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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柳暗花明

    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山峰,牧阳辰垂着的双手不停揉搓着因为紧张出汗,而变得有些粘腻的手掌。

    一种无力感充斥着内心,虽说平时每日都会上山打柴,但面对如此陡峭的山峰,心中却是没有把握能够爬到顶峰。

    围着山峰转了半个时辰,由于山体太大,若是一直寻觅利于攀登之地怕会误了时辰。

    左右都已大致查看了一番,并没有更利于攀登之处,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抬眼望去也就当下之地利于攀爬。

    深吸一口气,牧阳辰看着那似要插入云中的山峰心中打定主意,能不能行总得试过才知道,当下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拜胡爷爷为师。

    也只有学了本事,以后才能去找爹娘,单凭自己现在的这点斤两,恐怕这辈子都未必找的到。

    只是遇到三个逃兵都差点要了自己的命,更何况外边还有契丹人,遇到了怕是真会当场毙命。

    终于抛掉所有杂念的牧阳辰来到山峰之下开始向峰顶攀登。

    山峰十分陡峭,形如破土而出的竹笋,顺着山体斜着向上攀爬也总能找到能够借力的位置。

    只是这座山峰很是奇怪,太行山下长大的牧阳辰对于大山再了解不过,但唯独从没见过这座山,或是这种形态的山。

    攀爬至四五来丈高度的牧阳辰,明显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自从醒来后自己的身体好似变的力气大了许多。

    这从之前的煮饭拿粟米时就能看出,但现在却能明显的感觉自己身体的不同。

    若是之前自己攀爬如此陡峭的岩壁,爬不出三丈高便要休息片刻,但如今自己居然一口气爬了四五丈高还不觉得累。

    当下对于爬上山顶便多了几分信心,但牧阳辰还是故意放慢了攀登的速度,因为心里清楚必须保留几分力气给最后的上山路程,往往最后的那段登山路要比之前的大半路程更显艰辛。

    一路攀爬,太阳也渐渐移动到了西边。

    牧阳辰的双手都已磨破,每次抓握崖壁上的岩石都会感到钻心的疼痛,小腿的肌肉在反复不断的虬结中也变的有些麻木。

    之前由于双腿过于疲劳不停的颤抖,牧阳辰已经休息了几次。

    此时的牧阳辰看着前方崖壁上伸出的又一颗松柏,心中便又是一凉。

    之前攀爬的途中遇到过几颗柏树挡路,导致花费了不少气力才垮了过去,

    因为这种柏树生长在崖缝之中,大多不是特别粗壮,本身并不牢固。

    若是想依靠抓着树枝爬过,怕是连人带树都会坠下山崖。

    可偏偏这种柏树又生的奇形怪状,胡乱伸展出来的枝杈总是会挂着想要攀爬而过之人的衣衫。

    好似是想要拖拽着你,与之一同掉下山去一样。

    爬到柏树边的牧阳辰,先是伸出手拽了拽手指般粗细的树枝,想要将其拔出好为自己腾出路来。

    试着拽了两下见实在拽不动,便又想着将能折断的树枝尽数折断,免得爬过去时被挂到衣衫。

    折断了几根细枝便感觉实在累的不行,只能放弃继续折断树枝。

    喘了口气的牧阳辰准备动身跨过柏树,尽量不让衣衫被枝杈挂到,慢慢的攀爬过去。

    缓慢而又费力的爬过柏树,虽说已经十分小心,但衣角还是被柏树钩到。

    已经十分疲累的牧阳辰缓过手来,想要解开被钩到的衣角,但感觉若是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可能就没了能够固定住身体的力气。

    牧阳辰只好让身体尽量贴紧岩壁休息片刻,好让身体恢复些力气再去解开衣角。

    疲累不堪的牧阳辰居然缓缓闭上了眼睛,冷风吹过脸颊,后者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的向下看了一眼背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或是因为太累,刚才居然在休息的时候打了个盹了,又看了看依旧挂在西边的太阳。

    确定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睡着,只是打了个盹的牧阳辰,挣开被干枯的血液黏在一起的手指,开始继续向上攀爬。

    但忘了去解被柏树勾着的衣角,衣服被应声四处一道口子。

    此时的牧阳辰已经顾不得心疼自己的衣衫,只是看了回头看了一眼便又开始了攀爬。

    直到暮色渐起才终于停下身形略作休息,

    正在攀爬的山峰在牧阳辰眼中仿佛变成了布满倒刺的刀山。

    而自己就像是在刀刃组成的崖壁上蠕动的蜗牛。朝着直插云霄的刀尖慢慢爬着。

    身后拖拽出因身体接触所留下的血迹,就像蜗牛爬过遗留下的体液。

    此时不单是双手已经被磨的血迹斑斑,就连膝盖也因借力,将裤子破洞下的皮肉也磨的鲜血淋淋。

    脚趾也是钻心的疼痛,鞋底还不时传来粘腻感,大概是因脚趾磨破出血所致。

    已经有些力竭的牧阳辰不敢低头查看伤势,生怕身体摆动幅度过大,一不下心掉下山去。

    抬头向峰顶望去,距离山顶依然显得很远。仿佛倾尽一生也未必能爬完这段崖难行的路途。

    但让牧阳辰更加感到恐惧的却是内心的孤独感,从开始胡爷爷喊话的声音消失,直到此时便再没有传来胡爷爷的声音。

    哪怕是嘲笑自己爬山过于笨拙,没有习武资质,也好过此时这般的安静。

    有时自己会想是不是胡爷爷已经拿着东珠远走了他乡,故意留自己在这里爬山免得去烦他,山顶其实并没有人在等着自己拜师。

    如此高而又陡峭的山峰那会有人会愿意爬上去,上面又不会长着稻米待人收割。

    刚开始牧阳辰只是这样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去关注身上的疼痛。

    但是想的多了就渐渐的有些当了真,少了很多继续攀爬的斗志。

    回过神来的牧阳辰最终还是选择了直面身体的疼痛,也只有身体的疼痛能够不断刺激着自己,好让自己意志不会再怀疑中被慢慢消磨殆尽。

    休息片刻感觉恢复了些力气,动了动血肉模糊的手指便再次动身攀爬。

    太阳始终还是没入了山后,并没有因为孩子的可怜而选择挂在天上,继续为他照亮爬山的道路。

    在黑夜里只能靠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指,一次次去摸索着试探所抓到的岩石是否牢固。

    就像是在用手去一次次触摸带着尖刺的花椒枝,每次触碰都能让人感到钻心的疼痛。

    月亮不知不觉中挂在了高空之上,银白的月光此时显得有些温柔。

    好比灯光下慈母为孩子缝补衣衫时闪动的眼睛,为少年带来了一丝光明。

    忽然一块平整的岩石出现在牧阳辰面前,岩石表面十分平整,就像是竹笋被人拿柴刀横扫砍出了一块缺口一般,漏出一块平滑的截面。

    疲累不堪的牧阳辰欣喜的爬了上去,坐在磨盘大小的平台上,牧阳辰才得到了真正的喘息机会。

    查看了身体的伤势,牧阳辰将裤子从磨破的膝盖处撕下,把裤管撕成布条用于包扎伤口。

    双手虽说已经磨的血肉模糊,但却不敢包扎的过于厚实,以免影响抓握。

    处理完伤口的牧阳辰向下望了望,入眼的是黑暗洞洞的一片。

    又抬头往上看,发现繁星距离自己好像近了许多,那银河的光带也变的明亮了几分。

    突然肚中传出怪响,回过神来的牧阳辰来才感觉到腹中的饥饿,又往山顶处望去,发现自己距离山顶已经进了许多,至少能够依稀看到山顶的轮廓。

    对爬上顶峰更有信心的牧阳辰决定休息片刻,再继续攀爬,到了路程最后的一段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说不定整段途中最危险的地方就在最后这段路途中等着自己。

    忍着腹中的饥饿牧阳辰强迫自己睡了过去,养足精神为最后这段路程做好准备。

    蜷缩着身子的牧阳辰忍着腹中的饥饿终于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拂过。

    牧阳辰睁开了双眼,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子。活动了下身体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只是受伤的地方疼痛感并为消退,而且在活动之中变的更加的疼痛。

    好在精神饱满了许多,身体虽然疼痛但并不妨碍牧阳辰起身继续向山顶攀爬。

    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知道自己所剩的世间已经不多。

    深吸口气,忍着身体各处剧烈的疼痛再次开始了攀登。

    身体的疼痛让牧阳辰感觉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但还没爬出两丈高便发现,攀爬居然变的异常顺利。

    每当伸手向上摸索着力点时,落下的手总能抓住合适的石头,慢慢的受力点居然变的很有规律。

    山峰就像自己生出了供人攀登的石梯一般。

    虽说途中会遇到一些柏树从石缝中伸出横在面前,但这些柏树根部都十分粗壮树杈都已被风摧毁,只留下粗壮的根部牢牢嵌在石缝之中,自己可以放心踩在上边借力攀爬。

    欣喜的牧阳辰爬山的速度不知不觉间快了许多。

    突然一缕曙光从西边射来,照在牧阳辰脸上。

    停下身来看向泛着紫色的红日,身体也像是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之中。

    牧阳辰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更加奋力向顶峰攀爬。

    当习惯地又一次脚下发力伸出手来去抓岩石时,包着手的布条却因摩擦突然崩开。

    汗液加血液的手指从没了固定的布条中一下滑了出来,手上瞬间失去了着力点。

    由于过度的兴奋,牧阳辰在前手还未抓牢时脚却已经离开着力之处。

    一时间牧阳辰便朝着山下坠去,慌乱之中牧阳辰只能将身体尽量贴着岩壁,不管此时身体被岩石划出多少口子,只要能减缓下坠的速度便有希望能抓住东西停住身形。

    双手不断挥舞,抓着手边的一切事物,指甲都已在与岩石的触碰中被翻开挂在了指尖上。

    但这些动作却只是徒劳,双手的挥动并未抓到任何能够止住身形的东西。

    身体则变得倾斜离开的岩壁,牧阳辰知道自己此时怕是要死了。

    当牧阳辰正要开口想要大喊救命时,却又忍住了叫喊。

    心里突然产生了这样也挺好的念头,想着若是不能爬到顶峰拜师学艺自己就算回家了又能怎样,契丹人来了照样会杀了自己,若是出门寻找爹娘也会死在路上。

    到是不如现在就死了便好,在黄泉路上等着与父母见面,岂不也能一家团圆。此时的牧阳辰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父母正微笑着向自己招手。

    突然胸口的剧痛让牧阳辰回过神来,自己竟是被伸出来的柏树止住了下坠的身形。

    求生的本能让牧阳辰赶忙寻找能够抓握的岩石稳住身形,只是身体仍是挂在半空双脚并未找到合适的受力点。

    全身的疼痛让牧阳辰忍不住呜咽流出泪来。

    再次想起之前眼中看到的父母,牧阳辰将杂念抛之脑后。

    心中想着一定要找到父母不能就这样死去,随即发出一声怒嚎,血肉模糊的双手猛然发力,拖着自己的身体往上拽去。

    被拖拽的身体感觉异常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肋下被抽了出来。

    顾不上查看的牧阳辰伸出手抓住更高的一块岩石。继续用力拖拽着自己的身体,

    直到双脚踩在岩石上站稳身形,这才低头查看肋部的情况。

    肋部的衣服被戳出了个洞,能感觉到到衣服下边在不住往外流着血。

    牧阳辰感觉自己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抬头望去,好在掉下的并不是很多,与山顶的距离并未拉开太远。

    突然的变故激发出了胸中的血性,此时的牧阳辰心中发狠奋力的又继续向上攀爬。

    山顶之上宛如刀削过的一片崖边岩石上,突然有只血粼粼的手伸了出来抓着岩壁,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慢慢的又漏出一颗头破血流的脑袋,牧阳辰缓缓的从崖边爬了上岩石。

    瘫坐在地的牧阳辰抬眼望去,山顶并不像牧阳辰见过的山顶那样只是削尖的几块巨石指着天空,恰恰相反,山顶就像是一片开阔的土地,地上有着一户农家,

    远远的可以大概看到,一座大茅屋两边是两个厢房,木栅栏围着形成一个院子,透过栅栏还能看到其中种着些花草,院外边则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好像长着一些青涩的稻田。

    田边还有一个小水潭,水从谭中不断溢出向山下流去。一颗十分巨大的松树则生长在水潭边,树下胡爷爷正盘膝而坐似在微笑着看着自己。

    牧阳辰此时也漏出了微笑,起身向着松树走去,只是没走出多远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趴在那里的牧阳辰感觉地上的草软软的,味道居然有些香甜,还散发着温热。

    在温暖中牧阳辰慢慢的团成了一团,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