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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里纳王国③

    里纳王国的国王一向认为王国中人们的生活十分美好。有饭吃,有水喝,还有嘉纳比斯丰富生活,这样美好的国家上哪里去找?

    于是国王对王国一直有很高的自信。这也可见得王权体系已彻底腐烂。

    国王将熊派和狼派看做可耻的夺权者,对两派的主张没有任何兴趣,也丝毫不打算了解,国王派如今的实力来源于国王对贵族的控制,而贵族又对下层贵族、中产和平民有一定控制。尽管熊派崛起时,许多贵族策反,成立了十几支各种各样不同的地方势力,不过没多久便在熊狼王之争中被余波拍死。其余贵族依旧依附于王权,王权来源于神圣,以神圣之名对平民保留行政权,便是如今王权最主要的能力,这算是王族长期执政所积攒下的余力,即便平民之中有一些人成为了狼派的君子,有一些人成为了熊派的斗士,但大部分平民仍旧过着普通的生活,当着普通的人。

    对于普通人们来说,王权依旧是与他们生活最贴切的势力。

    所以国王认为自己仍有很多力量来“平定内乱”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当不战而败的将领返回殿前,在阶下向国王诉说夜王登场一事时,国王的内心也多了几分动摇。

    里纳王国是偏远小国,传说中的夜王来此有何意图?

    长期生活在地表的人们对长期活动于地下的历代夜王的唯一了解途径就是神话传说。里纳国王认为神话喜欢夸大,所以他不太相信夜王真如传说中那般强大。

    国王之所以成为国王,靠的不仅仅是一个好爹,还有一场厮杀与胜利。他在厮杀中胜利了,铭记了血液的气味,证明了强者的身份,所以成为了国王,于是长久以来目中无人,殊不知传说中对夜王的描述,并无夸大,反而是有所保留。

    被白昼剑吓回宫殿内的将领无论如何形容也无法使顽固的国王动摇,于是在一个夜晚,夜王亲子登门拜访,将仍在熟睡中的国王拽醒,拉着衣不遮体的老国王在泥路上拖地,无人可挡。夜王便拉着他走出了宫殿大门。

    国王这才借着月色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旧时与手足们厮杀时那一身如铁块一般的肌肉早已消失,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大坨呈流动态的肥肉,和一条被盗汗浸得发黄的、如同风筝一般的白大裤衩子。

    他再看向拉着自己的夜王,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披着黑衣。少年一边继续拖着他前进,一边回头对国王挤出了一个笑容。

    国王便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肚腩,突然感到了一阵迷茫,随即便从眼角滑下老泪,不禁哽咽出了声。

    里纳王国的国王在这一刻从长久的暴君生涯中恢复了清醒,然而他手里的王国已不再是原先那个强大的国度,而只是一片破败的亡国罢了。

    于是当夜王将他拖进一栋房子里时,他没有抗议。当几个兵人为他换上衣裳时,他像孩童一般伸出四肢。当夜王带着他坐在一张三角桌旁边时,他乖乖坐下。

    三角桌的另外两角是他从未正眼看过的两位领袖,卡洛与莫拉。一个瘦骨嶙峋,一个壮实得像熊。

    房间的门口守着两个士兵,头顶亮着烛光,烛光照不到的角落坐着一个穿着黄色裙子的小女孩。夜王将国王按入椅子之后,便走到小女孩身边坐下,冷眼注视三人。

    此时国王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参加一场议和。只不过熊派与狼派的两位领袖在他面前争吵了起来。

    熊派领袖说嘉纳比斯残害了人民的心智,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残害人民的心智。狼派领袖对这样的发言非常不满,拍桌骂熊派领袖愚昧无知,嘉纳比斯才是人民最终极的幸福。

    显然熊派与狼派难以言和,二人也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双双拍桌。

    此时夜王从角落里站起身,眼神死死地看着两人,闪烁着反射的烛光。所以愤怒的莫拉与卡洛便坐了下来。

    而老国王此时心里的想法则是:原来你们开战的理由是这些呀,各自有各自的正义,我却像是不义之人了。

    既然争论立场没有意义,那便只能争论和平后的属地问题了,两派的实际占领区自不用多说,问题在于之间的部分,两派对实际占领区的交界各自有各自的说法,最终的划定还是由实在看烦了的夜王随手一指才算过去。

    直到这时国王才明白这场会议的目的是言和。

    不过王权的实际控制区倒并没有太大争议,很随意地画出一个圈便算是了。

    三大势力最终在破晓时分得出了一份划定各自权益、势力范围、互不侵犯条款以及相关事宜的和平协议。虽然这并不能让三大势力之间的冲突消失,但至少明面上的大规模交战不会发生,因为和平协定的最后,夜王写下了最后一个条款:如有双方发动对战,夜王将到场消灭双方。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格鲁伊·阿雷亚特。

    不知为何,夜王签名时,身边跟着的女孩笑出了声。

    如上事宜完毕后,熊派与狼派众人便撤离,夜王也带着女孩离开,只有老国王一人,无人闻无人问,一个人坐在已空落下来的会议房间里,发了会呆,才起身独自徒步回王宫去了。

    回到王宫,一众臣人都赶忙上来服侍,然而国王心却不在此处,他四处环顾,想找到某个人,某个合适的人,某个有能力平定里纳王国的人才。果然还是找不到,那便自己培养吧。

    国王坐在殿中,宣布要寻找继伟者。自此里纳王国的国王不理朝政,专注于带一班小男孩训练,从文到武,日以继夜,想必最终会得到一个好的继任者吧。

    阿真与爱丽丝还在赶回白塔城的路上时,埃德加的母亲的家书便已传到了埃德加手中,简述了情形。

    埃德加原本的希望是阿真能消灭熊派与狼派。毕竟在埃德加的印象里,阿真根本不会在乎一点人命,肯定是觉得全杀了方便。

    无论如何,埃德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彻底失败。遭遇失败时,他便会自言自语,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普通人做这样的事本来就容易失败呀,并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把我这样能力不足的普通人推上非得做这种事的位置上的人有错。

    难道普通是错吗?自然不是了,所以自己没有错,自己不必责备自己,继续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便是。只不过恐怕夜王回来便要因暗杀的事而问责,也许最好该逃跑才是,为了能继续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像个普通人一样地逃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