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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干卿何事

    “二爷,您可算是回来了,紫鹃姑娘已经等了您大半天了呢。”

    申时三刻,天已近了黄昏,酒饱饭足的法海终于回到了府上,这才刚进了自家的小院,雪晴就已叽叽喳喳地迎了过来。

    “???”

    法海很懵,完全搞不懂那位紫鹃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是您那小媳妇儿的贴身丫鬟呗。”

    雪晴螓首一歪,吐着小舌尖地打趣了法海一把。

    “没大没小,扣你月例了啊。”

    搞明白了究竟之后,法海不禁为之莞尔。

    “好啊,爷打算扣多少,小女子这就先帮您记下来。”

    似这等没啥力度的威胁,雪晴那真是一点都不在意。

    “顽皮!”

    对这个被自己宠坏了的小丫鬟,法海真就无奈了。

    “奴婢紫鹃给姑爷请安了。”

    就在此时,一名提着个小包裹的小丫鬟从厢房里款款走了出来,冲着法海便是一福。

    “紫鹃姑娘客气了,不必如此。”

    法海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

    “恭喜姑爷高中经魁,妾身奉小姐之命,给姑爷送来了份贺礼。”

    李家的规矩明显比法海这头要严苛得多,这不,饶是法海表现得很是亲和,可紫鹃的一举一动却还是拘谨得很,不敢有丝毫的逾纪。

    “有劳了。”

    法海口中倒是客气着,可其实不免有些头大——该怎么回礼?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不敢。”

    在将一直背着的包裹递给了边上迎过来的嫣红之后,紫鹃的双眼就始终粘在了法海的身上。

    当然了,这不是爱慕,而是催促——这是等着看自家姑爷会给出什么回礼呢。

    这丫头……什么眼神嘛。

    法海承认,这礼确实不太好回——送金银首饰?太俗;送脂粉啥的,更俗;送衣物?别说临时没办法弄到,就算能,那也还是逃不过一个“俗”字。

    “嫣红,去取笔墨纸砚来。”

    好吧,那就只能送墨宝了。

    “是。”

    嫣红应了一声之后,领着几名小丫鬟很快便将笔墨纸砚都给放置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略略酝酿了下情绪后,法海提笔便写,不多会,铁画银钩间,一首诗作已跃然纸上……

    李府后花园,一身浅黄长裙的李漪娴静地坐在秋千上,大而又亮的双眼里明显浮着层雾气。

    那无疑是忧色——紫鹃一去就是大半天没见回,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唉……”

    一想到这,法海那英挺的身姿立马再一次在脑海里浮现了起来,以至于李漪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都说夫君平庸令人愁,可,若是夫君太过出色了的话,那其实更是愁中愁,尤其是想到了相亲时的不愉快,李漪那好看的柳叶眉不由地便是一皱。

    “小姐,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嚷嚷声响起中,紫鹃已小跑着冲到了秋千架下。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李漪一把抢过了纸卷,快速地摊了开来,轻轻一吟间,人顿时便痴了……

    “嗯,从卷面上来看,朕这个表弟诗文都颇有可观之处,这个经魁倒也名至所归,不错,挺好的。”

    紫禁城,南书房中,康熙帝在将法海的乡试卷子逐一浏览了一遍之后,龙颜为之大悦。

    “陛下圣明,法海其人才华出众,就诗文而论,并不在今科解元之下,唯书法稍稍逊了半筹,故而方才屈居经魁,假以时日,金榜题名当是不难。”

    康熙帝虽是在称赞,可陈廷敬却是听出了些许的不满,这便赶忙解释了一下法海屈居第三的原因之所在。

    “陛下,据臣所知,法海十二岁中举,已追平了前朝名臣杨廷和自宋以来最年少中举之纪录,此皆陛下教化之功也,我大清文化大昌指日可待啊。”

    见得康熙帝心情好,在一旁候着的纳兰明珠便即乐呵呵地跟着凑趣了一把。

    “哦?这倒是值得一书的大事了,嗯,甚好。”

    一听这话,康熙帝顿时便来了精神。

    “陛下,微臣有一事要奏,据查,市井中都在传言法海便是丁家工坊的真正主人,靠售卖的花露水获利丰厚,此举实非君子所应为。”

    康熙帝话音方才刚落呢,就见翰林院侍讲学士徐乾学已从旁抢了出来。

    “朕问你,法海可曾巧取豪夺?可曾仗势欺人?可曾鱼肉百姓?”

    花露水的事儿,康熙帝其实一早就知道了,但他并不打算多管。

    一来是佟家的面子得给,二来么,法海处事还算谨慎,并未将工坊挂在自己名下,在律法上是说得过去的。

    真去查,那无疑就有刻意针对母系一族的嫌疑了,这显然大为不妥。

    所以,此时一听徐乾学拿这事来弹劾法海,康熙帝的眼神顿时便冷了下来。

    “倒是都不曾,只是……”

    徐乾学之所以攻讦法海,倒不是跟佟家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

    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儿子以及侄儿今科在南京乡试时,原本也都中了举,但却被纳兰明珠的心腹余国柱检举,说是南顺天府的乡试有严重的舞弊嫌疑。

    如今康熙帝已下诏立案调查,为混淆视听,他不得不冒险玩上一把釜底抽薪之策,却不曾想被康熙帝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诘问,额头上顿时便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既然都不曾,那,干卿何事,嗯?”

    现如今,康熙帝正盼着旗人中多出些才子呢,又哪能容得徐乾学在自己面前玩这等搅混水的小伎俩。

    “陛下圣明,微臣知错了。”

    一见情形不对,徐乾学顿时便稳不住神了,赶忙一头跪趴在了地上。

    “朕看你这侍讲学士就不必当了,且去詹事府历练几年再说。”

    康熙帝最终还是没重处徐乾学,也就只将其从身边赶走了事……

    十二岁中举虽说不是前无古人,可也已是有史以来之唯二了。

    这,本来就是件值得大书特书之事,更别说还迎合了康熙帝提升旗人形象的用心,理所当然地,朝廷的宣传机器很快就全面启动了,邸报传遍天下,法海自然也就成了无数读书人所敬仰的少年天才。

    于是乎,法海就这么成了应酬机器,每日里就只干一件事——应付来府拜访的各路权贵,陪吃陪喝陪聊,简称……三陪。

    “二爷,不好了,工坊出大事了。”

    接连五天的三陪下来,来访的客人总算是少了些,法海终于能抽空去工坊转转了。

    只是,他都还没来得及出自家小院的门呢,佟宝鸣派来告急的下人就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