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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染幡尽黑

    说到水精苍穹时,诹取一直紧盯十方的脸。

    却见十方皱着眉头,舌头吐出老长,好半天才说道:

    “这都什么玩意儿,什么东南西北中,还山啊河的,乱七八糟我哪知道都是什么鬼地方?”

    诹取一看十方神情如常,对水精苍穹四字毫无反应,心中暗暗宽心。

    “你也没必要去记,这些地方都是天地间的五极,寻常人也到不了,我之所以跟你说无非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有朝一日练成六魂幡,有了过人的本领,也不可目中无人。老头就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又琢磨啥呢?”

    十方本来低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听诹取一问,长叹一声,“你说了这么多,我一样也没记住,而且我又啥都不会,真能杀死怪物染了这死人幡吗?”

    诹取一听也为难了,心想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自己说一遍就让他完全弄懂,是有些强他所难,而且的确又像他说的那样,不会尸狗化魂,又怎么能杀怪染幡呢?

    因而诹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对,却无意间瞅见地上一块儿大青铜,登时眼睛一亮。

    “太好了,这不正好有现成的吗,我就给你具体示范一下该如何染幡。”

    十方一愣,“示范一下?怎么示范?”

    诹取冲地上的铜块儿努努嘴。

    十方低头瞅瞅,见这块儿青铜是方才被红衣道姑烧死的矮妖遗留下来的,当时这罐子妖怪被烧成了铜水,这会儿已经冷却,就成了一块儿不规则的铜块儿。

    十方面带疑惑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染幡需要我杀死怪物和你抽取魂形,缺一不可吗?这怪物又不是我杀的,也能染幡?”

    诹取一笑,“那当然了,我说的染幡条件是杀死怪物和抽取魂形,又没说一定是你杀死的,只要怪物死了就行。”

    说着,诹取奔着铜块儿就飞了过去。

    但十方听诹取这么一说,脑子里猛然灵光一闪,“原来捡漏也行啊,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能帮我杀了怪物,再让诹取抽取魂形,我就能白捡现成的了?”

    十方不由得大喜过望,心中登时冒出个无耻地念头出来。

    这时诹取已经落到铜块儿上面,又说道:“你运气真不错,刚好还是个青铜金妖,正好能助你染幡。”

    说着,诹取刚想抽取魂形,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冲十方问道:“哎,对了,我才想起来,方才我都没认出来他们两个是妖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十方睁大了眼急着想看如何染幡,听诹取一问,不耐烦说道:

    “这不明摆着的吗?那个大蜻蜓说他们是从华山一路追刺玫姐姐追到这里的,但刺玫姐姐骑着大黑马,那两个小子可是步行,华山到定远相隔千里,又怎么可能只相距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就追上了,必定是大蜻蜓在说谎了。”

    诹取颇为吃惊的瞅着十方,“有道理,如果这两个小子真是人,凭两条腿绝不可能赶得上马的速度,行啊,看来你也有过人之处。”

    十方听诹取夸奖,一时也得意洋洋,又说道:

    “还有一点儿,如果他们真是人,这荒郊野外的,看到你早吓跑了,怎么可能还主动上前问路,昨天我第一次看到你,吓的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但他们不光不害怕,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这能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吗?所以我估摸,他们十有八九不是人。”

    诹取更是点点头,“你倒是还真有点夜提刑的味儿了,好,我这就抽取魂形,助你染幡,等你献祭了爽灵,估计推断力也不会比老头儿差的。哎,对了,不是两个妖怪吗?怎么只剩一个了?”

    “那个?被那道姑给烧成灰儿了,连渣都没剩下。”

    “唉,可惜了。”说着,诹取闭着一口气,憋得满面通红,然后一张嘴,就见从青铜块儿上冒出一股银白色的气体,全被诹取吸入了口中。

    之后就见诹取口中咀嚼不止,最后冲十方点点头,示意他过来。

    十方看得莫名其妙,但见诹取叫他,也只好上前,诹取又示意让他把手伸开。

    十方张开手,诹取一张嘴,从里面吐出来个银白色的金属小球,然后气喘吁吁说道:“你把魂形吞了,就能染幡了?”

    “啥?吞了?”十方一瞅,小球在手中凉飕飕沉甸甸的,上面却满是诹取的口水,都粘到自己手上了,忍不住从胃里泛出阵阵恶心。

    “对啊,你不吞下去,怎么染幡,其实染幡一点儿也不复杂,只是这魂形珠只能保存片刻之功,你赶紧的。”诹取一再催促。

    “那我能不能先去洗洗,这也太恶心了。”十方说着就想转身奔河边而去。

    “站住。”诹取大吼一声,“洗个屁啊,都跟你说了魂形珠只能保存片刻,且只能接触自身相同属性,否则就会遇金而腐,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则入,你一洗,还不全化了?”

    “啥?”十方捧着魂形珠一阵发傻,“这不是人参果吗?”

    “什么人参果,别废话,快点,不然坏了,就染不了幡了,那老子不是白费半天劲儿吗?”

    十方本不想吃,但想想真要染不了幡,自己永远废物一个,见了怪物只能等死,还要被像红衣道姑之类讥讽自己是个骗子,因而一狠心,咬着牙就将魂形珠吞了进去。

    哪知道刚入嘴,魂形珠就跟长了腿一般,哧溜一下,钻进肚子里,还没等十方品过味儿来,就觉得脖子上如同无数刀片切割一般,剧痛难忍。

    十方哎呦一声,躺倒在地,来回翻滚。

    就见从他脖子上裂出道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全流到六魂幡上面,但令人惊奇的是,流到六魂幡上的鲜血都如同被蒸发掉了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诹取在旁边看着摇摇头,“唉,要想人前显贵,必先人后受罪,走畦人面对的是万千妖怪,怕疼怕流血哪能活的下来,今天只是破题,好戏还在后面呢。”

    这时再看十方背后,本来暗灰色的六魂幡从最下面逐渐变黑,不一会儿,半张六魂幡变得漆黑如墨。

    与此同时,十方脖子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就好像根本没裂开过一样。

    十方本来疼痛欲死,但伤口一愈合,痛感登时全消,十方茫然坐起身,用手摸摸自己脖子,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血渍都没有,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十方低头看看已经黑了一半的六魂幡,又抬头望望诹取,一脸的茫然地问道:“这就是染幡?”

    诹取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啊,这就是染幡,怎么样?看你不过染了半张幡就受不了了,想当初,老头刚披幡挂头,可是连吞十二颗土妖珠,染幡尽黑,他连哼可都没哼一声,你这不过只染了一半,就叫的跟杀猪一样,就这你还敢讥讽老头儿没什么本事?”

    十方揉着脖子站起身来,本来一肚子问题想问,结果一听诹取语带讥讽,就知道他是因为方才自己出言诋毁张君佐而不爽,只好说道: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说了张先生才生气的,但你事先也要告诉我一下,会这么疼,我差点以为自己都要死了。再说了,我并不是小瞧张先生本领不行,只是说他的见识有些言过其实。”

    诹取又一瞪眼,“见识?老头儿献祭了爽灵,可谓是料事如神,怎么可能见识不行呢?”

    十方这才解释道:“唉,诹取你想啊,走畦人再怎么说,也就是个走江湖的,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轻易结交权贵,那不就是一脚踏进了权力争夺的旋涡之中。”

    诹取愣了愣神,脸上不禁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十方又说道:“虽然我也没什么见识,但也早听说过,白银镔铁战乱多年,庙堂之上,战与不战也分成两派,彼此倾轧,两边可都是高官权贵,个个手握生杀大权,阳谋阴谋更是层出不穷,一个走江湖的,纵然本领再高,但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充其量也就是一枚略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而已,有用了,先生长先生短的叫的亲热,没用了……”

    说着,十方用手当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算了,我也不多说了,知道你对张先生敬佩无比,我方才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真不能北上,否则,张先生就是我的前车之鉴,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抽身保命,可就由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