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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拦不住的她

    翌日清晨,华香担心华裳不懂礼数,早早就派了近身的青梅过来,吩咐思聪思慧她们叫醒华裳,邀约着一同去前厅拜会大嫂。

    华裳恰逢心中有事,见青梅来了,也就起身换了旧日里的软银轻罗百合裙,洗漱整齐,带着一众女婢,往华香的院子而去,携手一同向前厅而来。

    艳阳还未探出头,院子里清净之余隐隐泛着凉意,陈伯看她姐妹出来,笑着彼此问了安,多嘴说了一句,华衣早已回了绿营,眼下屋里头只剩了长房大公子夫妇二人与华老爷。

    华裳与华香相视笑了笑,跟在陈伯后面进了前厅。

    苏秀秀业已换了新衣,一身穿花百蝶如意罗纹裙,越发衬得她柔若水仙,皎如白莲,竟比新婚之日更加出彩。

    华老爹也难得起个早,端坐在高台之上,含笑受了苏秀秀的请安茶。

    华云新婚燕尔,把昨天的事情摞去不提,看华香华裳入座,才笑着道:“两位妹妹昨儿睡得可好?”

    “甚好。”华香笑着回应,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松仁茶抿了一口,凝眸瞪着不言不语的华裳。

    苏秀秀既是见过了公公,便回身又朝她姐妹福了一福身子。

    华香忙搁下杯盏,捣了一下华裳的胳膊,看她大梦初醒一般,匆忙起身随她一同搀了苏秀秀起来,直说使不得。

    苏秀秀轻盈的眸光在华裳身上转了一转,方笑着承了她姐妹二人的拜见之礼。

    华裳华香仍是回原处坐下,丫鬟们擦抹了桌椅,也搀着苏秀秀坐下来,一处闲话些家常。

    因着华府里头华裳与华香之母皆以仙逝,华老爹又未续弦再娶,算下来苏秀秀这个华大奶奶竟一跃成为了华府的当家主母。既是这样,她自然要做出几分样子,眼看众人都未用早膳,苏秀秀略坐了一坐,陪着聊几句,就自行起身带了丫鬟小厮去粥房打点备餐。

    华老爷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转首瞪着自家的闺女,想到诸日整整前尘旧事,只得敛了笑,愤懑哼一声。

    华裳且不去理他,自顾拉住华云问道:“大哥,他们几个人还在外面吗?”

    华云初时未能领会,待悟到她说的是谁,才一拍额头笑说:“还在,不过已经寻了客栈住下了,想是不见妹妹誓不罢休的。只不过,你嫂子昨儿放下了一番话,让他们不好在此时登门而已。妹妹这会子问起,可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华裳接过茶抿了一抿,道,“嫂子昨儿说的对,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砸了你们的婚礼,总该有个交代才是。如今,祸是我闯下的,还该由我来摆平,烦劳大哥跟嫂子说一声,妹妹这厢先赔礼了。”

    华云看她神情认真,不像是赌气说笑的模样,慢慢沉了脸色,直觉问道:“妹妹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轻笑着摇摇头,华裳故作神秘:“不是什么法子,只不过倒是寻了个断了那些念头的捷径而已。”

    华老爷闻言,后脑勺不禁一寒,人说侄女莫若父,此话当真不假。发妻孟氏去的早,生完四小姐华裳不过两年就撒手人寰了;侧妻李氏又是个忠厚心肠,人前人后生怕怠慢了华裳,疼宠她比疼宠亲生女儿华香还要多两分,不成想倒把她惯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人物。

    这会子她如此信誓旦旦,只怕日后闯的祸更难收拾才是。

    有了这番警觉,华老爷当即开口劝住她道:“四儿,你老实安稳些,咱们家就谢天谢地了,可不求你想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子。外头虽然有应家楼家的人在,但咱家也不是那等平庸之人,保你平安还是做得到的。这两日,你哪儿也别去,就在佛堂里随你姐姐一处抄写经文才是。”

    “爹爹。”

    华裳扭股儿糖似的晃着身子,华云华香见是自家老爹发话,只掩口但笑不语。华裳自己叽咕几句,眼见没人搭理,又听得来了人说,大奶奶请去吃饭,也只好住口同大家往粥房去。

    用完了早饭,华香一声一声敲着木鱼,先念了一遍往生经,才得空回眸看着坐在蒲团上发呆的华裳,拿起小槌轻敲她的脑门道:“想什么呢?”

    华裳吃一惊,旋即拍了一下她的胳膊道:“姐姐怎的也玩起小孩子的把戏了?”

    华香笑着看她玉面恼羞,戏谑道:“我看刚才有一只呆燕傻乎乎的蹲在我眼面前儿,叫她她不应,喊她她也不理,可不得拿槌子敲一敲,试个真假虚实?”

    她一面说,华裳一面展颜笑开:“姐姐还说我牙尖嘴利,比起姐姐这损人口舌的本领,我是不敢高居第一了。我发呆也不过是偶有所感,诚如姐姐那日说的,找不到良人,不若常伴青灯古佛。我也想的开了,什么声名荣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开心自在过一生才是正经。”

    华香听她说及此,一时觉她古怪之处又添可爱,便把抄佛经的笔墨都着人取来,攥了她的手笑道:“妹妹若真是打定主意,不如这会儿就跟着姐姐出家吧。”

    华裳本是真心实意谈及这些,被华香这么一打趣,自己也笑了,乖乖的听了她的话,定下心神抄了几篇。

    她这么肃静,外头陪侍的连珠绯荷反倒有些不适应,时不时的就要伸头往里面看一眼。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偏她二人你看罢我看,我看罢你看,没个消停的时候,直把屋里听候差遣的青梅惹得心烦,一把拉开槅扇,低声道:“二位姐姐好不奇怪,我家的二小姐四小姐在屋里坐着抄写经文,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姐姐们何苦盯得这么紧?”

    连珠让她说的尴尬一时,只得陪笑道:“姑娘体谅,主子们吩咐下的事总不好敷衍,四小姐若能安心在里头便好,若不能,我们姐妹还要仔细照顾周全才是。”

    “你……”青梅看她不以为意,只得咬唇愤愤的瞪她一眼,仍旧关了门,道一声榆木脑袋。

    绯荷不满的嘟囔一声,唬的连珠看着她只摆手噤声。

    昨儿来的花鸟使又不是没有看见,主子们大概是有了对策,屋里头那位指不定出了这门就是个贵人,她们有几颗脑袋能在她的府上多事?

    泄气的压着怒火,二人复归原位,照旧一左一右垂首站着,不远的两步外,张顺赵喜并那个嬷嬷也不敢多做动弹。

    思聪思慧未及进门,看了他们这般,直觉好笑,一边拉住一人的手笑道:“姐姐们如何在这里站着?大太阳底下的,也不怕晒着了。佛堂一侧正经有个歇息的耳房,几位不如那里头坐去吧。”

    “谢姑娘好意。”连珠含笑躬身,“我们姐妹原本就是伺候四小姐的,哪里有四小姐不休息,奴婢们反倒休息的道理?就在这儿等一等也无妨。”

    思聪顽劣,听完只是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

    思慧性情敏善,又是伺候华裳伺候惯了的,有什么事她心里头自然清楚,看她们这样便又多了几分同情,多劝了两句道:“四小姐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的,姐姐们还是去歇一会儿吧。”

    绯荷连珠彼此相看,想到宫里的那次出逃及前儿婚礼的胡闹,不约而同摇了摇头,坚持推却她的好意。

    见是说不通,思慧也只好作罢,敲开了门,给她们送些茶水进去。里头青梅接了盘子,便随即收拾了早上用完的器皿,趁她二人进来,低头笑着让了过,自去端回锦阁交付存档。

    连珠余光里只见渐缓合闭的门缝里,两道并肩而坐的丽影,在空旷的佛堂中更显肃穆端庄,耳边听得咚咚的木鱼声不时传出来,才微觉松口气。

    入了门,思慧轻车熟路的就拿了竹根掏制的一个杯子倒上水来,刚送到华香手边,却看她晃着纤长的五指在衣袖底下不住摆动。

    思慧还以为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弯了身子半跪下来,这才瞧见华香一侧,青梅正身穿软银轻罗百合裙冲着她讪讪傻笑。

    哑口指了指方才出去的那个人,又指了指青梅,思慧几乎崩溃,那么多人,七八双眼睛看着,到底还是被她从眼皮底下溜出去了。

    “二小姐,这是……”含着惊惧,思慧小声相问。

    华香连忙摆手让她放心:“四小姐有她自己的主意,咱们且不去管她。”

    “可是……”思慧吐了口气,看着思聪也随她一脸惊惧的蹲下来,才继续说下去,“四小姐要去哪儿要做什么,我们都还不清楚呢。万一再出点事,老爷他们……”

    华裳温文而笑,掩住她的口道:“那倒没什么,是在咱们华府上,去哪儿都不是问题。至于做什么,想必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虽然你们看她顽劣异常,然而我与四小姐却是一处长大的,成日里在一起玩耍,明白她不是那种莽撞的人,咱们华府就再信她一回吧。”

    华府上的人还好说啦,揪心的看着门框上映下的两道身影,思慧无奈叹气,这外头的几个哪里那么好对付?

    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里外不闹腾一阵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