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名的诅咒（下）
审判庭的调查员要登岛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平日里很少见到的联盟小型快船频繁登陆风雨飘摇的呼啸群岛，它们是审判庭的眼目，在收集最初的材料和文件。
更有一些特别的消息比如这条摘自水手之家撰写的报道《关于阴影的见解与其它》，“…比起这些飘渺无形的阴影来说，七岛联盟以及他们的审判庭用卑鄙的手段控制着魔药才更令人担心，这些无能手段只会加重船长对航行的担忧，水手们对于前途的恐惧自然会对商船的航行造成影响，由此而来的损失应由联盟负责…，或者，是时候开放魔药给远航的水手们…”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呼啸群岛的情况，那里是通往风暴海的门户，呼啸群岛的失控意为着我们的海图被撕毁，基于此，水手之家决定暂时和联盟的审判庭并肩而行…”
在海岛的世界中，最神秘且宝贵的其实并不是金银，而是海图。至少在船长的眼里那些稀世的海图是无双的。
据说就是因为熊人船长手里掌握着几张珍稀的海图，他才得以找到许多世间珍惜的所在，比如那些千金难求的冰木。正是由此，即便是以残暴闻名于世，他的船上也从来不缺想上船的水手。
水手的收获尤其是捕猎船，通常是完全和船长的能力绑定在一起的。
在海中，船长就是水手的神明，没人能够挑战船长的权威，即便是在港口的城市里，船长和他的船也经常决定着那些码头小店的生意，因此船长这个词对于水手意为着一切。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审判庭。
今天已经是小九第三次接受问询，那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审判庭文员们一次又一次地询问着那些回答了一遍又一遍的问题。
“我没有察觉自己有任何妖化的迹象。”
“我了解妖化的含义，包括但不限于觉得自己行为古怪的像某种之名或者不知名的动物，比如海狼或狐狸。”
小九说到狐狸的时候，总是会微微顿一下，好在他每次回话的场所总是在小屋的地下室里，那里昏暗的灯光掩住了他眼中的一丝不安。
小九最近住在地下室内，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费在整理这些老人留下的离奇古怪的物件上。
“我当然也没有见过什么紫晶石。”
“是的，阁下，没有见过什么怪异的紫色。”小九嘴角边微微翘动，他知道自己曾经在那个荒废了的神庙前的天空中察觉了一丝神秘的紫光。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告诉审判庭的文员。
“阁下，至于您说的这些古怪的瓶子里装的什么，我并不知道。”小九说完，他面前这个儒雅的文员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液体在玻璃瓶中晃动的声音。
“这里的魔药，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乌黑的眼圈环绕着充斥着血丝的双眼，他透过眼镜查看这小九的神情。
“先生，我甚至不知道这些是魔药。”小九的眼神特意从文员的凝视中避开。
地下室中那一排排写着神秘文字标签的瓶子里装的是各种魔药，这些小九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甚至还淘气的品尝了一些，幸运的是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并且这其中也没有任何一种是被登记在被七岛封禁名单上，否则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送走问话的人，那天晚上，天上的毕宿五发出淡红色的光，北极星在天穹俯视着苍生。
又到了小九看星星的时间。
他喜欢星星，有时候甚至能看到天光发白，直到远航的渔船迎着启明星从海上归来。
小九所在的小岛是呼啸群岛的主岛，虽然不小，但活计并不是很多。鲸族人的天赋决定了生来是最优秀的水手。所以平日里很多人都不住在岛上，现在人就更少了。
因为他不会说话，又每天看着星星，于是村里的人都叫他从星星上来的孩子。当然有些人认为他这时自闭的表现，他似乎被封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因此，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等些什么。
虽然他和爷爷一起时平日里做一些木工活维持生计，不过因为小九精通音律，也忙着帮人家婚丧嫁娶的仪仗。
或许这上天为了弥补小九残障的缺陷，他对音乐有一种特别的天赋，尽管不会说话，可是人们却可以在他的演奏中体会出情绪的起伏和人间的悲欢。
音乐，或者说单纯的声音在他手里变得充满了魔法的瑰丽。甚至连鸟兽都喜欢他的演奏，让人连连称奇。于是送葬队伍的唢呐便传到了小九的手里。
爷爷年轻时，有时也跟随船队出海，而小九很多时候便自己坐在海边看星星，等爷爷回家。
这一夜如常。
夜很亮，天上的一东一西挂着一大一小，两个圆月。把本来漆黑的夜照的雪亮。
天边的北斗七星勺子柄处的天煞孤星在夜空中闪动。
小九觉得口有些发干，他喝了一口从地下室里带出的玻璃瓶中的液体。一股无名的孤寂涌上心头，拿起手中的唢呐。
唢呐的声音如一根离弦的箭刺穿了沉寂的海面，诡异的月色和静谧的夜让声音传的更远。
一些疯癫的水手和村民的就安葬在不远的沙滩上，很多人海葬了，但是还留下一些衣冠冢。
海潮在天体星球的引力下规律的运行，每日往来的渔船此时已经再也不见了踪迹，除了小九凄凉的唢呐声和灯塔上摇曳的光，整个呼啸群岛都陷入一片死寂。
天空中猎户座的参宿二突然亮的发紫，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小九身旁那盏红灯突然烛光乍起，火光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爷爷！”
“小九。”是老人的声音，熟悉又亲切。
小九睁大了眼睛看着火光中的老人，他好像小说经常描绘的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幽灵。
“哎，九儿爷爷可能回不来了。咳…”老者的咳嗽声从火光中传出。
小九从地面上跳起来，“爷爷，你在哪？你在哪？你怎么了？”
“哎，九儿啊，你能和正常人一样，爷爷真是高兴，可是，我怕是活不了太久了。”老者的形象若隐若现，他脸上满是岁月沧桑，眼神中透着无奈。
小九的神情似乎又恢复往日的迟钝。
“小九，咱们村子怕是受了什么诅咒了，你晚上没有听到什么吗？”
小九摇了摇头。
“九儿，村里人都说那只箱子里的紫色宝石是邪祟之物，拿了的人都会被诅咒，你拿过吗？”
小九还是摇了摇头。
“爷爷，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出海了吗？爷爷你在哪，你为何在火烛里？”
呼的一声，新修的那圈坟墓中，最近的一块墓碑居然倒了。
七岛的水手墓碑很特别，准确的说是一张椅子，水手的名字同常被刻着椅背上，水手半生都在海上漂泊，死了也要坐在这里看着海。
而这位生前可能是一名海上的厨子，倒下来的墓碑其实是一只大个的锅铲。
小九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恐惧，可能和送葬者的职业习惯有关，他们见多了死亡，因此对很多的“灵异”并无反应。
小九拖着步子，用力把锅铲拾起来。手柄部分的雕花和油漆居然已经斑驳了，而海边潮湿的空气早已将铲子的金属部分腐蚀，插进土里的部分已经碎裂，裂痕和破碎处纵横交错着黑色的糜烂。嗅上去一股腐败且腥臭的味道。
海风很大，把这把巨大的铲子——其实应该叫做铁锹——插回坟头的土中很吃力。里面似乎有什么卡住了。
海底的深处传来一阵奇特的低吟，就如这些日子以来那些疯掉村民听到的那样。还在握着那把大铲子的小九显然没有听到这神秘的低语。
小九一脸木然的表情，让老人的虚影有些吃惊，他惊恐地看着小九。小九的眼神突然变得暗淡，这表示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
“九儿…你。”老人那浮在空中的虚影也变得扭曲起来，慢慢地模糊，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嘶哑。
“你不是我爷爷！”小九拼劲全力挥起那把“铁锹”，自上而下对着老人的残影打来。
“不，小九我是你爷爷，你不能这样…”话音如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里，抖个不停。
铁锹击穿了虚幻的影子，打翻了红灯，熄灭了火烛。
小九喃喃的说：“你不是我爷爷，爷爷不会问我这些。”说着，他拄着铁锹，抬起头看满是星斗的夜空。
一道紫色的光在天际间一闪而过。
这里虽然是北方，但是还没到极地，极光是不可能出现的，那道神秘的紫光如丝带一样飘过天际，如轻纱似飞羽。
小九的眼中此时充满了矛盾，不知是喜是忧。
小九从那道紫色的光芒中回过神来，他转过身，看着已经被他砸碎的红灯静静地躺在地上，满眼的泪水，他扔掉了铁锹，双膝跪倒在坟前，再也吹不动口中的唢呐，双手伏地，泣不成声，一股巨大的悲伤如同海水淹没了沉船，整个人变得如同窒息一般。
更有一些特别的消息比如这条摘自水手之家撰写的报道《关于阴影的见解与其它》，“…比起这些飘渺无形的阴影来说，七岛联盟以及他们的审判庭用卑鄙的手段控制着魔药才更令人担心，这些无能手段只会加重船长对航行的担忧，水手们对于前途的恐惧自然会对商船的航行造成影响，由此而来的损失应由联盟负责…，或者，是时候开放魔药给远航的水手们…”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呼啸群岛的情况，那里是通往风暴海的门户，呼啸群岛的失控意为着我们的海图被撕毁，基于此，水手之家决定暂时和联盟的审判庭并肩而行…”
在海岛的世界中，最神秘且宝贵的其实并不是金银，而是海图。至少在船长的眼里那些稀世的海图是无双的。
据说就是因为熊人船长手里掌握着几张珍稀的海图，他才得以找到许多世间珍惜的所在，比如那些千金难求的冰木。正是由此，即便是以残暴闻名于世，他的船上也从来不缺想上船的水手。
水手的收获尤其是捕猎船，通常是完全和船长的能力绑定在一起的。
在海中，船长就是水手的神明，没人能够挑战船长的权威，即便是在港口的城市里，船长和他的船也经常决定着那些码头小店的生意，因此船长这个词对于水手意为着一切。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审判庭。
今天已经是小九第三次接受问询，那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审判庭文员们一次又一次地询问着那些回答了一遍又一遍的问题。
“我没有察觉自己有任何妖化的迹象。”
“我了解妖化的含义，包括但不限于觉得自己行为古怪的像某种之名或者不知名的动物，比如海狼或狐狸。”
小九说到狐狸的时候，总是会微微顿一下，好在他每次回话的场所总是在小屋的地下室里，那里昏暗的灯光掩住了他眼中的一丝不安。
小九最近住在地下室内，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费在整理这些老人留下的离奇古怪的物件上。
“我当然也没有见过什么紫晶石。”
“是的，阁下，没有见过什么怪异的紫色。”小九嘴角边微微翘动，他知道自己曾经在那个荒废了的神庙前的天空中察觉了一丝神秘的紫光。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告诉审判庭的文员。
“阁下，至于您说的这些古怪的瓶子里装的什么，我并不知道。”小九说完，他面前这个儒雅的文员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液体在玻璃瓶中晃动的声音。
“这里的魔药，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乌黑的眼圈环绕着充斥着血丝的双眼，他透过眼镜查看这小九的神情。
“先生，我甚至不知道这些是魔药。”小九的眼神特意从文员的凝视中避开。
地下室中那一排排写着神秘文字标签的瓶子里装的是各种魔药，这些小九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甚至还淘气的品尝了一些，幸运的是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并且这其中也没有任何一种是被登记在被七岛封禁名单上，否则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送走问话的人，那天晚上，天上的毕宿五发出淡红色的光，北极星在天穹俯视着苍生。
又到了小九看星星的时间。
他喜欢星星，有时候甚至能看到天光发白，直到远航的渔船迎着启明星从海上归来。
小九所在的小岛是呼啸群岛的主岛，虽然不小，但活计并不是很多。鲸族人的天赋决定了生来是最优秀的水手。所以平日里很多人都不住在岛上，现在人就更少了。
因为他不会说话，又每天看着星星，于是村里的人都叫他从星星上来的孩子。当然有些人认为他这时自闭的表现，他似乎被封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因此，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等些什么。
虽然他和爷爷一起时平日里做一些木工活维持生计，不过因为小九精通音律，也忙着帮人家婚丧嫁娶的仪仗。
或许这上天为了弥补小九残障的缺陷，他对音乐有一种特别的天赋，尽管不会说话，可是人们却可以在他的演奏中体会出情绪的起伏和人间的悲欢。
音乐，或者说单纯的声音在他手里变得充满了魔法的瑰丽。甚至连鸟兽都喜欢他的演奏，让人连连称奇。于是送葬队伍的唢呐便传到了小九的手里。
爷爷年轻时，有时也跟随船队出海，而小九很多时候便自己坐在海边看星星，等爷爷回家。
这一夜如常。
夜很亮，天上的一东一西挂着一大一小，两个圆月。把本来漆黑的夜照的雪亮。
天边的北斗七星勺子柄处的天煞孤星在夜空中闪动。
小九觉得口有些发干，他喝了一口从地下室里带出的玻璃瓶中的液体。一股无名的孤寂涌上心头，拿起手中的唢呐。
唢呐的声音如一根离弦的箭刺穿了沉寂的海面，诡异的月色和静谧的夜让声音传的更远。
一些疯癫的水手和村民的就安葬在不远的沙滩上，很多人海葬了，但是还留下一些衣冠冢。
海潮在天体星球的引力下规律的运行，每日往来的渔船此时已经再也不见了踪迹，除了小九凄凉的唢呐声和灯塔上摇曳的光，整个呼啸群岛都陷入一片死寂。
天空中猎户座的参宿二突然亮的发紫，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小九身旁那盏红灯突然烛光乍起，火光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爷爷！”
“小九。”是老人的声音，熟悉又亲切。
小九睁大了眼睛看着火光中的老人，他好像小说经常描绘的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幽灵。
“哎，九儿爷爷可能回不来了。咳…”老者的咳嗽声从火光中传出。
小九从地面上跳起来，“爷爷，你在哪？你在哪？你怎么了？”
“哎，九儿啊，你能和正常人一样，爷爷真是高兴，可是，我怕是活不了太久了。”老者的形象若隐若现，他脸上满是岁月沧桑，眼神中透着无奈。
小九的神情似乎又恢复往日的迟钝。
“小九，咱们村子怕是受了什么诅咒了，你晚上没有听到什么吗？”
小九摇了摇头。
“九儿，村里人都说那只箱子里的紫色宝石是邪祟之物，拿了的人都会被诅咒，你拿过吗？”
小九还是摇了摇头。
“爷爷，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出海了吗？爷爷你在哪，你为何在火烛里？”
呼的一声，新修的那圈坟墓中，最近的一块墓碑居然倒了。
七岛的水手墓碑很特别，准确的说是一张椅子，水手的名字同常被刻着椅背上，水手半生都在海上漂泊，死了也要坐在这里看着海。
而这位生前可能是一名海上的厨子，倒下来的墓碑其实是一只大个的锅铲。
小九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恐惧，可能和送葬者的职业习惯有关，他们见多了死亡，因此对很多的“灵异”并无反应。
小九拖着步子，用力把锅铲拾起来。手柄部分的雕花和油漆居然已经斑驳了，而海边潮湿的空气早已将铲子的金属部分腐蚀，插进土里的部分已经碎裂，裂痕和破碎处纵横交错着黑色的糜烂。嗅上去一股腐败且腥臭的味道。
海风很大，把这把巨大的铲子——其实应该叫做铁锹——插回坟头的土中很吃力。里面似乎有什么卡住了。
海底的深处传来一阵奇特的低吟，就如这些日子以来那些疯掉村民听到的那样。还在握着那把大铲子的小九显然没有听到这神秘的低语。
小九一脸木然的表情，让老人的虚影有些吃惊，他惊恐地看着小九。小九的眼神突然变得暗淡，这表示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
“九儿…你。”老人那浮在空中的虚影也变得扭曲起来，慢慢地模糊，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嘶哑。
“你不是我爷爷！”小九拼劲全力挥起那把“铁锹”，自上而下对着老人的残影打来。
“不，小九我是你爷爷，你不能这样…”话音如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里，抖个不停。
铁锹击穿了虚幻的影子，打翻了红灯，熄灭了火烛。
小九喃喃的说：“你不是我爷爷，爷爷不会问我这些。”说着，他拄着铁锹，抬起头看满是星斗的夜空。
一道紫色的光在天际间一闪而过。
这里虽然是北方，但是还没到极地，极光是不可能出现的，那道神秘的紫光如丝带一样飘过天际，如轻纱似飞羽。
小九的眼中此时充满了矛盾，不知是喜是忧。
小九从那道紫色的光芒中回过神来，他转过身，看着已经被他砸碎的红灯静静地躺在地上，满眼的泪水，他扔掉了铁锹，双膝跪倒在坟前，再也吹不动口中的唢呐，双手伏地，泣不成声，一股巨大的悲伤如同海水淹没了沉船，整个人变得如同窒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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