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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那小丐既不要黑白双剑,谢烟客取出一块青布包袱将双剑包了,负在背上,寻思:“引他向我求什么好?”正沉吟间,忽见道旁三株枣树,结满了红红的大枣子,指着枣子说道:“这里的枣子很好。”眼见三株枣树都高,只须那小丐求自己采枣,便算是求恳过了,不料那小丐道:“大好人,你想吃枣子,是不是?”

    谢烟客奇道:“什么大好人?”小丐道:“你是大大的好人,我便叫你大好人。”谢烟客脸一沉,道:“谁说我是好人来着?”小丐道:“不是好人,便是坏人,那么我叫你大坏人。”谢烟客道:“我也不是大坏人。”小丐道:“这倒奇了,既不是好人,又不是坏人,啊,是了,你不是人!”谢烟客大怒,喝道:“你说什么?”小丐道:“你本事很大,是不是神仙?”谢烟客道:“不是!”语气已不似先前严峻,跟着道:“胡说八道!”

    小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可不知是什么。”突然奔到枣树底下,双手抱住树干,两脚撑了几下,便爬上了树。

    谢烟客见他虽不会武功,爬树的身手却极灵活,只见他拣着最大的枣子,不住采着往怀中塞去,片刻间胸口便高高鼓起。他溜下树来,双手捧了一把,递经谢烟客,道:“吃枣子吧!你不是人,也不是鬼,难道是菩萨?我看却也不像。”

    谢烟客不去理他,吃了几枚枣子,清甜多汁,得确是上品,心想:“他没来求我,反而变成了我去求他。”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你只须求我一声,说:‘请你跟我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神仙菩萨?’我便跟你说。”

    小丐摇头道:“我不求人家的。”谢烟客心中一凛,忙问:“为什么不求人?”小丐道:“我妈妈常跟我说:‘狗杂种,你这一生一世,可别去求人家什么。人家心中想给你,你不用求,人家自然会给你;人家不肯的,你便苦苦哀求也是无用,反而惹得人家讨厌。’我妈妈有时吃香的甜的东西,倘若我问她要,她非但不给,反而狠狠打我一顿,骂我:‘狗杂种,你求我干什么?干么不求你那个娇滴滴的小贱人去?’因此我是决不求人家的。”

    谢烟客道:“‘娇滴滴的小贱人’是谁?”小丐道:“我不知道啊。”

    谢烟客又是奇怪,又是失望,心想:“这小家伙倘若真是什么也不向我乞求,当年这个心愿如何完法?他的母亲只怕是个颠婆,怎么儿子向她讨食物吃便要挨打?她骂什么‘娇滴滴的小贱人’,多半是她丈夫喜新弃旧,抛弃了她,于是她满心恶气都发在儿子头上。乡下愚妇,原多如此。”又问:“你是个小叫化,不向人家讨饭讨钱么?”

    小丐摇头道:“我从来不讨,人家给我,我就拿了。有时候人家不给,他一个转身没留神,我也拿了,赶快溜走。”谢烟客淡淡一笑,道:“那你不是小叫化,你是小贼人!”小丐问道:“什么叫小贼?”谢烟客道:“你真的不懂呢?还是装傻?”小丐道:“我当然真的不懂,才问你啦。什么叫装傻?”

    谢烟客向他脸上瞧了几眼,见他虽满脸污泥,一双眼睛却晶亮漆黑,全无愚蠢之态,道:“你又不是三岁娃娃,活到十几岁啦,怎地什么事也不懂?”

    小丐道:“我妈妈不爱跟我说话,她说见到了我就讨厌,常常十天八天不理我,我只好跟阿黄去说话了。阿黄只会听,不会说,它又不会跟我说什么是小贼、什么是装傻。”

    谢烟客见他目光中毫无狡谲之色,心想:“这小子不是绕弯子骂我吧?”又问:“那你不会去和邻居说话?”小丐道:“什么叫邻居?”谢烟客好生厌烦,说道:“住在你家附近的人,就是邻居了。”小丐道:“住在我家附近的?嗯,共有十一株大松树,树上有许多松鼠、草里有山鸡、野兔,那些是邻居么?它们只会吱吱的叫,却都不会说话。”谢烟客道:“你长到这么大,难道除了你妈妈之外,没跟人说过话?”

    小丐道:“我一直在山上家里,走不下来,除了妈妈之外就没跟人说过话。前几天妈妈不见了,我找妈妈时从山上掉了下来,后来阿黄又不见了,我问人家,我妈妈哪里去了,阿黄哪里去了,人家说不知道。那算不算说话?””

    听到快结束时,眼镜男把眼睛闭上了,他本打算坦然的迎接死亡的到来。

    他认为他这一生,活的并没有什么乐趣,从小父母对他十分严格,从记事起,他就在父母的指令下不断的学习,哪怕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就要让他背诵诗词和英语。上了小学以后,父母给他报了各种课后辅导班,奥数,英文,写作,钢琴,舞蹈。每天的他,不是去学校学习,就是去辅导班学习,再则,便是在家里学习。年纪小小的他,却从没体验过什么是玩耍,他从没有过一个玩伴。一次,好不容易有同学想要跟他交朋友,可当他把这件事给父母说了以后,父母却严肃的告诉他,他还小,不能够交朋友,除非,考上了大学,上了大学,便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后来,他就一直盼着能有一天能考上大学。

    其他孩子的童年是小溪里抓鱼捕虾,是夏夜里拿着手电筒抓知了,是秋天堆起一堆树叶烤红薯,是冬天里打雪仗,堆雪人。可他的童年,却只有看不完的书,学不完的习和做不完的题。

    要说起对这个世界能让他有些怀念的,是高中认识的一个女生,她是他的同座,他的成绩很好,总是年纪第一,而她的成绩却很一般,明明学的十分努力,成绩却只能在中游徘徊。但是,班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就连老师也对她特殊“照顾”,将她安排坐在了第一名的旁边。她总是喜欢笑,也总是喜欢逗别人笑。她总有说不完的话,即使是面对眼镜男这个“木头疙瘩”,也能滔滔不绝,连绵不断的讲着有意思的事情,和她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笑的是那么开心。

    其实,有意思的并不是她讲的各种稀奇古怪又普普通通的故事,有意思的是她,只要是她讲的事情,哪怕再普通,他也是爱听的。眼镜男花了好久才想明白,原来,他是喜欢上了她。原本的他是那么排斥学校,可自从和她做了同桌以后,他突然变得喜欢起学校来。但他也知道,虽然她总是会笑着对他讲各种好玩的事情,虽然她遇到了问题总是向他问问题,但她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如果她的同座是另一个人,她也会这样对另一个人的。于是,他从没表露过对她的喜欢。

    从来没有。

    一直也没有。

    自那时起,他突然不想上大学了。如果能永远留在高中,永远做她的同桌就好了。

    也许,我应该告诉她的,不过,没机会了。眼镜男闭着眼睛,想着,再也没机会了。

    “树上有许多松鼠”,听到主持人念的这句话,他像是触了电似的,打了一个激灵。

    他捂着自己受伤的双腿,心里暗暗念道,“我要活着出去,我要告诉她,我喜欢她,虽然,我的喜欢可能她并不会在意,但,我要让她知道,我一定要让她知道!”

    一个万念俱灭的人,突然燃起了希望,找到了目标,往往是很可怕的,亦或者是很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