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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阿真与小哲与苏伊赛德

    阿真居住的房间有一张床,一架书桌,一个衣柜。

    床上没有被子,只有床单与枕头,两者相当整洁,这对阿真不利。于是他扰乱了床单,给枕头来了几拳,并从衣柜里抱出被子丢到床上随意展开。

    衣柜的门半掩着即可,还有书桌,书桌上有电脑和书。电脑还没有开机,阿真按下了开机键。书架上有空白笔记本,他取下一个笔记本,在封皮写上“日记”两个字,并在前十几页每页标上日期,直到电脑屏幕亮起,他随意打开网页,搜集近日的新闻列表,依据日期抄写到笔记本的每一页上,直到写到今天这一页。

    他写下日期。9601年5月12日,今日于我而言与别日无异,阿真这样想道。

    他抄下5月12日新闻列表的前十几个字后,拆开手中的笔,将其中的油墨尽数排出至笔记本上,并从手边抽出几张卫生纸,大致擦了擦,纸团随手丢在书桌一边。

    阿真拉开椅子,从书桌前起身,将床边插座旁的手机塞进裤兜,走到房间门处,回头望向房间整体。床上散乱,书桌上电脑屏幕亮着,笔记本摊开着,几个吸了墨水的纸团和一些笔的零件被扔在笔记本旁。

    对了,还有一件事。阿真走到书桌前,检查书桌上是否还有其他可用的笔,检查过后他再次停在房间门前,仔细思考自己还有什么遗漏。

    再想不到有什么瑕疵,这房间的处处都暗示着房间的主人只是暂离,没有任何异样的迹象。

    不过,路途也许无趣,最好带上耳机。阿真这样想着,拉开书桌抽屉,取出耳机,将接口伸进裤兜里,插进手机的孔里。

    阿真再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黑色运动鞋,黑色长裤,黑色外套,外套的拉链拉紧,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最近几天他都是这样的穿搭。

    他做出预备要戴上耳机的动作,同时打开房间门走进客厅,母亲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最喜欢看的节目是喜剧节目,剧情的主要编排方式是靠人物间的信息差来制造误会,并通过误会制造笑点,等到观众笑够之后,人物再解开误会,袒露真情,以此来感动观众。通常电视发出的笑声要比母亲的笑声响亮地多。阿真对这类节目非常厌恶,不过常常还是会陪母亲看,并假装好笑。

    母亲看到他时,按下了遥控器的静音按钮,对他说:“出门?”

    “买点笔,笔用完了。”

    母亲点点头,说:“外面天黑了,穿成这样出门,过马路可要操心。”

    阿真点点头,戴上耳机,拉开家门走出自家,乘电梯下楼,步行出小区,径直走向郊外超市方向。

    手机默认播放的是广播电台,姑且就听一听广播电台好了。

    女性声音说道:“…鸟会在对岸的迅速崛起,您认为主要是受哪些因素影响?”

    男性声音回答道:“第一点是历史因素,两百年动乱周期与飞鸟会在对岸崛起有重要关系。”

    “我们知道,最近一次动乱事件结束于六十三年前,距离下一次动乱事件至少还有一百多年。”

    “并不是说飞鸟会与下一次动乱事件有关,而是说飞鸟会崛起与上一次动乱事件,也就是六十三年前的动乱事件有关。我一直倾向于认为这一次动乱事件没有完全结束,而飞鸟会崛起正是该动乱事件的余波。这次动乱事件中,伟大的和平派放宽了科技限制,为如今的我们带来了美好的生活,但是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其负面作用,也就是给诸如飞鸟会一类极端组织的存在提供了合适的条件。”

    “您的意思我理解了,那么第二点因素呢?”女声问道。

    “第二点因素则是对岸长期存在的……”

    叮咚的铃声打断了广播播放,阿真掏出手机,是母亲发来的短信。

    “去大超市的话,捎一包盐回来。”

    阿真回复道:“好的。”

    等待几秒后,没有回复,他重新打开广播。

    “…并不利于其长期发展,最终仍会以…”

    叮咚的响声再次响起,还是母亲的消息。

    “和小哲还有联络吗?”母亲问。

    小哲她前几个月去了海外,虽然留了联系方式,但她从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自己更不会主动联络她。

    “有联络。”阿真回答道。

    我可没有说谎。阿真自言自语道。虽然之前一直没有联络,只要现在联络也算是有过联络。

    所以他打开另一个应用,这个应用里他的联系人只有小哲一个。他敲击键盘,打下“我今天的事,与你无关。”,并立即按下了发送。毕竟是向对岸发送消息,加载圈转了有一会才显示发送成功。

    原本的计划里是没有这一项的,甚至可以说,这一时兴起的一条消息可能会毁掉他的整个计划,使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化作徒劳。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一切马上要结束,究竟如何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小哲回复了一个空格,空格代表的意思是已阅。

    终究她对我仅剩的这一点好奇心也消散了。阿真想道,并叹了口气。

    他重新打开广播,广播里关于飞鸟会崛起的话题显然已经结束,现在正是广告时间。既然不再谈论小哲那里的事,自己也没有太大听下去的兴趣了。所以阿真还是关掉了广播,不过耳机并没有摘下来。

    他走到两架路灯之间,准备横穿马路。

    对不起,妈妈,我不打算给你买盐。他自言自语道。

    一辆大车从远处驶来,从距离来看,阿真只要普普通通地步行,就一定能安稳过马路。不过走到路中间时,他停了下来,掏出手机,假装在查看消息,自然是没有消息可看的,只是停在这里,等到司机可以发现自己时,刹车也早已来不及了。

    他在心里默默向司机道歉。

    世间依旧和平美好,阿真却对此感到厌烦,不是世间有问题,而是厌烦和平与美好的自己有罪。这恐怕也是小哲的影响吧,她还在时,自己是断然不会厌烦的,只是小哲处处与和平美好作对,自己也渐渐沉迷了而已。

    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迷恋着小哲。承认之后不到一瞬,车头便撞了上来,送他去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