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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天下太远,且顾眼前

    镖车前行,前方传来嘈杂之声。

    手中握着长刀的钱安良骑在马上,面色阴沉。

    刚才发出急促喊镖声的是前方不远处的胡作飞。

    此时的胡作飞手中短枪翻飞,将一群手里握着锄头、镐头、木头的村夫挑开,口中还发出兴奋的呼喝。

    “敢找小爷要过路钱?”

    “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

    “今日小爷就将你们这些路匪都打杀了!”

    短枪一扫,将那些不敢近前的村夫逼退,胡作飞任胯下马撒欢回转,看向缓缓而来的镖车,咧嘴笑。

    很得意。

    赵平安身形好似轻落的枯叶,无声无息落在钱安良身侧。

    “真不该带他来。”钱安良恨恨的低语,然后转头看一眼没有插镖旗的镖车,“幸好没有插我扬威镖局的镖旗,若不然我爹知道镖队才出玉陶城就与人动手,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要这么一路打下去,一年也走不到五原县。”

    策马到近前的胡作飞还未看出钱安良脸上阴沉,将短枪一舞,看向车架边的李慕白。

    “李兄,我这持枪冲杀,有没有沙场战将风范?”

    李家大公子那略带苍白的面容,让他感觉扬眉吐气。

    将手中短枪抖落一下,缰绳一带,胡作飞高声道:“待某再冲一番——”

    他话没说完,身边不远的钱安良陡然回身,手中长刀向着他挥来。

    这一刀挥的又快又急,带着呼啸,哪怕是没有出鞘,也透着劲力。

    如果是拔刀出鞘,一刀斩下,简直能将他胡作飞一刀两段。

    胡作飞面色一白,短枪挡一下刀,整个人被刀鞘上的劲道撞下马来。

    他是武道七品,钱安良不过武道八品,可常年走镖的少镖头当头一刀,胡作飞根本挡不住。

    世间修行,战力真的不完全与修为品阶挂钩。

    “你疯了!”

    从地上狼狈爬起的胡作飞一脸恼怒,短枪指向钱安良。

    他不明白钱安良为何要拿刀砍他。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走镖以和为贵?”

    “我有没有说过‘合吾’就是江湖同道齐心合力的意思?”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走镖宁舍买路财,不闯凶险寨?”

    钱安良的几声怒喝,让胡作飞先是一愣,然后面上闪过一丝挣扎和羞恼。

    刚才,自己只顾着大打出手,似乎,忘记了什么……

    “出城十里的三合镇,永宁河上浮桥都是三合镇上的百姓搭建的,往来客商要过浮桥,就要交点买路钱。”钱安良伸手指着前方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百姓。

    “你胡家大公子别说没走过这条道。”

    胡作飞挠挠头,不敢看钱安良的眼睛:“那个,走是走过,就是,以往不是走江湖,现在走江湖,还要给钱……”

    他话没说完,钱安良已经举起手中刀,吓得胡作飞往后缩。

    “无端打伤了人,自然要去赔钱。”一旁,赵平安的声音响起。

    “我辈修行,不是为恃强凌弱。”

    “我——”胡作飞张张嘴,垂头不语。

    他与钱安良从小厮混,钱安良说他他敢回嘴。

    赵平安那剑光灿若星辰,胡作飞知道自己的斤两,这位说话,万不敢顶撞的。

    而且,他此时想想,也明白自己是莽撞了。

    哪有出玉陶城不过十里就遇到劫匪的?

    钱安良哼一声,跳下马,将长刀挂在马鞍上,又从衣兜里掏出钱袋,然后往前走去。

    “他跟我平日所见的,不一样。”车架边的李慕白看着去扶起那些百姓,又拿出银钱,还连连作揖的钱安良,低声开口。

    胡作飞抬头,面上胀红,沉吟一下,从马匹上挂着的兜囊里掏出两个大银锭,提着走过去。

    不过他才走过去不久,就被钱安良几巴掌拍回来。

    “你傻啊,一百两说送就送?”

    “我们这趟镖才多少镖酬?”

    “你要是银钱多,送给我啊。”

    “我赔的一两伤药费从你的镖酬里扣。”

    手里托着两个大银锭的胡作飞不说话。

    两个大银锭是一百两。

    一百两够逛兰花坊十回。

    更够寻常百姓家花用三年。

    镖车再次前行,桥头两边站着的百姓虽然脸上青肿,但面上神色好了不少。

    一两纹银的伤药钱,挨一顿打也不亏。

    浮桥晃荡,车架上的翠云紧张的握紧车辕前横木。

    她看向前方的李慕白等人,咬着唇没说话。

    她有些后悔。

    面前这四人,真的能将自己送到五原县?

    文弱书生李慕白,第一次走江湖的胡作飞,一个武馆的馆主,还有个镖局的少镖头。

    他们,护得住自己这两千里?

    自己昨晚为什么就信了李慕白?

    是因为,自己春心作祟?

    那等俊俏的,斯文的,才华满溢的,彬彬有礼的读书人,哪个女儿家不喜欢呢……

    咬着唇,翠云面上一红。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沟边埋,苍州江湖虽乱,百姓根基未失。”走在车架边的赵平安忽然开口。

    李慕白愣一下,点头道:“馆主说的是,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不是那些杀伐无度,视性命如草芥的江湖人的天下。”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这话是秦夫子告诉你的?”赵平安问道。

    李慕白点头,面上露出崇敬之色:“夫子有此等震人发聩的大道之言,值得慕白终身学习。”

    “今日看三合镇这浮桥,我也算明白几分道理。”

    “如馆主所说,苍州虽乱,可百姓还是希望能安定,能过安稳的日子,哪怕不能果腹,他们还是愿搭建浮桥方便两岸。”

    “说什么大道义都是虚假,修桥铺路,便是功德无量。”

    车架上,翠云看向李慕白,目中透出一丝难以压抑的倾慕之色。

    李慕白说的话浅显,一个世家公子能有此心,已经难得。

    前面牵着马的胡作飞有些尴尬。

    刚才就是他出手,将桥头的百姓打伤的。

    “天下太远,且顾眼前吧。”赵平安看向浮桥之下滚滚滔滔的河水,淡淡开口。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这话,是他告诉秦夫子的。

    也是这句话,让秦夫子终于放下心结,选择修那两袖清风。

    过了浮桥,大道平坦,镖车没有往三合镇方向,而是一路往东。

    行过晌午时候,车到一片芦苇荡边。

    钱安良与胡作飞交替骑马在前方探路。

    赵平安伸手将拉车的驽马压住,镖车停下。

    “我去方便方便。”

    他走几步,转头看向李慕白。

    李慕白摇摇头道:“我守着镖车吧——”

    他话没说完,见赵平安眼睛往镖车示意,顿时明白。

    “咳咳,我也去,方便,方便。”

    赵平安走几步,跳进芦苇荡。

    李慕白立在道旁,向着四周张望。

    “啊——”

    前方车架不远传来翠云的惊呼。

    李慕白面色一变,快步奔过去。

    赵平安摇摇头,慢慢整理自己的衣衫。

    “啊——”

    比刚才更响亮的惊呼传来。

    “翠,翠,翠云姑娘,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李慕白急急巴巴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