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知的灾难
初秋，启封市的深夜微凉。
向小乙蜷缩在床上的靠墙一角瑟瑟发抖，像是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出现在了梦里，自己却怎么也逃不出来。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时而惊恐，时而哀伤，最后在归于阴郁后，他突然声嘶力竭的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啊...“。随即就醒来的向小乙死死的抱着被子耸动着肩膀不停呜咽道，”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啊，爸爸！“，而后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次沉沉睡去。
七点，和往常一样，向小乙从睁开眼到洗脸刷牙，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站在镜子前，随意用蘸水的手捋了捋有些过长而显得杂乱的头发，十六七岁的年纪，在露出被头发遮住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朝气，反而在都流露出丝丝的冷淡与消沉，说不出道不明。
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直面无表情的向小乙渐渐抿嘴的笑了起来，右手指尖在脸颊上来回滑动，随着笑起来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张开嘴笑出声来时，悄然高高抬起的右手，啪的一声猛然落在脸上。仿佛不知道疼痛般，收起笑容抚摸着脸上鲜红指印的向小乙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和你这么像。”在久久没有动作后，向小乙把头发拢了拢继续遮住半张脸后走出卫生间。
木然的收拾好一切之后，向小乙背上书包出门。二十三层的建筑，他家住在顶楼，在电梯能正常使用的情况下，现在他却只走楼梯，而且在每当走到二十三与二十二楼时，会停下看一会儿已经被焊死的窗口，时间不长半分钟都不到，然后才会继续往下走。
“小乙哥，小乙哥”，刚到楼下，还没打开自行车锁向小乙听到叫声回头望去，一个风风火火的短发少女朝他跑来，女孩身材曼妙，面孔英气十足，从头到尾的黑色修身衣服更增添了一分飒爽的气质。
向小乙瞥了一眼后不加理会，放好车锁刚开始走，文落落一个跳起直接落在后座，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后长嘘了一口气。独属于少女的气息随着呼声朝着向小乙的耳朵而去，然后萦绕在鼻尖。木然无神的眼眸中扬起了一丝的色彩，随即却被死死的按住然后归于原样。
文落落对于小乙哥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稍微平息一下气息之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向小乙脚下不停，也不做声回应，任由身后的女孩从昨天学校里谁谁谈恋爱被老师叫了家长说到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顶多是嗯一声。而每一次的发声都像是给了文落落继续说的动力，一直叽叽喳喳到学校门口才停下。
学校禁止谈恋爱，特别是像文落落和向小乙这样的高三学生，连男女一起独行都被勒令禁止，更别提共骑一辆单车了。于是一位刚来不久的执勤老师在看到两人后就准备上前喝止，而在他旁边的另一位老师却在新老师刚抬起胳膊还没出声时把他往后一拉，示意他全当没看见。
新老师一脸茫然，看看向小乙两人，看看旁边的同事，后者轻轻笑了笑，解释道：“那两人，不，确切的说是那个男生，以后对他别管那么多，反正都快毕业了，随他去吧。”
新老师十分诧异，欲言又止。
他旁边同事想了想又说道：“等过了这一会吧，有时间了我给你说说小乙的事，唉，这个孩子确实可怜，这么小的就........”。
“王老师早，张老师早”旁边路过的学生打断了王老师的叹息，张老师抬头笑着对自己班的学生说早，
回过神的王老师也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文落落刚进校门就被同学拉走，留下向小乙独自一人往教室走去。
老师还没到，除了极个别的学生，其余人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看书学习的。向小乙稍稍有些诧异，一般来说办班里不会这么乱哄哄的，毕竟高三的人了，怎么都会矜持一点。
从后门进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的时候，向小乙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旁边正与前桌打闹的刘文斌正跪坐在用一条腿撑地的板凳上用来回晃荡，听到旁边板凳挪动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向小乙后立刻兴高采烈说到：”小乙，知道东区的事吗？今天都传疯了。“
向小乙放下书包看了看阿斌后摇摇头：”不知道，东区怎么了“。
”你不知道？“刘文斌瞪大双眼。
“真不知道！”向小乙再次摇头。
”好吧，我给你说，昨天东区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连夜封锁，听说是直接从军区拉来了一个集团军，好家伙，坦克大炮都上了”。阿斌一边说一边比划，好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启封没有集团军，军分区里连一个师都没有。”向小乙边说边翻开书预习课程，对阿斌所说只是觉得大概率又是以讹传讹。
刘文斌没有解释，只是掏出手机放到向小乙脸上，“喏，你自己看。”
随着手指的滑动，身为在启封这个小城市从小长到大的人，可以说是对各个街道都十分熟悉，手持真枪实弹的军人执勤警戒的照片虽然拍的有些慌乱，其中几张还有些失焦扭曲，但是所处的地方向小乙还是能确定是在东区。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防死守是再抓特级通缉犯？”，向小乙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可能，军队这个规模的出动得给通缉犯长多大脸。
“有没有新闻说是为什么？”
阿斌挠挠头道：“就是因为没有啥报道，所以说什么的都有，有猜UFO落在咱们这的了，还有人说是我们上一届消失的领袖隐姓埋名当保安被发现了，更离谱的是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虫洞开在了东区煤炭厂，煤炭厂超过一半的藏量都被外星人偷偷搬走了，现在政府正在组织人力抢回来的。”
向小乙听得嘴角抽了又抽，“就差神仙下凡来咱这找有缘人了。”
刘文斌讪讪一笑，“还真有这么说的，不过没人信，封建迷信啥的早就不存在了。”
“哦，对了，小乙哥，马上又该考试了，你可得帮帮我。等考试完了，想去哪个网咖包夜我付钱，绝对让你满意”。阿斌一边拍着胸口义正言辞的保证，一边又贼兮兮的笑着讨好，捏肩捶腿。
“有必要吗，马上就该高考了，现在还抄来抄去的，到时候还不是会露馅？到时候我樊姨不得被你气死。”
“这你就别管了，高考考不好我可以说考砸了，再说了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我娘从我还是个受精卵开始就不知道给我找了多少个补习班了，没用，就是学不会。这能怪得了我？再说了对我来说上不上大学没啥子影响。”
向小乙无奈的摇摇头，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桌，对阿斌家可是知根知底，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启封市都排得上号的存在，而父亲更是被称为压舱石的存在。至于哪里的压舱石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知道那个看起来整日悠哉闲逛，笑眯眯的刘叔是个上下都没人敢落他面的存在。
两年前常去阿斌家时向小乙非常受阿斌母亲待见，不少次都让阿斌怀疑到底自己是亲儿子的还是向小乙是，不过在经历那件事之后，向小乙是一次也没有再去过，不单单是阿斌家，就连同一小区的文落落也不例外。
因为从那时起，他给自己筑了一个高墙，只留了一个小孔，除了目光什么都不想被人看到，也不想有太深的关联。
刘文斌还在不停地对着小乙献媚时，外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当教室里学生还没反应过来时，“蹬，蹬，蹬”，一连串快且重的脚步声响起，很快班主任王守稞的身影闪了出来，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口，顾不上疼痛，五十多岁，一百八十多斤的老王在第一排的学生都没反应过来时直接鱼跃而起，冲着目瞪口呆的学生们喊道：“所有人，赶紧回家，学校收到通知，所有人都要在九点之前赶到家中，政府会在各个街道办事出安排车辆，十点开始离开启封，消息已经通过各个渠道传递，你们的父母都会收到通知，你们赶紧回家去。”
本来随着老王过来之后寂静无声，人人都在装模作样学习的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开玩笑的吧，王老班，今天可不是愚人节，我们这一走你给谁讲课去啊！”和班主任关系最好的童南大笑打趣。
“嘭”，一向对学生和颜悦色从没红过眼的老王一巴掌拍在讲桌上，乱哄哄的教室又瞬间鸦雀无声。
“没跟你们开玩笑，都赶紧收拾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上面下达的文件，还有正在响的警报都是现在让你们不能浪费时间的原因”。
甩了甩用力过猛的手，随之而来的肿胀刺痛感压盖住了刚才摔倒带来的疼痛感后，老王走到门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时又变得颓废异常。
等大半数的人都收拾好站起来后，倚在门框上的老王回过头看着像被捅了窝的马蜂般在校园里乱窜的学生，手有些哆嗦的向口袋摸去想掏根烟出来，可几个口袋摸了一遍之后才想起来放到办公司的抽屉里了根本没带来。
强撑着搓了搓脸，在自己学生都站起来看着自己的时候，王守稞此时反而又不急了，整理一下衣服，大步走到讲台上，望着下面的学生，沉默了几秒钟后老王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很荣幸能成为你们的班主任，相处三年，我不为教导出优异的成绩而自豪，因为这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更不为让你们能知道人生的方向而骄傲，因为这只是你们遵循内心的抉择。历届学生中，你们或许不是学习最好的，也或许不是未来最宽广的。”
老王顿了顿，轻声一笑继续道：“说你们不是学习最好的，是因为还没高考，说你们前途或许不是最宽广的，是因为你们还年轻，未来充满变数。就像今天的事情，谁也没想到。其实我想说的是，在我心中，你们却是令我最欣慰的，因为你们足够团结友爱，互相信任又互相坦诚。就像包庇不是一个好的行为，但宁愿包庇而自己受险却值得敬重。”
老王舔了舔嘴唇，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后索性把衬衫从裤子里拽了出来，又顺手解开了两颗扣子。
此时的校园已经乱作一团，几个格尽职守的老师努力组织起学生们有序离校，可是头顶上响彻全城的警报声像是在对人们拼命的催促，快点，快点，再快点。
向小乙将视线越过窗户投向天空，不知是不是错觉，蔚蓝的天上竟然不时的出现一丝丝的黑色，可当仔细看的时候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讲台上的老王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谁发的什么信息，老王看过之后，本来已经平息了神情的脸上涌现出绝望的神色，可是很快又被他隐藏了起来，低头调整了下情绪，老王笑呵呵的说道：“知道种群怎么能变强的第一要素吗？”
忽然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班里的学生大都茫然的左右扭头想从别人那里找到答案。
“小乙哥，是什么？你知道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难道外星人真要攻打地球了？可是我还没和安贝贝表白呢，好后悔，好后悔啊！”刘文斌一连扔出好几个问题，满脸懊悔的神情。
“不知道，老王应该知道一点，事情应该不会外星人攻打地球小，听着就是了，实在不行你回家问你爸去，你爸肯定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向小乙说完就不在言语，闭上眼想事情。
老王等了一会也没见有人能回答，便主动开口道：“在不缺乏生命资源的情况下，生命的延续，种群的壮大，取决于一个前提条件，一个十分必要的条件，那就是群体中个体的结合，不过这个结合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男女之间的结合哈！”
底下人一片哄笑，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该懂得都懂了。
拍了拍了手，老王继续说道：“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出，十个人能打得过二十个，三十个甚至是四十，五个同等生命阶层的存在。而我真正想告诉你们的也就是这个，以后不管如何艰难，面对怎样的困境，只要你能组织起来足够多的人在你身边，那些都不是问题。即使面对个体再强大，肯定抵不过群体的力量，都是同一个生命等级的存在，怕个毛啊，有本事让他变成四维生命再说，不然肯定能将他打趴下。”
老王罕见的爆了粗口，混不吝的样子倒也十分手受自己学生的欢迎。
向小乙听完老王所说，心里平淡无比，与老王对自己学生的期望背道而驰，反而是凭着敏锐的直觉从老王的话里分析出了很多东西，只不过关键的地方还是有些模糊，大致的事情走向倒是心里能确定个七七八八。
等到校园里不再慌乱，大部分学生离开了之后，老王再次深深的看了又看自己的学生，多年轻啊，还没完整的经历过生活的美好，也没有完成从小到大都在矜持坚守的愿望，更没有走一走那既定而又稳定的道路就要前路未知，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谁也没想到，谁也不愿承担的。
“好了，同学们，最后一节课有点短，虽然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与诸君相遇，但是我在这里由衷的祝福你们能破浪而行。”
老王走出教室，一个个学生也随后鱼贯而出，每个人都默契的在离开时和老王抱了一下，虽然有些仓促，有的不等到老王拍他们的肩膀就松开了用力的双臂，但情况使然，老王即使不再催促，校门口那隐约可见的士兵身影，头顶上空更为凄厉的警报都在不停的驱赶着每个人的行动。
最后一排的向小乙和刘文斌理所当然的落在最后。
阿斌神经一向跳脱，对所有人来说，未知的恐惧最为心惊胆战，而阿斌恰恰相反，只要不是能看到的威胁都不是啥大事，所以在全班人都心情低沉与茫然的与老王告别时，阿斌大咧咧的走过去，眼珠子转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
不过临到门口还是意兴阑珊的边摇头边叹息，当老王想像别人一样抬手准备抱一下的时候，阿斌稍稍往左边一走，不但侧身躲过老王那从满热忱与爱意的怀抱，反而拍了拍老王的肩膀。
像极了长辈对晚辈劝诫时的动作，就连神情都模仿的一模一样，甚至还以语重深长的语气说道：“小王，路走窄了啊。”
老王错愕的看着阿斌，抬着胳膊还保持着怀抱的动作，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作势就要打后他头，笑骂道：“小兔崽子，找打呢。”
阿斌往后一跳躲过，嘿嘿笑着道：“我看你这搞得气氛跟追悼会似的，这不给你缓解一下悲伤的心情吗？再说了这天没塌，地没陷的，你这说的跟外星入侵，丧尸爆发差不多少了，有这么恐怖吗，连诸君相遇这话都让你整出来了，就差直接给我们喊点冥纸，孝子谢礼了是吧。”
“还嘴贫，真以为这么多人是来配合我给你演场景剧的啊！”又一巴掌，阿斌这次没躲过，不过老王也没用力。
“就我们这一处，还是全国各地都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向小乙走了上来，轻声打断了阿斌想继续的贫嘴。
“唉，”老王叹了口气转身扶着栏杆眺望远方，犹豫片刻说道：“从我老同学给我的信息来看，全国各地都有。”
“是什么变故，或者说是东西？”
“不知道该说是变故还是状况，我那个老同学在国家某个部门工作，我俩算得上是深交，从他违反规定给我透露出的情况来看很糟糕，轻则会殃及一些地区，重则就不一定了，至于更详细的东西我也说不出来，不过，启封是肯定保不住了，不然政府也不会匆忙的组织人撤离。”
接着老王朝阿斌撇撇头，“在咱们这估计也就这小子的父亲有资格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那，留在这会如何？离开能去哪呢？”
“留在这，肯定是难逃一死。离开之后总有些地方会安全，当然谁也无法保证会一直安全，但暂时没危险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吗，不是吗？”
老王从不把向小乙当半大小子看待，和别的学生区分开来，在他面前很少端着老师的样子来和他交流。在两年前刚进班级时，普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特立独行的学生，话很少，虽然模样很好看，很受小姑娘欢迎，但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的比较近，即使是见过一个别的班的叫文落落的女生老是和他一起上学，但也从没听过他俩有啥情况。
身边的朋友好像除了一个刘文斌也没见过其他人，学习说不上顶尖的好，但也不算差，行事沉稳，遇到事情从不找别人帮忙，也很少会被旁事给影响到。
老王本来很纳闷怎么会有这样性格的学生存在，但自从对他进行深入了解之后，知道了他曾经的经历，算是明白了原因，也是从那时开始加大对他的关注度，被一件件事情的触动之后才不自觉的把他和其他学生区分对待。
“好了，也别在这浪费时间了，现在都赶紧走吧。”老王搓了搓有些泛红的脸，结束刚才的话题后又拍了拍向小乙的肩膀，“未来总归是有无限的可能的，指不定明天就通告安然无恙了呢？还有就是，离开的时候尽量和刘文斌一起吧，有他父亲在，即使这是个泥潭，你也总归是能在最后才进去的。相信希望总会有的，谁能给全人类审判死刑啊，或许会有一些倒霉透顶的人，但对大部分来说不过是一道考验罢了，多一些痛苦的经历而已。”
阿斌顺势连连点头，“就是，小乙哥，等会你回家收拾完东西赶紧去我家，要不行我去找你也行。”
晃了晃头，不比短发女生头发多少的向小乙双手五指展开从脸两边将头发拢在脑后，用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皮筋整了一个马尾造型之后扬起了头。
任凭阳光直射到脸上，很久没有这样行为的他突兀的笑了起来。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阴郁漠然到肆意畅然不过就一个抬头的时间。
刘文斌呆住了，他好久没见过向小乙笑的样子了，即使是作为他唯一的朋友，他也很难去窥探小乙的内心一二。
“好，等回去我要是没什么变故的话就去你家，但如果半个小时还等不到我的话就别等我了。”
“这能有啥变故？”阿斌不解。
“可能去落落家，和她们一起。”向小乙笑着解释道。
“哦，也是哦！”刘文斌听闻顿时挤眉弄眼继续打趣道：“决定开启守护女神的任务了？”
一旁的老王则意味深长的看着宛如变了个人的向小乙，想说什么可是正要张口却看到不知何时也看着他的向小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老王想了又想，还是再次的叹口气没有说出来。
“时候不早了，王老师，我们也要走了。”向小乙双手插兜，校园里几乎没几个人了，有的也是就住在学校旁边教师小区的几个老师。
收起神态，向小乙转过身拉着刘文斌对王守稞这个当了半辈子的老师深深弯腰鞠躬，“再见，多谢老师这几年的教诲与关照。”
老王欣慰的笑了起来，“走吧，有缘再见！”
目送着两人离开校园，老王又转身回到教室，站在这个自己守了几十年的三尺讲台，老王忽然觉得在这里呆着也不错，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什么都是无所谓。而且相信这一下没有比自己更称职的老师了吧，想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为在别人看来是傻呢还是有信仰呢？
向小乙蜷缩在床上的靠墙一角瑟瑟发抖，像是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出现在了梦里，自己却怎么也逃不出来。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时而惊恐，时而哀伤，最后在归于阴郁后，他突然声嘶力竭的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啊...“。随即就醒来的向小乙死死的抱着被子耸动着肩膀不停呜咽道，”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啊，爸爸！“，而后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次沉沉睡去。
七点，和往常一样，向小乙从睁开眼到洗脸刷牙，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站在镜子前，随意用蘸水的手捋了捋有些过长而显得杂乱的头发，十六七岁的年纪，在露出被头发遮住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朝气，反而在都流露出丝丝的冷淡与消沉，说不出道不明。
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直面无表情的向小乙渐渐抿嘴的笑了起来，右手指尖在脸颊上来回滑动，随着笑起来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张开嘴笑出声来时，悄然高高抬起的右手，啪的一声猛然落在脸上。仿佛不知道疼痛般，收起笑容抚摸着脸上鲜红指印的向小乙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和你这么像。”在久久没有动作后，向小乙把头发拢了拢继续遮住半张脸后走出卫生间。
木然的收拾好一切之后，向小乙背上书包出门。二十三层的建筑，他家住在顶楼，在电梯能正常使用的情况下，现在他却只走楼梯，而且在每当走到二十三与二十二楼时，会停下看一会儿已经被焊死的窗口，时间不长半分钟都不到，然后才会继续往下走。
“小乙哥，小乙哥”，刚到楼下，还没打开自行车锁向小乙听到叫声回头望去，一个风风火火的短发少女朝他跑来，女孩身材曼妙，面孔英气十足，从头到尾的黑色修身衣服更增添了一分飒爽的气质。
向小乙瞥了一眼后不加理会，放好车锁刚开始走，文落落一个跳起直接落在后座，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后长嘘了一口气。独属于少女的气息随着呼声朝着向小乙的耳朵而去，然后萦绕在鼻尖。木然无神的眼眸中扬起了一丝的色彩，随即却被死死的按住然后归于原样。
文落落对于小乙哥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稍微平息一下气息之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向小乙脚下不停，也不做声回应，任由身后的女孩从昨天学校里谁谁谈恋爱被老师叫了家长说到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顶多是嗯一声。而每一次的发声都像是给了文落落继续说的动力，一直叽叽喳喳到学校门口才停下。
学校禁止谈恋爱，特别是像文落落和向小乙这样的高三学生，连男女一起独行都被勒令禁止，更别提共骑一辆单车了。于是一位刚来不久的执勤老师在看到两人后就准备上前喝止，而在他旁边的另一位老师却在新老师刚抬起胳膊还没出声时把他往后一拉，示意他全当没看见。
新老师一脸茫然，看看向小乙两人，看看旁边的同事，后者轻轻笑了笑，解释道：“那两人，不，确切的说是那个男生，以后对他别管那么多，反正都快毕业了，随他去吧。”
新老师十分诧异，欲言又止。
他旁边同事想了想又说道：“等过了这一会吧，有时间了我给你说说小乙的事，唉，这个孩子确实可怜，这么小的就........”。
“王老师早，张老师早”旁边路过的学生打断了王老师的叹息，张老师抬头笑着对自己班的学生说早，
回过神的王老师也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文落落刚进校门就被同学拉走，留下向小乙独自一人往教室走去。
老师还没到，除了极个别的学生，其余人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看书学习的。向小乙稍稍有些诧异，一般来说办班里不会这么乱哄哄的，毕竟高三的人了，怎么都会矜持一点。
从后门进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的时候，向小乙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旁边正与前桌打闹的刘文斌正跪坐在用一条腿撑地的板凳上用来回晃荡，听到旁边板凳挪动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向小乙后立刻兴高采烈说到：”小乙，知道东区的事吗？今天都传疯了。“
向小乙放下书包看了看阿斌后摇摇头：”不知道，东区怎么了“。
”你不知道？“刘文斌瞪大双眼。
“真不知道！”向小乙再次摇头。
”好吧，我给你说，昨天东区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连夜封锁，听说是直接从军区拉来了一个集团军，好家伙，坦克大炮都上了”。阿斌一边说一边比划，好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启封没有集团军，军分区里连一个师都没有。”向小乙边说边翻开书预习课程，对阿斌所说只是觉得大概率又是以讹传讹。
刘文斌没有解释，只是掏出手机放到向小乙脸上，“喏，你自己看。”
随着手指的滑动，身为在启封这个小城市从小长到大的人，可以说是对各个街道都十分熟悉，手持真枪实弹的军人执勤警戒的照片虽然拍的有些慌乱，其中几张还有些失焦扭曲，但是所处的地方向小乙还是能确定是在东区。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防死守是再抓特级通缉犯？”，向小乙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可能，军队这个规模的出动得给通缉犯长多大脸。
“有没有新闻说是为什么？”
阿斌挠挠头道：“就是因为没有啥报道，所以说什么的都有，有猜UFO落在咱们这的了，还有人说是我们上一届消失的领袖隐姓埋名当保安被发现了，更离谱的是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虫洞开在了东区煤炭厂，煤炭厂超过一半的藏量都被外星人偷偷搬走了，现在政府正在组织人力抢回来的。”
向小乙听得嘴角抽了又抽，“就差神仙下凡来咱这找有缘人了。”
刘文斌讪讪一笑，“还真有这么说的，不过没人信，封建迷信啥的早就不存在了。”
“哦，对了，小乙哥，马上又该考试了，你可得帮帮我。等考试完了，想去哪个网咖包夜我付钱，绝对让你满意”。阿斌一边拍着胸口义正言辞的保证，一边又贼兮兮的笑着讨好，捏肩捶腿。
“有必要吗，马上就该高考了，现在还抄来抄去的，到时候还不是会露馅？到时候我樊姨不得被你气死。”
“这你就别管了，高考考不好我可以说考砸了，再说了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我娘从我还是个受精卵开始就不知道给我找了多少个补习班了，没用，就是学不会。这能怪得了我？再说了对我来说上不上大学没啥子影响。”
向小乙无奈的摇摇头，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桌，对阿斌家可是知根知底，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启封市都排得上号的存在，而父亲更是被称为压舱石的存在。至于哪里的压舱石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知道那个看起来整日悠哉闲逛，笑眯眯的刘叔是个上下都没人敢落他面的存在。
两年前常去阿斌家时向小乙非常受阿斌母亲待见，不少次都让阿斌怀疑到底自己是亲儿子的还是向小乙是，不过在经历那件事之后，向小乙是一次也没有再去过，不单单是阿斌家，就连同一小区的文落落也不例外。
因为从那时起，他给自己筑了一个高墙，只留了一个小孔，除了目光什么都不想被人看到，也不想有太深的关联。
刘文斌还在不停地对着小乙献媚时，外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当教室里学生还没反应过来时，“蹬，蹬，蹬”，一连串快且重的脚步声响起，很快班主任王守稞的身影闪了出来，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口，顾不上疼痛，五十多岁，一百八十多斤的老王在第一排的学生都没反应过来时直接鱼跃而起，冲着目瞪口呆的学生们喊道：“所有人，赶紧回家，学校收到通知，所有人都要在九点之前赶到家中，政府会在各个街道办事出安排车辆，十点开始离开启封，消息已经通过各个渠道传递，你们的父母都会收到通知，你们赶紧回家去。”
本来随着老王过来之后寂静无声，人人都在装模作样学习的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开玩笑的吧，王老班，今天可不是愚人节，我们这一走你给谁讲课去啊！”和班主任关系最好的童南大笑打趣。
“嘭”，一向对学生和颜悦色从没红过眼的老王一巴掌拍在讲桌上，乱哄哄的教室又瞬间鸦雀无声。
“没跟你们开玩笑，都赶紧收拾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上面下达的文件，还有正在响的警报都是现在让你们不能浪费时间的原因”。
甩了甩用力过猛的手，随之而来的肿胀刺痛感压盖住了刚才摔倒带来的疼痛感后，老王走到门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时又变得颓废异常。
等大半数的人都收拾好站起来后，倚在门框上的老王回过头看着像被捅了窝的马蜂般在校园里乱窜的学生，手有些哆嗦的向口袋摸去想掏根烟出来，可几个口袋摸了一遍之后才想起来放到办公司的抽屉里了根本没带来。
强撑着搓了搓脸，在自己学生都站起来看着自己的时候，王守稞此时反而又不急了，整理一下衣服，大步走到讲台上，望着下面的学生，沉默了几秒钟后老王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很荣幸能成为你们的班主任，相处三年，我不为教导出优异的成绩而自豪，因为这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更不为让你们能知道人生的方向而骄傲，因为这只是你们遵循内心的抉择。历届学生中，你们或许不是学习最好的，也或许不是未来最宽广的。”
老王顿了顿，轻声一笑继续道：“说你们不是学习最好的，是因为还没高考，说你们前途或许不是最宽广的，是因为你们还年轻，未来充满变数。就像今天的事情，谁也没想到。其实我想说的是，在我心中，你们却是令我最欣慰的，因为你们足够团结友爱，互相信任又互相坦诚。就像包庇不是一个好的行为，但宁愿包庇而自己受险却值得敬重。”
老王舔了舔嘴唇，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后索性把衬衫从裤子里拽了出来，又顺手解开了两颗扣子。
此时的校园已经乱作一团，几个格尽职守的老师努力组织起学生们有序离校，可是头顶上响彻全城的警报声像是在对人们拼命的催促，快点，快点，再快点。
向小乙将视线越过窗户投向天空，不知是不是错觉，蔚蓝的天上竟然不时的出现一丝丝的黑色，可当仔细看的时候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讲台上的老王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谁发的什么信息，老王看过之后，本来已经平息了神情的脸上涌现出绝望的神色，可是很快又被他隐藏了起来，低头调整了下情绪，老王笑呵呵的说道：“知道种群怎么能变强的第一要素吗？”
忽然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班里的学生大都茫然的左右扭头想从别人那里找到答案。
“小乙哥，是什么？你知道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难道外星人真要攻打地球了？可是我还没和安贝贝表白呢，好后悔，好后悔啊！”刘文斌一连扔出好几个问题，满脸懊悔的神情。
“不知道，老王应该知道一点，事情应该不会外星人攻打地球小，听着就是了，实在不行你回家问你爸去，你爸肯定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向小乙说完就不在言语，闭上眼想事情。
老王等了一会也没见有人能回答，便主动开口道：“在不缺乏生命资源的情况下，生命的延续，种群的壮大，取决于一个前提条件，一个十分必要的条件，那就是群体中个体的结合，不过这个结合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男女之间的结合哈！”
底下人一片哄笑，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该懂得都懂了。
拍了拍了手，老王继续说道：“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出，十个人能打得过二十个，三十个甚至是四十，五个同等生命阶层的存在。而我真正想告诉你们的也就是这个，以后不管如何艰难，面对怎样的困境，只要你能组织起来足够多的人在你身边，那些都不是问题。即使面对个体再强大，肯定抵不过群体的力量，都是同一个生命等级的存在，怕个毛啊，有本事让他变成四维生命再说，不然肯定能将他打趴下。”
老王罕见的爆了粗口，混不吝的样子倒也十分手受自己学生的欢迎。
向小乙听完老王所说，心里平淡无比，与老王对自己学生的期望背道而驰，反而是凭着敏锐的直觉从老王的话里分析出了很多东西，只不过关键的地方还是有些模糊，大致的事情走向倒是心里能确定个七七八八。
等到校园里不再慌乱，大部分学生离开了之后，老王再次深深的看了又看自己的学生，多年轻啊，还没完整的经历过生活的美好，也没有完成从小到大都在矜持坚守的愿望，更没有走一走那既定而又稳定的道路就要前路未知，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谁也没想到，谁也不愿承担的。
“好了，同学们，最后一节课有点短，虽然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与诸君相遇，但是我在这里由衷的祝福你们能破浪而行。”
老王走出教室，一个个学生也随后鱼贯而出，每个人都默契的在离开时和老王抱了一下，虽然有些仓促，有的不等到老王拍他们的肩膀就松开了用力的双臂，但情况使然，老王即使不再催促，校门口那隐约可见的士兵身影，头顶上空更为凄厉的警报都在不停的驱赶着每个人的行动。
最后一排的向小乙和刘文斌理所当然的落在最后。
阿斌神经一向跳脱，对所有人来说，未知的恐惧最为心惊胆战，而阿斌恰恰相反，只要不是能看到的威胁都不是啥大事，所以在全班人都心情低沉与茫然的与老王告别时，阿斌大咧咧的走过去，眼珠子转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
不过临到门口还是意兴阑珊的边摇头边叹息，当老王想像别人一样抬手准备抱一下的时候，阿斌稍稍往左边一走，不但侧身躲过老王那从满热忱与爱意的怀抱，反而拍了拍老王的肩膀。
像极了长辈对晚辈劝诫时的动作，就连神情都模仿的一模一样，甚至还以语重深长的语气说道：“小王，路走窄了啊。”
老王错愕的看着阿斌，抬着胳膊还保持着怀抱的动作，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作势就要打后他头，笑骂道：“小兔崽子，找打呢。”
阿斌往后一跳躲过，嘿嘿笑着道：“我看你这搞得气氛跟追悼会似的，这不给你缓解一下悲伤的心情吗？再说了这天没塌，地没陷的，你这说的跟外星入侵，丧尸爆发差不多少了，有这么恐怖吗，连诸君相遇这话都让你整出来了，就差直接给我们喊点冥纸，孝子谢礼了是吧。”
“还嘴贫，真以为这么多人是来配合我给你演场景剧的啊！”又一巴掌，阿斌这次没躲过，不过老王也没用力。
“就我们这一处，还是全国各地都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向小乙走了上来，轻声打断了阿斌想继续的贫嘴。
“唉，”老王叹了口气转身扶着栏杆眺望远方，犹豫片刻说道：“从我老同学给我的信息来看，全国各地都有。”
“是什么变故，或者说是东西？”
“不知道该说是变故还是状况，我那个老同学在国家某个部门工作，我俩算得上是深交，从他违反规定给我透露出的情况来看很糟糕，轻则会殃及一些地区，重则就不一定了，至于更详细的东西我也说不出来，不过，启封是肯定保不住了，不然政府也不会匆忙的组织人撤离。”
接着老王朝阿斌撇撇头，“在咱们这估计也就这小子的父亲有资格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那，留在这会如何？离开能去哪呢？”
“留在这，肯定是难逃一死。离开之后总有些地方会安全，当然谁也无法保证会一直安全，但暂时没危险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吗，不是吗？”
老王从不把向小乙当半大小子看待，和别的学生区分开来，在他面前很少端着老师的样子来和他交流。在两年前刚进班级时，普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特立独行的学生，话很少，虽然模样很好看，很受小姑娘欢迎，但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的比较近，即使是见过一个别的班的叫文落落的女生老是和他一起上学，但也从没听过他俩有啥情况。
身边的朋友好像除了一个刘文斌也没见过其他人，学习说不上顶尖的好，但也不算差，行事沉稳，遇到事情从不找别人帮忙，也很少会被旁事给影响到。
老王本来很纳闷怎么会有这样性格的学生存在，但自从对他进行深入了解之后，知道了他曾经的经历，算是明白了原因，也是从那时开始加大对他的关注度，被一件件事情的触动之后才不自觉的把他和其他学生区分对待。
“好了，也别在这浪费时间了，现在都赶紧走吧。”老王搓了搓有些泛红的脸，结束刚才的话题后又拍了拍向小乙的肩膀，“未来总归是有无限的可能的，指不定明天就通告安然无恙了呢？还有就是，离开的时候尽量和刘文斌一起吧，有他父亲在，即使这是个泥潭，你也总归是能在最后才进去的。相信希望总会有的，谁能给全人类审判死刑啊，或许会有一些倒霉透顶的人，但对大部分来说不过是一道考验罢了，多一些痛苦的经历而已。”
阿斌顺势连连点头，“就是，小乙哥，等会你回家收拾完东西赶紧去我家，要不行我去找你也行。”
晃了晃头，不比短发女生头发多少的向小乙双手五指展开从脸两边将头发拢在脑后，用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皮筋整了一个马尾造型之后扬起了头。
任凭阳光直射到脸上，很久没有这样行为的他突兀的笑了起来。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阴郁漠然到肆意畅然不过就一个抬头的时间。
刘文斌呆住了，他好久没见过向小乙笑的样子了，即使是作为他唯一的朋友，他也很难去窥探小乙的内心一二。
“好，等回去我要是没什么变故的话就去你家，但如果半个小时还等不到我的话就别等我了。”
“这能有啥变故？”阿斌不解。
“可能去落落家，和她们一起。”向小乙笑着解释道。
“哦，也是哦！”刘文斌听闻顿时挤眉弄眼继续打趣道：“决定开启守护女神的任务了？”
一旁的老王则意味深长的看着宛如变了个人的向小乙，想说什么可是正要张口却看到不知何时也看着他的向小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老王想了又想，还是再次的叹口气没有说出来。
“时候不早了，王老师，我们也要走了。”向小乙双手插兜，校园里几乎没几个人了，有的也是就住在学校旁边教师小区的几个老师。
收起神态，向小乙转过身拉着刘文斌对王守稞这个当了半辈子的老师深深弯腰鞠躬，“再见，多谢老师这几年的教诲与关照。”
老王欣慰的笑了起来，“走吧，有缘再见！”
目送着两人离开校园，老王又转身回到教室，站在这个自己守了几十年的三尺讲台，老王忽然觉得在这里呆着也不错，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什么都是无所谓。而且相信这一下没有比自己更称职的老师了吧，想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为在别人看来是傻呢还是有信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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