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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柯一梦

    趁着这个当口,那几个一直划水的仙子倒是缓过了劲来,索性跟着别人一起朝着下面那孤零零的王横喊起了话来。

    “是啊王兄你快回来吧,切不可意气用事呀!”

    “金光台传承多年,可不能断在了王兄手上啊,莫不是王兄厌倦了修仙一途,想要弃师门于不顾吗?”

    这莺莺袅袅的阵仗王横怎么吃得消?这还没听几句呢,骨头就已经酥了大半了……说来也是凄惨,这金光台上上下下就没个像样的姑娘家,导致王横这老小子,平日里见面最多的也就是自家那满脸皱纹的师母,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就别人这柳眉凤眼的模样,多看一眼都觉得实在逛青楼……如今这王横又怎么能顶得住这酥骨软音?

    余下的几个修士见状也跟着趁热打铁,眼下更是一同凑到了边上,朝着王横连哄带骗地喊了起来。

    “仙子言之有理,王兄还望三思啊,快些接着这绳索,让我们好把你拉上来!”

    在这多方攻势之下,王横也是再也板不起脸来了……毕竟这性命一条,若为大义,固然可抛。但若是被说成胆小怕事,没有担当,那就也太不值了些。

    毕竟这道衍三什么身份?昆仑山就是悬在修士头顶上的‘执法部门’,若是这老腊肉铁了心要把锅全甩到他王横身上,那也只能硬吞下这哑巴亏啊!不然到时候真要闹起来,就得变成‘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的场面了……

    再说了,要是回头让这些污言秽语传到了金光台去,他王横那会儿怕是烂地只剩骨头了……难道还能靠着骨头架子来辩解一二不成?

    这么转念一想,王横那求死之心也就消退了大半。可偏偏他又身处敌阵,这心气一泻,顿成溃势!原本就已是难以招架的功夫,此时更是疲软了三分。

    这不,刚抵住右边的一击鹰抓,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上来呢,左边就横飞出了一条狼尾,不偏不倚地就劈中了他的手腕!王横吃疼,这表情一抽抽,本来捏在手里头的的金光八卦台登时就倒飞了出去,没到了那帮子邪祟里头,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看到此景,王横也是面露惊色,下意识地连连向后退去,口中更是高呼。

    “道友救我!道友救我!我还不想死!”

    可这呼救容易,别人又不是翻下嘴皮子就能把你捞上去……双方眼下更是凭空隔着三四十米远的距离,当真是有心无力。这边还没过到两招呢,一个兔头虎爪的邪祟就已然破开了王横的架势,那镫出了拇指多长的锐爪,眼看着就要给人来个开膛破肚,吓得一旁的几个女修都尖叫出声,纷纷扭过脸去不忍多看。

    张杰看到这儿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居然愣是在脸上扯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估摸着也得是跟江淮子处的久了些,这些个不屑,讥讽的情绪已是相当到位,眼瞅着就跟老年版的江淮子没啥两样了。要是让其它陌生人瞧见,指不定还会以为是两爷孙呢。

    “祖师爷,您那会儿的修士都兴这套吗?尊师重道我也明白,可却为了虚无缥缈的名气,这没担当的王横却硬是敢拼着一口气,想要以死谢罪?莫非您那会儿的修士,都是脸皮宗门大过天,俗物尘世皆可抛的人物?”

    江淮子这会儿倒是没生气,他也听出了张杰的话里并无恶意,只不过是单纯只是询问而已,所以便轻叹了一口气,挥手暂停下了这一方天地,面朝张杰之后缓缓说道。

    “臭小子你年纪还小,即便算上于我在梦画之中的修行,你步上正道的时间也不足一年之数……你的双亲,意中人也还在世,自然体会不得我等修士的悲意。待到上百余年过后,近亲都以消逝,远亲无人知晓,同宗族的祭祀之中也没你的姓名。”

    “不过区区十载,沧海就能变桑田,更何况不过数十余年阳寿的常人呢……”

    江淮子的眼神都开始变得迷离起来,似是在一边回忆过往,一边向张杰叙述。

    “老道我曾于梦术之中,经幻化成为了一条江流乌鲤。当我还只是小鱼苗的时候,还能瞥见江边的一户人家……一家三口似是靠捕鱼为生,家主满脸黑须,双目有神,正值壮年之时,日日都能下河捞鱼而不落空。妻女也是娇羞可爱,三人其乐融融,过着犹如桃源仙境一般与世隔绝的生活。”

    张杰虽不明白江淮子为何突然讲起了故事,眼下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摸摸地继续听着。

    “待老道那鱼身长开了些,便前往其它河域,只为拓宽视野,多长些见识。而这一去一回,就过去了十七年。待我再回到那地的时候,那地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村落,那满脸黑须的男子也变成了地主,结发之妻虽已病逝,却又有孙辈相伴身旁。故其身形虽已半躬,精气神尚且充足,约莫还有十多年的阳寿,用以饱享天伦之乐。”

    “在归地落脚数月之后,老道修炼的鱼妖之身也有所成,念在与这一家人的缘分之上,老道为其留下了一枚半成品的避水珠。随后便为了探寻海域,又一次出河……而等到再回来之际,却已过了六十余载。”

    不知怎得,张杰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头一抽,却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劲。

    “而待我再归来之时,小村庄却变成了一座城池。高墙耸立,哨塔遍地。南来北往的商人,途径的游人,沿途卖艺的旅人,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老道我虽对此并不上心,却在意那户人家的现状,就又停留了小半月来,把这些年的事都给探查了个清楚……最后却得知,这户人家早已断了子嗣,绝了后代。原因却是老道赠与的那枚避水珠,让佣户心生歹念,内通外人,把这可怜的人家给杀了个断子绝孙……而那的手了的佣户,却当上了城主。时至今日,已是其孙辈人接手,传承了三代之久。”

    张杰的喉头不自觉地有些发紧,最后更是强忍着不适,轻声问道。

    “那您……后面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江淮子的语气淡然,完全以一种第三者的视角在叙述这事,犹如古井深潭一般,波澜不惊。

    “那时老道已然察觉自己阳寿将近,自然没有空再去处理这些琐事。为寻求突破的机遇,老道又一次出海,这一趟却是不久……不过十余载就已踏上归途。只因妖身终究不得法门,进阶无望,只想再望一眼出生之地罢了,可在归途之中,老道那鱼妖身就已猝死……”

    “待我神识归位之后,又循着那记忆,慢慢摸索到了那片地界去。可结果,我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人家,村庄,城池?什么都没有。山水不变,却无人烟。”

    “你说,这乌鲤的一生,究竟是老道的臆想,还是……这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