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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第六十一章

    老仵作陪着王怀礼再次来到“通四方”客栈,掌柜立刻就认出来,不免有些紧张,老仵作说明来意,掌柜知道是开封府的官员来调查颜梅自杀案的,忙恭敬地把登记簿递给王怀礼,带着满腹狐疑地把店里最好的茶拿出来,小二已经在烧水了。王怀礼指着登记簿上住在二楼的客人问:“这几个客人你还有印象吗?”掌柜有些为难:“老爷恕罪,这么久了,小的记性也差,实在是没印象了。”“那天死了人,这些客人都是同时住在这里的,难道就没有哪个比较特别的?比如衣着、说话、坐骑之类的。”“老爷这么说的话,小的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有个客人有些特别。”“你细说说。”掌柜的指着登记簿回忆道:“这个人是当天入住的,老爷您看这写着时辰呢,他让小二带着他去楼上看了一圈,下来后才确定了房间,小二背后跟我抱怨,说他实在啰嗦,对了,他是个军爷,派头还不小呢。”小二被喊了过来,“此人可是挑剔的很,小的看他先是在外面兜了一圈后才进的咱们客栈,而且每个空房都看了一遍,说他喜欢安静,还威胁小的,如果隔壁的客人不稳当,他可是要投诉的,最后选了那间客房的,可谁知正好是那间房的隔壁出事了。”王怀礼更确定了,“可最让小的忘不了的是他骑的那匹马,真是好马!通体溜黑,没一丝杂毛,而且每个蹄子上面都有一个白点,小的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马,所以牵到马棚后,还给倒了些谷子呢。”说道这,小二也许感到不妥,偷偷瞄了一眼掌柜,掌柜的哪里顾上这些,正紧张地看着王怀礼,王怀礼又问掌柜,“当时那个客人被发现自缢后,二楼的客人都在哪里,你还有印象吗?”“老爷这么一问,小的倒是想起了不少,当时小的和他撞开门,声音很大,住在楼上的客人都出来了,大家都挤在门口看热闹,小的只能退后,又怕客人惊慌,在那不停地安慰他们。”“那个军爷呢,也出来了?”“他?好像?对了,他站在小的后面,还问小的出什么事了。”“后面?”“好像是。”“能不能去二楼看看?”“老爷请跟小的来。”“你当时站在哪里?”“这,小的站在这。”“军爷呢。”“他,在这,对了,他就站在这。”掌柜的指着楼梯口肯定地回答。王怀礼很满意,又点了点头。“可以看看里面吗?”“当然,请。”掌柜的打开了颜梅住过的那个房间,里面刚好没人入住。王怀礼环视一圈后来到窗户边,拿起支杆支起窗户,外面是个小巷,静悄悄的一个行人也没有。王怀礼收回身子就要关上窗户,看着手中的支杆说:“这支杆很新呀。”掌柜忙接话:“可不是新的吗?那人被抬走后,小二打扫屋子时才发现支杆不见了,这是后配的,也是倒霉,自从出事后,这屋子就没人入住,也不知他们怎么知道这屋子出过事。”“你和小二上楼撞门,下面有人值守吗?”“没人,当时只有我们俩。”“那个军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个小的印象很深,他说住在这晦气,要换个客栈,小的只能认倒霉,不过他倒是付了房钱,这有些出乎小的意外,他还算讲究。”王怀礼和老仵作出了客栈,绕到颜梅房间窗户对着的小巷,王怀礼抬头看着窗户,这时老仵作小心问道:“王推官,开封府也认定这是自杀案吧。”王怀礼看着老仵作似笑非笑道:“不然呢?难道有异议?”老仵作笑了笑,“小老没有异议,怎么会有异议呢,不过有一点小老有些糊涂,想不通。”王怀礼看出老仵作的谨慎和不甘,因对自己的来意确定不了,可又不甘心案子被错判,所以才试探着问了这么一句,“您说说,其实我也有不通之处,看看咱们是不是想到了一处。”老仵作笑了,“王推官您看,这是小老在此处捡到的。”王怀礼接过老仵作手中的支杆,“是在这捡的?什么时候?”“第二日,小老恰巧路过这里,就给捡了起来。”王怀礼知道老仵作口中的恰巧不过是托辞罢了,他是有所怀疑才会返回来查看的。“老人家,我有疑问请教您。”“请教不敢当,小老言无不尽罢了。”“您来勘验时,房间里是什么个情况?”老仵作看了王怀礼一眼,认真地回忆道:“屋内物品摆放齐整,一件纱袍整齐地搭在衣架上,几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床头,床上放着一个已经打开的包袱,包袱里的东西有些凌乱,几本书、一个画轴、一包满满的银子。”“请问老人家,您是哪里想不通呢?”“也没什么,只是桌子上的茶壶虽然是空的,但是里面却放了一些茶叶,想必是要泡茶吧,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难关让他如此绝望,以至于连吃杯茶的功夫都不及等便寻了短见。”说完摇摇头,叹了口气。“老人家,依您的分析,他不像是自杀,对吗?”“小老没这么说,王推官可不敢这么问。”“老人家不要惊慌,其实我同您的看法一样,也怀疑他不是自杀,只是没有证据。”“开封府秦通判的手段如此之高,我们这些小卒早有耳闻,看的一定十分清楚。小老那勘验记录写了不少废话,怕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老人家说错了,秦通判对您的评价很高,正是您勘验记录的完整详细,现场观察细致入微、尸体描述一丝不苟,我才会来此呀。”老仵作有些激动,“通判谬赞了,小老家祖辈都是干这行的,到小老这已经四代了,没别的本事,糊弄口饭吃罢了。”王怀礼安慰道:“老人家,您不要有顾虑,秦通判派我来此就是因为对这件案子有诸多疑惑之处,所以您有什么怀疑就讲出来。”“不是有顾虑,只是怕讲了也没什么用,当时勘验现场的时候就感觉不是自杀,可尸体的痕迹又像是自杀,本想回去后再仔细验看,可一同前来的县尉却要以自杀结案,小老生性懦弱,不敢违命,所以只能在勘验记录上用心。”“县尉认识死者?”“那倒不是,小老也是后来听传言,说客栈掌柜的担心命案影响生意,私下活动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王怀礼心中暗骂,脸上却没什么表现。从这也能看出他更成熟、更老练了。王怀礼拉着老仵作去了当地最好的酒楼,二人在里面坐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王怀礼在驿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返回了汴梁城。

    校尉住到客栈后,敲门进去见了颜梅,二人交谈,校尉趁颜梅不注意时,在后面用绳子勒住了颜梅颈部,颜梅双手去阻挡,被校尉撂倒在地,校尉跪在颜梅身上,一只脚踩在颜梅后颈处,勒死了颜梅,校尉插上房门后去翻看颜梅随身携带的包裹,可偏偏此时小二在外面叫门,于是匆忙地从窗户逃走,逃走时想着再把窗户支起来,结果出现了偏差,支杆或是掉落、或是被丢弃在窗下。他返回到客栈正门后,趁着大家聚在案发现场看热闹的时候偷偷上楼,此时走廊上的人都专注地看着现场,没人注意他上楼,走廊狭窄,掌柜被挤到楼梯口站着,所以那人只能站在掌柜的后面,这是二人的推论。颜梅的案子定了性,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校尉,地里埋着的是那个校尉吗?应该是,可他又是被谁杀死的?是另外那付马鞍的主人吗?如果不是,那么此人是谁?那张纸条是给谁的?是给校尉的还是给另一个人的?为什他身上的茄袋是空的?这些都是疑问,凶手是什么身份?怎么通缉?真是按下了葫芦起了瓢,秦瑺看着王怀礼,王怀礼看着秦瑺。

    高昉无奈道:“我劝你还是别费力了,军中别说少个从八品的校尉,就是少个六品校尉都不一定被发现。”“为何?”秦瑺十分不解,“为何?我给你这么说吧,这些低等兵的俸禄都不高,还要养活全家,家里人少的还勉强,人口多的就不够了,所以就有人偷偷在外面挣钱以补贴家用,如果做的生意挣钱多,为了掩人耳目,花钱雇人替自己服役的大有人在,你说的那个埋在土里的所谓校尉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听说哪里有报失踪的,所以我说在军中查找太难。”秦瑺叹口气,看来还得另谋他法。杨钺:“怎么近来都没见润春呢?”“山长说润春近来常常进城,不外是大相国寺和他丈人家这两处。”杨钺:“玉縠,你负责同润春联系,明天咱们去书院聚聚,对了,再叫上你下面那个博英,我倒是挺喜欢他的。”秦瑺笑道:“安城喜欢博英,我看更多的是你们二人的爱好相同!他崇拜你丰富的军事理论和实战经验,你呢?你喜欢他什么?”“我被他的热忱感染,如果他到军中服役,一定能有一番作为的。”秦瑺笑道:“是不是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杨钺点点头,高昉道:“所以每次见面,你二人都躲在一旁切磋了不停,真是扫兴。”杨钺笑道:“我保证这次不切磋了。”高昉叹道:“其实我也喜欢他的爽快和真诚,不同那些世家子般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