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褪色
乔林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自然是自己房间里那熟悉的天花板，然而乔林却没有丝毫的安心感。他侧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黑暗中透出的光亮显示出，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六。
乔林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城市如星河般阑珊的夜景便映入眼睑。乔林一直觉得，住在高楼虽然进出都要坐一段电梯，不太方便，但总归还是有些好处的——其一是比较安静，只要你没有一些吵闹的邻居；其二是往往能看到不错的风景，只要你不住在一堆高楼大厦的包围圈里。所幸的是，乔林住的地方既安静，风景也不错，只是他现在没什么心情想这些事情。
因为在他的视野里，无论是远处的高楼，还是近处身旁的闹钟，人也好，物也罢，它们身上原本的色彩如同未干的油漆一般，从上至下，一点一点地流到地上，直至消失不见；它们的运动也如同色彩褪去般消失殆尽，只剩下静止。最后，乔林目所能及的一切都仿佛被印在了一张上了年纪的老照片里——而且还是3D立体的。
乔林侧头看了眼闹钟，上面的显示屏上的数字定格在了四点四十六。换句话说，这次的“褪色”从开始到完成，总计只花了十分钟，比上次整整快了十分钟。而这次“褪色”，是乔林经历的第四次。
过去四次“褪色”的发生几乎毫无规律可言，有时是在清晨，有时却是在正午。唯一的规律是，每次“褪色”的时间越来越短。乔林有理由怀疑，再来两次的话会不会像把图像放在PS里，只需要点一下整个世界就变成黑白的了，那八成还挺壮观的。
乔林转过身去看向自己的房间门。在黑白的世界里，那是唯一一个还保有颜色的东西，原本只是浅色的木门在此时显得格外扎眼，更何况在木门的门缝里还透出了诡异的金色光芒，看着就好像某抽卡手游出货了似的——想到自己在手机里看不到这种光，但在现实里隔三差五就来一回，乔林的心情更差了，毕竟作为一个鉴定的唯物主义者，眼前这种情况只会让他感觉自己应当是得了某种罕见的精神疾病。
深吸一口气，乔林走向那扇五彩斑斓的门，犹豫了一瞬后，伸手推开了它。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每当他走进这扇门后，便会进入一个每次都不尽相同的场景，有时是风和日丽的农村，有时却是尸横遍野的战场，同样没有什么规律。“至少别像上次一样......”乔林想起来上一次的经历，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无底深渊的正上方，然后就那么自由落体了好几分钟。
一缕日光轻柔地抚在乔林的脸上，乔林迅速向四周看了一圈，确信自己出现的地方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后松了口气。“真热闹啊。”乔林一边嘀咕着，一边穿过一位正在打电话的上班族朝着不远处的天桥走去。在这里他就像一个幽灵，别人既看不见他也摸不到他，他自然也一样。
靠在天桥的围栏上，乔林一边闭着双眼享受着下午的阳光，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退出这次幻境回去补会觉，然后趁着假期没结束去看看心理医生。
天桥下车来车往，天桥上形形色色的行人也不少。旁边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青年似乎正在和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不时地说着什么工作忙又要加班不能陪她之类的话，如果不是乔林看到他边上几个同样打扮的青年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话说不定就信了。不远处，一位中气十足的中年妇女正在和摆摊卖水果的老奶奶讨价还价，似乎为了砍掉几毛钱的价格不惜花掉自己一下午的时间。“天桥上不是不给摆摊了吗？”乔林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了一声尖叫。乔林顺着那位尖叫的女性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血红色的雾霭和云朵，过去亮黄色的太阳在的血云遮盖下隐隐绰绰地露出血痂般黑红色的轮廓。而在太阳旁边，乔林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随着血云血雾的逐渐浓稠，那影子却不知为何反而逐渐清晰了起来。下个刹那，乔林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那竟是一个星球！如同土星那般带着一圈环状天体的星球！
“不，不对......”乔林咽了咽口水，因为他看到了那颗“星球”周围密密麻麻的细长“发丝”。当它的身影更加清晰后，乔林发觉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那个“土星环”的组成成分根本不是什么水和尘埃，而是密密麻麻有大有小的无瞳眼球；那个“发丝”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发丝，而是无数疯狂舞动的触手。至于那颗“星球”——它确实是一颗星球，只不过是由随意堆砌的内脏、血肉、四肢和虫卵一样的白色球体组成的，在它球状躯体的斜上方裂开了一条巨大无比的沟壑，在沟壑之间又长出了一颗四处转动的眼球。当血肉星球完全显现出来后，几乎挤占了广阔无比的天空，一旁黑红色的太阳跟它比起来，就像一颗小得可笑的灯泡。
不过，已经没有人可以笑得出来了。耳旁不时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将乔林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机械地向四周看去，原本和谐平静的城市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方才还在讨价还价的中年女人和老婆婆此时的身体已经完全融化并交至在一起，两颗头颅也已经面目全非，原本是眼睛的地方被融化的血肉遮盖，只剩下两张张开的大嘴在发出嘶哑的痛哭；给女朋友打电话的小伙子弓着腰倒在地上，背上不时有一些扭曲的肢体破肉而出，他的手机就那样摔在地上，破碎的显示屏上显示着他与女朋友的通话还没有挂断。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女朋友并没有像乔林周围的人那样变异得那么快，她焦急地询问着自己男朋友的情况，只不过她可能永远也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入眼的自然是自己房间里那熟悉的天花板，然而乔林却没有丝毫的安心感。他侧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黑暗中透出的光亮显示出，现在是凌晨四点三十六。
乔林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城市如星河般阑珊的夜景便映入眼睑。乔林一直觉得，住在高楼虽然进出都要坐一段电梯，不太方便，但总归还是有些好处的——其一是比较安静，只要你没有一些吵闹的邻居；其二是往往能看到不错的风景，只要你不住在一堆高楼大厦的包围圈里。所幸的是，乔林住的地方既安静，风景也不错，只是他现在没什么心情想这些事情。
因为在他的视野里，无论是远处的高楼，还是近处身旁的闹钟，人也好，物也罢，它们身上原本的色彩如同未干的油漆一般，从上至下，一点一点地流到地上，直至消失不见；它们的运动也如同色彩褪去般消失殆尽，只剩下静止。最后，乔林目所能及的一切都仿佛被印在了一张上了年纪的老照片里——而且还是3D立体的。
乔林侧头看了眼闹钟，上面的显示屏上的数字定格在了四点四十六。换句话说，这次的“褪色”从开始到完成，总计只花了十分钟，比上次整整快了十分钟。而这次“褪色”，是乔林经历的第四次。
过去四次“褪色”的发生几乎毫无规律可言，有时是在清晨，有时却是在正午。唯一的规律是，每次“褪色”的时间越来越短。乔林有理由怀疑，再来两次的话会不会像把图像放在PS里，只需要点一下整个世界就变成黑白的了，那八成还挺壮观的。
乔林转过身去看向自己的房间门。在黑白的世界里，那是唯一一个还保有颜色的东西，原本只是浅色的木门在此时显得格外扎眼，更何况在木门的门缝里还透出了诡异的金色光芒，看着就好像某抽卡手游出货了似的——想到自己在手机里看不到这种光，但在现实里隔三差五就来一回，乔林的心情更差了，毕竟作为一个鉴定的唯物主义者，眼前这种情况只会让他感觉自己应当是得了某种罕见的精神疾病。
深吸一口气，乔林走向那扇五彩斑斓的门，犹豫了一瞬后，伸手推开了它。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每当他走进这扇门后，便会进入一个每次都不尽相同的场景，有时是风和日丽的农村，有时却是尸横遍野的战场，同样没有什么规律。“至少别像上次一样......”乔林想起来上一次的经历，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无底深渊的正上方，然后就那么自由落体了好几分钟。
一缕日光轻柔地抚在乔林的脸上，乔林迅速向四周看了一圈，确信自己出现的地方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后松了口气。“真热闹啊。”乔林一边嘀咕着，一边穿过一位正在打电话的上班族朝着不远处的天桥走去。在这里他就像一个幽灵，别人既看不见他也摸不到他，他自然也一样。
靠在天桥的围栏上，乔林一边闭着双眼享受着下午的阳光，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退出这次幻境回去补会觉，然后趁着假期没结束去看看心理医生。
天桥下车来车往，天桥上形形色色的行人也不少。旁边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青年似乎正在和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不时地说着什么工作忙又要加班不能陪她之类的话，如果不是乔林看到他边上几个同样打扮的青年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话说不定就信了。不远处，一位中气十足的中年妇女正在和摆摊卖水果的老奶奶讨价还价，似乎为了砍掉几毛钱的价格不惜花掉自己一下午的时间。“天桥上不是不给摆摊了吗？”乔林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了一声尖叫。乔林顺着那位尖叫的女性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血红色的雾霭和云朵，过去亮黄色的太阳在的血云遮盖下隐隐绰绰地露出血痂般黑红色的轮廓。而在太阳旁边，乔林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随着血云血雾的逐渐浓稠，那影子却不知为何反而逐渐清晰了起来。下个刹那，乔林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那竟是一个星球！如同土星那般带着一圈环状天体的星球！
“不，不对......”乔林咽了咽口水，因为他看到了那颗“星球”周围密密麻麻的细长“发丝”。当它的身影更加清晰后，乔林发觉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那个“土星环”的组成成分根本不是什么水和尘埃，而是密密麻麻有大有小的无瞳眼球；那个“发丝”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发丝，而是无数疯狂舞动的触手。至于那颗“星球”——它确实是一颗星球，只不过是由随意堆砌的内脏、血肉、四肢和虫卵一样的白色球体组成的，在它球状躯体的斜上方裂开了一条巨大无比的沟壑，在沟壑之间又长出了一颗四处转动的眼球。当血肉星球完全显现出来后，几乎挤占了广阔无比的天空，一旁黑红色的太阳跟它比起来，就像一颗小得可笑的灯泡。
不过，已经没有人可以笑得出来了。耳旁不时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将乔林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机械地向四周看去，原本和谐平静的城市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方才还在讨价还价的中年女人和老婆婆此时的身体已经完全融化并交至在一起，两颗头颅也已经面目全非，原本是眼睛的地方被融化的血肉遮盖，只剩下两张张开的大嘴在发出嘶哑的痛哭；给女朋友打电话的小伙子弓着腰倒在地上，背上不时有一些扭曲的肢体破肉而出，他的手机就那样摔在地上，破碎的显示屏上显示着他与女朋友的通话还没有挂断。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女朋友并没有像乔林周围的人那样变异得那么快，她焦急地询问着自己男朋友的情况，只不过她可能永远也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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