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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不是新娘(十五)预言

    萧旬独自一个人来到一家不算热闹的酒馆门口,在纤细的手臂上绑上蔷薇雇佣兵团的红色布条,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张只有几个醉鬼的酒桌前。

    她把其中一个醉鬼推到地上,坐上了满是酒臭的座位,向酒保要了一杯啤酒。

    这个酒馆位于港口附近,来此饮酒的很多人都是水手或者船上的劳工,按理说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是见到这么小又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独自一人进入酒馆,如此神态自若,还是吃了一惊。

    人们开始猜测萧旬的身份,一些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去攀谈,但很快就被同伴拉住,因为他们看到了萧旬手臂上的蔷薇雇佣兵团的红色布条。

    结合萧旬身上穿着的他们完全没见过的异邦风格衣裙,人们推测她可能是蔷薇雇佣兵团某个干部的千金,因为雇佣兵团里出了什么事情让她闹了脾气,于是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喝闷酒。

    蔷薇雇佣兵团的人他们可得罪不起,再怎么说雇佣兵们也是一群拿钱拼命的亡命徒,一旦对方不择手段追究起来,后果想想都令人害怕。

    很快就没有人再将注意力放在萧旬身上了,因为在酒馆里驻唱的吟游诗人,阿克洛伊德斯提着琴从后场走上了演奏台。

    阿克洛伊德斯是艺名,传说中的海妖,原本是神的孩子,拥有神所能赐予的最美妙的歌喉,但是因为犯了罪过,被折去双翼,丢到了海里。传说阿克洛伊德斯会永远悲伤地哀歌,常常能引起数百头鲸同时共鸣,意志力不坚定的水手倘若不幸听到阿克洛伊德斯的歌声就会出现幻觉,自以为见到了往生的净土,然后对悲惨的现世感到绝望,从船舷上一跃而下结束生命。

    传说毕竟是传说,酒馆里的阿克洛伊德斯只是一个很干净的年轻男子,他坐到椅子上,手指轻轻搭上琴弦。

    他就要开口歌唱了。

    那是一首没有歌词的歌,只有纯粹的高音,平滑地变调,完美地舒缓。

    他的歌声没有经过任何技术上的修饰,甚至在行家听来,这样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声线是略显粗糙的,可是他的歌声似乎有某种魔力,仿佛无形的潮水在空气中无边无际地奔涌,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人们仿佛一瞬间沉入了深海,身心都在歌声中迷失,忘却了呼吸,只剩下沉醉。

    过了好久,人们才从深海中恍恍惚惚回到现实,而台上的阿克洛伊德斯已经退回了后台。

    “真不愧是海妖啊,让我都有想从船舷上一跃而下的冲动。”一个船员小嘬一口啤酒,充满哀怨地说。

    “别吧,你跳了,你的工作就要全部压到我身上了,做双份工我还不如去死。”另一个船员小嘬一口啤酒,充满怨恨地说。

    “太好听了吧,简直就是天籁。”有人听完歌曲赞叹。

    “其实以阿克洛伊德斯的水平,完全可以去当宫廷歌手,从此大富大贵衣食无忧,可是他却一直缩在下城区,在几间酒馆里巡回卖唱,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没有门路呗,他又没什么出身,没有声名显赫的老师,说白了,他的歌声传不出下城区。”

    “可惜天下再难得有如此天籁了,难怪传说中的阿克洛伊德斯是让人窥见隔世的美好,对现世产生绝望,让人动了自我了断的念头。”一个看上去上了点年纪的船员慢吞吞地说

    “对呀,这个世界没救了。”萧旬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那群水手中间。

    “哦?蔷薇雇佣兵团的小姑娘,你说说?”上了点年纪的船员并不觉得萧旬突然挤过来有失礼仪,他们长期漂泊海上,大多放浪不羁,现在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末世拯救局办事不力了。”萧旬趴到桌子上,心不在焉地玩弄起对她来说有些硕大的啤酒杯子。

    “你是谁呀?你敢说末世拯救局的坏话?”一个水手轻蔑地笑着。

    “我等一会要说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能传出去,你们都得答应我,不然我是不会说的。”萧旬幽幽地说。

    “我们答应你,你快说,别吊人胃口。”

    “你们听过一个很古老的预言吗?‘这个世界完了,地上的守护者被权力所腐化,灭世的魔女必会降下毁灭的灾厄,人间诸国将化为火海,地狱的大门再也关不住饥渴的鬼魔,它们横行世间,直到这一千年过去’。”

    船员们面面相觑,这个预言所描述的未来让他们的汗在一瞬间凉掉了,可是他们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预言。

    “这个预言,是来自我们东方的,连年过古稀的老人们都不常提起,连我也只是在我太爷爷那里听过一次。但是我发现,这个预言就要应验了,因为末世拯救局已经被权力腐化,他们发起了声势浩大的魔女狩猎,却在最后的处刑阶段因为圣塞内里格盖瑞大公的一己私欲放跑了真正的魔女,就是那个自称为白魔女的有着一半东方血统的女孩,她被大公看上了,要被大公娶做新娘。”萧旬叹了口气

    “我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事实,所以才和爹吵了一架,跑出来到这里。怎么就没人信我呢。”萧旬又叹了口气。

    “这种大事,你可不要随便乱说呀,会遭天谴的。”

    “不信就看着吧,很快大公就要承受代价了,迎娶魔女的人,才是会遭天谴的。”萧旬拍了两枚银币在桌子上,丢下那杯一口没碰的啤酒,准备扬长而去。

    “还没找你钱呢。”酒保忙绕出吧台,把钱收到手心里,生怕这份钱被某个毛手毛脚的劳工顺走。

    “不用找了。”萧旬推开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莞尔一笑:“歌不错,就是酒有点难喝,你连一口都没能让我喝下去。”

    船员们开始回味这个看上去很有气质,未来估计是个人物的女孩子,只可惜忘记问了名字。

    只是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青筋暴跳,那个人是酒保,攥着酒杯的手轻微颤抖,酒水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