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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酒宴

    此时夕阳已没,屋外也渐渐暗了起来,待到鼓声响起,三人这才止住了叫骂,回到各自床前,站直了身子,好似等待检阅的将士一般。

    吴爽正说的口渴,倒了杯水,望着三人有些疑惑问道:“干嘛呢?这是。”

    “你这些天不在,不知道。就因为出了你这档子事,现在学宫都改了规矩了,第一声鼓响起的时候,各栋楼的舍监就要开始查房了,屋子里人也都得老老实实在各自床前站好了,一眼望过去,少了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万一被抓到没回来,三声鼓之前回来还好,关五天禁闭,三声鼓之后回来的,就得关一个月禁闭。”

    朱言说着,连忙也催促他道:“你也赶紧站直了,要不然等一下刘老头过来了,说不得就要给你一棍子。”

    吴爽看到朱言说到那棍子的时候,禁不住打了个颤,便知道他心有余悸,脸上憋着笑,却也不敢放肆,赶紧喝了口水,老老实实走到了自己床头前站直了身子。

    没过一会,屋外走廊里一阵熟悉的吆喝声传来,瘦精瘦精的刘三爷背负着双手,那根熟悉的棍子被他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来回晃荡着,慢悠悠地地从每间屋子前经过。老人家挨个屋子探头看了一眼,等看到人齐了的话,就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查房了啊···查房了啊···”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刘三爷就走到了四人的屋门前,探头朝里看了一眼,随口问道:“齐了吗?”

    “齐了。”四人赶紧异口同声地回了话。

    “嗯。”老人家又扫了屋子里一眼,这才把门关上了。

    屋门乍一关上,屋子里便就暗了下来,四人取出床头前的荧石,又聊了一会,林翔便打着哈欠,露出一副困倦的样子。其他两人见了,也瞬间反应过来,一个个嚷嚷着该睡觉了,然后就都各自爬回了床上,顿时屋子里安静极了。

    吴爽躺好了身子,心知他们是想着自己伤刚好,需要休息,心里自是感动,也不多言。他走了大半天的路,此时也着实有些累了,便也就安生歇息了。其他三人只等他睡熟了,也各自睡去。这些天三人心里担心,也难得睡个安稳觉,如今见到人回来了,这才稍稍安心,不一会儿,便也都已睡了过去。

    待到丑末寅初,吴爽醒了过来,取出荧石,摸出了老道人送给自己的《道源真经》,与书院发下来的那本一一比对。两书中内容虽相差无几,只不过老道人的那本显然被人翻得勤了,看书人看得仔细,偶有所得,便会用笔在一旁标注清楚,此刻再读起来,吴爽虽说不上清明通透,但也能看得进去了。

    又到钟声响起,屋里其他三人醒转过来,纷纷看向桌子,只看到吴爽坐在桌子旁翻着书,一个个这才舒了口气。林翔薛怀理恐他又要一个人出门,只多躺了片刻,便就起了床,坐到一旁也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朱言本想着再睡一会,看到三人这般勤快,只觉得身下好似有钢针一般,没奈何只得也爬了起来。

    等到五声钟响,四人丢了书,一齐出门,一连数天皆是如此。

    很快,这天便又到了学院开坛讲课的日子。

    每个月逢一,十一,二十一,先生们都会到书院中讲课,一讲便是一天,除去中午吃饭的空档,六个时辰被用得满当当的。一个先生大约会讲一个时辰,中间抽出一刻钟休息。等到过了时候,便会有第二位先生过来讲课。

    所传所授各有不同,有的教德行,有的教文章,也有的教医药,还有的教天文地理,更有的会教一些排名布阵的兵家手段......诸如此类等等,杂而不乱。

    因为开课难得,少有人嬉笑打闹,学子们也是学得认真。整个书院,也只有这些日子,才有此蔚然学风。

    待到过了二十一,没等几天众人便听到学院又改了规矩,从下个月开始每月加了六天的课。如此一来,后六域便和中四域就是一样的了。

    想来也能理解,学院或许是觉得如此教学这五百两的脩金收得着实有愧,亦或是实在看不下往日里这些个学子的懒散样,再或者是担心这些个学子平日里闲着说不准又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反正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自此之后每逢五,十五,二十五,学生们便需要到操场上打坐操练了;逢十,二十,三十,学堂便会安排有讲师值守,前几日授课中学生们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便可以在这几日到学堂中详问。

    一个月一下子多了六天的课,原本这些个学子都有些不适应,只是再多看了一眼,心里便就又畅然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下一个月。这天上完了课,四个人又去了一趟灶房。兴许是尝到了甜头,这一次吴有德依旧交给了吴爽一些胭脂水粉。到底是亲叔叔,进货的时候他也没有忘了前几日侄儿所托,好说歹说让吴德阳搞来了两坛美酒。

    “少喝点,别误了事。”

    大门外,好生叮嘱了侄子几句,吴有德再没有多说什么,眼送这群财神越走越远,这才回了灶房院子里。

    等到吴爽把酒搬回了屋子里,朱言嘴馋,围上来正想要讨几口尝尝。只是吴爽记得当日许了老道人的这酒,不好失信于人,只得告诉他这酒已经许了人,实在不能拆开来。

    朱胖子倒也识趣,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第二日独自出了一趟门,让余下三人担心了许久。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两只手上竟多出了三小坛好酒,好几个荷叶包。

    一个半天三人皆是悬心吊胆,怕他又和前一次吴爽一般,遭了人暗算,如今见到他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自是少不了一阵埋怨。

    挨了三人一顿训,朱言拍着胸脯道:“放心吧,这一次学院出手了,他们吃了大亏,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难得爽哥儿脱此大难,实在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说着他提了提左手上的美酒,嬉笑着道:“要说这公厨哪儿都好,就是少了这好东西。只是无酒不成宴啊,兄弟我千辛万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搞来了两坛。来,今个儿,咱们四个谁都跑不了。”

    三人看着他嬉皮笑脸,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便也知道再说他也是无用,又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只得不再多言。吴爽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应道:“再等会吧,说到底我们本就是书生学子,哪有大白天就喝酒的道理。”

    待到日头衔山,刘三爷过来查房,林翔提了一壶酒一个荷叶包递过去,老爷子扫了四人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美酒,板着脸问道:“干什么?贿赂我呢?”

    “哪有的事?三爷说笑了,我们多承您的情,以后又少不得让您费心。往日里没什么好东西,难得今天我们搞到了几坛,可不敢独享,送您一坛,不为别的,只为我们兄弟几个敬您。”

    小老头又扫了四人一眼,只看到吴爽,多问了一句道:“身子好些了吗?”

    “蒙三爷惦记,已经好了。”

    “嗯。”老爷子点了点头,随后亮起了声音高声道:“查房了查房了啊,没什么都给我早点睡。”

    说话间,老爷子也没有去接东西,只转过身子,身后背负的双手勾了勾手指,林翔很识相地就把两个提索挂了上去,随后只听到门关了,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清嗓子的声音,越离越远。

    四人拿出了荧石,聚在一块,整间屋子,亮堂堂的。朱言把酒荷叶包都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摆好。待到四人坐定,荷叶包打开,一阵肉香盈满了整间屋子。

    只听道“嘭”的一声清响,酒香四溢,当真是好酒好肉,四人直馋的流口水。往日里他们在学宫吃得也不错了,却不知道还有这般的人间美味。

    “来来。”朱言撸起袖子,站起来给四人各洒了杯酒,道:“爽哥儿这一次大难不死,实在是一件幸事,当饮一杯。”说话间,率先举起酒杯,三人连忙也站了起来,碰了一杯,喝了下去。

    当真是好酒,杯中酒色如琥珀,入喉清冽回甘,进了脏腑了,只让人觉得暖和和的。

    四人都禁不住赞了一声,便是林翔,也端着酒杯,咂着嘴回味了一会儿。

    “不错吧,这可是有名的稻香春。老师傅酿得,埋土里少说也有个十来年了。”朱言握着酒坛子,颠来倒去看了几眼,这才放了下来,随即又看向薛怀理和林翔,笑问道:“如何,我们南方酒不差吧?”

    那自得模样着实有些不讨喜,林翔本懒得搭理他,奈何又不好拂了他的意,只道:“不错。”

    薛怀理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一个劲地赞到:“好酒,比我们老家酿得好多了,你看着这颜色干净的一点杂质都找不到。”

    酒自是好酒,菜当然也是好菜,一样望去,好几道吴爽都叫不出名,一溜的荤菜,顺着一两道素菜作陪衬。虽然有几道已经冷了,但好在大多都是凉菜,四人尝了尝,都是赞不绝口。

    “这是什么肉啊?我怎么好像没吃过似的?”薛怀理夹起了一块肉片,薄薄的,纹路清晰可见,咽了口口水问道。

    “没吃过吧,这是牛肉。”朱言笑着介绍道。

    只一句话就把薛怀理吓得丢了筷子。“啊?你怎么能吃牛呢?要知道吃牛可是犯法的。”

    朱言白了他一眼,道:“私杀耕牛是犯法的,吃牛可不是。这牛肉嫩着呢,这可是未成年的小黄牛肉。往日里达官贵人可都是难得尝上一口的。你要是不吃可亏大了。”

    “可,你吃了它,谁来干活啊?”薛怀理咽了口唾沫,问道。

    朱言叹了口气,拍着他肩膀道:“老弟,您就放宽心吃吧,活自有人干,反正啊,轮不到我们。”

    吴爽也没有吃过牛肉,听着朱言介绍,他也夹起了一块,送进了嘴里,味道确实不错,又嫩又弹牙,细细咀嚼之下竟有丝丝甜味。

    薛怀理纠结了片刻,又见另外两人都吃了一口,这才下了筷子。

    四人都是年轻人,酒量不大,推杯换盏间,一坛子已经见了底,四人也已喝到了微醺,真是好时候。朱言借着酒劲,又起了一壶酒,各自满上。

    有酒有菜,四人自是吃得尽兴,不免有些贪杯,一杯接着一杯,只喝的各自脸红扑扑的。

    又给四人倒了一杯,朱言打了一个酒嗝,手指着三人一一点过,道:“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高兴,不仅仅因为爽哥儿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主要还是因为咱们四个,那真是...叫什么来着,知己...对...知己...又有道是知己难逢,咱们四个能凑到一起,又气性相投,属实不容易,以我之见,咱么不妨结拜一场,做个异性兄弟,你们觉得怎么样?”

    眼看着他站着都摇摇晃晃地,林翔赶紧站起来想要把他扶着坐了下来。

    朱言眼看着林翔要拉他,一扯袖子,道:“别拉我...我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要说同甘共苦,咱们也算是有过了...还不少...呃,这都还算不上兄弟...那什么才叫兄弟...”

    吴爽看着他慷慨激昂,也是一阵热血上头,接话道:“说得好。”

    薛怀理年纪小,喝得又有点多,一拍桌子,上面一只筷子颤了颤,掉了下去,附和道:“说的对,我就看你们觉得亲,当初爽哥儿信我,虽然吃了点苦,但我心里是愿意的...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愿意做弟弟...”

    “说什么屁话...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就想做哥哥...”朱言轻推了他一下,笑道。

    薛怀理被推得一个仰身,差点往后摔了去,吴爽也喝了不少,两只乱手挥着赶忙把他拉住。待到坐好了,薛怀理看到桌子上,扫视一圈,找不到自己筷子,一脸的疑问。“我筷子呢...掉哪儿去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桌底下,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筷子,挪了挪身子,顺着椅子滑了下去。等到薛怀理摸到了筷子,再想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晕地,只一个呼吸靠着椅面就睡着了。

    “唉...人呢?怎么少了一个...”朱言眼看着他说着话,人不见了,赶紧摇摇晃晃地过去,只见薛怀理趴在椅子上,依然睡了过去,赶忙推了推他:“醒醒...醒醒...拜兄弟呢...”

    再不见他起来,朱言显然是有些急了,卷起袖子就要动手把他抱起来。

    林翔恐他二人不小心受了伤,赶紧把朱言拉住,扶到了椅子上,劝道:“他醉了,这次就算了吧。今天就到这了,至于拜兄弟的事,到时候再议,再议。”

    两人也不多说,又对饮了几杯。

    吴爽正在打盹,突然间手没撑住,头往下一落,吓了自己一跳。他眯了眯眼睛,这才睁了开来,看清楚了薛怀理趴在椅子上,睡得真香,赶紧摇摇晃晃地把他扶到了床上。

    林翔也赶紧站起来,站在一旁护着两人,生怕他们出事。

    两人一头栽倒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我也不行,早些睡了吧。”林翔把两人拖到了各自床上,拍了拍朱言的肩膀,一边说道,一边走到了自己床边躺了下去。

    朱言也不回话,眼看着三人各自睡去,只给自己又斟了一杯,一只手吊着酒杯,饮了下去,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这才走回了自己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