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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极锻体篇

    一个月前的清明假期,尹天与班里的同学外出郊游,玩笑打闹间掉进了湖里。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他的水性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至于这样就被淹死,可他偏偏溺水了。

    至今尹天也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溺水的。那时候,他只觉得有股吸力不断的把自己往湖底拉扯,无论他怎么拼命游都无济于事。

    失去意识前,他回身看到湖底变成了无尽的深渊,失去意识后,他看着自己的胸膛被一柄利刃穿透,这是幻觉还是做梦?尹天不知道,他只知道醒来后,自己的脑中莫名多出另一段有些残缺和混乱的人生记忆。

    郊游回来的几天里,尹天就像不断穿梭在梦境和现实中一样,两段人生、两个记忆碰撞撕扯着,眼前的一切即熟悉却又陌生。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或许在常人来看,这只是一则成语寓言故事,可对尹天来说,那就是他几天里生活的真实写照。

    在他不断整理思绪,强迫自己接受心中看似荒诞的推测之后,心情算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可紧接着,他却发现自己被人监视了。

    起初尹天只以为是自己思绪混乱产生的错觉,可当他无意间听到班里同学小声的议论才意识到,原来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人会监视一群高中生?耗费人力物力做这样的事又有什么目的?金成中学可不是什么贵族学校,被盯梢的学生也不是什么高官或是富豪子弟。

    经过一番打探,尹天发现所有被监视的同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斗参与过清明节假期的郊游。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并不是郊游回来后立即出现的,最早察觉到异常的尹天也是在回到学校三四天后了。

    郊游的三天里,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尹天被一个女同学踹进了湖里,隔了半个多小时才自己浮出水面。尽管有好几个水性好的同学在他求救的第一时间就跳下去救人,可根据他们的描述,当时的尹天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快速的向下拖,眨眼就没了人影。

    好在他最终平安无事,慢慢也就没人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有尹天自己知道,那半个多小时他经历了什么,在他醒来后,又发生了什么样诡异的事情。

    “所以……这些人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尹天不得不这样猜测。

    被监视的人不止他一个,可以推断他们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事发后他们也并不是第一时间出现,所以或许他们一开始的注意力并不在“人”上,那么重点就应该是那片湖了!或者那湖里的什么东西?

    掌握的信息太少,尹天只能推测到这里,能够确定的是,这些人应该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官方机构,否则为什么要用监视这种手段?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尹天提高警惕了。

    好巧不巧,今晚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暗中一直有人在看,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往日里懦弱、普通的高中生,突然挺身而出赶走了恶霸,但凡这些人有点真能耐,恐怕都会第一时间将目光锁定在尹天身上吧?

    想到这里,尹天叹了口气,他将被子蒙住头,想要大喊发泄一下,最终却还是压低了声音。

    次日清晨,迎着第一缕阳光,尹天站在阳台挪动脚步,开始了每日必修的功课。强大的压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晶莹的汗珠和不住颤抖的身体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这一个月来,他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这种痛苦的修行。

    春游回来的第二晚,一个没有脸的男子赤裸着上身,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尹天梦中,紧接着他便演练起这套动作古怪的功法。明明没有眉毛、没有眼睛、没有头发、没有嘴,就像漫画脚本的人物雏形,但尹天仍然感受到那卤蛋一样的脑袋上似乎有两道炙热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即便两天前刚刚经历过死而复生、觉醒前世记忆这等诡异的事情,但这一幕仍把尹天吓了一跳。梦醒时,无极锻体篇这五个字也突兀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这套动作深深的吸引着尹天,也是因为这个,他才能迅速的将注意力转移,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把那一段有些混乱的记忆认定为前世的人生,不再过度纠结。

    没错,尹天认定脑中莫名出现的记忆就是前世,溺水昏迷的半个小时里,他亲身体验了那段人生最后的一刻。一柄几近透明的剑没入了自己的胸膛,持剑的是他的红颜知己,甚至那柄剑都是他费尽心思寻来送给她的。然而可笑的是,这个自己最信任的女人竟然用他送的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前世的他也叫尹天,这算是巧合还是命运?尹天不知道。他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生活在一个叫做天元大陆的地方,中州府、太平郡、城南尹家,尹天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家里三代经商,说不上富甲天下,倒也算家境殷实,但是,他无法修炼。

    也许与他过目不忘的天赋有关,虽然仅仅演练了一遍,可那一千一百八十七个动作却像是刻进了尹天的脑子里。尹天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终于开始试着修炼起来。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这方天地的重力像是突然发生了变化,仅仅是抬起手脚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半小时后,第一次修炼无奈结束了,一千一百多个动作,尹天只完成了十多个便瘫软在地,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八爪鱼。

    可就在尹天以为自己接下来一天什么都干不了的时候,一股暖流从丹田溢出、缓缓流向四肢百骸,所有的不适快速抽离着,他的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

    尹天不知道那是什么,前世虽然无法修炼,但存世的典籍他却翻了个遍,没有任何记载显示,修士的丹田内会生出这样一种神奇的能量。

    好在这股能量并没有就此消失,第二天筋疲力竭后它再次出现了,第三天、第四天,尹天安心了。

    而后他也测试过,在那股暖流恢复力量之后,再次演练无极锻体篇,然后再瘫倒、再恢复。可是第三次恢复之后,他便不敢再继续了。这种折磨他能咬牙忍受,但暖流恢复身体的效果却逐次递减,继续进行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在地上躺上一整天。

    于是尹天将每天的修行固定为两个小时,从刚开始中途需要恢复两次,到如今他已能够一次性坚持到修炼结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身体素质飞速的提升着。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后遗症,那应该是他的同时飞速上涨的饭量。

    穷文富武这句话自古有之,这一世的尹天家境一般,父母常年在外奔波,生意却不见有多大起色,好在如今太平盛世,想要吃饱还是不难。筋疲力竭之后,丹田处的暖流流淌全身,洗澡、吃三人份的早饭、上学!这便是如今尹天千篇一律的生活。

    周五本该令人心情愉悦,毕竟谁不喜欢周末呢?超乎寻常的记忆力让他不用在周末埋头苦读,更不用去参加什么补习班,可他今天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昨晚的事在学校传开了,身处事件第一现场的尹天自然少不了被人提起,虽然众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这种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让他心情忐忑。

    “你们大爷的!这群大喇叭,是生怕监视我的人不知道昨晚的事吗?!”

    尹天黑着脸往教室走,一只手突然拍在他的左肩上,身体条件反射的扭肩、摆臂,左手将其小臂夹在腋下,眼看右拳就要挥出,可看清身后人的长相后,尹天连忙收住了拳头。

    前世的尹天虽然无法修行,但却从小习武,恢复前世记忆到现在,他的身体还没有完美融合两段人生的记忆,所以才会出现昨晚无法控制自己的下意识出手。

    看到耿建惊恐的面容,尹天连忙松开手臂,尴尬的笑了笑说“是你啊……”

    “我靠!不就是拍了下你的肩膀,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耿建惊魂未定的揉着自己的肩膀,刚才那一下扭得可是有点疼。

    尹天想上前帮忙揉揉,这一次却是耿建下意识的躲了下,只是凭他的速度又怎么可能躲得开。尹天揉着他的肩膀,依然有些尴尬的笑着说“昨晚遇见那种事,神经有些敏感……见谅!对了,你找我有事?”

    “敏感?以前也不记得你有这种本事啊?”

    “嗯……我隐藏的好!这不重要!你到底什么事?”

    耿建虽还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没事,就是想跟你道个谢……”

    男生在这种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他说话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想起昨天自己的表现,耿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虽然离得最近,但却根本没看到尹天任何的动作,只知道尹天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哦!没事,清明节的时候你不是还帮忙捞我么,这算什么……”

    “我也没干啥……给你做人工呼吸的是班长!”

    尹天脸黑了下来“闭嘴,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这不是你先提的……”看到尹天面色渐渐变得不善,还在刚才胳膊被扭阴影中的耿建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两人并肩走向教室,耿建再次开口到“对了,下午放学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

    尹天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确实啥也没干,回去以后其实心里也后怕的很!”

    “得了吧,看你刚才的反应……”耿建顿了顿,身子靠了过来耳语道“昨晚要是打起来,那几个人你是不是几下就能放倒?”

    尹天嫌弃的躲开他靠过来的脸,轻声道“我可从来没打过架,昨天要是真打起来,我肯定第一个跑!”

    “行行,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爸交代了,今天晚上请你和班长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一定要来啊!”

    “你还和你爸说了?”

    “废话,衣服湿成那个样子,不交代清楚能行吗?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找班长,放学了丽景酒店,就这么定了!我可是都难得能去那地方吃顿饭呢!”

    尹天并没把耿建的话放在心上,他现在担心着监视自己的那帮人,哪里有心情享受美食,就连这一整天上课都是心不在焉的。

    好在如今过目不忘,脑子也灵光了不少,这么一比较,这辈子的自己像个废物,不管体力还是智力,都没法和上辈子相提并论,可偏偏修行天赋却是不错。只可惜,不知什么原因,地球的环境似乎并不适合修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到了放学的时候,尹天已经完全忘记了吃饭的事,走在校门口,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下观察着,试图寻找监视者的身影,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再次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看着耿建痛呼的样子,尹天连忙松开了胳膊,放下举起的拳头说“你真该给脖子上系个铃铛,怎么走路没声呢!”

    “明明是你心不在焉的,我叫你都没反应!”耿建揉着胳膊说。

    “抱歉……下次别再拍我肩膀了,我不一定每次都能收住!”说着尹天扭头便要离去。

    耿建的手刚伸出去,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收了回来,他喊到“你干嘛去,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么!”

    “真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的,你请班长就行了!”

    “我位子都订好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耿建正色道“别再拧我胳膊了,一会该折了。”

    终于被耿建拉住,尹天有些无奈的转头说“有这个必要吗?!”

    “走吧走吧……”

    “两个大男人别拉拉扯扯的,我自己走……”

    “我怕你跑了……”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没见过请人吃饭还这么费劲的!”

    尹天要想挣脱很容易,但他怕控制不好力道弄伤耿建,于是两人推推搡搡的来到一辆黑色桥车旁。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位四五十岁的男子下车微笑看着两人。

    “这是李叔。”耿建介绍到。

    “李叔好!”尹天微微躬身、礼貌问好。

    “你也好,你就是尹天吧?”

    “对,我是!”尹天微微一愣,有点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随即想到应该是耿建提起过。

    果然李叔笑了笑说“谢谢你昨晚帮助耿建,本来我应该接他放学的,不巧他爸爸临时有事,没想到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尹天礼貌的笑了笑说“昨天晚上那么多人呢,本来也出不了多大事!我确实没干什么。”

    “行了别客气了,赶紧上车!”耿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拽过尹天推了车里。

    “班长呢?”

    “班长说老师找他有事,等会他自己过去。”

    “我擦,班长果然够机智……”

    丽景酒店,长安市内最豪华的酒店之一,踏入大厅,尹天只觉得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外部和主体全部为木质结构,据说是仿唐朝的建筑风格,但内里却大胆的使用各种金属和玻璃之类的现代材料进行装饰,还有一些科技感十足的灯光点缀。整体来看,不仅没有不协调,反而有一种时空错乱的异样美感。

    耿健招来了服务员,兜兜转转好一会,这才来到一个包间前,两人一眼便看到正在门口打电话的耿父。从外貌上看,耿建和父亲有七成像,他上身穿着一件深灰色的POLO衫,搭配黑色的休闲裤和皮鞋,眉头微皱,看样子电话里谈论的事情并不怎么让人愉快。

    耿父一眼就看到了两人,他微微抬手算是打过了招呼,目光在尹天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会,然后转头继续打电话。两人没有上前打扰,直到耿父挂了电话,耿建这才领着尹天走了过去。

    “爸!”

    “叔叔好!”

    “好,好!”耿父眉头舒展,看着两人笑了笑。

    “这是尹天,我们班长要晚点才会过来。”

    耿父点着头,又看了看手机说到“给你们留了个包间,我那边还有点事,等会再过来!”

    “哦!”耿建应了声,尹天则是礼貌性的微笑点头。

    眼前的中年男子尹天确定是第一次见,但奇怪的是,他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散发出来,这种异样感觉在耿父路过尹天身旁时变得更为明显,似乎离得越近,这种感觉就越清楚。

    如果是在狗血电视剧里,这种情节往往预示着两人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例如失散多年的父子、隐藏在外的私生子、年少风流惹下的情债等等。想到这里,尹天连忙在心中摇头,一边打消自己荒唐的念头,一边对老爸老妈磕头赔罪。

    耿建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尹天若有所思的跟在他身后。

    丽景酒店的名气不仅仅在于它的装潢和档次,这里的菜品同样闻名遐迩,八大菜系中的川、粤、湘、徽据说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正宗的味道,不过要在这里吃一顿饭也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够承受得了的。

    如果换了以前,尹天可能早就拿起菜单指点江山了,但恢复前世记忆的尹天却不会了,天元大陆的三公子可是正经富二代,还不至于被这点场面搞得失了身份。另外,刚才耿父身上那奇怪的感觉总萦绕在心头,一时间让尹天吃大户的心情没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