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宫曾是小苏

    三月，春暖花开。

    原东宫已经成为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不得提起的禁词。

    当朝三殿下文琰君得陛下重用，隐约已经有了监国的架势。

    帝都风向转的及时，和从前原东宫在位的时候又是一番截然相反的景象。

    苏老三辞了工部的活计，带着苏婆婆和小黎饶踏上了返乡之路。

    哦，小黎饶现在叫小苏了。

    苏家二老祖籍在塞北。

    为了照顾小苏，老两口花了大价钱买了一辆看得过去的马车。

    小苏穿着粗衣布衫，倒是多了几分清秀之意。

    苏老三驾着车，出帝都西城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迎面驶来了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于是将马车策到了一旁让路。

    这一厢苏阿婆带着小苏在车厢里耍闹，那一厢擦肩而过的华丽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大婆婆口中哄骗小黎饶去学堂时提起的文靖哥哥。

    三月初去近郊拜三清观，是帝都的豪门贵族们一贯的行动。

    文靖小公子身为文琰君最疼爱的小儿子，如今出行的架势十分浩大，身后跟着一长串的护卫。

    “阿飘”李娆看着这一幕，却彷佛看见了若干年后小黎饶和文靖再见面的场景。

    苏老三和苏阿婆带着小苏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江南的时候，已经是仲夏。

    老两口栖宿在塞北百汇县的涂如镇，乡间的房子多年未有人搭理，积了厚厚的灰。

    老两口把小苏放在一旁玩，好歹是在天黑之前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

    左右邻舍听闻老两口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你一口米我一篮子鸡蛋便相谐着过来了。

    “呀，这是哪里来的娃娃？好可爱。”

    “一位故人。”苏老三叹了口气，“孩子可怜，家里人走得早，我们两个半截子买进黄土的人，总管得起孩子一口吃的。”

    李娆：“果然还是这个时候的人心质朴。”

    过了一段时间，苏老三又从涂如镇上的地主那里租来了两亩薄田，爷三儿便就这样踏入了平静的生活。

    春去秋来，小苏逐年长大。

    文琰君仍然继承了原东宫的做法，在民间大兴学堂，给了寒门一丝希望。

    小苏六岁的时候就该去学堂的，可老两口一直没攒够钱，他们的腰背已经越来越佝偻。

    暗暗决定一定要在小苏七岁的时候攒够钱把她送去学堂。

    他们俩再苦点都没什么，得为娃娃的以后考虑。

    “阿婆。”小苏提着才去田里采来的野菜回来，远远的就看见苏阿婆正卖力的从柴垛子上拿下来一些干柴。

    当即跑了过去，“您坐着休息，我来。”

    小苏一边扶着苏阿婆坐下，一边麻利的从柴垛上把柴火拿下来。

    他们来到涂如镇已经三年了，小苏褪去了稚气，出落得水灵高挑。

    苏老三和苏阿婆一年年看着娃娃长大，一年年感受着自己越来越老，心底一天比一天放不下。

    却没发现小苏和当初才带回来时相比，内里早已发生了变化。

    她无父无母又来路不明，涂如镇的小孩子们总是聚在一起嘲笑她。

    起初小苏不知道那些话语是什么意思，渐渐懂事了一些后，当天就抡着根烧火棍把那些乱说的熊孩子们揍趴下了。

    自己身上也挂满了彩，可是给老两口心疼坏了。

    一个劲儿的叮嘱她可千万别再和人打架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小苏和那些熊孩子几乎是见一次打一次架，谁也没想到小时候看起来软萌可爱的小黎饶性子会这么烈，拼着自己满身是伤，也要打扒下那些胆敢冒犯自己的人。

    小孩子们最是欺软怕硬，久而久之，对小苏的害怕便转为了敬佩，成天小跟班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小苏姐”。

    李娆却十分赞同小黎饶的做法，甚至会在小苏和人斗殴的时候，飘在半空之中也做出来左钩拳右钩拳的动作，给小苏加油呐喊助威。

    老话说“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许多时候确实只有自己硬气了才能保护自己，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才是最愚笨的做法。

    “小苏姐。”晚饭才过，老两口精神不济已经睡了，小苏刷完了碗，正在院子里编草篮子，门外便出现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

    “进来吧。”小苏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埋头干活，“婆婆和爷爷都已经睡了。”

    小虎子这才放心的进来，从怀里宝贝似的拿出来了一个小本本。

    一本正经道：“小苏姐，这日今天先生在学堂讲的内容，我听的可认真了。”

    小苏点点头，“放下吧。锅灶里有煨红薯，自己拿。”

    那红薯，是苏婆婆给小苏找来的。

    小苏自小便喜欢去学堂里玩耍，长大一些了知道不方便，就跑去偷听，或者让小虎子他们把先生将的内容记好带回来给她。

    她对学识，有一种天然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