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仙人（求收藏）
看着被关上的院门，吴爽苦笑着摇了摇头，踏上了来时的路。
老实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吴爽真的很想应了这个差事，尤其是想到娘亲给自己纳鞋底的那个画面。
但是他不能。
吴家虽然穷，然而老爹吴有才好歹是个秀才，读了几年圣贤书，现在还在教圣贤书。平日里耳濡目染，吴爽也懂得一些道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再说了买卖也不是只有这一种，这要是其他的货自己还是很愿意赚一笔的。毕竟自己是真的缺钱。
夜间走路四周安静极了，天空之中，银勾高悬，伴着点点星光，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这些天吴爽恍然如梦。
今天是他到清阳学宫的第一天，然而他不知道是这里其实并不是一座简简单单的书院。
禁止插手凡尘俗世事务，是修真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大多数宗门尤其是名门大派都将这一规矩奉为圭臬，然而完全割裂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宗门需要有人来传承延续。
清阳学宫便是清阳宫面向凡尘俗世的一个窗口，也是清阳宫招收门人弟子最为主要的一个途径。
清阳学宫虽然建在深山之中，但是从表面上看，和一般的书院区别不大。然而学宫招收学子的规矩却是和一般书院大相径庭，需得由门中执事亲自到各地招揽。
学宫中的学子来自天南海北，不一而足。楚国的有，其他的国家的也有。唯一相同的一点是，每一个学子入门之前，都会被摸骨。只有符合骨象的学子才能入门，若是骨象不符，便是那些个博古通今，过目不忘的神童也是枉然。
吴爽也被摸过，就在不久之前。
当时天已经黑了，吴爽坐在大门边逗狗玩，看见叔叔吴有德神神秘秘跑到自己家里来，说他现在不在县里荣升酒楼做大厨了，现在在一家书院作切墩的。
爷爷吴四九听过之后，直打趣小儿子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好歹是个大厨，现在混成切墩了，还好意思过来吹捧。
吴有德当时一句话没说，笑着就从里衣怀里面掏出了十两金子放在了桌子中央。
那金光晃得吴四九眼睛都痛，金子还是热乎着呢，老爷子抱起来就往嘴里啃，等看到有了牙印，这才拿着金子望着大儿子吴有才。“真的！这是真金子！”
吴有才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把金子拿起来放回原处，看着吴有德冷声问道：“这金子你哪儿来的？”
娘亲程云在一旁纳着鞋底，听到自己丈夫语气不善，轻轻推了他一下。“自家兄弟，好好说话。”
吴有德显然是对大哥态度也不太满意，皱着眉道：“就是，好歹我也是你亲兄弟，我也做了那么多年大厨，什么东西没见过。我可有偷过抢过什么东西?大哥，你也太小看人了。我实话告诉你，这金子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
吴有才看他不似在说谎，又想到刚才语气确实重了些，顾念着兄弟之情，态度一时就软了下来。“不是大哥不信你，只是往年你做大厨的时候，也没见过你拿十两金子回来啊？”
吴有德见大哥语气软了，心情大好，喝了一口桌上的茶。
“噗”将不小心喝到嘴里的茶叶吐了出来，吴有德看了看桌上的茶盏，自顾自道：“这茶怎么没有味啊？”
程云反应很快，当即放下手里的活，招呼道：“你看我，忘了小叔爱喝新茶。这是晚年陈茶了。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重新沏一杯”
“快点啊嫂子，还有火盆好像不太暖了，也可以再加一点炭啊。”
很快娘亲就把一杯刚刚沏好新茶端到了他面前，又往地下火盆里加了点炭火，顿时整个堂屋暖和的就跟春天似的。
“呼~咻~啊哈~”
吴有德喝了一口茶，看着嫂子道：“出门在外，还是老家的茶好喝啊。”
“家里新茶今年摘得多，小叔子要是喜欢，我现在就给你拿一点。”说着，娘亲就又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那就谢谢嫂子了啊，有个两斤就够了，不要多了啊。”吴有德又喝了一口茶，假客气道。
“你爱喝茶，两斤哪够，怎么的也得三斤，三斤啊。”屋子那边娘亲的声音跟着影子传了出来。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吴四九见不得小儿子的这谱摆得比自己都大，但是碍于那十两金子的面子，也不好发作，只能掏出旱烟借着火盆的火点着烟锅嘬了一口。
吴有德闻着了烟味，也从自己腰间掏出了一杆烟枪，望着老爷子的烟袋道：“爹，来点。”
吴四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桌子上的金子一眼，取下自己的烟袋递了过去。“今年烟叶收成也不错，你等着，我也给你弄一点。”
说着话，老爷子就朝着自己屋里去了。
吴有德一边给自己烟锅里装满了烟丝，一边应道：“哎，烟丝我就不要多了啊，一袋子就行，主要是书院里面人家不让抽。”
“嘶~呼~”
等到点着了烟丝，吴有德靠在椅子上，美美抽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
往日里虽然他吴有德也能赚几个钱，可是碍于大哥是个秀才，过来的时候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怎么得，自己也得在大哥面前趾高气扬一回。果然这种感觉就是舒服。
不一会，等到爷爷娘亲从各自屋里出来坐定，吴有德身前桌子上左边放着一大包鼓囊囊的茶叶，右边则是一大袋烟丝。
坐在椅子上，吴有德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看了众人一眼，他这才坐正了身子，把桌子中央的那十两金子拿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又揣回了自己的里衣怀里。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只是再想到他家里七个孩子，也不好说什么，只等着他开口说事。
吴有才倒是不太在意，只要这金子不是自家兄弟偷得抢的，他就是把谱摆到天上，自己也坐得住。
吴有德看见自己老子脸色有变，赶忙道：“哎，你们也不要心疼这几斤茶叶烟丝，我这次来呢，自然是有一件大事。这事要是成了啊，不要说些许茶叶烟丝，就是万两黄金那都不值一提。”
“说事。”明白小儿子不是过来送金子的，吴四九心里多少有些不太痛快，催促道。
谱也摆了，东西也到手了，吴有德也不再拐弯抹角了。“我现在在的那个书院可不得了，里面的学子出身都高贵得很，甚至是王子皇孙都有。你不要看我现在就是一个切墩的，我一个月能拿一百两银子呢。”
“一个月一百两？”老爷子有点不太相信，斜瞟了小儿子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只多不少咧。”吴有德看着自己老子明显不信，顿时拔高了嗓音道：“进了那个书院我才知道啊，我们这些穷人跟那些个有钱有权的人啊，完全就不在一个世界。”
“但是有句话怎么讲来着？王什么种什么来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门槛的吴爽也凑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只铁包金，听得认真，脱口而出。
“哎，我侄子真聪明啊。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到明年开春啊，书院又要进一批新人，现在啊还有几个名额。”
“刚好年纪要求啊，咱们家孩子都挺符合的，我一想啊这不赶上了嘛，就花钱请了书院里面的一个管事的过来看看。到时候我家七个，你家一个，都让那管事的看看，只要成了一个，那可不比什么金子强多了。”
吴有德说完，端起了自己的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众人反应。
“真的假的？还王子皇孙？”老爷子依旧不太相信，质疑道：“那王子皇孙都到顶了，还要读书啊？”
吴有才赶忙解释道：“爹，圣人云：弗学何以行？弗思何以得？书不管时候，不管什么人，都是要读的。圣人的话，那还有假？”
老爷子一向信自己大儿子，此刻听他也这么说顿时信了八分。
“哦，那感情好啊。”吴四九转念又接着问道：“你家七个不是有三个是姑娘吗？姑娘也能上学啊？”
吴有德抽着烟，点了点头道：“要的，人家不管是是男是女，只要符合条件，都要的。”
“汪！”
众人正在说话间，突然那铁包金叫了一声，好像也能听得懂人话似的。
吴有德听到狗叫声，望了过来，看到那铁包金不由得赞道：“哟，这狗不错啊，哪儿来的？”
“上个月王贵家的黑狗生了，我看其中一只机灵的很就抱了回来。”老爷子看了那狗一眼，回道。
“狗不错啊，取名了吗？”吴有德看着侄子，问道。
“取了，叫乌龙。”吴爽摸着狗头，脆声应道。这狗抓来之后，就一直由他养着，一人一狗格外的亲。
吴有德摸了摸侄子的头，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大哥劝道：“大哥，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孩子这么聪明，事要是成了的，光宗耀祖绝对指日可待。”
吴四九听到光宗耀祖，只觉得身子一下子热了起来，一脸喜色道：“不错，不错。有德啊，你这事办的好啊。真要是能光宗耀祖，你可就是咱吴家的大功臣了啊，我以后到了黄泉见到了列祖列宗也能有个交代了。”
程云听得也很开心，在她眼里自家儿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就算儿子比不过别人，那也是他们做父母的问题，提供不了什么好的条件。在这乡下，儿子就算再聪明，又能怎么样？
现在不一样了，眼前就有一个奔前程的好机会，怎么能叫人不心动？纵然她平日里再内敛务实，此刻也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眼看着丈夫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有才心里自然也是在意的，只是表面依然不动声色，任谁也看不出一点波澜。他喝了一口茶，看了儿子一眼，这才慢慢朝着兄弟问道：“那书院真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好，脩金恐怕...”
吴有德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脩金的事不急，到时候再讲。主要是书院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只有人家管事的看过了，觉得孩子可以人家才会收。年后初七的时候，书院的管事就会过来，到时候你和嫂子带孩子过去，先看看满不满足条件。”
吴有才听得兄弟这么说，也觉得吴有德说的在理，点了点头道：“那就先看看。”
“那行，事就说到这了。我就先回去了，初七一大早你们就过去啊，好吧。”说着话，吴有德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叶烟丝，就要往外走。
“小叔子你平日里也不在家，两兄弟见面本来就少，难得过年多坐坐呗。”程云见他要走，连忙招呼着他多坐一会。
“不了不了，你弟妹还在家里等着呢，我先回去了。记得啊初七啊。”吴有德连连摆手，一边说着，一边朝外面走。
“那行。”吴有才也站了起来，把他送到了门口。
程云眼看丈夫送到门口就不动了，赶紧点起了一盏灯笼递了过去，小声提道。“这大晚上的，天又黑，难得小叔子过来。你去送送，兄弟两也多聊聊。”
“哎。”吴有才也反应过来，接过灯笼追了出去，一边给兄弟掌灯，一边拉起了家常。
等到兄弟两出了门，爷爷也回了自己屋子，整个堂屋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娘亲还在纳鞋底，吴爽抱着乌龙，坐在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看着。烘了一会，他就不自觉地打起了哈欠来。
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程云看得儿子犯困，一脸慈祥地把他叫了过去，小声问道：“困了啊？”
“不困”每年冬天，娘亲的手都会被冻得皴裂好几道口子，一双手肿的像包子一样。离得近了，吴爽看的清楚，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他揉了揉眼睛强忍着睡意摇了摇头。
“你看你上眼皮同下眼皮直打架呢，快洗洗去睡吧。明天就要早起了啊，要好好读书了哦。”程云看着儿子，心里只觉得想喝了蜜一样甜，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催着他快去睡觉。
“我先去洗漱。”他实在太困了，两只眼都快睁不开了。
等到洗漱完毕，吴爽困意稍退，便坐在桌子旁，看着娘亲纳鞋底。他一直都想打起精神，等到娘亲和父亲一起睡。一开始还好，然而瞌睡虫袭来，他脑子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昏昏入睡。
看着儿子倔强地坐在身旁小鸡啄米，程云拿着针尖拨了拨头皮，嘴角笑意愈浓。
到后来，吴爽整个头都落在了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他依稀听到父亲回来，和娘亲交谈的声音。娘亲还让父亲趁着还有两天过年，赶着明天去买点茶叶什么的，再到后面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从第二天起，一直到初六，吴爽一天都没歇过，父亲吴有才陪着他一本书接着一本书的背。其实这些书，他平日里已经背过许多遍了，说是滚瓜烂熟也不为过。
除了背书，吴有才还给儿子出题，题目大多是历年来举人仕子考试的考题。吴爽作答完，吴有才就根据当年乡试前三的试卷，再加上自己的见解逐一指导，直到吴爽写出让他满意的答卷为止。
便这些天几乎天天如此，吴有才每天都要把吴爽折腾到深夜方才罢休。
初六傍晚，天还没黑，吴家便也已经睡下了。等到第二天天还未亮，吴爽就被娘亲急匆匆叫了起来，一家人换了新衣，提着灯笼，去了小叔家。
吴有德住着是一栋二层小楼，此刻家门口竖着两个长竹，竹子上挂着两串长长的鞭炮，看样子是做了不少准备。进了屋子，吴有德更是一晚上都没睡，一家子穿得既喜庆又富贵，各个绫罗绸缎大红袄子。两家人客气了一阵，便坐了下来一直等着。
两家人等了一会，吴有才试探着问道。“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这个倒没有说。”吴有德摇了摇头，随后又补充道。“但我都安排好了，我花了两钱银子让大小栓子在镇子口看着呢，看到人他们就过来报信。”
吴有才摇了摇手，只觉得这个安排不好。“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呢？这样我去镇子口等着，你在家，到时候来了，我让大栓子过来通知你，到时候你这边也好做准备。”
“那就按大哥的意思办。”吴有德说着递给了吴有才一个灯笼，送他出了门，这才折了回来接着等。
一直等到天亮，妯娌两到了厨房做了点吃的，程云也给镇子外守着的三人送了点。两家人填饱了肚子，又接着等。
等到日头过了头顶，吴有德出门张望，忽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落到了天井院子里，仿佛从天而降。虽然是寒冬，但是两人身着一袭单薄白衣，腰挂青玉，却好似一点都不觉得冷一般。
老实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吴爽真的很想应了这个差事，尤其是想到娘亲给自己纳鞋底的那个画面。
但是他不能。
吴家虽然穷，然而老爹吴有才好歹是个秀才，读了几年圣贤书，现在还在教圣贤书。平日里耳濡目染，吴爽也懂得一些道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再说了买卖也不是只有这一种，这要是其他的货自己还是很愿意赚一笔的。毕竟自己是真的缺钱。
夜间走路四周安静极了，天空之中，银勾高悬，伴着点点星光，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这些天吴爽恍然如梦。
今天是他到清阳学宫的第一天，然而他不知道是这里其实并不是一座简简单单的书院。
禁止插手凡尘俗世事务，是修真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大多数宗门尤其是名门大派都将这一规矩奉为圭臬，然而完全割裂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宗门需要有人来传承延续。
清阳学宫便是清阳宫面向凡尘俗世的一个窗口，也是清阳宫招收门人弟子最为主要的一个途径。
清阳学宫虽然建在深山之中，但是从表面上看，和一般的书院区别不大。然而学宫招收学子的规矩却是和一般书院大相径庭，需得由门中执事亲自到各地招揽。
学宫中的学子来自天南海北，不一而足。楚国的有，其他的国家的也有。唯一相同的一点是，每一个学子入门之前，都会被摸骨。只有符合骨象的学子才能入门，若是骨象不符，便是那些个博古通今，过目不忘的神童也是枉然。
吴爽也被摸过，就在不久之前。
当时天已经黑了，吴爽坐在大门边逗狗玩，看见叔叔吴有德神神秘秘跑到自己家里来，说他现在不在县里荣升酒楼做大厨了，现在在一家书院作切墩的。
爷爷吴四九听过之后，直打趣小儿子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好歹是个大厨，现在混成切墩了，还好意思过来吹捧。
吴有德当时一句话没说，笑着就从里衣怀里面掏出了十两金子放在了桌子中央。
那金光晃得吴四九眼睛都痛，金子还是热乎着呢，老爷子抱起来就往嘴里啃，等看到有了牙印，这才拿着金子望着大儿子吴有才。“真的！这是真金子！”
吴有才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把金子拿起来放回原处，看着吴有德冷声问道：“这金子你哪儿来的？”
娘亲程云在一旁纳着鞋底，听到自己丈夫语气不善，轻轻推了他一下。“自家兄弟，好好说话。”
吴有德显然是对大哥态度也不太满意，皱着眉道：“就是，好歹我也是你亲兄弟，我也做了那么多年大厨，什么东西没见过。我可有偷过抢过什么东西?大哥，你也太小看人了。我实话告诉你，这金子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
吴有才看他不似在说谎，又想到刚才语气确实重了些，顾念着兄弟之情，态度一时就软了下来。“不是大哥不信你，只是往年你做大厨的时候，也没见过你拿十两金子回来啊？”
吴有德见大哥语气软了，心情大好，喝了一口桌上的茶。
“噗”将不小心喝到嘴里的茶叶吐了出来，吴有德看了看桌上的茶盏，自顾自道：“这茶怎么没有味啊？”
程云反应很快，当即放下手里的活，招呼道：“你看我，忘了小叔爱喝新茶。这是晚年陈茶了。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重新沏一杯”
“快点啊嫂子，还有火盆好像不太暖了，也可以再加一点炭啊。”
很快娘亲就把一杯刚刚沏好新茶端到了他面前，又往地下火盆里加了点炭火，顿时整个堂屋暖和的就跟春天似的。
“呼~咻~啊哈~”
吴有德喝了一口茶，看着嫂子道：“出门在外，还是老家的茶好喝啊。”
“家里新茶今年摘得多，小叔子要是喜欢，我现在就给你拿一点。”说着，娘亲就又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那就谢谢嫂子了啊，有个两斤就够了，不要多了啊。”吴有德又喝了一口茶，假客气道。
“你爱喝茶，两斤哪够，怎么的也得三斤，三斤啊。”屋子那边娘亲的声音跟着影子传了出来。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吴四九见不得小儿子的这谱摆得比自己都大，但是碍于那十两金子的面子，也不好发作，只能掏出旱烟借着火盆的火点着烟锅嘬了一口。
吴有德闻着了烟味，也从自己腰间掏出了一杆烟枪，望着老爷子的烟袋道：“爹，来点。”
吴四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桌子上的金子一眼，取下自己的烟袋递了过去。“今年烟叶收成也不错，你等着，我也给你弄一点。”
说着话，老爷子就朝着自己屋里去了。
吴有德一边给自己烟锅里装满了烟丝，一边应道：“哎，烟丝我就不要多了啊，一袋子就行，主要是书院里面人家不让抽。”
“嘶~呼~”
等到点着了烟丝，吴有德靠在椅子上，美美抽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
往日里虽然他吴有德也能赚几个钱，可是碍于大哥是个秀才，过来的时候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怎么得，自己也得在大哥面前趾高气扬一回。果然这种感觉就是舒服。
不一会，等到爷爷娘亲从各自屋里出来坐定，吴有德身前桌子上左边放着一大包鼓囊囊的茶叶，右边则是一大袋烟丝。
坐在椅子上，吴有德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看了众人一眼，他这才坐正了身子，把桌子中央的那十两金子拿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又揣回了自己的里衣怀里。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只是再想到他家里七个孩子，也不好说什么，只等着他开口说事。
吴有才倒是不太在意，只要这金子不是自家兄弟偷得抢的，他就是把谱摆到天上，自己也坐得住。
吴有德看见自己老子脸色有变，赶忙道：“哎，你们也不要心疼这几斤茶叶烟丝，我这次来呢，自然是有一件大事。这事要是成了啊，不要说些许茶叶烟丝，就是万两黄金那都不值一提。”
“说事。”明白小儿子不是过来送金子的，吴四九心里多少有些不太痛快，催促道。
谱也摆了，东西也到手了，吴有德也不再拐弯抹角了。“我现在在的那个书院可不得了，里面的学子出身都高贵得很，甚至是王子皇孙都有。你不要看我现在就是一个切墩的，我一个月能拿一百两银子呢。”
“一个月一百两？”老爷子有点不太相信，斜瞟了小儿子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只多不少咧。”吴有德看着自己老子明显不信，顿时拔高了嗓音道：“进了那个书院我才知道啊，我们这些穷人跟那些个有钱有权的人啊，完全就不在一个世界。”
“但是有句话怎么讲来着？王什么种什么来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门槛的吴爽也凑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只铁包金，听得认真，脱口而出。
“哎，我侄子真聪明啊。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到明年开春啊，书院又要进一批新人，现在啊还有几个名额。”
“刚好年纪要求啊，咱们家孩子都挺符合的，我一想啊这不赶上了嘛，就花钱请了书院里面的一个管事的过来看看。到时候我家七个，你家一个，都让那管事的看看，只要成了一个，那可不比什么金子强多了。”
吴有德说完，端起了自己的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众人反应。
“真的假的？还王子皇孙？”老爷子依旧不太相信，质疑道：“那王子皇孙都到顶了，还要读书啊？”
吴有才赶忙解释道：“爹，圣人云：弗学何以行？弗思何以得？书不管时候，不管什么人，都是要读的。圣人的话，那还有假？”
老爷子一向信自己大儿子，此刻听他也这么说顿时信了八分。
“哦，那感情好啊。”吴四九转念又接着问道：“你家七个不是有三个是姑娘吗？姑娘也能上学啊？”
吴有德抽着烟，点了点头道：“要的，人家不管是是男是女，只要符合条件，都要的。”
“汪！”
众人正在说话间，突然那铁包金叫了一声，好像也能听得懂人话似的。
吴有德听到狗叫声，望了过来，看到那铁包金不由得赞道：“哟，这狗不错啊，哪儿来的？”
“上个月王贵家的黑狗生了，我看其中一只机灵的很就抱了回来。”老爷子看了那狗一眼，回道。
“狗不错啊，取名了吗？”吴有德看着侄子，问道。
“取了，叫乌龙。”吴爽摸着狗头，脆声应道。这狗抓来之后，就一直由他养着，一人一狗格外的亲。
吴有德摸了摸侄子的头，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大哥劝道：“大哥，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孩子这么聪明，事要是成了的，光宗耀祖绝对指日可待。”
吴四九听到光宗耀祖，只觉得身子一下子热了起来，一脸喜色道：“不错，不错。有德啊，你这事办的好啊。真要是能光宗耀祖，你可就是咱吴家的大功臣了啊，我以后到了黄泉见到了列祖列宗也能有个交代了。”
程云听得也很开心，在她眼里自家儿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就算儿子比不过别人，那也是他们做父母的问题，提供不了什么好的条件。在这乡下，儿子就算再聪明，又能怎么样？
现在不一样了，眼前就有一个奔前程的好机会，怎么能叫人不心动？纵然她平日里再内敛务实，此刻也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眼看着丈夫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有才心里自然也是在意的，只是表面依然不动声色，任谁也看不出一点波澜。他喝了一口茶，看了儿子一眼，这才慢慢朝着兄弟问道：“那书院真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好，脩金恐怕...”
吴有德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脩金的事不急，到时候再讲。主要是书院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只有人家管事的看过了，觉得孩子可以人家才会收。年后初七的时候，书院的管事就会过来，到时候你和嫂子带孩子过去，先看看满不满足条件。”
吴有才听得兄弟这么说，也觉得吴有德说的在理，点了点头道：“那就先看看。”
“那行，事就说到这了。我就先回去了，初七一大早你们就过去啊，好吧。”说着话，吴有德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叶烟丝，就要往外走。
“小叔子你平日里也不在家，两兄弟见面本来就少，难得过年多坐坐呗。”程云见他要走，连忙招呼着他多坐一会。
“不了不了，你弟妹还在家里等着呢，我先回去了。记得啊初七啊。”吴有德连连摆手，一边说着，一边朝外面走。
“那行。”吴有才也站了起来，把他送到了门口。
程云眼看丈夫送到门口就不动了，赶紧点起了一盏灯笼递了过去，小声提道。“这大晚上的，天又黑，难得小叔子过来。你去送送，兄弟两也多聊聊。”
“哎。”吴有才也反应过来，接过灯笼追了出去，一边给兄弟掌灯，一边拉起了家常。
等到兄弟两出了门，爷爷也回了自己屋子，整个堂屋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娘亲还在纳鞋底，吴爽抱着乌龙，坐在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看着。烘了一会，他就不自觉地打起了哈欠来。
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程云看得儿子犯困，一脸慈祥地把他叫了过去，小声问道：“困了啊？”
“不困”每年冬天，娘亲的手都会被冻得皴裂好几道口子，一双手肿的像包子一样。离得近了，吴爽看的清楚，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他揉了揉眼睛强忍着睡意摇了摇头。
“你看你上眼皮同下眼皮直打架呢，快洗洗去睡吧。明天就要早起了啊，要好好读书了哦。”程云看着儿子，心里只觉得想喝了蜜一样甜，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催着他快去睡觉。
“我先去洗漱。”他实在太困了，两只眼都快睁不开了。
等到洗漱完毕，吴爽困意稍退，便坐在桌子旁，看着娘亲纳鞋底。他一直都想打起精神，等到娘亲和父亲一起睡。一开始还好，然而瞌睡虫袭来，他脑子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昏昏入睡。
看着儿子倔强地坐在身旁小鸡啄米，程云拿着针尖拨了拨头皮，嘴角笑意愈浓。
到后来，吴爽整个头都落在了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他依稀听到父亲回来，和娘亲交谈的声音。娘亲还让父亲趁着还有两天过年，赶着明天去买点茶叶什么的，再到后面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从第二天起，一直到初六，吴爽一天都没歇过，父亲吴有才陪着他一本书接着一本书的背。其实这些书，他平日里已经背过许多遍了，说是滚瓜烂熟也不为过。
除了背书，吴有才还给儿子出题，题目大多是历年来举人仕子考试的考题。吴爽作答完，吴有才就根据当年乡试前三的试卷，再加上自己的见解逐一指导，直到吴爽写出让他满意的答卷为止。
便这些天几乎天天如此，吴有才每天都要把吴爽折腾到深夜方才罢休。
初六傍晚，天还没黑，吴家便也已经睡下了。等到第二天天还未亮，吴爽就被娘亲急匆匆叫了起来，一家人换了新衣，提着灯笼，去了小叔家。
吴有德住着是一栋二层小楼，此刻家门口竖着两个长竹，竹子上挂着两串长长的鞭炮，看样子是做了不少准备。进了屋子，吴有德更是一晚上都没睡，一家子穿得既喜庆又富贵，各个绫罗绸缎大红袄子。两家人客气了一阵，便坐了下来一直等着。
两家人等了一会，吴有才试探着问道。“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这个倒没有说。”吴有德摇了摇头，随后又补充道。“但我都安排好了，我花了两钱银子让大小栓子在镇子口看着呢，看到人他们就过来报信。”
吴有才摇了摇手，只觉得这个安排不好。“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呢？这样我去镇子口等着，你在家，到时候来了，我让大栓子过来通知你，到时候你这边也好做准备。”
“那就按大哥的意思办。”吴有德说着递给了吴有才一个灯笼，送他出了门，这才折了回来接着等。
一直等到天亮，妯娌两到了厨房做了点吃的，程云也给镇子外守着的三人送了点。两家人填饱了肚子，又接着等。
等到日头过了头顶，吴有德出门张望，忽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落到了天井院子里，仿佛从天而降。虽然是寒冬，但是两人身着一袭单薄白衣，腰挂青玉，却好似一点都不觉得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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