,我和兄长那日同人打赌才扮做货郎的,其实家中还算殷实,我家兄长感念你的搭救之恩,不知如何报答,可巧我家在这汴梁城内有个店铺,最近生意好,忙不过来,想招个可靠的伙计,我担心你现在回去,那些人也许会迁怒于你,所以想请你到铺子里帮忙,吃住你不用担心,都在铺子里,每月还能领些工钱,你愿意吗?”说完,王怀礼掏出一罐药膏,轻轻地涂在韩学义的脸上,韩学义含着泪跪倒在地叩头不止,“我愿意,从今后,二位恩人就是我韩学义的再生父母!”王怀礼急忙搀起韩学义,把带着的包袱打开,是些褂子鞋袜之类,“让店家抬桶热水来,你先洗洗,再换换衣裳,在这安心住几日,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过来接你过去,你要是闷了,就出去转转,只是千万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两天的事。”王怀礼说一句,韩学义点一下头,好久了,没人这样对待自己,没人同自己这么亲切地说话,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王怀礼给他留了一串钱,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韩学义呆呆的,好半天才缓过来,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好疼呀,这不是梦!

    二人回到开封府,立刻派人去家里报信,接着处理积压的公务。晚上,秦瑺才赶到燕国公主府,把暗访到的告诉了高昉。秦瑺认为那山里面一定有马场,因为那二人进庙时外面没有马蹄声,他和王怀礼出来时,城隍庙外也并没有拴着马,那二人在哪里弄的马?韩学义说他们去了庙后,很可能是城隍庙后面的山里;而且山里有空地、有泉眼,还修了石门,具备养马的条件。高昉没想到这么顺利,十分的激动,“不过里面到底有没有马?如果有,马匹的数量多少?是什么马种?是否是高昉的马?还要派人去确定才行,如果查清确定了,这边再去抓薛二审问,到时人赃俱获,一切就都好办了。”“这容易,你带人去查。”

    第二天上午,高韧和亲兵扮成砍柴的样子,按照王怀礼从韩学义那了解的,从北面爬山,北面相对来说是最好爬的,可二人爬到半山腰正想休息会,突然,一阵狗叫,二人一惊,忙弯下腰四下寻找,原来前方一棵大树下拴着一条恶狗,正冲着二人狂吠,二人知道不好,这是看山的狗,如果有人上山,狗叫声就是给人示警的,二人怕打草惊蛇,掉头就往山下跑,可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这么陡峭的山,二人跌跌撞撞,总算逃出了恶狗的视线,狗吠停了,二人躲到树后观察,并没发现人,静悄悄的,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可他们还是决定下山。等到了山下才发现浑身都湿透了,胳膊腿上也有不少伤痕,二人不敢停留,马上返回城里。

    傍晚,二人还是打扮成庄稼人的模样,拿着镰刀和绳索,进入城隍庙对面的树林里藏好。天黑严了,二人悄悄溜进庙里,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四周依然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二人这才放心出来,摸进了庙后的林子,躲躲藏藏地走了一会,就看见一道石门横在陡峭的石崖中间,看来这就是韩学义说的通往山沟里的入口了,二人在门外等了一会,静悄悄的,高韧决定自己先翻过石门进去探查,让亲兵在外面守着,高韧刚把手搭到门上,门里就传出了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急忙躲到暗处。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人在哼着小曲,声音越来越近,突然,石门开了,二人大气不敢出,一个人牵了一匹马从里面出来,借着门里灯笼传出的光,能看出牵马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子的强壮男人,腰间不知挂着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那人回头冲门里吩咐,“这几日不过来了,你锁好门,不许吃酒!回来发现饶不了你!”门里人没说话,只发出呀呀的声音,“把那些马粪都运到山上去,臭死了。”等他上马走了,门才关上。二人十分高兴,急忙回去汇报。

    两次探查,基本证实了之前的猜测,这山沟里面是个马场。这是谁修的呢?既然偷着进不去,只能明着进去了,可有什么理由呢?如果是贩马的自己开辟的,即使里面真的养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自己的马呢?到时争起来,事情就闹大了。没关系,还有薛二,在他身上找线索。这时马场又传来消息,又有几匹马死了。

    “高兄,我想了想,与其被动地被他们牵着走,不如我们主动出击。”高昉早就忍耐不住了,“好啊!你说怎么出击。”“打草惊蛇。”“怎么打草惊蛇?”“让小高将军去马场,就说我们发现城隍庙后面有个马场,问他们知不知道,看他们什么反应。”“我们打仗时也时常用这招来摸清敌军的动向,我看行。”高韧:“如果效果不明显怎么办?”“那就无中生有,找个借口强行闯入石门。”“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定要当着马监和薛二的面说。”“明白。”高韧去了马场。

    五月二十五日早,开封府门前,秦瑺的轿子遇到骑马的王怀礼,王怀礼陪着秦瑺一起进府,“博英,这两日在清风楼有没有什么收获。”王怀礼有些沮丧,“什么有用的也没发现。”秦瑺笑道:“守候最能磨人心性,耐心易被失望耗尽,理解。”秦瑺鼓励地冲王怀礼笑了笑,却发现他嘴角上扬,眼神迷离,似笑非笑,于是挪喻道:“清风楼可是纸醉金迷、瓜田李下之地,你不是被莺莺燕燕缠住,误了正事吧?”王怀礼脸一红,“怎么会呢。”秦瑺接着调侃:“那你脸红什么?”王怀礼:“红了吗?骑马走的急,热的。”“不说实话。”“下官可不是那风流贪色之流,您还不了解吗?”不知为什么,王怀礼说到这竟有些惆怅,秦瑺看在眼里笑笑,“能去清风楼的非富即贵,实在不好排查,先放一放,昨日城东又出了人命案了,你研究研究。”“是,正好换换思路,不过下官看清风楼的门槛也没传闻的那么高,只要舍得花钱,什么人都去得的。”“那倒也是,有钱挣,谁还管客人的身份。要不是官家严令官员不得出入酒楼之类的场所,那里不知要被挤成什么样呢。”“官家严令是严令,可总有侥幸的,昨日下官就看见了。”“谁这么明目张胆。”“躲躲藏藏的,可惜没躲过我这鹰眼。”秦瑺笑了,“大人您还记得您让下官去的那个尹家裱画店吗?”秦瑺站住,看着王怀礼,“他们那里有位叫什么什么福的伙计,名字下官忘了,上次去查访,看他长的清秀俊俏、体态风流,像个小娘子,如果扮上,比那勾栏里的优伶还要惹人怜惜,他那额头眉间还有一块小小的疤痕,所以印象深刻,没想到昨日在那里看见他了,下官想他一个裱画店的伙计哪来的钱?竟然也去清风楼消费?所以眼睛一直盯着他看,没想到竟看见了那位侥幸的,所以。”秦瑺思索了一会,“博英,你详细给我说说。”王怀礼看秦通判突然严肃起来,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