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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想家了

    白世仁检举揭发竟然是南万钧的授意,绝不是真的!

    南万钧如果想死,方法多的是,犯不着弄个身败名裂,还搭上全家人性命。

    可是,要说假的似乎也不可能,难道白世仁以此来推卸责任,想让南云秋不把这笔血海深仇记在他头上?

    做梦了吧!

    白世仁应该清楚,事情发展到今日之地步,无论授意之语是真是假,他们已经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此生,唯有以血还血。

    那白贼为何还要抛出如此荒谬的说法呢?

    有道理,又没有道理,南云秋脑瓜子生疼。

    也罢,且不去琢磨,等哪天把刀架在白世仁的脖子上,他会老实交代的。

    “大仇得报,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丧着脸?”

    “大仇远未得报,这只是刚刚开始。”

    南云秋神情凝重,眉头深锁,想到了一幅幅苦难的画面。

    “黎山兄弟,谢谢你!”

    “不要见外,我俩都是师公的徒孙,不需要言谢的。对了,今天的事情要禀告师公吗?”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想惊动他,也省得给他添麻烦。”

    两个人订下攻守同盟,要瞒着黎九公,可是刚走到茅屋外,就看到黎幼蓉贼溜溜的盯住他俩,仿佛就像审讯犯人。

    “云秋,那丫头片子很难缠,千万别被她瞧出破绽。”

    “瞧出来又怎么样?”

    南云秋一脸不屑的样子。

    “你可不知道她的厉害,师公可宠她了,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我那帮师兄弟谁要是犯了错,都要走她的门路,师公才会留些情面。”

    “是嘛,小丫头那么厉害!好吧,那咱就装的像一点。”

    南云秋整理好衣襟,放松面部肌肉,黎山拍拍身上的尘土,乐呵呵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其实刚刚杀了几十个人。

    “师妹好啊!”

    黎山笑容可掬,点头哈腰。

    他本想偷偷溜进去,哪知黎幼蓉倒背双手,拦在门口。

    “师兄,爷爷让你陪他去见见那个姓魏的,来回不需要一个时辰吧?你看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你难道没有要解释的吗?”

    “这个,嘿嘿,你得问他呀,我只是奉命陪他出门,至于回来早晚,我又说了不算。”

    幼蓉却不好糊弄。

    “他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年纪又轻,你怎么能把责任推在别人头上?分明就是你的问题。说,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黎山被当做贼一样审问,而南云秋却大摇大摆坐在凳子上喝茶,顿时感觉受到了歧视,嘟囔道:

    “师妹,你也太偏心眼了,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是吗,我有那么以貌取人吗?几日不见,你的胆子大了许多,竟敢说我偏心?”

    幼蓉慢腾腾的露出双手,手中握了根粗大的竹管。

    黎山看见那根竹管,就像见到索命无常,抱着脑袋大叫:

    “师妹手下留情,云秋,你倒是说句话啊。”

    “闹够了没?不关他的事,是我耽搁了,左右又没惹出什么事端。”

    南云秋见状,起身劝道。

    他初来时很冷傲的,不愿多说话,常遭幼蓉埋怨。

    三个月下来,幼蓉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渐渐触摸到了家人般的关心,话也开始多起来。

    而且很奇怪,幼蓉对别的师兄弟凶巴巴,对他却百般呵护。

    他也得知,幼蓉是个苦命孩子,记忆中就没见过爹娘,是九公一手拉扯大的。

    从小孤苦伶仃,没有玩伴,没有童真,乍逢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小哥哥,黏黏糊糊的也很正常。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对她,或许可以当做妹妹看待。

    “没闹够。”

    幼蓉抬头仰视他,然后绕着他转了个圈,边走边嗅。

    南云秋情知不妙,难道是问到了身上的血腥味?不会,明明他俩把衣衫都洗过了呀。

    他低头又看了看,充满自信,绝对没露出破绽。

    只见幼蓉一通猛嗅后,又走向了墙壁,盯着挂在墙上的刀。

    黎山还在屋外,瞧见了架势,慌得赶紧把自己的刀解下来塞进屋旁的草垛里。

    等他再往屋里看时,幼蓉手里正拿着刀,刀锋上殷红一片。

    “师妹,我还有事先走了哦,晚饭就不吃了。”

    黎山眼看事情败露,赶忙又拿起刀溜之大吉。

    事已至此,南云秋没有再隐瞒,说起事情的前后经过。

    能为苏叔报仇,他觉得酣畅淋漓,虽然最大的仇人仍活着,但足以让他开怀,给他慰藉。终于从一直被别人追着跑,颠沛流离,而今,也有能力为亲人报仇了。

    “伤着没?”

    幼蓉静静的听他说完,就怕他受伤。

    “没有,师公几时回来?”

    “要到后天呢,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但是你今后要小心点,人心险恶,兰陵县复杂着呢。特别是发现铁矿石后,来来往往的人会更多,就比如姓白的恶贼。”

    “嗯,我知道了。师妹,谢谢你,你又好看,心眼也好!”

    “说什么呢?”

    二人一起动手下厨做饭,幼蓉心有灵犀,特意炒了两样小菜,为南云秋庆贺,为他喝彩,也为他开心。

    温馨的烛火旁,她看到了他眼眶里的湿润,听到了他内心的波澜。

    她多希望,南云秋能早日大仇得报,尽快从仇恨中摆脱出来,回到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阳光,微笑,自由自在。

    “可是,苏叔死了,嗯嗯嗯……”

    “云秋哥,节哀吧!”

    幼蓉不认识苏本骥,但她知道那个人对南云秋非常重要,亦父,亦师,亦友。

    她解下绢帕,轻轻为他拭去汹涌的泪水。

    南云秋嚎啕大哭,数度哽咽。

    来到魏公渡当日,黎九公就告诉他苏本骥的结局,他其实有了心里准备。

    可是当钱百户亲口说出苏本骥的死讯,描绘苏叔的惨状时,他却依然无法接受。

    在他心里,天塌了,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再庇护他了。

    夜深时分,沉睡中的幼蓉被惊醒,她听到暗室里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次日,直到晌午,南云秋才从暗室里爬出来,蓬头垢面的走到屋中。

    幼蓉明白他昨晚经历过什么,一定是做了梦,梦中见到了亲人。

    她不声不响,拉着他的手,扶他坐下,把饭碗端到他手里。

    那顿饭,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有力量。

    哪知吃完饭后,南云秋仍旧闷声不响,坐在草垛旁仰望天际,看看飞鸟,听听风声,像傻子似的。

    “喂,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比你还小呢,为什么我每次都要像姐姐那样照顾你?”

    幼蓉洗碗刷锅,收拾好之后,欢欢喜喜跑过来想和他说说话,见他还像个哑巴,忍不住娇斥一句。

    不过她口不对心。

    话锋里含着埋怨,手里却捏了根稻草,在南云秋脖颈间挠来挠去。

    南云秋抿着嘴唇,心有愧疚道:

    “师妹,你说的没错,其实我应该像哥哥那样照顾你。可是,可是,唉,我知道你对我好,算是我欠你的,今后等我出息了加倍奉还,好吗?”

    一句话说到姑娘心坎里,跟吃蜜似的。

    所有的辛劳都被满足所取代。

    “人家和你闹着玩的嘛,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不欠我的,只要你能开心就好。告诉我,刚才傻傻的样子又想起什么了?”

    南云秋凝望远方,戚戚道:

    “我突然想起,我爹娘还有全家人的忌日不知不觉过去了,他们抛下我整整一年,我想他们了。”

    “噢,原来是这样,都怪我打扰了你的思绪。要不明天我陪你到县城里散散心,再买点黄纸回来烧烧,祭奠一下他们。你看怎么样?”

    “可是到现在我还是觉得,那好像是场梦,它不是真的,他们没有死,躲在了我找不到的地方,兴许过几天就回来了。”

    祭日那天,南云秋还在暗室忘我苦练。

    今天想到苏叔才想起来,未免凄凄落泪。

    “好了,别再难过。云秋哥,我不希望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样对你不好,爷爷也替你担心。”

    “嗯,我会振作起来。”

    幼蓉以为南云秋思念家人太深,老是做噩梦。

    而南云秋所说的在梦中,更多是因为沉浸在尚德那句话里无法自拔。

    要是真的那样,他亲眼看见的那个滂沱大雨夜,父兄二人被钦差卫队砍头,是真相还是幻觉?

    应该是真相。

    因为除了他,苏叔也亲眼看到那个血淋淋的画面。

    他大概是太焦虑,太执迷,以致胡思乱想。

    明天去祭奠一下他们,或许就能排解哀愁,早日解脱出来,继续第二轮的练习。

    果林里,兰陵县的捕快四处寻找破案的证据,为首的正是县尉韩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