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离校返乡
大会结束后，师生们大都陆续离开了会议大厅，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现在的会议大厅里，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个陈度，一个张驰，还有一个就是胡来主任。
张弛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他怕自己的好兄弟撑不住那样的打击，打算留下来劝慰的，但他此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胡来主任留下来的原因和张弛差不多。而陈度留下来的原因和他们俩不同，陈度并不是因为听到自己被开除的消息后，而感到难以接受，他只是没有想到任务会来的如此突然。
这个学校，这个承载了陈度梦想的地方，他还没有呆够呢！想想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心里未免会觉得有些失落，所以，他想多在这里待一会儿，还有学校里别的地方，再多看一眼自己梦想启航的地方。陈度此时不说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开除而无法接受，而是想再用心感受一下学校各处的味道。
看着一言不发的陈度，张弛和胡来都以为他想不开呢！所以他们俩都没有着急离开，就默默的在这里陪着陈度，其实他们都理解错了，也低估了陈度的智慧。先前，凌寒对陈度所说的话，没有白说。
过了一会儿，陈度起身离开，没有说话。胡来和张驰也静静的跟在陈度身后。
“张驰呀，你先跟着陈度走走，我手头上还有些要紧事要办，等下再来找你们。”走出会议厅大门时，胡来对张驰说道。
会议厅大门外，三个人朝两个方向走去。
陈度“带着”张驰在校园里走了半天，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他们俩就这么静默的走着，看着。陈度一路上看的都是校园里的风景，而张弛一路上看的都是陈度。
“哎，张弛，现在几点了？怎么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呢？”陈度突然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张弛说道。
“现在几点了？张驰！”对于突然开口发问的陈度，张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以，陈度再次问道。
“……哦，哦，12点19分了。”听到陈度第二遍问话的张弛，这时才反应过来，慌忙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木讷的回答道。
“怪不得肚子有点饿了呢！走，去食堂吃饭去。”陈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对张弛说道。
“对对对，现在去还来得及。”张弛看到陈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觉得陈度的心情应该是舒缓了许多，不但如此，他从陈度脸上的笑容看出，刚才发生的事，好像对陈度影响不大。
“当然来得及，要不然我喊你去？不过，这一顿你要请我吃。”陈度搂住张驰的肩膀说道，似乎也在告诉他说，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的。
“当然！没问题。”张弛回答时的语气，仿佛在说，你现在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还等什么，走吧！吃大餐去咯！”陈度确实跟没事人似的，从他的表现上可以看出，他已经领会了凌寒向他所说的话。
此时，在办公室走廊上的胡主任，手中端着一杯茶水，当他看到陈度的表现后，先前愁眉不展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笑意，便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进门后，他随即把办公室的门也给关上了。
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关闭的一刹那，胡来握住那只没有拿杯子的左手，从自己的腰间向头顶上举起，做出了一个胜利的姿势，同时，嘴里发出一个词：“Yes！”
这一个胜利的动作，激动的胡来把右手中的那杯茶水，弄洒了一地，并且还有几片茶叶粘到了他的手上。
胡来看了看粘在手上的几片茶叶，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他把杯子里剩下的茶水都倒进了垃圾桶，也把手上粘的那几片茶叶扔进了垃圾桶里，打扫了一下弄在地面上的茶水后，胡来在办公室的洗漱盆里洗了把脸，便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整理起接下来要去国外军事院校学习交流时要用的资料了。
12点20分之后的学校食堂里，就餐的师生已经很少了，也许是因为军事院校的原因吧，所以大家就餐的时间比较快。
这一次，陈度点了比平时多出一倍的饭菜来，由于家庭条件限制的原因，陈度平时来食堂吃饭的时候只点两个菜，张弛的家庭条件比陈度好一点，不过他也只点三个菜。以往他们俩都是坐在一起吃饭的，所以他们俩点菜的时候都是相互的，这样一来就可以有五个选择，一顿饭同时可以吃到五个口味的菜品。
陈度点完四个菜后，张弛按照以往的惯例，在陈度的后面又点了三个菜，这样就有了七个菜。他们俩坐到同一个桌子上的时候，陈度才发现，今天比以往多了两个菜，本来他点四个菜，是因为自己想按照自己的口味，点出自己喜欢吃的四种口味的菜后，张弛点一个菜就好了的呢！但他没有想到，张弛还是按以往的习惯，点了三个菜，而且这三个菜和他点的四个菜中，有两个是重复的。也就是说，张弛确实只点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口味的菜。不过对此，陈度也没有说什么。
“兄弟，感谢你这次请我吃的食堂大餐，恐怕以后很难再吃到了，好想打包带点回去啊！”两个人吃完饭，从食堂里走出来的时候，陈度说话了。
“放心，兄弟，反正我还在学校里，只要有机会，我就会为你争取返校的机会。”
“不用了，兄弟，你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虽然留了下来，但也是留校查看，接下来要老实点。反正咱们俩离得也不远，都是一个村子的，没隔几里地，你放假回来的时候，记得要去找我玩哦！”
“这还用说！”张弛用拳头捶了一下陈度的胸口。
“好了！现在回宿舍整理东西了。”
“我和你一起去。虽然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但我们却分在了不同的宿舍，这一年多，我都没怎么去过你的宿舍，这一次，就让我好好的和你一起整理一下你的东西。”
“那当然了，有现成的劳力，我还能不用？”陈度拍了一下张驰的肩膀，笑着说道。
先前紧张的情绪，一顿饭之后，仿佛缓和了许多。本来还一直担心陈度想不开的张弛，似乎也和自己的兄弟一样，不在乎先前发生的事了，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等他去国外交流学习回来，就去找校长和主任谈一下陈度的事情，把那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希望借此可以让自己的好兄弟回来，重新回到这个学校学习。
帮陈度收拾好了行李之后，张弛又把他送到了车站，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坐上返家的车后，才返回的学校。
带着无尽的未知和新奇，陈度被自己的哥们送出大学了校门，踏上了回家的路。
被学校开除，对于陈度本人来说影响并不大，因为事先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对于此刻身处安河省河安市小岭县雨山镇陈村小陈庄农田里的一对夫妻来说，却是晴天霹雳的。
自从陈度的父母从学校那里接到陈度被开除的消息后，夫妻俩到现在都没有相互说话了，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他们夫妻两个吵架了呢！其实他们两个之间好着呢，他们从结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七年之痒了。此刻，夫妻俩在玉米地里默默的掰着玉米呢。但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却没有了以往干农活时的欢喜，也没有了为了打发无聊的农忙时间，两人之间经常说些打趣的话，平时的欢歌笑语，在孙兰和她丈夫陈列的这块玉米地里，消失不见了。
没有了人声的田地里，砍玉米杆和掰玉米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楚。随着玉米杆被越来越多的砍倒，从别的田地里传过来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有一家人在一起拉家常的，有夫妻两个之间斗嘴的，还有唱歌的声音，总之，现在在田里干活的人，除了陈列一家，都是生动的，唯独陈列田里的气氛是寂静的。
“孩子他妈，你说陈度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学校给开除了呢？”再也无法忍受继续沉默下去的陈列，突然开口问了他的妻子。
“你没听学校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说咱家的孩子和李梅家的孩子，在今年年头里参与了打架，而且还把好几个人打成了重伤，人家现在把事情告发了出来，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对此做出了处罚，咱儿子是主要负责人，就被开除了呗！”孙兰也一肚子气的解释道。
“你说这孩子！脾气咋和小时候一样呢？老是爱打架。就因为打架，小时候没被我少揍吧？不过后来给他送到武校之后，不是改了吗？要不然也不会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呀！这又是哪门子神经坏了？寒假期间回家过个年，还跟人打了一架，这次回来，看我不好好的揍他一顿！”陈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气得把手中的锄头刀狠狠的砍向了一棵玉米杆根部。
“打他你就别想了，就你这小身板，你还打人？你不知道咱儿子上的是什么学校呀？还有他那几年的武术是白学的吗？”正蹲在田里掰玉米棒的孙兰，听自己的丈夫说要揍自己的儿子，笑着抬起头说道。
“不管他学的是什么？儿子还敢打老子不成？”陈列停下了砍伐玉米杆的动作，看了一眼正在掰玉米的妻子，大声的说道。
“你别在这里跟我吵吵，你难道不知道咱儿子打的是什么人？当时咱儿子回到家之后，你还夸他打的好呢！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去把那些人给摆平了。你好好想想，都过去大半年的事情了，要是换做普通人，早就没事了，为什么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学校还是把咱儿子给开除了？这说明那帮人肯定在后面捣鬼了！”
“哎呀！仔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样子，咱儿子教训的那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再说了，他们也有后台，咱儿子被开除的事，说不定就是这帮孙子在后面干的事！”
“现在不打算揍儿子了？”孙兰故意说道。
“不打了，不打了。就像你说的，也打不动了！咱儿子这次被学校开除，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吧？可能他现在还在车上沮丧着呢！等他明早下了火车，咱们可不能再说伤他的话了，再说了，咱儿子已经为咱老陈家争了脸了。”
“这么说就对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咱儿子不一定非要等大学毕业了，再去创出什么名堂来。以他的条件，就是现在出去，也不会饿着，你看咱村里有几个大学生？不是也有好多出去混的风生水起的吗？”孙兰在自己丈夫说话的基础上，又替自己的儿子说了缓和的话。要是她丈夫突然转变了态度，真的打起自己的儿子来，那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儿子被打。
“还是咱媳妇考虑的周到，儿子的这好基因就随你，要不然也不能考上大学呀！”陈列的脸上有了笑容。
“就你会说话，赶紧砍玉米，砍完了好帮着一起掰玉米棒，不然到天黑弄不完？”孙兰一边说着话，一边低着头掰玉米，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年轻时候的那种羞涩微笑。
“好嘞！”
打破了先前死寂的气氛后，夫妻两个又恢复了往日里干农活时的欢乐。天黑之前，夫妻俩把一块地的玉米都掰完了，并且装了袋，抬上了自家拖拉机的车斗里。陈列开着拖拉机，孙兰坐在车斗里装玉米的编织袋上面，随着发动机被熟练的摇开，夫妻俩迎着乡间的晚风，乘着田间绿色盎然的小路，伴着“嗒嗒嗒”的旋律，悠然自得的满载而归了。
经过一夜的月光洗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约而至，照射在雨山镇这片风光秀丽的大地上，静止一夜的如一副以黑色为底的乡村画卷，此刻又活动了起来。
陈村的父老乡亲们，晨起梳洗后，又开启了新一天的忙碌。正值秋收之际，从村民的脸上看到的都是劳作后的充实，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收获后的笑容。
一个背着重重行囊的年轻人，身着一身便装，迎着晨光，踏上金秋的土地，在充满收获的季节里，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农村老家。这个年轻人就是陈度。
此刻，在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上，迎接他的虽然不是花团锦簇，热烈掌声，但也没有批评和谩骂。因为陈度的父母在昨天傍晚的田地里，就已经准备好了用怎样的方式迎接自己的儿子。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了十多个小时的路程，略带疲惫的陈度，终于到家了。
“儿子，你回来了，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赶紧去休息一下。”
“早饭都给你准备好了，等你休息好了再去吃，我和你妈先到田里干活去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父母，会因自己被学校开除这件事情，狠狠的责骂自己呢！令陈度没有想到的是，父母一句安慰的话，让她原本绷紧的心，立刻放松了下来。也早就准备好挨父母一顿臭骂或毒打的陈度，不管父母怎样，都不会辩解的他，如今，虽然没有被父母作出任何的责罚，原本就不爱哭的双眼，不知怎地，此时像失了灵似的，泪水不断的往外涌出。
望着父母走出院门的身影，陈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由先前的默默流泪，突然变成了失声痛哭。
走出院门的陈列和孙兰，在院子外面听到自己儿子的痛苦声后，以为是自己儿子心里的冤屈，到了家才敢流露出来，也不敢回来安慰，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此刻该对自己的儿子说些什么，所以就任由他哭去吧！等哭一会儿，心里好受些就没事了。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大老爷们，男子汉遇到了事，哭一会儿就好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度的父母从田里回来了，他们看见留在餐桌上的早饭没有被动过，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没有从低沉中走出来，于是夫妻俩便去了陈度的房间。
当夫妻两个走到自己儿子的房间时，看见陈度正坐在那里看书，一下子也搞不清楚自己儿子现在的心里状况了。原本他们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因为悲伤，还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呢！
看到自己的儿子在那里认真的看着书，夫妻两个也没有去打断他，两个人便都无声的走了出来，一起去厨房做午饭了。
“儿子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还能静下心来去看书，真是好样的！要是换作我，绝对不能！”开始烧火的陈列，在厨房里对自己的妻子说道。
厨房和陈度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原本就没有真正用心去看书的陈度，在自己的房间里，清清楚楚的从厨房里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
“就你那初中都没毕业的学历，哪能和咱上大学的儿子比？”厨房又传来陈度母亲的声音。
“这一点我承认，我虽然初中没有毕业，但在村里混的不也不差吗？农用机械咱庄上有几家有的？咱家不就有一台吗？你说咱儿子这学历比我高出那么多，那他将来会混成啥样？还不比他爹高处许多倍啊！”
“那是当然，咱儿子虽然被学校开除了，不能大学毕业，但也比你那初中没毕业的高出好几个级别呀！那他到时还不和市里面的大领导一样，开着大轿车，在咱雨山镇驰骋。”孙兰说这话的时候，陈度不由得心里怔了一下，随后，又被母亲的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
“你就拉倒吧！在雨山镇这山路上，能跑的起来？”陈度的父亲也跟着自己的妻子畅聊了起来。
“怎么就不能？等咱儿子有钱了，就不能把这山路建的大一点吗？别说在雨山镇，就是在咱陈村，咱儿子也可以让他跑起来。”
“那你这么说，我还能开着咱家的拖拉机在村子里跑起来呢？”
“你就吹牛吧，那年是谁和我一起拉着粮食往镇上赶，说是去晚了，镇上收粮食的人就走了，结果把我和一车稻谷一起给甩路边沟里去了，还好那天老天保佑，把我给甩到了粮食上面，要不然你就要给咱儿子再找个后妈了。”孙兰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那不是因为拖拉机刚买，我的技术还不够好吗？”陈列也笑了起来。
“对，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要买拖拉机，咱家能拿不起陈度的学费吗？要不然咱们也不用那么着急的赶到镇上去，把粮食给卖了来教孩子的学费。”孙兰说到这里，心中似乎有了怨气。
“我也不想啊！可是有了拖拉机之后，你看咱们家的条件不是也慢慢的好起来了吗？收割的时候拉粮食也方便了许多。”陈列解释道。
“哎呀！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总是没有错，赶紧好好的烧你的火吧！儿子没有吃早饭，估计这会儿该饿坏了，我们俩赶紧把饭做好了，喊他吃饭！”
听了父母的一番对话，原本想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的陈度，似乎想开了点，他放下手中原本就不往心里看的书，闭上眼睛，向上抬起头，慢慢地向后靠在了椅子上，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陈度，出来吃午饭了！”孙兰走到陈度的房门口，大声的说道。
刚才靠在椅子上想问题的陈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他差一点睡着的时候，听到了母亲的呼喊声。清醒后的陈度，一改刚到家时的状态，快步走去了厨房，帮忙端菜和饭。
陈列和孙兰夫妇，见自己的儿子似乎恢复了活力，两个人的脸上也都眉开眼笑了。吃午饭期间，陈列和孙兰开始简单的安慰起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呀！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比什么都好。爸妈还以为你会因被学校开除的事情而想不开呢！”陈度的母亲率先说道。
“妈，你怎么能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儿子呢？世上的道路千万条，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儿子不会只在上大学这一条道路上给堵死的。”陈度原来的心结已经没有了。
“说的对，好儿子，男子汉就应该这样子！”陈度的父亲夸赞道。
“就是！也不看是谁生的儿子。”孙兰接着说道。
“爸，妈，你们不用替儿子担心，儿子好着呢！等这几天秋收彻底结束了，我就到大城市去碰碰运气，争取在年底回来之前，混出个人样来。”
“儿子，妈相信你，既然你决定要出去闯一闯，吃过午饭后，你就去你陈师父家一趟吧！反正田里也没什么农活需要你帮忙了。”
“对，爸也相信你。你师父的年龄也大了，你出远门之前是应该去看看他。”
“好嘞！爸，妈，你们下午去田里干农活的时候悠着点，我就不去帮你们了。”
“那赶紧吃饭吧！我和你妈看你的早饭都没有吃，现在肯定饿坏了吧？”
“是有点饿了！”陈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
“那就赶紧吃吧！”陈度的母亲说道。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过午饭后，都忙活自己的事去了。陈度的父母继续到田里干农活去了，陈度去了自己的师父家。
张弛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他怕自己的好兄弟撑不住那样的打击，打算留下来劝慰的，但他此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胡来主任留下来的原因和张弛差不多。而陈度留下来的原因和他们俩不同，陈度并不是因为听到自己被开除的消息后，而感到难以接受，他只是没有想到任务会来的如此突然。
这个学校，这个承载了陈度梦想的地方，他还没有呆够呢！想想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心里未免会觉得有些失落，所以，他想多在这里待一会儿，还有学校里别的地方，再多看一眼自己梦想启航的地方。陈度此时不说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开除而无法接受，而是想再用心感受一下学校各处的味道。
看着一言不发的陈度，张弛和胡来都以为他想不开呢！所以他们俩都没有着急离开，就默默的在这里陪着陈度，其实他们都理解错了，也低估了陈度的智慧。先前，凌寒对陈度所说的话，没有白说。
过了一会儿，陈度起身离开，没有说话。胡来和张驰也静静的跟在陈度身后。
“张驰呀，你先跟着陈度走走，我手头上还有些要紧事要办，等下再来找你们。”走出会议厅大门时，胡来对张驰说道。
会议厅大门外，三个人朝两个方向走去。
陈度“带着”张驰在校园里走了半天，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他们俩就这么静默的走着，看着。陈度一路上看的都是校园里的风景，而张弛一路上看的都是陈度。
“哎，张弛，现在几点了？怎么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呢？”陈度突然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张弛说道。
“现在几点了？张驰！”对于突然开口发问的陈度，张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以，陈度再次问道。
“……哦，哦，12点19分了。”听到陈度第二遍问话的张弛，这时才反应过来，慌忙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木讷的回答道。
“怪不得肚子有点饿了呢！走，去食堂吃饭去。”陈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对张弛说道。
“对对对，现在去还来得及。”张弛看到陈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觉得陈度的心情应该是舒缓了许多，不但如此，他从陈度脸上的笑容看出，刚才发生的事，好像对陈度影响不大。
“当然来得及，要不然我喊你去？不过，这一顿你要请我吃。”陈度搂住张驰的肩膀说道，似乎也在告诉他说，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的。
“当然！没问题。”张弛回答时的语气，仿佛在说，你现在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还等什么，走吧！吃大餐去咯！”陈度确实跟没事人似的，从他的表现上可以看出，他已经领会了凌寒向他所说的话。
此时，在办公室走廊上的胡主任，手中端着一杯茶水，当他看到陈度的表现后，先前愁眉不展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笑意，便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进门后，他随即把办公室的门也给关上了。
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关闭的一刹那，胡来握住那只没有拿杯子的左手，从自己的腰间向头顶上举起，做出了一个胜利的姿势，同时，嘴里发出一个词：“Yes！”
这一个胜利的动作，激动的胡来把右手中的那杯茶水，弄洒了一地，并且还有几片茶叶粘到了他的手上。
胡来看了看粘在手上的几片茶叶，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他把杯子里剩下的茶水都倒进了垃圾桶，也把手上粘的那几片茶叶扔进了垃圾桶里，打扫了一下弄在地面上的茶水后，胡来在办公室的洗漱盆里洗了把脸，便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整理起接下来要去国外军事院校学习交流时要用的资料了。
12点20分之后的学校食堂里，就餐的师生已经很少了，也许是因为军事院校的原因吧，所以大家就餐的时间比较快。
这一次，陈度点了比平时多出一倍的饭菜来，由于家庭条件限制的原因，陈度平时来食堂吃饭的时候只点两个菜，张弛的家庭条件比陈度好一点，不过他也只点三个菜。以往他们俩都是坐在一起吃饭的，所以他们俩点菜的时候都是相互的，这样一来就可以有五个选择，一顿饭同时可以吃到五个口味的菜品。
陈度点完四个菜后，张弛按照以往的惯例，在陈度的后面又点了三个菜，这样就有了七个菜。他们俩坐到同一个桌子上的时候，陈度才发现，今天比以往多了两个菜，本来他点四个菜，是因为自己想按照自己的口味，点出自己喜欢吃的四种口味的菜后，张弛点一个菜就好了的呢！但他没有想到，张弛还是按以往的习惯，点了三个菜，而且这三个菜和他点的四个菜中，有两个是重复的。也就是说，张弛确实只点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口味的菜。不过对此，陈度也没有说什么。
“兄弟，感谢你这次请我吃的食堂大餐，恐怕以后很难再吃到了，好想打包带点回去啊！”两个人吃完饭，从食堂里走出来的时候，陈度说话了。
“放心，兄弟，反正我还在学校里，只要有机会，我就会为你争取返校的机会。”
“不用了，兄弟，你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虽然留了下来，但也是留校查看，接下来要老实点。反正咱们俩离得也不远，都是一个村子的，没隔几里地，你放假回来的时候，记得要去找我玩哦！”
“这还用说！”张弛用拳头捶了一下陈度的胸口。
“好了！现在回宿舍整理东西了。”
“我和你一起去。虽然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但我们却分在了不同的宿舍，这一年多，我都没怎么去过你的宿舍，这一次，就让我好好的和你一起整理一下你的东西。”
“那当然了，有现成的劳力，我还能不用？”陈度拍了一下张驰的肩膀，笑着说道。
先前紧张的情绪，一顿饭之后，仿佛缓和了许多。本来还一直担心陈度想不开的张弛，似乎也和自己的兄弟一样，不在乎先前发生的事了，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等他去国外交流学习回来，就去找校长和主任谈一下陈度的事情，把那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希望借此可以让自己的好兄弟回来，重新回到这个学校学习。
帮陈度收拾好了行李之后，张弛又把他送到了车站，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坐上返家的车后，才返回的学校。
带着无尽的未知和新奇，陈度被自己的哥们送出大学了校门，踏上了回家的路。
被学校开除，对于陈度本人来说影响并不大，因为事先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对于此刻身处安河省河安市小岭县雨山镇陈村小陈庄农田里的一对夫妻来说，却是晴天霹雳的。
自从陈度的父母从学校那里接到陈度被开除的消息后，夫妻俩到现在都没有相互说话了，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他们夫妻两个吵架了呢！其实他们两个之间好着呢，他们从结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七年之痒了。此刻，夫妻俩在玉米地里默默的掰着玉米呢。但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却没有了以往干农活时的欢喜，也没有了为了打发无聊的农忙时间，两人之间经常说些打趣的话，平时的欢歌笑语，在孙兰和她丈夫陈列的这块玉米地里，消失不见了。
没有了人声的田地里，砍玉米杆和掰玉米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楚。随着玉米杆被越来越多的砍倒，从别的田地里传过来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有一家人在一起拉家常的，有夫妻两个之间斗嘴的，还有唱歌的声音，总之，现在在田里干活的人，除了陈列一家，都是生动的，唯独陈列田里的气氛是寂静的。
“孩子他妈，你说陈度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学校给开除了呢？”再也无法忍受继续沉默下去的陈列，突然开口问了他的妻子。
“你没听学校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说咱家的孩子和李梅家的孩子，在今年年头里参与了打架，而且还把好几个人打成了重伤，人家现在把事情告发了出来，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对此做出了处罚，咱儿子是主要负责人，就被开除了呗！”孙兰也一肚子气的解释道。
“你说这孩子！脾气咋和小时候一样呢？老是爱打架。就因为打架，小时候没被我少揍吧？不过后来给他送到武校之后，不是改了吗？要不然也不会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呀！这又是哪门子神经坏了？寒假期间回家过个年，还跟人打了一架，这次回来，看我不好好的揍他一顿！”陈列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气得把手中的锄头刀狠狠的砍向了一棵玉米杆根部。
“打他你就别想了，就你这小身板，你还打人？你不知道咱儿子上的是什么学校呀？还有他那几年的武术是白学的吗？”正蹲在田里掰玉米棒的孙兰，听自己的丈夫说要揍自己的儿子，笑着抬起头说道。
“不管他学的是什么？儿子还敢打老子不成？”陈列停下了砍伐玉米杆的动作，看了一眼正在掰玉米的妻子，大声的说道。
“你别在这里跟我吵吵，你难道不知道咱儿子打的是什么人？当时咱儿子回到家之后，你还夸他打的好呢！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去把那些人给摆平了。你好好想想，都过去大半年的事情了，要是换做普通人，早就没事了，为什么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学校还是把咱儿子给开除了？这说明那帮人肯定在后面捣鬼了！”
“哎呀！仔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样子，咱儿子教训的那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再说了，他们也有后台，咱儿子被开除的事，说不定就是这帮孙子在后面干的事！”
“现在不打算揍儿子了？”孙兰故意说道。
“不打了，不打了。就像你说的，也打不动了！咱儿子这次被学校开除，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吧？可能他现在还在车上沮丧着呢！等他明早下了火车，咱们可不能再说伤他的话了，再说了，咱儿子已经为咱老陈家争了脸了。”
“这么说就对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咱儿子不一定非要等大学毕业了，再去创出什么名堂来。以他的条件，就是现在出去，也不会饿着，你看咱村里有几个大学生？不是也有好多出去混的风生水起的吗？”孙兰在自己丈夫说话的基础上，又替自己的儿子说了缓和的话。要是她丈夫突然转变了态度，真的打起自己的儿子来，那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儿子被打。
“还是咱媳妇考虑的周到，儿子的这好基因就随你，要不然也不能考上大学呀！”陈列的脸上有了笑容。
“就你会说话，赶紧砍玉米，砍完了好帮着一起掰玉米棒，不然到天黑弄不完？”孙兰一边说着话，一边低着头掰玉米，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年轻时候的那种羞涩微笑。
“好嘞！”
打破了先前死寂的气氛后，夫妻两个又恢复了往日里干农活时的欢乐。天黑之前，夫妻俩把一块地的玉米都掰完了，并且装了袋，抬上了自家拖拉机的车斗里。陈列开着拖拉机，孙兰坐在车斗里装玉米的编织袋上面，随着发动机被熟练的摇开，夫妻俩迎着乡间的晚风，乘着田间绿色盎然的小路，伴着“嗒嗒嗒”的旋律，悠然自得的满载而归了。
经过一夜的月光洗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约而至，照射在雨山镇这片风光秀丽的大地上，静止一夜的如一副以黑色为底的乡村画卷，此刻又活动了起来。
陈村的父老乡亲们，晨起梳洗后，又开启了新一天的忙碌。正值秋收之际，从村民的脸上看到的都是劳作后的充实，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收获后的笑容。
一个背着重重行囊的年轻人，身着一身便装，迎着晨光，踏上金秋的土地，在充满收获的季节里，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农村老家。这个年轻人就是陈度。
此刻，在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上，迎接他的虽然不是花团锦簇，热烈掌声，但也没有批评和谩骂。因为陈度的父母在昨天傍晚的田地里，就已经准备好了用怎样的方式迎接自己的儿子。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了十多个小时的路程，略带疲惫的陈度，终于到家了。
“儿子，你回来了，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赶紧去休息一下。”
“早饭都给你准备好了，等你休息好了再去吃，我和你妈先到田里干活去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父母，会因自己被学校开除这件事情，狠狠的责骂自己呢！令陈度没有想到的是，父母一句安慰的话，让她原本绷紧的心，立刻放松了下来。也早就准备好挨父母一顿臭骂或毒打的陈度，不管父母怎样，都不会辩解的他，如今，虽然没有被父母作出任何的责罚，原本就不爱哭的双眼，不知怎地，此时像失了灵似的，泪水不断的往外涌出。
望着父母走出院门的身影，陈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由先前的默默流泪，突然变成了失声痛哭。
走出院门的陈列和孙兰，在院子外面听到自己儿子的痛苦声后，以为是自己儿子心里的冤屈，到了家才敢流露出来，也不敢回来安慰，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此刻该对自己的儿子说些什么，所以就任由他哭去吧！等哭一会儿，心里好受些就没事了。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大老爷们，男子汉遇到了事，哭一会儿就好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度的父母从田里回来了，他们看见留在餐桌上的早饭没有被动过，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没有从低沉中走出来，于是夫妻俩便去了陈度的房间。
当夫妻两个走到自己儿子的房间时，看见陈度正坐在那里看书，一下子也搞不清楚自己儿子现在的心里状况了。原本他们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因为悲伤，还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呢！
看到自己的儿子在那里认真的看着书，夫妻两个也没有去打断他，两个人便都无声的走了出来，一起去厨房做午饭了。
“儿子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还能静下心来去看书，真是好样的！要是换作我，绝对不能！”开始烧火的陈列，在厨房里对自己的妻子说道。
厨房和陈度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原本就没有真正用心去看书的陈度，在自己的房间里，清清楚楚的从厨房里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
“就你那初中都没毕业的学历，哪能和咱上大学的儿子比？”厨房又传来陈度母亲的声音。
“这一点我承认，我虽然初中没有毕业，但在村里混的不也不差吗？农用机械咱庄上有几家有的？咱家不就有一台吗？你说咱儿子这学历比我高出那么多，那他将来会混成啥样？还不比他爹高处许多倍啊！”
“那是当然，咱儿子虽然被学校开除了，不能大学毕业，但也比你那初中没毕业的高出好几个级别呀！那他到时还不和市里面的大领导一样，开着大轿车，在咱雨山镇驰骋。”孙兰说这话的时候，陈度不由得心里怔了一下，随后，又被母亲的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
“你就拉倒吧！在雨山镇这山路上，能跑的起来？”陈度的父亲也跟着自己的妻子畅聊了起来。
“怎么就不能？等咱儿子有钱了，就不能把这山路建的大一点吗？别说在雨山镇，就是在咱陈村，咱儿子也可以让他跑起来。”
“那你这么说，我还能开着咱家的拖拉机在村子里跑起来呢？”
“你就吹牛吧，那年是谁和我一起拉着粮食往镇上赶，说是去晚了，镇上收粮食的人就走了，结果把我和一车稻谷一起给甩路边沟里去了，还好那天老天保佑，把我给甩到了粮食上面，要不然你就要给咱儿子再找个后妈了。”孙兰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那不是因为拖拉机刚买，我的技术还不够好吗？”陈列也笑了起来。
“对，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要买拖拉机，咱家能拿不起陈度的学费吗？要不然咱们也不用那么着急的赶到镇上去，把粮食给卖了来教孩子的学费。”孙兰说到这里，心中似乎有了怨气。
“我也不想啊！可是有了拖拉机之后，你看咱们家的条件不是也慢慢的好起来了吗？收割的时候拉粮食也方便了许多。”陈列解释道。
“哎呀！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总是没有错，赶紧好好的烧你的火吧！儿子没有吃早饭，估计这会儿该饿坏了，我们俩赶紧把饭做好了，喊他吃饭！”
听了父母的一番对话，原本想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的陈度，似乎想开了点，他放下手中原本就不往心里看的书，闭上眼睛，向上抬起头，慢慢地向后靠在了椅子上，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陈度，出来吃午饭了！”孙兰走到陈度的房门口，大声的说道。
刚才靠在椅子上想问题的陈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他差一点睡着的时候，听到了母亲的呼喊声。清醒后的陈度，一改刚到家时的状态，快步走去了厨房，帮忙端菜和饭。
陈列和孙兰夫妇，见自己的儿子似乎恢复了活力，两个人的脸上也都眉开眼笑了。吃午饭期间，陈列和孙兰开始简单的安慰起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呀！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比什么都好。爸妈还以为你会因被学校开除的事情而想不开呢！”陈度的母亲率先说道。
“妈，你怎么能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儿子呢？世上的道路千万条，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儿子不会只在上大学这一条道路上给堵死的。”陈度原来的心结已经没有了。
“说的对，好儿子，男子汉就应该这样子！”陈度的父亲夸赞道。
“就是！也不看是谁生的儿子。”孙兰接着说道。
“爸，妈，你们不用替儿子担心，儿子好着呢！等这几天秋收彻底结束了，我就到大城市去碰碰运气，争取在年底回来之前，混出个人样来。”
“儿子，妈相信你，既然你决定要出去闯一闯，吃过午饭后，你就去你陈师父家一趟吧！反正田里也没什么农活需要你帮忙了。”
“对，爸也相信你。你师父的年龄也大了，你出远门之前是应该去看看他。”
“好嘞！爸，妈，你们下午去田里干农活的时候悠着点，我就不去帮你们了。”
“那赶紧吃饭吧！我和你妈看你的早饭都没有吃，现在肯定饿坏了吧？”
“是有点饿了！”陈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
“那就赶紧吃吧！”陈度的母亲说道。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过午饭后，都忙活自己的事去了。陈度的父母继续到田里干农活去了，陈度去了自己的师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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