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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知县有女初长成

    詹枚下楼梯时,感觉脚踝上火辣辣的,他吸了一口气,硬挺着,但身子却不听使唤。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挪下去,挨到一张桌子前,坐下,用手揉着受伤的地方。

    王贞仪跟下来,关心地问:“你的脚怎么啦?”

    “上次扭伤,还没有好。”詹枚呻吟着说,“一会儿,我到对面找我舅舅再针一次。”

    王贞仪走到他跟前,“伸出脚来,我看一看。”

    詹枚本能地往后缩了缩,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我还是去我舅舅那看看吧。”

    王贞仪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都肿成这样了,你在顾忌什么?”

    王贞仪俯下身,用手按压了一下他的脚踝。詹枚强忍着痛,但脸上却红成一片。

    “你把脚放在凳子上。”王贞仪拖过旁边的一个凳子,吩咐道。她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打开来,放在桌子上,里面密密地插了一排针。她略一沉吟,伸手取过一个一寸半针,在秀才脚踝前的金门穴上刺了进去。

    詹枚感到微微刺痛,但随即一阵胀麻。说也奇怪,脚上的痛顿时去了大半。他偷偷地瞄了一眼王贞仪,又害怕被她瞧见,扭头看向一边。

    王贞仪注意力都在他的脚上,没有注意到秀才的表情。她伸手又取过一根针,在他右手的合谷穴上下了一针。随后,她让秀才挽起裤管,左手按一下他的小腿。

    秀才直觉她的手腻滑而凉,这脸上的红就漫延到耳根上,连带整个身体似乎都微微发热。

    王贞仪取过三棱针,快速地在他的小腿肚上刺了一下,随即用手挤出了几滴血。

    “痛就忍一下。”

    秀才哪里感觉到痛了?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儿。他嗡嗡地说,“不痛。”

    王贞仪又给他挤出几滴血,这才站起身来。她瞧着詹枚的尴尬样子,不禁笑道,“大角,哪些情况,是不用顾忌男女授受不亲的?”

    詹枚脸更红了,他抬头盯着屋顶,似乎答案正在上面挂着。

    “这……”

    “读书人,不能读死书。”

    “好一个读书人。”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一个妙龄少女缓步走了进来。她走到他们跟前,目光从詹枚身上定到王贞仪身上。

    “我以为是什么好地方。原来也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詹枚把脚从凳子上抽下来,藏到桌子后面,他低着头,“钱小姐,你别误会。姐姐正在给我治脚伤。”

    钱茹冰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

    “哟,果然是好姐姐。”

    詹枚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钱茹冰又把目光转到王贞仪身上。

    “看来,你就是那个王贞仪了?”

    “是又怎么样?”王贞仪见她来者不善,也没惯着她。

    “王小姐,你有詹秀才就行了,何必缠着我家义白哥哥。”钱茹冰直奔主题。

    “你是谁?”

    “我是谁?钱茹冰,你没听说过?”钱茹冰冷笑道。

    “这是钱知县的大小姐。”詹秀才小声说。

    “知县的女儿也这么没有教养吗?不知道进别人家要敲门吗?”王贞仪见她的样子,知道是来找茬的,索性主动出击。

    “怎么,怕我撞见你们的丑事?”

    “你这嘴,是刚从茅厕用餐回来吗?”王贞仪怒极反笑。

    “你……”钱茹冰脸唰地一声变白。她抚了抚胸膛,指着王贞仪道,“没想到,你说话这么难听?”

    王贞仪笑道,“别人要泼我脏水,难道我还要笑脸相迎?”

    钱茹冰一时语塞。她想起来这儿的真正目的,便不再理会王贞仪的话,“朱义白呢?”

    “关你什么事?他是你什么人?”

    “他……”钱茹冰脸红了一下,“你把他藏哪里了?”

    王贞仪笑道,“他一个大活人,来去自由,我何必要藏?”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我怎么想,那就更不劳钱小姐操心了。”王贞仪知道纠缠下去,没完没了。她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吧。”

    “好。好。好。”钱茹冰咬着牙,连说了三个好。她恨恨地说,“你信不信,我让你这儿分分钟就关门?”

    “好大的威风。我倒要瞧瞧你的手段。”王贞仪心中一沉,但嘴上却不饶人。

    “好。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你们名义上开学馆,但背后却在乱搞男女关系。”钱茹冰转头就走。

    “钱小姐留步。”詹枚往前两步,急道,“你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钱茹冰哼了一声,“很简单,你们放过朱义白,退了他的学费。至于你们做什么,本小姐才懒得管呢。”

    “一言为定?”

    “本小姐虽然是女子,但说过的话,却也算数。”

    钱茹冰说罢,也不再理会他们,径直推门走了出去。她内心有些害怕王贞仪。这个女子指不准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一个大小姐,也犯不上跟这些平头老百姓一般见识。

    “大角,谁让你那么低声下气了?”王贞仪气乎乎地说。

    “姐姐……”

    “叫先生。”王贞仪脸一沉。

    “先生,我们表面上清退朱义白,但私下怎么着,谁晓得?”

    王贞仪噗哧一声笑了,“大角,看不出来,你这么狡猾?”

    詹枚正色道,“先生刚刚教的,读书人,不要读死书。”

    王贞仪吁了口气,她目光四下看了一圈,在凳子上坐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角,你也走吧。”

    詹枚胸中升起一股侠义之气,“我不走。”

    “他们说的对,你也是有功名的人。犯不上跟着我一起折腾。”

    “你现在正困难的时候,我抽身而退,是为不义。”

    王贞仪凄然一笑,“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先生,知耻而后勇。怕不是嘴里说说而已。”詹枚凛然道。

    王贞仪心中灌入一股暖流。那暖流流遍全身,温暖着她心底深处的倔强。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必须坚定地走下去。不能回头,要是回头,那江宁就真没有她的立锥之地了。

    “你的脚怎么样?”

    秀才急忙道,“倒也无妨。”

    王贞仪伸手取下他手上的针,又弯腰取下他脚上的针,直起身。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伤,明天,我再给你放一次血,就没事了。”

    秀才活动活动脚腕,似乎有些不相信,“姐……先生,这是什么道理?”

    王贞仪格格笑着解释道,“一般脚受伤,血会在附近有淤积,放掉坏血,新的血液就会补充过来。管道通了,自然就不痛了。”

    “去弊才能引新。”詹枚喃喃了一会儿,忽然庄重地拱手道,“先生,受教了。”

    “孺子可教。”王贞仪哈哈笑道,“老子那句敝而新成,你明白他的意思了?”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詹枚恭敬地说,“我受益更多。”

    “你现在心里还纠结吗?”

    “先生。”詹枚拱手道,“心中一片明镜。”

    王贞仪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

    白玉楼上,那让人耳红的话,在那熙熙攘攘的人声里,慢慢消融。只西边的太阳,不甘心地掉进山的后面。

    白萍河的水,开始缓缓流动,似乎也变得清澈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