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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你是第一个

    “是他?”

    金管家咬牙切齿,那个家伙平时看不出来,居然和程百龄同样阴险。

    他记得离开海滨城分号时,专门去拜访并宴请严有财,无非是礼节性的寒暄,希望严大主事对金家的买卖继续关心。

    严有财失去了大金主,颇为惋惜,追问他,是不是金家发现了比海盐更值钱的东西,要不然为何撤出海滨城。

    估计当时自己晕晕乎乎,嘴上没有把门,便提起乌鸦山铁矿。

    秘密传到程天贵耳朵里很正常,可程天贵不应该透露给南云秋。

    严有财说了,他俩虽然是郎舅关系,其实如同寇仇,程天贵此举是何居心呢?

    他绞尽脑汁,得出了可怕的结论:

    程天贵借刀杀人,是想通过南云秋杀了他。如此,既讨好了小舅子,免得南云秋将来报复程家,又能杀人灭口,掩盖程家在那批官盐上做的手脚!

    狗日程天贵,你也忒狠毒了些,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姓金的,没想到吧?”

    “既然他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你千万不要被他迷惑,渔场金家分号还有水口镇鱼仓之事,凶手是严有财不假,但幕后策划者乃是程天贵父子。”

    南云秋听了,头皮发麻。

    当逃离海滨城时,程家家丁大声吆喝吴德关闭城门,说程天贵要捉拿他。

    那句话已经把程家罪恶的嘴脸暴露无遗,所以心里早有准备。

    可是金管家当面说出幕后策划者,仿佛在他伤口上撒盐。

    这且不论,真正让他愤怒的是金管家后面那番话,也让他心寒似冷冰。

    “你南家遇难,程家的罪过不仅仅是知情不报,而是见死不救!”

    “你说什么?”

    “哈哈,你也没想到吧?我来告诉你……”

    金管家很得意,忘了自己的处境,余光不时瞟向城门,心急如焚。

    南云秋坚信,仓曹署帮金家虚开那批官盐的底账,是贪图金家的贿赂,事先并不清楚是为了陷害南万钧。

    惨案发生后,程家明哲保身,得罪朝中权势人物,所以缄默不言,不替南家申辩。

    但金管家告诉他,太平县劫夺官盐案发生后,御史台曾派人到海滨城调查此事,还问及官盐的数目。

    程家当时拍胸脯保证,底账毫无问题。

    要知道,当时南万钧还没被杀。如果程家对御史台说出事情,劫夺官盐的罪名就不成立,南万钧就可以洗脱最大的罪名。

    换言之,程家就是见死不救!

    南云秋怒发冲冠,血气上涌,恨不得立马飞到程家大院,活剐了程天贵父子。

    过去他以为,他是南云裳的亲弟弟,靠姐姐连接起来的亲情告诉他,程天贵毕竟是姐夫,不会泯灭人性。

    岳父母家被灭门,小舅子侥幸逃出生天来投奔,不伸出援手也就罢了,没必要起杀心。

    再说,朝廷又没有说要株连,程家何必如此,良心上过得去吗?

    现在他心如刀割,程家对待南家,不是作为姻亲,不是作为结拜兄弟,而是视若寇雠!

    “程天贵,你真是我的好姐夫,哈哈!”

    南云秋悲怆万分,瞬间又为南云裳担忧,嫁给那样的豺狼,姐姐不会有事吧?

    “小崽子,你是诈我吧?”

    金管家猛然怒吼,把他从仇恨中惊醒,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诈你?”

    “程天贵不久前刚生了儿子,程家上下乐开花,正在大肆庆祝。他们父子根本没出门,而你当时已经逃出海滨城,他是怎么告诉你的?”

    “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快乐,现在纠缠此事没有意义。再者说,你多次欺骗我,我就不能欺骗你一次吗?”

    “你,你……”

    “好吧,你对我再无用处,准备上路吧。”

    南云秋紧握长刀,仇恨占据全身。

    “嘚嘚嘚!”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凌乱的马蹄声,还有快速的脚步声。

    待南云秋反应过来,却见韩薪带着数十名捕快飞速而至。

    而前面也出现十几个官兵,那是韩薪从城防中抽调的援兵。

    糟糕,姓韩的怎么知道我在这?

    南云秋后悔莫及,早知道乱刀砍死姓金的,也就不会被前后夹击。

    不过他并不太担心,韩薪不认识他。

    “南云秋,你又被爷骗了,实在是太嫩。”

    “好啊,姓金的,韩薪是你叫来的,对吗?”

    “哈哈,你知道的太晚了。韩县尉,快动手。”

    金管家露出狰狞面目,一改方才的颓丧,打鸡血似的红光满面。

    趁南云秋走神,原地展现扫堂腿功夫,想把南云秋撂倒,也能为韩薪赢得施救的时间。

    南云秋怎能让他得逞,纵身躲过,顺势反手挥刀,寒光闪过,金管家脚踝被砍断,露出森森白骨。

    蜷缩身体倒地打滚,只剩下哀嚎的份儿。

    “狗日韩薪,你他娘死人吗,快放箭射死他!”

    他歇斯底里道。

    在几名手下簇拥下,韩薪上前几步,远远指着金管家,颇为惊讶地问道:

    “哟,你怎么认识本官?你是谁啊,怎么伤成这副鸟样?”

    “你他娘眼瞎了,连我也不认识,我是金不群老爷的管家,你族弟韩非易……”

    “呸,什么金不穷金不富的,本官不知。”

    “狗娘养的敢装作不认识我,刚才在饭馆门口咱俩不是说好了吗?

    “是商量过,不过我韩薪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谁若敢动我半根指头,我就会要他的性命。更何况,当众被人扇了三个耳光。”

    韩薪揉揉脸,似乎还觉得痛。

    “所以,我的确带人来了,而且提前埋伏在城外,但不是来救你,而是来看你是怎么死的。”

    金管家如梦初醒。

    难怪官道南边也有官兵,坐视他惨遭南云秋戕害而不现身帮忙。

    原来韩薪为报耳光之辱,存心坐山观虎斗,看着南云秋杀了他。

    “姓韩的,你莫要因小失大,得罪我,没你的好处。快杀了他,他是南……”

    “我是男……男子汉大丈夫!”

    南云秋反应迅捷,岂能让他说出自己的名字,要是那样,兰陵县也无法再呆下去。

    刀花飞舞,挺刃入腹,就像杀死钱百户那样,刀口旋转,脏腑俱碎。

    “姓韩的,你敢耍我,你不得好死。”

    可怜的金管家死得再惨不过。

    他万没想到,南云秋敢当着官差的面下死手。

    韩薪刚刚还对他奴颜婢膝,商量出弄死南云秋的计划,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闯荡江湖多年,杀人骗人无数,今天却小沟里翻船。

    先是被两名手下骗,接着被仇人南云秋骗,现在韩薪又骗了他。

    奈何桥上也能听到他委屈的恸哭声。

    金管家痛恨的不是南云秋,而是自己人骗了他。

    脚下是摊死肉。

    南云秋豁然松快,每杀一个仇人,他就会仰望苍穹,仿佛在天际能看到家人的脸庞。

    金管家是南家惨案链条上的头一个环节,那种感觉比杀钱百户还要酣畅淋漓,甚至可以用美妙来形容。

    他见韩薪无动于衷,认为对他没有恶意,是来借刀杀人的,便将尸体拖到林子里。

    同样在后辈留下四个大字,弃尸土坑里。

    同样过瘾的还有韩薪,他发誓,要让当众羞辱他的人付出代价,不管对方是谁。

    果然做到了。

    他还要感谢南云秋,要不是人家的帮忙,他还不敢冒犯姓金的。

    现在,即便那个什么金不群势力再大,也不会知道他的管家是怎么死的,更不可能赖到他的头上。

    “站住!”

    现在,到了对付南云秋的时候。

    “你们要干什么?”

    南云秋手握滴血的长刀,不屑问道。

    他没把十几个官差放在眼里,而且韩薪坐视他杀人不管,哪有资格治他的罪?

    “光天化日之下,目无王法,当着官差行凶杀人,胆子也太大了,拿下!”

    “笑话,杀了他不正合你的心意么!就凭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也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是嘛?”

    韩薪拍拍手,仰天大笑。

    忽然间,从两侧的林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数名弓箭手堵住了南云秋的去路。

    “放下兵刃,否则把你射成刺猬。”

    韩薪果然狡猾,还留有后手,大大出乎南云秋的预料。

    箭矢的厉害他知道,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的弓箭手,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况且从阵势来看,他想劫持人质都办不到,距离最近的韩薪也在两丈开外。

    要是动粗的话,马上就成为刺猬。

    无奈,他只能扔掉钢刀,乖乖束手就缚。

    只有先跟他们走,再慢慢寻找机会。只要弓箭手不在,以他现在的刀法,可以轻轻松松干掉他们。

    可是,他又小看了韩薪。

    韩薪命人将他五花大绑,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然后,才暴露出真实的嘴脸。

    “你很聪明,本官确实想做黄雀,但你又很愚蠢,明知如此还甘愿当螳螂。南云秋,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