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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信

    “黛玉兄:

    胡天八月很是下了点雪,洋洋洒洒的似盐一般,如粉,如沙,我立在那草原上,真觉人如芥子,星星点点也似,适见雪覆了路,用足往上踏了几脚,别人竟也跟随,脚印愈发多了,也即成路。‘行路难,行路难’,纵洒脱如李青莲者也多复叹。那边多歧路,倘叫墨翟看着,眼睛非哭死不可,可人只要肯走,那总有柳暗花明之时,我那日纵马去了,见好大一狼群,周围又无别人,原想着这身躯请他吃,佛曰:割肉饲鹰,没准他也饿着,也成一场功德,忽想起你来,便一火枪把他们吓走了。幸甚、幸甚。最后一句,总觉油滑,然我也不删,请你做孔圣人。

    刘德盈元宝年元日”

    “黛玉兄:

    昨夜遇到鞑子袭营,我骇得要死,是时臀犯了痔疮,疼得难忍,请了军医来治。也是天缘凑巧,那天杀的鞑子偏这个时候袭来,我竟不动,旁人以为我神勇如关公,军心大振。全不是那样,那时我吓得要走,只是疼痛难忍,挨不到几步,只得如此。子路上了仲尼先生的当,以为“君子死冠不免”,掉了一顶帽子就死,实在是有点迂,孔圣人本人未必若此,“吾少也贱”,何以加冠,可见其逾礼,其人实在滑得厉害。我不上孔丘的当,你也别上屈原的当。

    刘德盈元宝年元日”

    不觉秋来,黛玉手中前些日子添了两封信,她反复看了几遍,又将这两封信压在盒子底部,又将旧时存得花瓣压在了信上,见其中有几片如病了似的,便摘了出来,笼聚一处,若是外面天晴,她便给这些花找个坟,只是外面现在下着丝丝的秋雨,让她没个奈何。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正是黄昏时候,偏是风雨窗前,为他时时春梦,原来刻刻秋风。

    她忽然站起来了,远处宝玉正在捉蛐蛐,看他们捉迷藏似的,从这边跳到那处,从那处跃到此处,看得她抿嘴笑。

    宝玉也只是没看见她,茗烟捉到一只,他便高兴的回到屋中把玩,这蛐蛐是巨身修尾,青色脖,金翅,那边的声音传来,黛玉可以听见颜色,是嘻嘻的红色,哈哈的黄色,极纯的白色。

    “姑娘,姑娘,王爷的信来了。”她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红,泛在了唇上,将如月递来的那信拆开,左右看了,直无人时,方才细读,抬头是:“可卿:”,非礼勿视,她实在不想看,只是信太短了,也让她看完了,“天气冷了,恐冰了胎,千万小心。并问京城米价。”

    她拿起信想到:“这信应是送错了,那信便在师母的手里,该死了。”她大呼不好,让如月给她备了一把伞,踏着雨水儿,迎着秋风儿,出了这院子,她实在不知这贾府实在那么阔,还好如月认识路。

    将到门时,迎面一股风,正把门吹闭了,黛玉自矜身份,且看贾府仆人动作,一个仆人过来,将门开了,回首看黛玉时,却将魂魄都散了,身体软倒在地。

    “姑娘,你看杀人也。”如月拉着黛玉的衣服道。

    “是你错了,是他看得我,关我什么事?”黛玉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且迈步从门槛越来,却见七八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在面前慢慢移动,也不是并肩,连绵如同青山。

    不知是不是幻觉,黛玉竟觉得那些人走的毫无动静,身后却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大娘,狗儿不中事了。”

    一阵哭声。

    “号你娘的丧,他鼻子里还有气,这样也叫不中事了。”

    骂声不绝如缕。

    那骂声挑动黛玉觉得心里躁动极了,偏那些老叟又蜗牛似的行,如山般的绵延。

    如月站着,买菜可比此事要等得久了,且到最后两人,林黛玉将要行时,又飞驰来一马车,泥水点沾了黛玉的衣裙。

    黛玉低头看着裙子要骂,抬头去,那些老叟好些都已经跑走。

    “非人哉了不是。”黛玉笑道,往对门的吴王府去了。

    “林姑娘好。”看门的太监看着黛玉笑道,黛玉笑着回应,往前一走,却见一只红斑的狗朝着门口叫,黛玉连忙退到门外。

    门口的太监骂道:“谁家的狗。”远远见一个太监跑来笑道,“给它喂食,却让这畜生跑出来了。”

    “带走吧。”门口的太监道。

    那人将犬带走,太监又问道:“你这就走了,不去吃点茶?”

    黛玉听那狗声近了,又远了几步,门口的太监皱眉道:“哎呦喂,走吧,走吧,这没你的茶。”

    见那狗终于走了,黛玉方才进去,直接去秦可卿的房前,她认得眼前的人是瑞珠,道:“瑞珠姐姐,师娘如今在哪儿?我这有她一份信。”

    瑞珠指道:“娘娘如今在那边与荣府二奶奶说话呢。”

    黛玉心道:“若是叫师娘看去还是小事,若是让风姐姐看去了,不知怎么编排我呢。”将身沿着回廊极走。

    王熙凤自那日贾琏说了那话后,是愈发不想待在家里,她觉得是这吴王府好,无忧无虑的,要不是放不下府中的事情,她情愿在此处长住。

    黛玉刚走到一声,“那我就走了。”

    “不留下喝口茶。”

    “是是。”只见凤姐点头从屋中出来,她看着黛玉笑道:“呦,林姑娘来了。”

    “嗯。”黛玉点点头,凤姐笑了笑,离去。

    黛玉走到房中,秦可卿道:“黛玉来了。”

    “嗯。”黛玉的眼睛直看着那桌上的一封信,秦可卿慢慢近了,只因茶水喝多了,要去上茅房。

    黛玉的信封与给别人的不同,黛玉的上面花着芙蓉,可卿的信封上面也就是寻常,黛玉几次想要碰信,却又收回,她以为这同于窃。

    她终于想到反正此处也没有人,我不如先看了,因此拆了那封信,将要看时,看了两三眼,便入迷了。

    秦可卿正走进屋来,见黛玉如此,骂道:“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