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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消息

    那日之后,姚汐月就和自己的内心和好了。几乎每天都会跟何阿姨打电话,不叫阿姨,而是叫妈。我成了她口中的全职男保姆,做饭香喷喷,洗衣嘎嘎棒,家务溜溜做,说话软绵绵……

    把我夸的天花乱坠,我在一旁听的是羞中带愧。

    “等到下一个春秋,等到秋叶被红透,让那指针慢慢走,停在花开的时候,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她坐在书房,边弹边唱,我站在灶旁,边笑边晃。

    “梁辰淮,饭做好了没有啊?我快饿死了……”她一副真的快要饿死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不禁怀疑当初她是不是故意装出来骗我过来的。

    幸好早上炸的牛奶还有。“放会儿再吃,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嗯嗯……嘿嘿嘿……今天中午做的什么菜啊?”

    “糖醋里脊,葱油豆腐干,想吃的话我把剩下的鸡蛋给炒了。”

    “不要,你留着晚上给我做鸡蛋羹吧!”她咬了一口,好吃的直跺脚,“来,张嘴,啊……”

    我闭着嘴摇了摇头,她要是没咬过我还会考虑考虑,她哼了一声,端着盘子扭头就走。

    “何阿姨已经把你当成我女婿了,你就老老实实受着吧。”她倚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说道,我低身拧上煤气,又关了油烟机,忍不住揩了揩额头的汗:“姚阿姨什么时候把闺女介绍我认识认识啊?我这女婿还不知道老婆在哪呢。”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端着菜到她跟前了。

    “你才是阿姨,今天的菜你别吃了。”她接过盘子就走,我无奈地笑了笑,鬼才要和她计较。

    吃过饭,我们就各学各的,我在卧室,她在书房。

    阳子已经好了大半,仍在隔离观察,听他说方舱医院里边这些天人越来越多,都有人在写遗言了。趁着下课半小时时间,我在群里给他们打了个电话,想看看哥几个的近况。

    “诶,淮子啊?呦!还活着呢!这么些天不发消息,闷声干大事哪?”世林该死的声音第一个从手机里传出来。少天好像在打游戏,一时半会儿接不到,其余的也陆陆续续的接了进来。

    “看到儿子们都没有事,为父我也放心了。”

    “歪日啊淮子,我家这边好多阳的,隔壁一家今天让拉走了,真吓人啊!”

    “闭嘴吧泉儿,我们这栋楼就剩三户还在了……”

    说的正开心时,房门突然开了。姚汐月直接走了进来,她以为我还在上课,就走到了我旁边,我一脸懵的看着她,哥几个都很默契的静了音。

    “我笔没水了,借你的笔用一下。”她很自然地拿起我的笔,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是我妹妹,别多想。”我笑着解释道。谁料下一刻世林就在群里发了一张锦淮的照片,对我的口诛笔伐顿时就停不下来了。

    “停停停……听我狡辩!”

    “闭嘴吧你!”

    ……

    后来他们都认为是我抛弃了李清梦,后来他们都认为李清梦和陈彦东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后来……我和李清梦只剩了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姚汐月显然没有料到她这次行为造成的后果对我有多么严重。我结了最后一课,到厨房做饭时,她正趴在沙发上吃着车厘子刷着剧,小腿快乐的扑腾着,好不惬意。

    “梁辰淮,晚上吃什么呀?”她扭过来嘻嘻笑着。我忍不住拍了拍额头,一阵苦恼。“你怎么了?”她坐起身来问道,我急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吃你个头。”

    “啊?什么?清蒸土豆?不会吧?”

    “怎么不行,昨天物业送来那么多菜,吃都吃不完。”我系上围裙,没再理会她。

    “呜呜呜……清梦,他要给我做清蒸土豆,要让我啃土豆……”她抱着手机抱怨道,我回过身,朝她凑了凑。

    “李清梦?”她居然正在和李清梦开视频!姚汐月嗯了一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咽了咽口水,看来我和李清梦的事她都知道了。

    “我跟清梦说了,你现在是我的,她退出了,”姚汐月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我看着她的屏幕失了神。“你这人,真是让人一喜欢上就恨不得原地结婚啊。”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美食一样。

    李清梦发觉我在看她后,冷漠地与我对视了一下,随即把镜头转到了对面,陈彦东一脸戏谑地看着我,双手不停的把玩着她的腿。几乎是一瞬间,我的心气就翻涌了上来,一股闷劲猛的堵到了心口上,我大口抽了口气,捂着心口蹲在了地上……好疼啊,我想扶着沙发,却按在了姚汐月的腿上,呼吸慢慢缓不过来,跟不上我疼痛的节奏。我面目狰狞地看了陈彦东一眼,整个人都快要跪在了地上。

    “放开她!”我低吼着,双目通红,含着泪,喘着粗气。像极了发狂的野兽,像极了失心的疯子……

    姚汐月熄了手机屏幕,把手放到我手背上轻抚了抚,心疼的笑了笑:“梁辰淮,抬头……抬头啊!”

    李清梦连句再见都没有说,就挂了电话。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头重重砸了一下,咚的一声,眼前明晃了一下,随即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难受,粗气喘不过来,眼睛像是睁在水里似的,酸涩不已。我闭上眼,疼痛郁结成泪,泪线崩断成行,我再也忍不下去,这段时间对李清梦的思念和苦涩一并爆发了出来,尽管我已经把她深埋入心底,可悲伤来临时,我依旧溃不成军。我跪在地上,伏在姚汐月的腿上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像个傻子一样……

    “她抛下我了,她真的抛下我了……”

    姚汐月抚着我的头,长长叹了口气。

    “李清梦,他哭的撕心裂肺的,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她发完消息后,就抱住了我,竟然也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没有晚饭,我们两个坐在地上吃着零食喝着可乐,她弹后来给我听,我把以前写的诗给翻了出来拿给她看。悲伤着墨染黑天色,我欲昏昏睡去,梦里方知我是我。

    南风渐起,掠过楼间巷侧,带来我期盼已久的消息,拆开信封的那一刻,月亮沉了,星星沉了,雨来了,雪来了,霜覆了我一脸,冰雹要将我砸进泥泞里,雨滔滔的下,雪哗哗的飘,我睁开眼,四周是真正望不到头的黑,我冷的打哆嗦,疼的不能说,一层一层的绝望化作泥土淹没我,我快要窒息了,我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外面的世界好像有座山在压着眼皮。

    “梁辰淮?梁辰淮!”

    我猛的醒来,慌乱地坐起身来。四周可算有了光,我摸了摸额头,湿漉漉的,烫的厉害。姚汐月蹲在我旁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梁辰淮你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地上,姚汐月的脸上布满了惊恐,我捂着胀痛不已的头,在地上坐了好大一会儿,才猛的反应过来,把她给推了出去。

    “要感染我们一起感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好害怕的啊!梁辰淮!梁……”

    我关上房门,靠着门缓缓坐到了地上。敲门声隔着门,一下下叩到了我心里。

    “梁辰淮!我讨厌你!”她在外面哭的很厉害,我听不清楚,脑袋嗡嗡的一直叫,像索命的钟鸣一样令人头疼。

    我咳了几声,颤着拿过桌上的水,往嘴里猛灌了几口。趁着还算清醒,我拨通了120。

    “喂……帝苑小区五栋栋三单元十二楼,我发烧了……”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我感觉放下了全世界,如此甜蜜似水又朦胧短暂的李清梦……如此可爱俏丽又惹人怜爱的姚汐月……我那些该死的兄弟们……我亲爱的家人亲友……

    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