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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修士

    “尹天啊,你是修士吧?”

    平静的语气、慈祥的笑容,可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是让尹天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呆滞的看着老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看着尹天的反应,萧民安微微摇头笑了笑说“你别紧张,这房里就咱们两个,老头子我站起来都费劲,更不可能伤害你。你也不用惊讶,你心里的疑问我大约知道,一会我会慢慢回答你。”

    迎着老人的目光看了许久,尹天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此刻他的确是有无数的问题,刚刚那一刻他确实考虑过要不要转身逃走,但冷静下来后,他还是决定听听这个老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首先我确实没有恶意,老头子我活了快七十年,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见尹天没有说话,萧民安继续说到“先说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修士吧!云山梅这种药材生长条件极为苛刻,一般只有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石壁、岩缝中才能见到。这种植物几乎没有任何记载,了解它药性、甚至用法的只可能是两种人,一种是学识渊博,并且有专业医药背景的人,第二种便是修士。”

    云山梅就是尹天之前看到萧筱手中木盒里的那几株药材,仅仅这个名字他就查了很久才查到,能够了解它的药性和用法当然归功于前世的记忆,不过在天元大陆上,这草药并不是这个名字。

    当尹天告诉萧筱用法之后立即就有些后悔,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对云山梅的了解程度,但即使在天元大陆,这种草药也极为稀少珍贵,这显然不该是他这样一个普通高中生应该了解的事。

    “可仅凭这一点就判断自己是修士,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尹天心里正想着,老人便开口说到。

    “当然仅凭这一点我也没法判断你就是修士,甚至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也不敢确定,不过凭你刚才的反应,以及我私下的了解和今天的观察,我觉得我的判断没有错。”

    果然是人老成精,尹天心中暗叹,不过他也知道,与对方比自己确实太嫩了“您是修士吗?”

    萧民安闻言一愣,然后摇头笑了笑说“我不是!”

    尹天并没有感到意外,虽然他还没有步入练气境,但他却发现自己对灵力的感应很灵敏,如此近的情况下,感受不到半点灵力波动,对方不可能是修士。

    “那您找我来是为了药毒的事吗?”

    “如果你真的有办法那当然好了,不过我倒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才想见你。”

    “那您找我来到底是为什么?就为了问我是不是修士?”

    “你是个好孩子,不过……你应该对修士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吧?”

    听到老人这么说,尹天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没表现出来,而是顺着老人的话点了点头“算是吧,我是意外走到这条路上的,了解的确实不多。”

    “那就对了。”老人点了点头“我年轻的时候机缘巧合,倒是遇到过修士,和你可是完全两种人,可惜我没有天分,进入不了那个世界。之后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我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随着财富和地位逐渐上升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知道修士存在的大有人在,不知道、只是因为还不够资格罢了!”

    看老人的样子似乎是想起了年轻时的一些事,尹天没有出声惊扰,直到他自己苦笑着回过神来,这才继续说到。

    “据我的了解,一般来说,修士是不会主动干涉普通人生活的,所以当你告诉萧筱云山梅的用法时,我就有些疑惑了。如果你是修士,为什么会主动帮助我?如果你不是,那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要知道我这药方可是一位国内外闻名的生物药学博士开出来的。”

    估计那时候萧老爷子心情也很复杂,一个修士突然主动出手相助,换了普通人可能还没什么,可对一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并且知道修士存在的人来说,恐怕很难不会多想。

    “所以几经考虑,我才让萧筱打了那个电话,如果你真是有所求,至少我也要知道你想要什么,以及我能不能承受。或许你不清楚,修士的存在太特殊了,虽然我知道他们应该是受到某种制约,一般不会为难普通人,可凡事总有例外,面对修士普通人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即使拥有再多的财富和权利,我们毕竟只是普通人。”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在萧民安看来,眼前的男孩应该没有说谎。他调查过尹天,也从萧筱和其他人那里侧面了解过,再结合刚才的观察和一次次试探,在商海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人相信自己的判断。当然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假象,那么他除了认命恐怕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而从昨天接到电话开始就七上八下的尹天此时心情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当然不会天真的立即相信眼前老人的话,但至少这番说辞是经得起推敲的。作为一名在天元大陆生活过的普通人,他比任何人都理解面对修士时的无力感。

    “所以……您是怕我有什么目的,所以才通过萧筱告诉您云山梅的用法?那您还敢按我说的更改药方?”

    老人洒然一笑“老头子我跟药材打了几十年交道,这点眼里还是有的。”

    两人沉默良久,话说到现在,其实他们还是在小心的试探对方。思来想去,尹天选择相信老人的话,身边已经冒出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修士,可他对这个世界修士相关的信息知道却的太少了,如果能从萧民安口中多获取一些消息,对于自己之后的应对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过尹天并没着急去问这些,而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缓缓道“萧爷爷,我确实有办法祛除您体内的药毒,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还有些吃力,不过应该不会太久,等我有把握的时候,我会帮您彻底清除掉云山梅的隐患。”

    “不急不急,老头子我感觉自己还能撑几年。”萧民安爽朗的笑了笑继续说“你帮了爷爷这么大忙,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爷爷说。”

    尹天礼貌的笑了笑“其实我对萧爷爷刚才说的修士很感兴趣,您能多跟我说说吗?”

    萧民安点了点头,然后苦笑一声说“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你愿意听的话,我就都告诉你。我第一次知道修士存在的时候不过二十七八岁,那时候……”

    老人目光抛向窗外,口中讲述着他年轻时的奇遇。这个故事对尹天来说意义不大,但他并没有打断,只是耐心的倾听着,看着老人偶尔意气风发,偶尔兴奋的面色潮红,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

    简单来说,萧民安在年轻的时候,为了一个流传在山民口中的传说,寻到了一处修士隐居的山谷中。山谷外围常年被毒雾笼罩,年轻的萧民安虽然身强体壮,但依然中毒昏迷了过去。生命垂危的时候,一名中年男子救了他,修养几日后,萧民安渐渐恢复了过来,他也从男子口中得知,山谷中居住的是一群自称修士的人,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修士这个词。

    四十多年前,电视对于大华人民来说还算是稀罕东西,电影、电视剧之类的东西自然更加少见,所以对年轻的萧民安来说,修士无异于传说中仙人般的存在。

    和大多数人一样,萧民安诚心祈求,希望自己也能有机会成为修士,中年男子虽是心善之人,可那时的萧民安已经二十七岁,即便有修炼的天赋也早已过了年纪,更何况经过测试,他与前世的尹天一样,对灵力没有丝毫感应,更别提修炼了。

    老人长叹一声停止了诉说,他看向尹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年纪大了就爱回忆往事,说了这么多没用的,听烦了吧?”

    尹天依旧礼貌的微笑回答“不会,挺有意思的,您接着说!”

    萧民安呵呵一笑,目光柔和了许多“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四十多年,从未与人提起过,今天总算是能把它讲出来了,真是痛快!”老人长出一口气,接着说“好了,接下来讲讲你感兴趣的事……”

    结合萧民安所讲,尹天大致能够推测出那山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山民口中的传说虽然有所夸大,但想来那些修士种植药草应该是真的,在天元大陆,但凡较大的势力和宗门都有自己的药田,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而谷外的毒雾恐怕也是那些修士弄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无关之人靠近,所以萧民安中毒之后能被人救回来,可谓是幸运至极了,别说是修士,就算是普通人的领地,擅闯者中了陷阱,死便死了,谁会管你。

    仅从这一点来看,地球的修士似乎就与天元大陆有很大不同,尹天很难想象在前世的世界,修士会去救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普通人性命,即便他的亲大哥在面对其他人时,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普通人的不屑。

    估计那人在山谷里也烦闷得很,所以他与萧民安聊了很多,可惜对尹天来说有用的信息其实并不多。之后萧民安创办了泰安集团,接触到了更高层次的圈子,修士这个名字才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也是这时他才了解到,原来所谓的秘密、对于某些人来说根本算不上秘密,不过话说回来,那时他了解到的信息也并没比年轻那次奇遇多多少。

    总结萧民安所讲的,尹天大致归纳出几点有用的信息。

    首先,修士自古有之、传承久远,他们有的隐居于山林之中,有的融入在人类社会里,但为了生存,他们其实并没有完全与普通人割裂开,毕竟他们也是人;

    其次,不知是受限于何种力量或规则,修士普遍遵守着一项准则,那便是不允许将自己的能力显露于普通人前,更不能用这种力量干涉普通人的生活;

    最后,光明之下总会存在黑暗,这种规则之下,当然也就存在着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规则,那便是在一小部分人群中,修士的存在并不是隐秘,甚至他们还与之保持着一定程度的亲密关系。

    例如生意往来、利益交换等,萧民安还隐晦的提及,其实修士活跃在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越是财富和权利集中的地方,就越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要说这些修士不会利用自己的能力来谋取利益,尹天是打死也不会信的,至少自己不久前就差点被一名修士暗算了,所幸他们还算有所制约,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对自己不利。

    看尹天思索着,萧民安没有作声,他喝了口茶,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这才开口道“对了!瞧我这脑子!其实我还认识一个人,他对修士的了解可要比我多得多,说不定,他还能帮你引荐一位真正的修士,不过……”

    见老人顿住不语,尹天平静的说“萧爷爷您但说无妨!”

    此时的萧民安目光已经柔和许多,不似初见尹天时的陌生并带着一丝警惕,现在的他反倒像一个长者看着自家晚辈。

    “尹天啊,你和萧筱的年纪虽然差不多,但我看得出,你的性子要成熟沉稳许多,不过你终究也只有十七岁。”

    老人再次停顿,见尹天没有反感或是不耐烦,这才继续说到。

    “我知道对于你的年纪来说,那个世界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毕竟我也经历过。但是活到这把年纪再回头去看,其实我倒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修行天赋。”

    尹天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他便明白老人大概想要说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打断,而是认真的听着。

    “那个世界确实神秘,让人有种欲罢不能的冲动。但你也要明白,踏出这一步,或许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一旦选择,可能意味着你要放弃很多常人轻易便能拥有的东西,例如亲人、朋友、爱情、事业等等。我对修士的世界了解不多,但活到这把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明白一个道理,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有斗争,在那样的世界里,人与人间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可能会更加的肆无忌惮,更加的危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尹天自然明白,不仅明白,他更是亲身体验过那样的世界,但他没有选择。虽然也有弥补前世无法修炼遗憾的成分,可更重要的是,他已经陷入了某个未知的旋涡中,想要确保自身的安全,想要拥有选择的权利,至少他要了解到更多的讯息。

    萧民安看着尹天不为所动的样子,半晌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先打个电话,问问是个什么情况再说。”说着,老人拿起桌上的手机,轻点几下后放在了耳边。

    萧民安没有避讳的意思,当着尹天的面便聊了起来,电话那头是个被称为殷教授的男子,在老人口中,尹天被介绍为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孩子,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后,萧民安开始仔细询问起来。

    许多尹天都没想到的问题一一道出,老人似乎生怕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这让尹天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暖意。而电话那边的人看样子很尊敬萧民安,面对如此多的问题没有丝毫不耐烦,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聊了许久。

    挂断电话后,萧民安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看着屏幕说“我把殷教授的电话发给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直接给他打电话,正好你也存一下我的电话,有事的话,也可以直接联系我!”

    尹天笑着答应,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报出了号码,紧接着便收到老人发来的信息。接下来一老一少一直聊到正午,萧民安讲了许多年轻时的趣事,尹天则是在旁认真的聆听,吃过午饭后,尹天这才告辞离开。

    临走时老人拿出一个信封塞入他的手中,信封里是一张银行卡,尹天虽然一再拒绝,可老人三言两语便说的他无言以对,最终只能不好意思的收下了信封。卡里有二十万,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对萧民安来说却并不算什么。他明白,如果今天面对的真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修士的话,这二十万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萧筱被叫来送尹天出门,她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对这个可恶的家伙这么客气,甚至两人还在爷爷的房间吃了午饭,要知道她都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你给我爷爷灌什么迷魂汤了?为什么他对你这么好?”

    尹天瞥了眼萧筱,懒得和她吵架,于是便说“你不用送我,我记得路,自己慢慢溜达着就出去了。”

    见尹天这幅样子,萧筱嘁了声不忿道“我爷爷说了让我送你,那我就得送。”说着她将一串钥匙扔给了尹天“赶紧骑车去,我在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