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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前事有因,先收利息

    周天文将他父亲的遗体搬上床,正在给他整理仪容,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村民指路的说话声。

    “在那,那户就是周家了。”

    随后一个锦衣华服的富态中年男子,带着两个提着酒壶饭盒,家丁模样的随从,快步进屋。

    掀开帘子后,看见床上已经僵硬的老周,以及床下正面无表情望过来的周天文。

    他急忙上前:“你,你是天文吗?你爹情况怎么样了?”

    虽是向周天文询问,眼睛却望向床上的亡者,

    周天文回答道:“他死了。”

    富态中年伸手去摸,果然已身躯冰凉了,面上一暗,喃喃道:“周大哥竟真的……就这么死了……”

    “阁下是什么人?”

    周天文看他有些面善,问道。

    富态中年自我介绍,乃是姓吴,名为吴园,就是周父之前提到过的老朋友,下午得空,便循着昨日所留住址,过来找周父喝酒叙旧,却不想刚来就惊闻噩耗。

    周天文看向了周父遗体,轻声说道:“原本说好他今后去帮吴叔的忙,但眼下,只怕是帮不到了。”

    “唉。”

    吴园叹了口气,问道:“我刚才打听你家位置时,听村民说,周大哥是被灰蛇帮的人殴打的?”

    周天文:“嗯。”

    吴园义愤填膺:“此事不能与那些恶棍罢休,走,我带你去县衙鸣冤,一定要为你爹讨一个公道。”

    周天文摇头道:“灰蛇帮在鹤阳县势大根深,告不倒的。”

    吴园皱眉问:“那你有何打算?”

    “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打算?”

    周天文自嘲。

    吴园大怒:“你,你怎能说这种话?这可是你爹,他被人打死,你难道想这么算了?”

    周天文默然不语。

    吴园不甘心道:“你真不打算去报官?”

    周天文低头道;“不报了。”

    吴园直想一甩袖子,摔门而去,又或是给一巴掌,但到底还是没这么做:“罢了罢了。”

    他深吸了口气,面露失望,叹道:“我回去帮你爹准备口上好棺木,再请人挑个风水宝地,良辰吉日,咱们给你爹风光大葬。”

    “不必了。”

    周天文无意大操大办,拒绝了他的好意,道:“吴叔若是想要帮忙,就请让你身后两位大哥,与我一起去挖个坑,把人埋了吧。”

    “就这么埋了?”

    “再裹张席子足矣。”

    “天马上就要黑了,大晚上的挖坟,不像话,明日吧,我再找几人过来帮忙。”

    ……

    吴园带人走了。

    第二天一早,便又回来了,还带了六个人,运来了一口棺材。

    大操大办免就免了,但老兄弟一场,他还是不希望周父裹张席子入土,昨日回去后,连夜找棺材铺买了这口棺材。

    周父前半生荣华,尽是酒肉之交,后半生凄苦,根本没有朋友,但在他一生中,总算是还有这么一个没有交错的老朋友、老兄弟,在他死后也还挂念着他。

    周天文没有再拒绝。

    带他们到了附近山脚下的一块菜地。

    他母亲的坟也在这里。

    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三块石头堆积成塔,充作墓碑。

    ……

    周父下葬后。

    吴园问他:“你今后有何打算?”

    周天文说道:“我打算找个地方练武。”

    “练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练武有什么用?以后是去走镖还是去看家护院?”

    吴园皱眉道:“你是读书人,已有功名在身,继续读书,有朝一日高中,博个锦绣前程,光大门楣,才是正理,也更能为你爹伸冤。”

    “如果是担心平日支用,不必担心,我可以资助你。”

    周天文再次拒绝他的好意:“多谢吴叔,但我心意已定。”

    “你……”

    吴园恨铁不成钢,失望不已,最终一甩袖子,负气而走。

    周文随后也离开了坟地,另找了个四下无人之地,把头发打乱成了鸡窝头,又将自己扒得只剩下条裤衩子,往地上打滚,还专门多往脸上脖颈间抹了几把灰,才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草鞋。

    又将先前的衣服裹成一团往背后贴着肉绑住,外面罩上一层破破烂烂的衣服,这便成了一个驼子。

    再用他父亲以前用剩下的三张膏药,左右半边脸各一张,一张眼窝稍下,一张眉尖往后,将眉脸给拉垂,最后一张则往鼻梁下贴住,登时变得面目可憎,丑陋猥琐起来。

    最后,他拿上一口破碗,撑着一根竹竿,装成瘸子,一瘸一拐进了县城。

    三日后。

    鹤阳城西市,大吉赌坊附近的一处民宅,这是一个叫刀爷的灰蛇帮头目的住处。

    那日,打死周天文父亲的,就有此人一份。

    今晚。

    他惯常上了几个亲信手下自带酒水熟食,来自家喝酒。

    觥筹交错间。

    有人说到了周家事。

    一人说:“刀爷,你说那周秀才会去哪里了?”

    刀爷没好气道:“我哪知道他去哪里了?”

    “码得,老六也是废物,让他去盯个梢,免得那小子去告官了咱们还不知道,结果他居然把人给看丢了。”

    叫老六的人委屈道:“那我也不想的啊,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转个头功夫就不见了。”

    开始那人道:“刀爷,这两天我去查了,老六说的那个姓吴的,原来就是最近刚到鹤阳城的大户吴园,有人认出他,说他以前也是鹤阳人,还和姓周的是邻居,不过当初不知为何得罪了大刀帮,被逼得逃去了别处营生,最近才回来,。”

    刀爷咀嚼了一句,笑道:“吴园……邻居……得罪大刀帮……原来是吴石头,他以前可不叫什么吴园,看来这是改过名了!这又是姓吴,又肯花钱帮老周头处理后事的,我早该想到是他。”

    “刀爷认得他?”

    “认得,没想到当初像是丧家犬一样逃出鹤阳城的吴石头,如今还能风风光光地回来!”

    另外两人好奇道:“丧家犬?刀爷给我们说说呗。”

    刀爷显摆道:“这里面可大有门道,如何能说给你们这些玩意听?”

    “又不外传,刀爷给我们长长见识。”

    几人给他斟酒,不断讨好。

    “那就给你们说说,不许外传。”

    “那是自然,今晚刀爷有什么说什么,咱们左耳进右耳出。”

    刀爷被吹捧的开心,满饮一杯酒后,醉意上涌,说道:

    “我也是听帮主他老人家提过一次,当初吴石头和老周头乱说话,得罪了大人物,那大人物发了话,要整他们,咱们灰蛇帮和大刀帮各接了一家,咱们负责周家,大刀帮就负责吴家。

    那边先动的手,把姓吴的全家给逼出了鹤阳县,可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周家还花了不少钱,找关系帮姓吴的说情。”

    “可惜周家财势更大,比较难啃,还有个好亲家,是永安府那边一等一的大族严家,帮主有顾虑,不敢太落人口实,才没来硬的,便设了赌局,一点点把姓周的给拖下了水。”

    “也是因如此,便是后面严家人亲自过来了,也没有话说。”

    一人插话,不无担心道:“不过咱们这次毕竟是失手把老周头给打死了,那永安府姓严的会不会来找麻烦?”

    刀爷冷笑道:“周家败落的彻底,老周头完全烂泥扶不上墙,你当严家还会在意他的死活?说不定早就巴望着咱们把他父子都给弄死了,他们好光明正大赖掉这桩婚事。”

    “否则,岂会这么多年对周家不闻不问?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周家的情况。”

    刀爷又灌了大口酒,继续说道:“也是当初把这两件事给办妥了,这些年来,咱们和大刀帮的那群蛮子才能受贵人提携,壮大到如今这地步,瓜分了这县城东西两市。”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关系。”老六恭维道:“刀爷不愧是帮里的老人,果然见多识广。”

    另一人好奇道:“不知那大人物是谁?”

    刀爷也不清楚,道:“这我上哪里知道去?肯定是某个当官的呗。”

    那人道:“也对,能提携咱们这种人的,也就是官面上的人了……不过,这周吴两家还有这层关系在,你们说周秀才会不会是去姓吴的家里躲着了?”

    老六说:“有这可能……不过那日在坟地,他们好像争吵过,我看姓吴的是气呼呼离开的。”

    另一人笑道:“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去吴家探探,这小子看来是个怂货,老周头被咱们打死了,他都不敢报官,害得我还担心了好几天,一直琢磨着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刀爷觉得那周秀才既然是怂货,那大可以再去刮一层油水来,说道:“确实得再找找,人死债可不能消,老周头死了,那就从他这当儿子的身上找补回来。”

    “可惜啊,这小子考上了秀才,有点功名,不然像前几年那姓汪的一样,汤药一灌,麻袋一套,送到永安府的白马酒楼一卖,啧啧啧,以周秀才这般皮相的,至少八百两银子。”

    ……

    “老六你去哪儿?”

    “撒个尿。”

    三人酒酣聊了半天,叫老六的尿意上头,打开门,一步一摇,踉跄着出屋。

    到了个角落,正在解裤带时,嘴巴忽被捂住,还没来得及挣扎,脖间一凉,刀已经从脖子上划过。

    那是一把菜刀。

    就像是杀鸡鸭时,给它们放血时那样,迅速而利落地划过了老六的喉咙。

    老六支吾间欲挣扎,然而被人死死捂住抱住,力气飞快流逝。

    周天文直到确定人不动弹了,才轻轻将尸体放下。

    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屋中,目光冰冷,没想到,今晚还能听到这般收获。

    他这几日装作乞丐,每日在赌坊附近观察,摸清了当日在周家动手的这几人的住处,每晚都会在这处喝酒的习惯,以及在最重要的,确认这几人都不会武艺,才决定在今晚动手

    随便找一处民宅“借”来了菜刀,就蛰伏在了院子里,静待时机。

    “老六,你死了啊?撒个尿半天不回。”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又骂骂咧咧出来一人。

    他摇摇晃晃走向另一边的角落,周文从背后偷袭,如法炮制,无声无息将人解决。

    醉醺醺的酒鬼而已,太容易了。

    至此,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刀爷年轻时也是敢打敢拼的狠角色,不过,这些年吃好喝好,到底是生疏了手艺。

    加上喝了酒,头晕晕乎乎的。

    所以,当一个人影在他夹菜喝酒是忽然闪了进来,二话不说一刀划过他脖子上时,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而当他想要惨叫时,他已经叫不出来了。

    那菜刀,就像是剁肉砍骨头一样,一刻不带停的,又连着十多刀,刀刀往往脖子上招呼,半拉头项都成了烂肉。

    他只能两唇颤着,整个人僵在地上抽搐,一会儿便断了气。

    ……

    周天文满身是血,重重喘息,心跳很快,杀这最后一个人,很冒险。

    但已经一个方法连续弄死两人了,他担心刀爷会有警觉,横生枝节,所以杀了第二人后,便直接冲进来当面强杀。

    他还只是个小有身法的弱鸡,连内力都没有,这个时候,只求干脆利落,越快越好,不需要留舌头,去逼问所谓的大人物。

    能提携两个帮会盘踞一方的,本就不多。

    他日武功有成,再回来慢慢找便是。

    反正不缺时间。

    刀爷孤家寡人一个,这屋中并没有其他人了,比如家小下人之类,也省了其他的麻烦。

    周天文将屋外两具尸体搬回屋中,

    又找来水擦拭了一下手脸,将身上血迹擦掉,撕了脸上的膏药,再取出背上的衣服换上,将那酸臭乞丐装连同房子,一把火烧了。

    刀爷这房子选的很好,是孤楼,左右无邻,不用怕伤及无辜。

    当火光冲天而起时,周天文已经出了好几条街巷。

    这是一个路口,另一个方向上,是隐隐有喧嚣传来,日夜不歇的大吉赌坊。

    那里就是昔年逼得周家家破人亡的地方,也是盘踞这鹤阳城多年的地头蛇灰蛇帮的重要敛财之所、聚金之地。

    今晚,算是先收利息,终有一天他会再回来,将这大吉赌坊,背后的灰蛇帮,还有更幕后所谓的大人物一一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